如今只要是兩個人都沒班的時候,起床一定有個香香軟軟的嬌軀可以陪他賴床,找衣服穿時不用再為了少一隻襪子而咆哮,回家後一定有熱騰騰的飯菜,下午還有下午茶,家裡也永遠是乾乾淨淨、清清爽爽,和以前的髒亂完全不同。
重點是,他最覬覦的女人,現在可以想抱就抱,想親就親,想在哪裡撲倒她就在哪裡撲倒。而她嬌滴滴的抱怨,往往是他使壞的最大動力,而且樂此不疲。
因為他很清楚這個小女人愛他,專心一致的愛,把他當成她的天,這令他的大男人主義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光是看她在眼前晃來晃去,他也覺得很養眼,她不只愛他,窈窕的身材和柔順的脾氣更是額外的贈品。比如現在,她端著花茶和一盤小餅乾放到他面前,又坐在他旁邊收拾起雜誌,那優雅又有條理的動作,叫他看得心癢癢的。
大手一攬,嬌呼一聲的人兒就這麼落入他懷中。
「你怎麼有辦法把自己搞得像小蜜蜂一樣忙?」他扳起她的下巴,故意左看右看,最後大力地親了一口。
沈語茗早就習慣有事沒事就被他偷襲,只是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沒辦法,以前我一個人住,家裡都很乾淨,現在和另一個人同居,家裡老是亂七八糟的,平時要上班又不在家,只能趁沒班時快點整理。」
某人被說得有些心虛。「咳,我也是會幫忙的啊。」
「你幫了什麼忙?」她眨眨眼,一臉迷糊。
「我幫……」他攢眉苦思,好像搞砸的比幫忙上的多。「你買菜的時候,我幫忙當苦力;你出門的時候,我當你的司機;呃,你煮飯的時候,我幫你吃……」
聽到最後一句,沈語茗噗嗤一笑。「你還好意思說?每次買菜,買的都是你愛吃的東西;出門的時候,沒在你規定的時間回家,你就直接殺過來逮人;煮飯的時候,最挑食的也是你……」
「行了、行了,我投降!」他歎氣,女人果然愛記仇,這麼柔順的也不例外。「我不是還會掃掃地、洗洗碗什麼的嗎?」
「可是叫你掃地,你也掃不乾淨;拖地你可以釀成水災,洗碗嘛,上星期你才砸壞兩個盤子和一個茶杯……」她屈指數著,越數他臉色越青。
「對,我什麼都不會。」居然生起悶氣了。
「別這樣嘛。」瞧他賭氣的樣子,她甜膩膩地坐上他的大腿,雙手環上他的肩,臉蛋兒在他頸間摩挲。「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人總有不擅長的東西啊。」
「被你說得我很沒用似的。」被這麼一撒嬌,什麼氣都沒了,她總是知道用什麼方法克他。
裴聿海無能為力地望著她。他也想幫忙,但洗件衣服都能把洗衣板折斷,做家事沒天分也不能怪他。
「那我慢慢教你好了?」她笑吟吟地想出這個好辦法,「否則我們兩個人一不見面就是十天半個月的,我排班時你總不能老把家裡弄成垃圾山。」
是的,王子公主的幸福生活裡最大的敗筆,就是兩人工作都很忙碌,而且作息時間不固定,導致聚少離多。
「你什麼時間要教我?」她的提議若能讓兩人粘在一起,他可是舉雙手贊成,只是有時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有技術上的困難。「如果我學得很好,能和你要求獎勵嗎?」
「你的眼神看起來好邪惡。」她好氣又好笑,想也知道他腦子裡又在轉什麼奇怪的畫面了。
「如果我對你不邪惡,你就要檢討了!」標準的大男人口氣,他卻說得理直氣壯。「要不下星期『好老公訓練課程』就開班授徒好了。」
她笑著斜睨他一眼。「下星期我有班。」
「下下星期我有班。」他皺起眉思索自己的行程。
「啊,再下星期我們好像有內部訓練課程。」
「然後隔一周我要去法國開會。」
兩人互視一眼,之後同時歎口氣。裴聿海一想到連夫妻最平常的交流都要先排出時間,就有種抓狂的衝動。
「如果我沒記錯,我們連蜜月都還沒去吧?」他再歎。
因為兩人的婚期正值旅遊旺季加上長假,公司忙到快昏頭,因此他們也不好意思在當時為度蜜月而離開工作崗位,這一拖就拖到現在。
「是啊,不知道什麼時候有機會?」浪漫的國家和城市她去得多了,但就是沒一個有他陪伴,想想也真是可惜。
「語茗。」他突然正了臉色,把膝上的她拉開了一點距離。「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最大的夢想是當個糕點師傅,希望你做的東西能讓更多人分享,對吧?」
「是啊。」他不明白他怎麼突然談到這個。
「你現在還是這麼想嗎?」
「那當然,我沒放棄過當糕點師傅的夢想,我不是一直在研發新口味讓你試吃嗎?」她不假思索的回答。
「既然如此……」他猶豫了下,才說出自己的想法。「如果為了我們的婚姻,為了你當糕點師傅的夢想,你願意在這次空服員的約滿後,不要再續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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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沈語茗放棄當一個空服員,會有遺憾嗎?
