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陽高照的午後,身在執行長秘書室裡的初瑟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眼角餘光瞥見道格的視線,她趕緊再埋進工作裡。
接下這份工作,她才真正瞭解拓荒者的勢力有多大,而握在花耀今手上的權限有多可怕。
因為她這個小小特助,工作真的好多啊。他大老爺昨天搭機回美國總部做為期一月的會報,她和道格則留下準備所有財經圖表和資料匯整,讓他回國時可以快速吸收。
然而,工作量實在太大,再加上她晚上又到夜店打工,搞得現在實在好累。
但是,為了他,她用力忍住瞌睡蟲敲門,一鼓作氣地工作著,下班之後,又趕到夜店,幫忙前置準備。
「姐,我來了。」她背著包包,走進夜店後方的儲藏室。
「小瑟,怎麼又來了?不是要你回家好好休息嗎?」初明回頭看她一眼,頗不認同地皺起眉。
「哎唷,我一個人在家多無聊。」回家也只是睡覺而已,時間還這麼早,她現在睡,是打算要什麼時候起床?
「是啊,耀今不在嘛。」初明拿著一些濕紙巾、免洗筷出來。
「喂,姐,你幹麼說話這麼曖昧?」說得好像她跟他很有一腿似的。初瑟鼓起嫩頰,跟在她身後。
「你想否認?」初明走到櫃檯,手邊忙著瑣碎雜事。「前兩天,是誰偷偷摸摸在天亮時候回家的?」
初瑟羞澀地垂下臉,暗自氣惱著花耀今。她原來可以更早回家的,都是因為他死纏著她不放,才害得她回家時,遇見剛好夜店打烊後回家的姐姐。
「姐,你很不夠意思,這家店明明就是花耀今頂的,你卻騙我說,是你跟朋友調頭寸頂來的。」喜歡翻舊帳是不是?大家一起翻啊。
「他是我朋友嘛,雖然是他頂的,但店是我的名字,顧名思義,等於我跟他借錢,你說,我的說法哪裡有錯?」初明老神在在,說得頭頭是道,連讓個縫給她插針都不肯。
「那你幹麼不直接說,你的朋友是他?」幹麼把她蒙在鼓裡?感覺她被排擠得很嚴重。
「我要早知道有一天你們會在一起,那時候我就會告訴你,我的朋友是誰。」
初明順手洗著杯子,不忘對她擠眉弄眼,像在笑她,當年她閃花耀今都來不及了,哪會想要知道關於他的消息,為了她好,所以她沒說。
換言之,她現在是沒有理由拿這件事怪她的。
初瑟扁了扁嘴,認了,一屁股坐在吧檯上的高腳椅上。「我餓了。」
「原來你只是來吃飯,不是來幫忙的?」
「吃飽飯,才有力氣幫嘛。」
初明瞅她一眼,正要走向廚房,吩咐大廚先準備兩份餐點,突地竟天搖地動起來,先是上下重摔一下,而後是平行搖晃著。
「姐!快走,地震了!」初瑟二話不說跳下高腳椅,拉著跑出櫃檯的初明往外跑。
夜店上方的吊燈左右搖擺,廚房裡的廚師和外場的服務生都一道衝出夜店,一路往逃生梯的方向跑。
等到他們來到地面一樓時,地震已經停止了,外頭也聚集了不少人。
現代人是聞震色變,更遑論是搖晃得這麼劇烈的地震。
有的人忙著打手機找人,有的人趕緊回家看電視,想知道這一回震度到底是幾級,震央又是在哪裡?
