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韶儀被邵致寬砰然甩在床上,背上的骨頭全都脫散,她顧不得全身酸疼,急忙坐起身辯駁。
「你聽我解釋!」
邵致寬獰笑著坐在床沿,冷道:「你不必解釋!」
衣不蔽體的曲韶儀將兩臂環胸抱住,她從來不知道,斂去溫煦笑意的邵致寬竟會使人打心底寒徹透骨!
「你做這行多久了?」
曲韶儀倏然抬起頭來。她不是妓女,她沒有做這行!為什麼不聽她解釋?
「事情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我只是偶爾……」
不待她說完,邵致寬已截口道:
「兼差是嗎?」
他緩緩吐出的語句並不嚴厲,然而曲韶儀知道,他表面上愈是淡漠無事,骨子裡的怒焰愈驚人!
拉住他的衣袖,曲韶儀低聲下氣地道:
「你聽我解釋好嗎?」
邵致寬耙耙一頭亂髮,像是被逼到絕境無處可逃的猛獅,怒吼道:
「我不聽!為什麼你要做這種丟人的事!為什麼?」
丟人的事?
宛若一盆雪水兜頭澆下,曲韶儀滿腔熱血都化成了冰水。邵致寬大動肝火,只是怕頭上多一頂綠油油的帽子嗎?他不擔心她的安危,不擔心惡質的男客欺負她,他心心唸唸的,只是怕她被別的男人一親芳澤嗎?
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但是曲韶儀想笑卻笑不出來,反而沿著腮邊滾下兩道淚水,嘗在嘴裡,淚是鹹的,心是苦的。
邵致寬沒發現她異樣的臉色,厲聲問道:「是為了錢嗎?」
他知道曲韶儀開銷大、收入少,曾三番兩次想借她周轉,都被她婉言推拒,原來是另有生錢之道。
他也未免擔心得太早了吧!她又還沒嫁給他,他憑什麼預先替她安上貞操帶?真是太可笑了!傷心到了極點,悲痛到了極點,曲韶儀不哭反笑,而且是歇斯底里地狂笑,笑到連眼淚都流了出來還止不住。
她這一笑,無異是火上添油,理智所剩無多的邵致寬搖晃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足以捏碎她的肩胛骨。
「你笑什麼?」
曲韶儀別開臉不理他,只當他是無理取鬧的小孩子。
怒火中燒的邵致寬猛地撕裂曲韶儀薄如蟬翼的紗衫,上翻身將她壓在下,握住她胸前的柔軟,嘎聲問道:
「他們有摸你這裡嗎?」
曲韶儀倒抽一口涼氣,渾身竄過一陣莫名的戰慄。
「沒有!沒有!」
邵致寬迅速褪去她的內衣,將頭埋在她光裸的雪嫩渾圓,火熱大掌在她美背游移,混雜著興奮、痛苦,享受那不可思議的細緻膚觸。
曲韶儀無助地任由他遍體撫摸,體內躁動的熱流是她從末經驗過的感覺,她不自禁地感到害怕……
「不要這樣,求你,不要啊!」她幾乎墜下淚來。
此時此刻的邵致寬已經聽不進任何言語,狂野地吻住她紅潑欲滴的唇瓣,邪氣的舌頭伸進她嘴裡,纏住了她的舌,將她微弱的抗議一併吞下……
「你是我一個人的,別的男人不能碰你!」
「你聽我說……」
曲韶儀掙扎著吐出哀求,卻又被邵致寬封住櫻唇,狂妄地吸吮舔吻。
熾熱的呼吸熔化兩人清明的神智,對男女之事無經驗也無預期的她,只能任憑他恣意吻得更深切,讓自己陷入情慾的危險漩渦。
忽然,她睜大了眼,驚恐地弓起身子。
「你幹什麼?」
邵致寬拉下她短裙的拉鏈,邪肆的手指伸進她的底褲探索,玩弄她脆弱的最後防線。
「我在做早應該做的事。」
難堪的羞辱伴隨一種從未有過的尖銳快感迅速傳遍全身,她弓著背脊顫聲道:
「住手,不要這樣!」
她的目光中滿是驚怯,瑟縮在邵致寬健壯的手臂間低低飲泣,就像一隻驚弓小雀。不要……不要在這裡……不要在這種時候……
這不是她期待的結合!做愛應該是很美的事,那是肉體與心靈的完美結合!不應該是這樣的……
「不要?真的嗎?」邵致寬暫停攻勢,森冷地問道:「你不喜歡這樣?那為什麼要去夜總會坐抬?」曲韶儀拉起被單遮掩裸露的胴體,身無寸縷讓她感到無助。
「要我說幾遍你才肯信?我沒有賣淫!」
邵致寬重重一拳擊落床上,只差一寸就命中她的小腦袋瓜子,胸膛不住起伏,心中怒氣似焚。
「狡辯!」
曲韶儀蒼白的臉色湧上憤怒紅潮。他想殺她嗎?動手啊,還等什麼?與其扛上不白之冤,不如被他一拳打死!
