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自受又無計可施,她只能待坐在馬桶蓋上想辦法;不過,她猜來猜去,還是想不透歐宇錫為何要這麼做?
據她剛才的觀察,他的確討厭她!可是他一開始執意要她接受戒指的表現卻又和厭惡扯不上關係,莫非……
他也想整她?起初她是這麼想的,因為她畢竟是他寶貝妹妹的仇人,他當然會想替家人出口氣;不過,他居然敢當著各家媒體和公司全體員工的面贈送這份特別的禮物,更顯示了他不只是想開開玩笑這麼簡單而已。
「我的天啊……」她忍不住低聲埋怨,干頭萬緒惱得她不安,不過她對自己瘋狂的宣言更感到懊惱不已。
不管歐宇錫到底想幹嘛,不過他已經成功擾亂她多年來平靜的心情;她這個人稱美麗壞女人開始對他充滿了敬畏,他的一言一行都可以很輕易地讓她一向聰明的腦袋在瞬間打了結。
忽然間,她注意到四周來去的人聲漸漸消失,趕忙附耳貼在門邊傾聽外頭的動態,待所有聲音全都遠去之後,她迫不及待的打開門……
一道水柱立刻朝關惜芸的頭頂淋下來,她嚇了一跳,還未看清楚是誰拿著水管、水盆時,她的手臂立刻被人以蠻力扯住,雙腳更是被人壓在地上,當她驚覺即將發生的事情時,刺耳的聲音從她的上方落了下來。
「你這種女人,根本不配進歐家門!」歐羽庭對關惜芸的憎恨已達極限,「你不僅骯髒、低賤,更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蕩婦!打從你將我男朋友從我身邊搶走之後,我沒有一天不恨你!」
關惜芸渾身濕滌滌,就連視線亦被水弄糊了焦點,不過,這樣的寒意特別刺骨,尤其是在這樣的冬夜裡。
「那一天我就覺得奇怪,雖然我不知道你幾時迷惑了我哥,但是,我今天就要拆穿你的假面目!」歐羽庭忽然一退,神情依然高傲。「我先讓恨你的人好好教訓你一頓。」
關惜芸感覺到一群人迅速的逼近自己,她連忙提醒:「你是堂堂的歐總經理,率領員工做這種事,可不是上流人物的作風。」
「你怕了?」歐羽庭得意地揚起嘴角,「我當然知道這不是一個上流人物的作風,只不過這些人全都恨透你的作為,全都自願來幫我。何況對付你這種下流人物,當然只需用下流的作法就行了!」
一頓打是免不了的!關惜芸焦急地迸出一句話:「你真的要這麼做嗎?」
關惜芸被逼退到牆角,心驚膽戰的找話題拖延。畢競被打得鼻青臉腫也要休息一個星期以上的時間才會痊癒,那麼這段時間她就真的必須待在家裡與灰塵作伴了。
也許是關惜芸的懼色令歐羽庭得到報復的快感,所有的人也樂見她縮在牆角求饒的眼神,紛紛停下腳步。
「我警告你,不准你再靠近我哥!聽見沒有?」歐羽庭乘機威脅。
是他先靠近我的呀!關惜芸好想這般回答她,只不過此話一出口,她肯定必死無疑了!所以她連忙點頭。
「我絕對、絕對不會靠近他!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我會離他三公尺……哦不!十公尺以上的距離。這樣……行了嗎?」
歐羽庭和女員工們相覷了一會兒,畢竟除了關惜芸,在場的人全自認是替天行道的好人;她們的心腸並不似壞人般凶狠,只稍見到關惜芸在寒冬夜裡渾身發冷的模樣就已開始於心不忍,更何況是面對她的乞求?
「你的承諾我才不信!」歐羽庭見大家已收了手,也不好再多說,但她的氣焰未消,仍厲聲地補充道:「不過,要是我再看到你出現在我哥周圍的話,我就見一次打一次,聽見沒有!」
識時務者為俊傑,關惜芸為了自己的身子著想,慌忙點頭。
而歐羽庭等人見恐嚇效果達到,便率眾離開了洗手問。
等到最後一個人離去之後,關惜芸才緩緩地從角落的地板上站了起來;才起身,就從鏡子裡看見自己的狼狽樣,突然有股欲哭無淚的苦楚。
這一次,她是不是真的惹錯人了?四年來第一次的捫心自問,並且懺悔;但,問題是這一次她沒有去招惹他啊!卻讓她承受四年來最難堪的情況。
唉……她是不是該回家鄉祭祖?為什麼這幾天的運氣突然變得特別差?