但儘管狀況有點混亂,生意還是得要照做。
於是兩姐妹回到店裡,稍微整理了一下幾個沒放好被摔碎的杯子,接著開始營業,陪著陸陸續續上門的客人聊著剛才的地震有多大,才知道原來震央在外海,有六點二級,所幸沒有傳出任何重大災害,世界一樣很美,夜晚一樣很繽紛美麗。
隔天上班,天濛濛的,一到中午就開始下起大雷雨。
雨勢磅礡,雨斜風狠,初瑟看著窗外發起呆,偷點閒。
不能怪她,而是每天看圖表、整理圖表,她真的覺得眼睛不管看到什麼都是數字和線條。
反正道格又不在旁邊,她休息一下,應該沒關係。
像想到什麼,她拿出手機,再一次確定手機有電,隨即又無奈地將手機放下。
真是的,會報真的有那麼忙嗎?
忙到他一走好幾天,連通簡訊都沒空回嗎?
啐!
她努了努嘴,看向電腦螢幕,忍不住又是歎氣。總覺得離開郵輪之後,一切都變得不對勁,尤其是她的腦袋,讓她管不住思念,老是讓花耀今那壞壞又邪氣的笑在腦海裡翻啊飛的。
他離開太久,讓她以為,他們存在的愛情只是她的幻想,可是偏偏唇上好像還殘留著他的溫柔,讓她整顆心安靜不下來。
以往是見到他就怕,現在是不見他就慌。
無端端的,被他搞得好煩。
「小瑟!」
初瑟托腮,單手敲著鍵盤,聽見身後傳來花耀今略顯急躁的聲音,她愣了下,隨即苦笑,哀歎自己竟也會因為思念而產生幻聽,以前小欣說時,她總覺得她是花癡,根本有病,豈料,這是戀愛的人都會有的通病。
「小瑟,我在叫你,你在發什麼呆?」急銳的嗓音變得緩又沉了。
她呆了下,感覺有陰影襲來,她慢動作的回頭,瞥見花耀今竟在面前,她完全無法思考,等到她回神時,人已經飛撲到他懷裡了。
「你怎麼回來了?」她又叫又跳。
花耀今有些受寵若驚,沒料到居然可以受到這麼隆重的禮遇,他開心勾笑,雙臂微攏,將她更貼近自己。
「啊,你身上怎麼濕了?」這一貼近,她才發現他的西裝外套濕了大約一半,就連頭髮也淌著水滴。
初瑟用手抹去他發上的水,壓根不管他的外套沾濕了她的套裝。
「我擔心你。」他被她在乎的舉動哄得好開心,不由得低低笑開。
「擔心我?」
「昨晚台灣不是發生地震嗎?」
「是啊,你怎麼會知道?」
「你忘了我會看國際新聞嗎?」
初瑟眨眨長睫,「你……因為地震,所以趕回來看我?」沒來由的,她的心好暖,就連眼眶也泛起熱霧。
「倒也不是。」如他所料,她立刻扁起嘴,他才歎了聲,笑說:「只是等我回過神時,我已經坐在回台灣的飛機上了。」
沒想到能夠受到她這麼熱烈的歡迎,讓他由衷相信所謂小別勝新婚這句話了。
「不過我待會必須馬上趕回去,因為……我家總裁大概等我等到快翻臉了。」
換算時間……嗯,他應該已經被通緝了幾個鐘頭了吧。
初瑟說不出半句話,看著他輕鬆的笑,想著他為了一則新聞,便為了她跨越半個地球,回到她身邊。
如果這就是被愛的感覺,那麼,她真的感受到了,而心裡漲滿的喜悅和感動,讓她加倍地回應著他。
「我真的很想再跟你聊一聊,但實在沒太多時間,我必須走了。」他勾笑的輕撫著她梳理得一絲不苟的發,最後指尖落在她粉嫩微紅的頰上,有點不捨地輕掐了下。「小瑟,我走了。」
「等一下。」像是純粹的反射動作,她沒有思考清楚便開了口,甚至動手揪著他的衣擺,就是捨不得他離開。
「嗯?」他微俯身看她。
「我……」她有好多話想說,但總覺得當著他的面說太難為情,可不當著他面說,實在是一點意義都沒有,最大的問題出在於她很不習慣這樣的互動,害她囁嚅老半天,還是說不出半句話。
花耀今也不催她,耐心地等著,直到——
「抱歉,Boss總裁來電。」道格無奈地介入兩人世界裡,扮演起初瑟此刻心目中最想先殺之而後快的頭號戰犯。她本來就快要說出口了,他這一打岔,害她又要再重凝一次勇氣了啦!