穿這種衣服、做這種事,這女人憑什麼還理直氣壯!
此時此刻,嫉妒像毒蛇般啃噬邵致寬的心。他把她捧成掌上明珠,一刻也捨不得放手,銜在嘴裡怕化了,握在手中怕飛了,而她卻在別的男人懷中發浪!
他不甘心!
邵致寬脫掉衣服鞋襪,詭異的眼神像似宣誓大幹一場的決心,他豁出去了!
曲韶儀嗅出空氣中的危險因子,劃過腦袋的第一個念頭是:他想用強!
顧不得羞,她光著身子衝向房門大聲呼救:「救命!救命!」
邵致寬健臂一撈將她丟回床上,從後頭摟住她劇烈震顫的身軀,他陽剛的男子氣息吹拂過她耳垂敏感的肌膚,引起她一陣陣戰慄。
「來不及了。」
曲韶儀瘋狂地扭動掙扎,更進一步刺激男人原始的征服欲,才冷卻下來的情潮再度朝他席捲而來。
他壓住她的上半身,輕而易舉便分開她的雙腿,男性熾熱的慾望迫不及待想要釋放,沒有任何人能阻止他即將要做的事!
曲韶儀心碎了,淚也干了,她作夢也想不到,竟然會被邵致寬強暴!她第一次打開心扉接納的男人,竟然傷她最深!
事到如今,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除了……一個人之外!曲韶儀忽然想起一個可以喚回邵致寬理智的人!
她使出最後的殺手鑭——
「我詛咒你的女兒邵語涵,有朝一日也被人強暴!」
「啪!」的一聲,邵致寬重重的一巴掌打在她臉上,她嘴角立即淌下血絲。
邵致寬沉聲怒喝:「你竟然詛咒囡囡?」
看到他的眼神由危險的陰狠變成憤怒的血紅,曲韶儀吁了一口氣,心知危機已然遠離,這一巴掌保住她的清白,雖然很冤,卻划算。
滲出血絲的唇角雖疼,她心頭碗大的傷口更疼。
「你不知道有報應嗎?禍延子孫,今天你強暴我,改天別的男人也會強暴你女兒!」
邵致寬看著曲韶儀唇邊的鮮血,心中隱隱抽疼。他傷了她!他傷了自己最愛的人!他伸手想拭去她臉上的血絲,她卻別開了臉。
他心中掠過一絲悔意。他向來沉穩鎮定,獨獨對她,卻往往意氣用事,等傷了她,也傷了自己,要補償卻已經太遲。
曲韶儀穿好短裙,紗衫被他扯得七零八落,穿不得了,她隨手拿邵致寬的襯衫套上。
邵致寬的火氣又被挑起,扳正她的肩頭威脅道:「不准走!」
第二次了,這女人第二次當他的面,話沒講清楚就想一走了之!
曲韶儀連看他一眼都不肯,儘管心中波濤洶湧,聲音卻像平靜無波的古井。
「你若不想我拿五寸釘咒殺你的心頭肉,最好不要攔我。」
「邪門歪道,值個屁!」
邵致寬從鼻孔裡哼了一聲。他向來鐵齒,從不把詛咒當一回事。再說,他心坎上的肉就是她,這女人想咒殺自己不成?
「我還是那句老話,天道好還,報應不爽。」
曲韶儀冰冰冷冷的回答,不帶任何溫度。
「不對!小涵不是人盡可夫的妓女!」
「真巧,我也不是人盡可夫的妓女。芸秀、燕玲和炎鳳都不是。」曲韶儀咄咄逼人。「她們是可憐人,這個社會沒有給她們出賣肉體以外的生存機會,這到底是誰的錯?」
邵致寬放鬆手上的勁道。天殺的!他才輕輕一掐,她肩膀上就多了圈黑紫的瘀青!