老實說,的確有些捨不得。她原本就是重感情的人,公司裡雖然有欺負人的學姐,但同樣有好同事與好上司,何況泛歐航空制度健全,薪資優渥,她也在公司裡學到不少經驗,就這麼離開,著實可惜。
不過如果因此和裴聿海聚少離多,她絕不願意,而且離開後她有更多機會發展她的興趣,如此權衡之下,不續約或許利多於弊……
她整理著由賣場買回的烤麵包材料,一邊思索著,一包麵粉拿出來又放進袋子裡,重複了好幾次,自己卻一點都沒有察覺。
這個問題,她已經考慮了好幾天,還沒有辦法痛下決心。
「發什麼呆?」一隻大手輕敲她的額。裴聿海每次看到她呆呆的樣子,就想欺負她一下,而每次敲完後她的反應總是好可愛,讓他感到相當有趣。
「啊?」她回過神,才看到自己整理了老半天,才拿出一包麵粉,不禁靦腆地笑了笑。「抱歉,我在發呆。」
被打了還道歉,果真呆到了極點。裴聿海好氣又好笑,真想狠狠地摟住她。這女人怎麼能老是一副無辜的樣子!「不是說要烤麵包給我吃?現在是麥子還沒割,還是雞仍在孵蛋?」
聽他調侃得有趣,她也頑皮起來。「因為缺一名廚房助手。」
「喔?」那他肯定是當仁不讓了。憶起她每次做糕點時,嘴角那抹甜蜜的微笑,他不禁興致勃勃地挽起袖子。「助手不就在這裡嗎?你這麼快就要開始我的『好老公訓練課程』了?」
想不到他很有興趣的樣子,她惡作劇地把另一件自己平時不使用的、黃色小鴨的圍裙套在他身上,替他繫好帶子。
裴聿海很認真地打量了一下身上的圍裙,再看看她忍笑的表情。
「我個人認為,這花樣不夠性感。」他摸摸下巴尋思。
「烤麵包幹麼要性感?」原想嘲笑他,卻被弄迷糊了。
「你不曉得,女人站在廚房,對男人是很大的誘惑嗎?」他挑起眉,有模有樣地用目光騷擾她。「你身上這一件也不行,基本上有卡通人物的全都不及格。」
「那請問什麼樣的圍裙才及格呢?」她簡直被他弄得啼笑皆非。
「又沒有看過女僕裝?那種純白色的、帶有蕾絲花邊,下擺又不會太長,上面恰恰遮住半個胸部,露出乳溝的那種最為理想。」
「圍裙為什麼會露出乳溝?」她不解,那不就失去遮蔽的效果了嗎?