「跟他說我已經上回美國的飛機了。」花耀今頭也不回地吩咐,黑眸依舊鎖定在初瑟百變的表情上頭。
「他不信。」道格無奈地揚著手機。
花耀今撇開臉暗咒了聲朝後揚了揚手,道格立刻聰明的把手機遞上。
「我就快到了。」他連招呼都省了,丟下話,關上手機,直接丟還給道格,平靜的神色有些急躁。「抱歉,我得走了。」
「等等!」初瑟再拉一次。
「怎麼了?有什麼狀況嗎?」
「不是,你等一下。」她張口,偏又欲言又止。她沒辦法像他什麼肉麻話都說出口,所以她只要一個吻,但偏偏道格在旁邊……他才回來沒幾分鐘又趕著要走,親她一下不過份吧?況且,他不是很愛親她嗎?現在給他機會了,為什麼不親?
花耀今恍若看出她的為難,拉開西裝外套,遮住道格的視線,微俯下身,輕吮著她的唇。
真的只是一下子,壓根得不到滿足,反倒讓兩人更離不開對方。
「Boss——」道格背過身低喊道。
真是的,拉開西裝外套,不是更顯得欲蓋彌彰嗎?
花耀今整了整外套,橫眼瞪去一眼,低頭看向初瑟時,笑得無奈,又掐了掐她的嫩頰,要走,又被她拉住。
「現在是在演十八相送嗎?」道格沒好氣地道。
他那上司可不是呆頭梁山伯,初瑟也不是開放的祝英台,不需要演這種拖棚爛戲啦。
「不是啦。我送你去機場。」後一句是對花耀今說的,至少還可以偷一點時間相處。
「幹麼去機場?」他不解的問。
「不去機場,你怎麼搭飛機?」
花耀今伸出手,指了指上頭。
初瑟抬頭看著天花板,恍然大悟,「頂樓?」
「對。」
結果,十八相送一路送到頂樓停機坪,初瑟被急風暴雨打得渾身濕透,隔天,她感冒了。
儘管流著鼻水,頭痛得要死,但她還是堅稱,她壯得跟頭牛沒兩樣。
然而,下班不回家休息,堅持跑到夜店幫忙的結果,就是直接暈在夜店休息室裡,沒幫上忙不打緊,反而幫了倒忙。
初瑟躺在休息室裡的沙發床上,發著高燒,只覺想吐想哭想睡覺。
想要姐姐照顧她,但姐姐在外頭忙著,頂多是抽空過來替她量個體溫、餵她吃藥,隨即又離去。
她想要人陪,不想要一個人待在這裡。
她討厭一個人獨處,那會讓她變得脆弱。她忍不住想起過往一家四口外加惡鄰一個的快樂回憶:然而回憶愈鮮明快樂,處在病痛中的她愈無助。
為什麼他跟她之間好像有緣,卻又總是把緣份拉得遠遠的?
不想見他時,他老像鬼魅般出現在她身後,嚇得她哇啦哇啦尖叫,需要他時,就像爸媽離世那時,他不在,瞬間世界只剩下她跟姐姐,如同現在一樣……當然,她知道他只是出差,很快就會回來,可是她真的想他,很想他。
閉上眼,他笑得有些壞心眼卻又寵溺的臉,就出現在她面前,那笑意如風,輕撫著她,恍若病痛也寸寸離體……等等,不對,真的有人在摸她。
初瑟微攏起秀眉,疑惑的同時,突地想到——難道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