「狡辯!純屬卸責之詞!」
曲韶儀一臉傷心的冷然。
「狡辯也好,事實也好,都不重要了。從今以後,我不想再見到你。」
邵致寬感到一股極大的恐懼,掌心全是冷汗。她要離開他!她不想再見到他!這怎麼可以?
「要走也得把話說清楚。」
曲韶儀清亮的美眸泛起水霧。她不懂,如果心已經死了,為什麼眼睛還會流淚?
「好,我就挑明了說。今後,你是你,我是我,咱們不曾認識,再糾纏不休,我就告你妨害性自主罪。法院判你有罪的話,邵大隊長不但會被解職,優渥的退休金也化為泡影,你女兒等著去喝西北風吧!」
「你拿退休金威脅我?」
邵致寬冷笑連連。這女人不瞭解狀況,退休金算什麼?他就算被警局炒魷魚,錢依舊多得花不完。
「不敢,我只是提醒你。」
曲韶儀漠然起身穿鞋。
邵致寬沒有為難她,倒不是怕了她,而是……他終於發現自己做了什麼蠢事!
他摑她一巴掌、捏傷她的肩,還差點強暴她!黃缺德對姜郁茹也沒這麼心狠手辣,他是吃錯什麼藥,竟然傷害最心愛的人?
拖著破碎的身子、破碎的心,曲韶儀走到門邊,卻駐足凝思。
這一刻,邵致寬願意把靈魂賣給撒旦,只求換她回頭。
但是,曲韶儀終究沒有回頭,她背著身子道:
「我不是存心詛咒語涵,不過,如果男人也能被強暴,我真的希望你被輪姦。」
語畢,她決然離去,纖弱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不帶任何眷戀。
邵致寬將頭埋進雙臂,打從心底發出一聲悲涼的歎息。
鬧到這步田地,能怪誰呢?
幸福曾經來敲他的門,是他自己把它踢走的。
???
滴滴答答的雨聲敲在地上,淒冷得令人心悸,急促的扣門聲把曲飲儀從被窩裡吵醒,睡眼惺忪的她披衣開門。
「姐,你怎麼了?」
一綹濕發懸在額際,渾身濕透的曲韶儀看到妹妹,整個人攤倒在她懷中。
「歆歆……」
曲歆儀這一驚非同小可。姐姐常說她是鋼粉揉的,不是水做的,現在卻哭得比淚人兒更像水娃娃,到底發生什麼天大地大的大事?
「姐,先進來再說。」
曲歆儀攙扶狼狽不堪的姐姐進門,用毛巾擦乾她的頭髮,曲韶儀任由妹妹擺弄,眼中還是不斷滲出淚水。
曲歆儀疑惑地盯著姐姐奇怪的衣著。大一號的襯衫顯然是男人的,但紫色的迷你裙又作何解釋呢?姐姐從來不穿短裙啊!
「姐,別哭了。」
曲歆儀盛一碗綠豆湯給姐姐解渴,曲韶儀搖了搖頭,抽出面紙拭淨哭花的臉,卻發現淚水愈湧愈凶,一滴滴掉在胸口,燙痛了心。
曲歆儀摟著姐姐,溫語安慰。
「一切都過去了。」
曲韶儀抱著胸渾身顫抖。
「好冷……我冷……」
「去洗個熱水澡吧。」
曲歆儀拿出臉盆、洗髮精和香皂,輕柔地道:
「淋雨當然會冷,你先去浴室洗澡,我幫你煮姜茶祛寒。」
「歆歆,我……」淚光模糊中,曲韶儀看不清妹妹善解人意的面容。怎麼換成歆歆在照顧她?她這個大姐真是不及格。
曲歆儀將她推往公共浴室。
「快去快去,感冒了又得花錢呢!」
花錢?那可不成。
曲韶儀步履歪斜地往浴室走去。
曲歆儀眉心緊蹙,邊煮姜茶邊想:姐姐變成這副怪模樣,一定和邵大哥脫不了關係。
???