還好她今天沒有穿露肩的性感衣裳,否則只會雪上加霜而已。
才走出洗手間門口,迎面而來的人影令她後退了好幾尺。
歐宇錫不知道在此處冷眼旁觀了多久?不過他眼中充斥著她再熟悉不過的輕蔑。
睇著關惜芸狼狽的模樣,他冷冷地開口:「你也會求饒?」
男人,變得可真快!她在心中感慨,然而自信滿滿的唇角依然綻開了微笑。
「是啊,未來的老公!你是不是該為我解圍?」她上前了幾步。
他的俊顏迅速堆起冰霜,彷彿對她的逼近充滿嫌棄,他急著閃開她濕黏黏的身體。
「我不會娶你,你別再做白日夢了。」
「耶?」她假裝失望,「這可是你自己造成的結果,怎麼現在不想認帳?這就是堂堂大老闆的承諾?」
「你也別忘了,我所指的承諾是那份謝禮。」
「我沒忘啊!」她匆然覺得冷了,聲音也開始微微顫抖,順應這個特點,她開始抽抽噎噎的訴苦:「我就知道,你和一般男人一樣討厭我,可是我很喜歡你。」
「但是我不喜歡你!」歐宇錫斷然地瞪著發癡的她,「你想太多了,關惜芸小姐!」
「但我已經說了要做你的妻子,今後更會想盡辦法追著你。」語畢,她看見他眼中的驚懼,心中湧上一陣得意以及出乎意料的失落……
失落?她被這份忽然冒出來的情緒感到駭然,為什麼會失落?逼退他是她的目的,難道……不是嗎?
「我不會讓你有機會接近我,因為我討厭你!」
他無情的聲音在離去前清楚地傳入關惜芸的耳中,以往刺耳的批評她都習以為常,可是唯獨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明顯地牽動她的情緒,她的心就像被萬把刀穿過般,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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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冽的寒意逼得關惜芸得快速地朝大門移動,怎料她人未到大門就被人拖住腳步,她機警的感覺到危險逼近,果不其然,歐羽庭的怒容再次出現。
關惜芸甚至還來不及看清楚包圍她的人有多少,便聽到歐羽庭語氣嚴厲的質問:「我說過,不准接近我哥,顯然你沒有做到。」
關惜芸第一次感覺到女人團結力量大得可怕,一群人朝她的腳無情地踢著,也不知道是哪雙手毫不留情的打著她繼縮的身軀,她連還手的機會也被奪去了。約莫幾分鐘之後,人潮才散了。
待腳步聲消失後,關惜芸坐在地板上瞪著自己幾近殘破的衣服和亂七八糟的頭髮,雙手撫觸肌膚的每個部位,無一處不感到疼痛。
唇角滲出的血絲,鮮紅的赤色讓她的心充滿了無限感慨和苦痛。因為這一次也不是她的錯啊!唉……
陰暗的牆角里,她苦笑著抹去唇角的血跡,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卻在此時停在她跟前,黏呼呼的熱氣更是朝她的傷處襲去;這份熱情讓她暫時忘卻了疼痛,她忙撫著狗兒的大臉。
「MEN啊!你也來啦?你來安慰我的嗎?」
狗兒似乎聽懂她的話,熱烈的在她身邊打轉,惱人的陰霾也在它的盛情之下讓她得到寬慰;她幽幽地對它訴說著無奈的倒楣事,撫著遭殃的腹部,腦海中浮現了當年躺在病床上,得知自己流產時的景象。
她的心隱隱作痛著,因為她相信生命的無辜,不論這個孩子是如何產生的,且她曾經熱烈的想擁有這個孩子!只是又有誰知道她對這份失去的生命痛苦不堪?