「你沒有聽過裸體圍裙嗎?只露出乳溝算是客氣了,要是你有一件那種女僕圍裙,基本上我應該也不會讓你有機會在圍裙裡穿衣服。」他大言不慚地吃著她的豆腐,一點也不掩飾色心。
「你真是……你再說,今天不給你吃麵包了!」她嬌橫他一眼。嫁他之前都不知道他這麼「精力旺盛」,明明婚前親熱時她喊暫停,他就算再扼腕也會罷手,但現在成了他的人,他好像要把過去沒吃到的全部回來似的,老愛佔她便宜。
「你不給我吃麵包,我就吃你!」反正對他而言,這兩樣都不吃虧。
笑鬧間,兩人終於開始做麵包。她慢慢地將材料加入,指導著他用適當的力道和面,而他也學得很有趣,偶爾來個創意口味,總讓她忍俊不禁。
十分鐘後——
「不是要烤牛角麵包嗎?你加香蕉做什麼?」
「用點想像力好嗎?我還想加辣椒呢!」
五十分鐘後——
「把三角面皮底部剪開一點,像這樣往上卷……你卷的這個形狀是?」
「老是那種形狀多呆板,來個蝴蝶形的也不錯。」
「可是你卷的比較像蟲蛹……啊!不要把麵粉塗在人家臉上……」
幾小時過去——
烤箱內的麵包都冷掉了,餐廳裡卻從嬉鬧聲不斷到如今的寂然。原來兩個人玩得滿身白粉,裴聿海索性將人擄到浴室去一起洗鴛鴦浴,而羊入虎口的結果,當然是被吃得一乾二淨。
「討厭!都是你害人家吃不到熱騰騰的麵包。」談話聲從遠遠的房間慢慢移動到客廳,依在男人懷中的沈語茗軟綿綿地抱怨。
「放心,我做的東西,不管冷的熱的都好吃!」也不知道裴聿海哪來的自信,明明他破壞的比建設的多。
他一把將嬌弱無力的人兒放上沙發,而後到廚房將烤箱內的麵包拿出,端過來一起享用。
望著餐盤上的牛角麵包,呈金黃色澤,形狀完美如新月的是出自沈語茗的手,而歪七扭八,甚至還烤出裂痕的,則是裴聿海的傑作。
如此明顯的對比,另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同時眼明手快地往餐盤伸去。
「這是我做的,我要吃……」手短的人兒自然吃虧,最漂亮的牛角麵包在眼前眼睜睜被拿走。
「平常都是我吃你做的,今天也要讓你嘗嘗我的手藝。」搶到後就兩口解決,順便再抓起那個他堅持的香蕉牛角放到她手上,一點都不浪費時間。
沈語茗哭笑不得地望著手上的麵包,在他期待的目光下試探性地咬一口。
「如何?」他表面上自信滿滿,心裡其實很緊張。
麵包一入口,她秀美微顰,在小小地咬了口,細細地品嚐其微妙的滋味。「口感有些怪怪的,不過味道挺不錯的,像是很鬆的香蕉蛋糕。」
「所以應該算是好吃嘍?」他自己下了結論,「你記不記得,如果你的『好老公訓練課程』我學得很好,你要給我獎勵?」
明明都是他自己說的,她連附和都沒有。不過沈語茗仍是很給面子的微笑道:「當然會有獎勵,我早就想好了。」
「喔?據我們心有靈犀的程度,我們想的應該是同一件事吧?」他煞有其事地邪邪笑開。「那好,你什麼時候要穿裸體圍裙給我看……」
一大口麵包塞進他嘴裡,她似笑非笑地開口,「我要給你的獎勵是,我答應下次和航空公司不續約,專心在家裡做你的裴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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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沈語茗離開了泛歐航空,開始她家庭主婦的新生活。
初時一切都如想像中美好,她可以全心全意照顧這個家和裴聿海,可是等他排班時間到了之後,一離開就是好多天,她開始感受到生活的漫無目的。
每天,她會上街逛逛,看看展覽或買食譜,中午或許隨便買個麵包蛋糕填個肚子,順便嘗試一下別人的手藝。晚上,她會守在電視機前,觀看美食節目介紹英國名糕點師奧文製作的點心,接著就是等到十二點鐘,和遠方的老公通電話。
十二點,是兩人相愛、結緣的奇妙時刻,恰好遠方的他也剛結束一天的工作,其他時間她怕打擾到他休息或工作,不敢亂打,才結婚不到幾個月的小夫妻,即使只是閒話家常,也很甜蜜。
但這種生活她才過不到一個月,就開始恐慌了,難道等待老公回家的漫長日子要持續一輩子?她放棄空服員這個人人稱羨的行業,並不是為了當一隻米蟲啊!
「聿海,前兩天聽說你身體不舒服,現在好多了嗎?」
在每日的通話中,她總是不敢說出自己的空虛及孤獨,他那麼辛苦在外賺錢,她不想增加他的心理負擔。
「你怎麼會知道?」電話中,沈語茗的聲音像道清泉,撫慰了裴聿海因飛航而疲憊不適的身心。「一定是劉祥那傢伙說的吧?真是個大嘴巴!」
「是我連續兩天找不到你,才會問他的,你別怪他。他說你一下飛機就嚴重頭痛、耳鳴,害我擔心死了。」他知道她會在台灣時間午夜十二點打電話給他,一次沒接到還可以說工作忙,兩天以上就有些蹊蹺了。
何況他是那種打落門牙和血吞的硬漢,除非不舒服到橫著被抬走,否則他絕不會主動向她展現自己虛弱的一面。
殊不知這樣的強硬性格,更令她擔心啊!