熱呼呼的茶湯下肚,曲韶儀心情明顯平復不少,裹在妹妹的棉質睡衣裡,她蒼白柔荏得令人心疼。
看著妹妹替她整理換下來的衣物,看到邵致寬的襯衫,曲韶儀的心又緊緊的抽痛了,痛得翻天覆地,痛得錐心刺骨。她抓過襯衫撕扯,眼淚夾著哭音迸出:
「拿剪刀來!我要剪碎它!」
曲韶儀用力撕扯了半天,除了把襯衫扭成梅菜乾外,別無所成,她氣得把襯衫扔在地上狂踩亂踏。
「我恨他,好恨好恨他!」
曲歆儀試探問道:「他是誰?」
曲韶儀抬起眼控訴。
「除了他,還會有誰?」
「邵大哥?」
曲韶儀怒聲道:「大哥?他不配!」
果真是為了邵大哥。
曲歆儀摟著姐姐,溫聲安撫。
「到底出了什麼事?告訴我好嗎?」
曲韶儀斷斷續續地講述一晚上的遭遇,當曲歆儀聽到葉董的惡行劣跡時,心中氣憤,連天下最惡毒的言語都罵出來了。
原來邵大哥對姐姐用強!曲歆儀沉思著歎口氣。當女人說「不要」的時候,她真的意思也是不要,可惜這個道理男人不懂。
「他最可惡了,歆歆你說對不對?」
曲韶儀尋求妹妹的聲援。
曲歆儀輕輕歎了口氣,公允地道:
「千不該、萬不該,邵大哥不該強迫你上床。但姐姐也有不對的地方。」
曲韶儀彷彿被人從背後砍了一刀,歆歆怎麼站在敵人那邊?
「我哪裡不對?我不讓他強暴也錯了嗎?」
曲歆儀搖頭。
「姐,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那我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你不該幫宋芸秀代班。如果不是警察突然臨檢,誰知道葉董會不會對你怎麼樣?你以為炎鳳真能阻止他嗎?」
曲韶儀一時語塞,反駁道:
「我不幫秀秀代班,難不成讓小麟死在家裡嗎?」
曲歆儀還是搖著頭。
「你可以借錢讓宋芸秀請特別護士,如果真的沒辦法,也只能說她們母子緣淺。」
「歆歆,我不知道你竟是這種人!」
這麼絕情、這麼冷血!曲韶儀不由得感到心寒。
曲歆儀摟著姐姐的肩頭,溫婉地解釋:
「損己利人的事,做了還值得,損己不利人的事,誰做誰就是通天徹地的大傻瓜。」
曲韶儀眼睜得大大的,火紅的怒焰在美眸中跳動。歆歆罵她大傻瓜?她不傻,她只是沒妹妹那麼功利!
「姐,我知道你是出於一片善心,但是你幫到宋芸秀了嗎?從明天起,她還能在夜總會上班嗎?你如果想幫她的忙,就該借她錢,錢不夠的話,跟邵大哥開口,這才是真的幫她啊!」
「可是,秀秀是我的朋友,又不是他的朋友。」
曲歆儀雙手一拍。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你們是要做夫妻的人哪,為什麼事事都分得清清楚楚?邵語涵是他的女兒,為什麼邵大哥不介意你疼她?宋芸秀是你的朋友,你卻不肯為她向邵大哥開口。」
「……」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經過妹妹的點醒,曲韶儀赫然發現自己三番兩次把邵致寬摒除在生命的重大決策之外。他大動肝火,每次都是因為她一意孤行,不事先找他商量,彷彿他這個男朋友不存在似的。
這次的風波,歸根究底不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嗎?
話說回來,他生氣不表示他可以為所欲為,她沒找他商量,不表示她活該被他強暴!邵致寬有生氣的理由,卻沒有施暴的理由!
熊熊怒焰重新在曲韶儀心中升起,她用棉被裹住頭臉,悶聲道:
「歆歆,別再提他了,我不想聽。」
曲歆儀替姐姐墊高枕頭,柔聲道:
「睡吧!別再多想了,改天我請你們兩個吃飯,好好溝通溝通。」
「我不要見他!我恨不得他去死!」
曲韶儀本來已經躺下的身子突然坐直,「嘩」的一聲拉開被單,以堅定無比的眼神宣誓她不再見邵致寬的決心。
君子交絕,不出惡聲。想必姐姐氣糊塗了,才會口不擇言。
曲歆儀安撫道:
「好好好,不見就不見。姐,快休息吧,萬一生病了,咱們邵大哥可捨不得。」
曲韶儀俏臉一沉,將妹妹的手臂從自己肩頭摔了下來,憤然不已。
「從今以後,你別再跟我說這些話。」
曲歆儀伸了伸舌頭,笑道:
「好吧,是我捨不得。」
看著姐姐終於安靜下來沉入夢鄉,曲歆儀悄悄歎了口氣。看來要讓他們誤會冰釋,可得費一番思量,邵大哥定要為他的魯莽付出代價。
夜雨夾著冷風從窗縫中滲入,曲歆儀忽然感到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不由得機伶伶地打個顫。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