現在,她全身都因傷而痛著,朋友不在身邊,安慰她的居然是只見過一次面的動物。
歐宇錫沉靜的凝視著她和狗兒,眼裡仍是一片迷惑;她現在的樣子再次與他印象中的影子重疊,他無法忽視她的楚楚可憐,因為他在乎她纖弱的一面。
也許是察覺到主人的靠近,狗兒回奔至主人身邊,關惜芸這才發現歐宇錫的存在。
關惜芸收拾起低落的心情,本想如剛才一般鬧他,可是身軀的痛楚讓她打消了念頭。
就在她想起身的時候,他卻遞出來手,讓她頗為不解。
「你……幹嘛?」
「你看起來需要幫助。」他淡淡地表示。
經過剛才的「教訓」,她決定先和他保持一些距離。
「不用了,你這麼做,不就等於給了我機會去接近你嗎?」她提醒著,紅腫的唇邊仍然掛著調侃的笑容。
歐宇錫無法肯定她是否在強忍悲痛,因為她看起來一點悔意也沒有,可是卻讓他更迫切的想關心她。
「現在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你的情況不太妙。」他居高臨下的看著窩在自己腳邊像隻貓兒的關惜芸。
「這些傷我還忍得住,如果你真要再繼續問我,那可就違背了你剛才說過的話羅。」
他瞇起雙眼,瞪著她不服輸的表情問:「你故意的?」
「故意什麼?」
「耍嘴皮子逞強。」他直言道,看她明明痛得一塌糊塗,為何能在逆境裡仍舊展現笑容?
關惜芸的心一顫,彷若被看穿心思般的惶惶然。她勉為其難的支起身子,在他的冷睇下顯得更無助;因為腹部的痛楚,她不再多言,只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你要去哪裡?」他緊追在後,眼前柔弱的背影牽動著他的側隱之心,令他無法坐視不管。
「不關你的事!歐大總裁!今天我的狀況不佳,無法追著你跑……」無奈之餘,她只好以輕佻的語氣企圖嚇退他。
他的反覆惱得她很煩躁,再加上自己現在又病又痛,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用往常的面貌面對任何一個人。
歐宇錫冷凜的眼眸讓她停止掙扎和接著要說的話,不明白他為什麼看起來這麼生氣?
他一個使勁,就將怔忡的她往電梯裡帶,這時她才驚覺晚會不知已在何時結束了,海濱的人潮漸散,繁華的一切也即將落幕。
「我……我要回家了。」關惜芸突然開口,可是他的手卻沒有因此而放開她。
電梯內只有他們兩人,除了她剛才的話語外,他一語不發的沉默更讓她感到莫名的不悅。
「歐總裁,我說——我要回家了!你聽見了沒?」關惜芸以難得生氣的口吻追問著他。
歐宇錫盯著樓層的顯示燈,淡淡地回應:「我聽見了。」
「你聽見了?那你放手啊!」關惜芸已經累了,可她越想就越氣,忍不住發起牢騷:「是你要我別接近,你現在又拉住我做什麼?真是有病!」
「那倒是。」歐宇錫的視線調向她,審視她身上濕透的衣服和長髮。「我承認這樣的行為對我而言是病了,但是我很清楚自己說了什麼話,不需要你一再的提醒。」
「那你現在的行為又是什麼意思?」
「你是我公司裡重要的員工,我不會放著員工的死活不管。」他輕描淡寫的解釋。對於她,他打破了許多禁忌,尤其是現在,他的手早已不聽使喚,緊緊的抓住她的細腕而陷入無法自拔的愛憐當中。
只是關惜芸現下的情緒很糟,也不管他是不是上司,便口不擇言的低斥:「你該聽過我的事吧?在所有人的眼中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我想你隨便打聽也可以知道得很詳細;我若是因此而病死,大概包括你在內的所有人都會很開心。你擺明了想耍我、看我笑話吧!」
關惜芸攤開手,好讓他看清楚自己的慘樣,「我已經變成這樣了!所有的人都會很高興!」
「但不包括我。」歐宇錫輕聲說完,立即又將怔忡的她拉出電梯。
關惜芸真想仔細的檢查自己的耳朵及眼睛,她為什麼又在他眼中看見了憤怒?又為什麼會聽見他幾近不捨的話?