「放心,我回國就會去檢查,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每個機師或多或少都會有些職業病,而他每半年的健康檢查報告都很正常,所以並不以為意。
「那你這兩天是在旅館裡休息嗎?」
「我昨天去拜訪了一個人。」
「誰?」
「語茗,你現在坐在床邊吧?」他突然轉移話題。
「是啊。」她一向都坐在這裡,有什麼不對嗎?
「請你移到床中間,電話拿好一點,等一下我告訴你那個人的名字之後,你千萬不要激動到連人帶機掉到床下。」聽得出他語氣裡的促狹。
「你該不會要告訴我,你去見了查裡王子吧?」她覺得好笑,卻也乖乖地拿著電話坐到床中間。
「我去見的那個人呢,曾拿過世界麵包大賽冠軍,目前是英國漢彌頓大飯店總裁,偶爾也上上電視,全名叫奧文·凱伯瑞——」
「奧文·凱伯瑞!」沈語茗尖叫起來,還真的激動得拿不住話筒,又為了搶救電話而撲倒在床上,幸好裴聿海有先見之明,否則她現在會是在地上。
奧文可是她的偶像啊!她每天都守在電視機前看美食節目主持人介紹奧文最新的點心,每每看得她又羨慕又嚮往。
她的聲音忽遠忽近,裴聿海在這頭低笑。「你該不會真的差點掉下床吧?」
「你……你老愛笑我,好討厭!」她這才發覺自己的反應太激動了,幸好這糗樣他看不到。
「我好討厭?不知道是誰每天抱著電話說好想我的……」聽到她不依的嬌嚷,他才哈哈大笑。「好吧好吧,奧文說,你如果願意的話,他可以讓你到漢彌頓的點心部見習三個月,他會撥空親自指導,如何?」
漢彌頓的點心?那是世界有名的啊!
她忙不迭點頭,又馬上發現老公根本看不到,不禁興奮地道:「當然,我求之不得!可是你怎麼認識他的?」
「我和奧文有一點交情,因為他老婆也是個台灣人,正巧是我以前學妹。」
「太好了!」她高興到都快飛起來了,可是……「但這樣我們相聚的時間不就更少了嗎?」想到這裡,小臉上的喜悅又垮了下來。
「反正只有三個月,而且你待在倫敦,我飛過去一樣能找你。」既然她為他放棄了這麼多,他為她忍三個月相思之苦又算什麼。
「老公!我好愛你!」天啊!結婚之後,她發現自己一天比一天更愛他了。
「只有嘴上說說而已嗎?我等著回去後看你採取實際行動。」他低低笑著,笑她稍微給點甜頭就向他告白,但他就喜歡她這麼傻。
「實際行動?」沈語茗突然想到某件事,臉蛋兒不爭氣地紅起來。「有……有啊!」
「哦?是什麼?」他很期待。
「我去買了一件新圍裙……」她咬咬唇,不好意思地輕聲道:「白色有蕾絲邊的喔。」
話才說完,她便聽到電話那方傳來乒乒乓乓的撞擊聲,接著是他不小心爆出的低咒。
沈語茗聳了聳肩,不好意思地吐吐香舌竊笑。看來她下次也要學他,在宣佈「重要消息前」,叫他先把椅子坐穩,電話要拿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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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呀等,終於裴聿海今天要飛回來了。
沈語茗從一大早就忙東忙西,原本家裡已夠乾淨,但她要整理得更乾淨;還要上街買他愛吃的菜,曬棉被,做蛋糕……
從外頭回來之後,她沖了個涼,一邊看電視新聞一邊做家事,心裡有滿滿的喜悅。此時,新聞裡突然插播了一則新聞,似乎是一起飛安事故,引起了她的注意。
……泛歐航空由倫敦飛往台北的PE037次班機,一小時前因不明原因未依塔台指示降落,於天空盤旋數圈,而後才安全降落於桃園機場,幸未釀成重大傷亡,人機平安。泛歐航空發言人表示,詳細情況仍在調查中……
手上的抹布,掉了;客廳的人兒,呆了。
PE037,不就是裴聿海駕駛的班機嗎?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她急急忙忙拋下手上的東西,抓起皮包鑰匙就往外衝。她等不及他回來,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弄清楚怎麼了。
