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勤快和善,很快便與大家打成一片,並融入他們。
自從她搬到和明院,就鮮少見到勵守峰,偶爾在府中錯身而或是眼神交集,也都只是轉眼瞬間。
「兔兒。」劉媽來到和明院,「你現在有空嗎?」
「剛洗完了衣服。」兔兒將手擦乾,「有事嗎?劉媽。」
「我要上街幫老夫人帶點兒東西,你跟我去吧。」
「好的,等我一下。」
兔兒將晾衣服的活兒交代給多美,稍微梳理一下已經蓄長的頭髮,便跟著劉媽上街採買。
買齊了老夫人要的東西,劉媽帶著兔兒在大街上逛了一下。
來到一處賣梳子及髮飾的攤子前,兔兒被漂亮的簪子給吸引住目光。
她二十二了,長這麼大,她不曾擁有過一支簪子。
女為悅己者容,過去她心裡從沒有那個人。現在,心裡被一個人填得滿滿的,而那人卻是她碰不著也摸不得的人……
「喜歡?」劉媽來到她身旁。
兔兒愣了下,尷尬的笑笑,「不適合我。」
「怎麼不適合?你長得清靈秀逸,多適合打扮。」劉媽由衷地說。
她蹙眉一笑,「兔兒只是個奴婢,不需要打扮。」
「你是個女人,女人都需要打扮。」
見她淒迷的一笑,沉默不語,劉媽心裡有譜。
「兔兒,你不會怪老夫人吧?」
兔兒微怔,「我為什麼要怪老夫人?」
劉媽微蹙眉頭,慨然一歎,「老夫人要你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少爺的心意,你心裡……」
「劉媽,我跟少爺本來就只有主僕之情。」她眼底溜過一抹悵然。
「我是看著少爺長大的,我知道他待你不同,不過……孩子,咱們這種身份是攀不上枝頭的。」她不是狠心拆散他們,只是不忍以後兔兒傷心。
「兔兒知道。」她釋懷的一笑,「兔兒認份得很。」
「你認份就好。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嗯。」兔兒點頭,轉身攙著劉媽走開。
突然,大街上一陣騷動,只見一名男子騎著一匹狂奔亂竄的黑色駿馬跑過來。人人閃避,而擺在街邊的攤子全給翻倒了。
見狀,兔兒拉著劉媽急忙要往旁邊避開,可劉媽腳下一絆,跌坐在地。
她急著要拉她,可是那黑色駿馬卻已直衝而來——
不知哪來的勇氣,兔兒兩手一張,直挺挺的站在劉媽面前,想以身體擋下那匹駿馬。街邊的人見了這景象,不禁驚呼尖叫。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馬背上的男子急拉韁繩,勒停了駿馬——
男子俊美秀逸,但眼神卻驕橫霸道。一身華服的他,顯然不是尋常人家。
他惱火的瞪著擋在路中間的女人,「你是誰?」
「我才要問你是誰?」兔兒氣憤的瞪著他,「你不知道這是大街上嗎?」
男子眉心一擰,「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這麼跟我說話!」
聽他的口氣,他似乎是什麼富裕人家的公子哥。
「這天城沒有王法嗎?」兔兒毫無畏懼的直視他,「就算你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也不能在大街上縱馬亂竄,危及他人!」
這時,劉媽起身看見了馬背上的男子,神情一驚。
「兔……兔兒……」她拉著她,「不行!」
兔兒不為所動,凜然的瞪著男子,「你快跟劉媽道歉。」
「什麼?」男子火冒三丈,「我可是堂堂……」
「誰管你是堂堂什麼東西!」她態度強硬,堅持他得道歉,「快道歉!」
男子眼底閃過一抹銳芒,「你叫什麼名字?」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范兔兒。」
「范兔兒?」男子唇角一撇,「說,是誰給你生的膽子?」
「當然是我爹娘。」
「是嗎?」男子冷然一笑,「那就叫你爹娘來保你吧!」說罷,他突然拿出套索一甩,準確的將她圈套住。
「你幹麼?放開我!」兔兒簡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在大街上強行擄人。這兒不是天城嗎?天子腳下怎會是個如此毫無法紀的地方?
男子不理睬她的抵抗,一個振臂將她拉上了馬背。
見狀,劉媽快步趨前,「她是勵府的丫鬟,請禎王爺饒了她吧!」
聞言,兔兒一怔。
禎王爺?這人是當今聖上的弟弟南宮禎?老天,她的頭不保了!