而他的對象……居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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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樓的總統套房是全飯店擁有觀賞海景的最佳場所,歐宇錫在將她拉進門後,走向衣櫥找出睡袍。
「把衣服換掉吧。」歐宇錫睇著她,語氣溫柔。
關惜芸仰頭望著他那一對溫暖的眼眸,沒有一絲的嫌棄和憎惡,這是她長久以來早已忘記的眼睛,可是這樣的溫柔,自然不是她能擁有的,所以她本能的閃避。
「不用了,我回家再換吧。」
「我希望你現在就換。」他阻擋了她的路,語氣變得堅定而且不容妥協。
她不禁皺眉,「你有什麼目的就說吧,前一秒討厭我,現在又表現出關心我的樣子,其實你不需要對我這麼好。」
「我只是照顧員工。」他想也沒想地回答,「更何況任何人看見你這個模樣,都會想幫你……」
「哈!」她嘲諷的笑聲打斷了他的話,「幫我?沒有人會幫我的,總裁!看情形你真的不太清楚我的為人,你越來越能引起我的鬥志了。」
「你不需要處處提醒我自己曾經做過哪些事。」歐宇錫平靜的話裡道出他對她的瞭解並不單純。
她敏感的察覺到,瞇起了眼問道:「你又瞭解我什麼?至少在我帶狗去還你之前,我對你相當陌生。」
「當然,我對你的韻事的確聽聞不少,不過,我感興趣的卻是你的另一面。」
他肯定的說辭讓她感到莫名其妙。
另一面?她哪裡來的另一面啊?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我沒有什麼另一面,你眼前的我就是這樣!」
關惜芸還是堅持離開,畢竟在陌生男人房裡換衣服是一般女人的禁忌,即使她再放浪形骸,基本的德行還是得兼顧。
「哦?」他挑起眉,擋在門邊的身軀卻沒有移動的意思。
「總裁先生!」關惜芸的耐性被一連串的倒楣事磨盡了,她直視他,冷言道:「也許我的為人讓你誤會我很隨便,但是也得看我願不願意!現在我想休息,所以堅持回家。」
「如果我說不准呢?」
「不准?」關惜芸面色微慍的反問:「你沒有理由和資格不准一個想回家的人回家。」
「這倒是,不過身份角色換一下,我現在是你的未婚夫,這項資格應該可以成為最佳的理由吧?」
實在很懷疑他是不是頭殼壞了?
「你不是拒絕我了嗎?」
歐宇錫指了指她皮包裡放著的戒指,「是你說那只戒指是要送給我未來的妻子,我送了,你也收了!『未婚夫』這個頭銜不該是我的嗎?」
聞言,她沒料到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方式令她頓時啞口無言,她馬上二話不說的將戒指遞給了他,另外附贈一個甜蜜蜜的微笑。
「那先還你好了,等我正式追到你的時候,這個頭銜再拿出來用也不遲,我不會介意的。」
「不行!禮已贈出,我不會收回。」
「你……你鬧夠了沒?我沒時間和你耗。」她對他突然反悔和異常的堅持感到不解,隨即想到一件事,「我懂了,你想藉機耍弄我,逼我自己辭職嗎?」
「我……」
「我知道大家恨不得我立刻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如果你也是這麼想,大可以明說!」她又開始感覺冷了,她的體溫因為衣服的濕冷而下降,昏亂的腦袋讓她無法思考了。
見她神色有異,歐宇錫上前將手掌放在她的額前,為感受到的熱燙而驚悸。
「你、你幹嘛?」他突來之舉嚇得她急急拂去他的手,可他卻變本加厲地以另一隻手撫過她的手臂。
「你看吧!這麼愛和我爭論,現在發燒了吧。」他憂心忡忡的扶著她。
「你不要亂摸我啦。」關惜芸推了他一把,這才發現自己一點力氣都沒有。
可是,她的腦袋仍在運作,她感覺到他將自己抱了起來,一陣溫暖馬上包圍了她。
「你、你想做……做什麼?」她迷迷糊糊的問著,更知道自己病了,因為她的頭好冷,身體卻好熱。
「做我一開始就要你自己動手做的事。」說著,歐宇錫的手自動地掀開她的上衣。
「你、你別亂來!」她立即翻了個身,掙脫著。
「你這個情場高手也會害羞?」他的語氣充滿了譏諷。
此時此刻,她沒力氣再和他爭辯,只好委屈地說:「好吧!我自己來,你、你先出去吧。」
「是嗎?」他完全不信任她。
她的喉嚨一陣乾癢,咳了幾聲之後,她給了他一記虛弱的白眼。
「是的!請你先移駕,我真的覺得事態嚴重,再不換衣服,我真的就會如主管的願,有好些日子不能上班了。」
「很好。」他猶如對待受獎賞的孩子般,輕輕地撫過她濕滌滌的頭髮後,才放心的走出去。
她對他的態度充滿了疑問。
而他對她,在此刻起卻有了兩極化的改變。
當年蕭世祖因為受不了她惡劣的行徑而分手,此事他的確知曉;當時他只聽過她的名字,對她的印象也不佳,但在那一天不經意的一瞥後,再加上她和狗兒玩耍時恬靜的姿態,才使得他對她的印象有所改觀。
縱橫商場的歐宇錫絕不是一個只擁有經商賺錢的腦袋,憑他的敏銳,幾乎可以斷定關惜芸絕不是一個單純的美麗壞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