以飛快的速度來到公司,她二話不說來到裴聿海辦公室外,幸好保全人員和員工都知道她是誰,並沒有受到阻攔。
開了門,裡面空空如也,她正想著要去找誰問,突然遇到以前十分照顧她的學姐——董麗芬。
沈語茗還來不及開口,董麗芬先像機關鎗似的說話,並拉著她就走。
「我就知道你回來,你老公到底是怎麼回事,會犯下這種不像他會犯的錯?現在他已經被下令暫時停飛,一切等結果公佈才會決定他的懲處。太誇張了!劉祥說,原本飛得好好的,降落前他突然不聽塔台指示,硬是多飛了一圈才下來,現在是怎樣?炫耀他的飛行技巧嗎?又不是在閱兵!」
「聿海不是這種人,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她想這之間一定出了什麼差錯,裴聿海的盡職與責任感是眾人皆知的,在公司裡也人人誇讚,不可能出這種差錯。
「可事實就在眼前,現在就是在查明發生了什麼事。」董麗芬將她拉到會議室前,裡頭不只裴聿海和劉祥,還有公司大頭、民航局代表、飛安委員會委員等,林林總總一堆人,現在開訊問大會。
董麗芬安慰了她幾句,後來接了一通電話,便不得不放她一個人離開。
沈語茗著急地在外頭等著,但除了著急之外,什麼都不能做。
他為她做了這麼多,她卻在出了事後只能窮緊張,真不是個盡責的妻子。
半小時後,門打開了,裡面的人魚貫而出,只見公司的大老闆和其他人寒暄來、寒暄去,走在最後的,是臉色凝重的裴聿海和劉祥。
他們看見了她,沈語茗見到劉祥輕拍裴聿海的肩,語重心長地道:「放鬆一點吧,你已經處理得很好了。」
而後,他自行離開,裴聿海則走向沈語茗,卻是不發一語。
看他眼中難得流露的頹喪與茫然,與以往的自信滿滿截然不同,她忍不住擔憂地問:「聿海,發生了什麼事?」
他皺起眉,一臉受夠了的樣子,粗聲粗氣地反問:「連你也要來質問我嗎?」
莫名其妙被罵,她即便內心難過,表面上仍是逆來順受。她明白自尊心甚強的他,受不了自己居然會犯這種錯,更厭惡人人都把他當犯人般審問。她相信他已極力彌補,而且他內心的自責,會比任何人對他的鞭笞都來得嚴重。
因為心疼他,他的眼眶紅了,上前一步抱住他,也決定什麼都不問。
「我們回家,好嗎?」
他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承受她的擁抱,彷彿她沉靜的氣息,能把他心裡的混亂與內疚帶走一些。
「我準備了麻婆豆腐,還有你最愛的蔥爆牛肉,你曾經說英國的中國食物根本不是給人吃的,所以我準備好好把你被英國荼毒的份給補回來。」她極力擠出一個微笑,卻不小心擠出了淚。
裴聿海表情複雜地凝望她,伸出大手,撫去她眼中落下的水珠。
「還有,我成功研發了你上次做的香蕉牛角喔!我還烤了蘋果派,要不要幫我試吃看看?」
她越說,他心裡越難受。他明白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但她的努力,卻讓他心裡越鬱悶煩躁。
今天發生的空安事故,是因為他的輕忽,雖然完全沒預料會發生這樣的事,但只要他再多注意一點是可以預防的,卻還是讓它發生了。
我是個不及格的機師啊!他在心裡吶喊著,但不擅長示弱的個性,令他即使渴望著從她身上得到些慰籍,卻也只能沉默。
可是不說話的他,她竟然懂,用最無私的寬容安撫了他,也讓他在這一刻看清了,不只是她依賴著他,他其實也一樣,把她當成心靈的支柱。
沈語茗自個兒擦乾了臉上的淚,因為她看出了他目光中的掙扎與抑鬱。他一向不喜歡看到她淚流,她又怎麼能在此時增加他的負擔?
「就當放長假吧,你也好久沒休息了,這樣我也有多一點時間陪你。」
裴聿海心裡一動,突然緊緊地抱住她,力氣大到自己都開始顫抖,卻又像怕弄痛她似的,極為克制,把全身的痛苦埋回心裡。
良久良久,他才放開她,開口說出第一句話——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