「什麼?她是勵府的丫鬟?」他興味一笑,挑釁地撂下話,「那好,叫勵守峰來跟我要人吧!」說罷,他帶著遭擄的兔兒,策馬而去。
勵府,仁智院。
「你說什麼?」聽到劉媽十萬火急趕回來轉達,勵守峰陡地一震,「范免被禎王爺帶走了?」
「都怪我這腳不爭氣……」劉媽懊惱自責不已,「兔兒是為了保護我才扛上禎王爺的。」
一旁,勵老夫人輕嘖搖頭,「這丫頭雖然勇氣可嘉,可她惹上的可是以驕縱妄為出了名的禎王爺啊!」
縱使勵家三代都是皇帝重要信任的皇商,但禎王爺終究是皇上的親弟弟,再怎麼說,也會護著親人。
「老夫人,我聽說禎王爺平常喜歡舞刀弄劍、馴養野馬,脾氣爆戾得很,一不如意就會打罵奴婢……」劉媽憂心得眼淚直流,「兔兒冒犯了他,恐怕會……」
勵守峰霍地站起,「我立刻進宮一趟。」
「峰兒,別衝動。」勵老夫人制止他,「他可是禎王爺。」
「范兔縱使是下人,也是勵家的人,再說,她是為了劉媽才惹上禎王爺,咱們能袖手旁觀、置身事外嗎?」說罷,他不給祖母阻止的機會,旋身邁開大步離開。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勵老夫人神情凝重。她心知肚明,峰兒決計不是因為他說的那些理由進宮要人,而是他心裡惦記著兔兒,放不下她。
「唉,真是造孽!」她沉沉一歎。
因得皇上恩准,除了禎王爺外,皇宮紫陽苑也是南宮禎的寢宮。
紫陽苑鄰近皇宮侍衛練武藝的校場,正合喜好耍刀弄劍的他之意。
把兔兒從大街上擄回來後,他就坐在這兒等著勵守峰上門要人。
皇兄總是在他面前誇讚勵守峰,說他沉著內斂、處事從容,又說他運籌帷幄、藏鋒務實……總之,皇兄的意思是要他多向勵守峰學習。
勵守峰雖是皇商身份,但不過是個平民,到底有什麼了不起的?他一直想找機會修理那個老在皇兄面前裝模作樣的傢伙,現在可讓他逮著機會了。
不過,他會來嗎?
眼前這個丫頭不過是個下人,勵守峰犯得著為了她觸怒他這個禎王爺嗎?
忖度著,他不禁打量起被他五花大綁坐在一。
她叫范兔兒,活像一隻野兔,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他也就算了,即使知道他是何等尊貴的身份,還是一臉傲氣凌人的模樣。
她不怕嗎?她犯的罪,可是足以殺頭的。
但話說回來,她可真有勇氣,居然敢冒生命危險擋在馬蹄前,真是個教人驚奇的女子。
「喂,范兔兒。」他挑眉斜睇著她,「你主子怎麼還不來救你?」
「我只是個丫鬟,主人犯不著為了我以身涉險。」她無畏的直視著他的眼睛,「王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迎上她澄澈的眸子,他心頭微撼,「你是真不怕死?還是虛張聲勢?」
「誰不怕死?但是遇上了不明事理、草菅人命的權貴,我也只能認命。」
聞言,他眉心一擰,沉聲道:「你是在損我?」
「民女不敢。」
「不敢?」他把臉湊到她面前,定定的看著她,「我看你膽子倒是挺大的。」
兔兒瞥了他一眼,「王爺別浪費時間,我家主人不會來的……」
她知道勵守峰可能會來——如果勵老夫人攔不住他的話。
但是,她希望他別來。這禍是她惹的,她不想連累他。勵守峰雖是皇商,但眼前這個人可是當今皇上的胞弟,兩人往秤上一擺,孰輕孰重,高低立判。
「我還真沒見過你這種女人……」南宮禎端起她的臉凝睇,「仔細一瞧,你倒有幾分姿色……」
聞言,兔兒一怔,驚疑的看著他。
他勾唇一笑,「你這麼有趣,要是勵守峰不來,我索性就把你留在紫陽苑。」
「什……」
突然,外面傳來騷動。
紫陽苑侍衛開門進來稟告,「啟稟王爺,御前帶刀都尉趙天昊及皇商勵守峰求見。」
他眼底閃過一抹黠光,「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