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你真幸運!」葉德輝大聲的說著。
麗詩瞪著她哥哥,雖然不生氣,但卻脹紅了臉。
「幸運?被一個老女人當成賊,你還說幸運?受了這麼大的屈辱,你還說我幸運?你知道他們若決定控告我,我就慘了,我的工作、尊嚴、名譽……統統完了。」
「對,或許是。但沒有發生,那位經理根本無意追究,他遇上了一個過度熱心的員工以及一名暫時精神錯亂的女顧客,他本可以告你,但他三言兩語後就放了你,他很清楚這是個誤會,所以我說是你的幸運,碰到好人了。」
「噢!」麗詩又想哭了,她在A市兄嫂的家已經待了將近—周,明天該回家了。天呀,她真恨下星期一還得返回工作崗位,她全面臨一大堆質詢,比如像她為什麼沒戴訂婚戒指……
她看看玉秀,後者正面帶同情的微笑,點頭贊同丈夫的說法。她這位外形及個性均和麗詩截然不同的嫂嫂,十分活潑外向、能言善道,恰與退縮拘謹的麗詩成為反比。
玉秀天性極樂觀,打從她出院後,反而一直安慰替她感到傷心失望的麗詩。是玉秀不斷鼓勵她將心事說出來的,一見到她,她嫂子就知道事情不太對勁,哥哥隨後也發現了,他們倆尊重她的請求並沒有逼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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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兩天,她躲在臥室內以淚洗面,根本說不出話,一開口就雙淚直流。她守著徐浩然的壞消息,想等到她有足夠的定力時才公開。
與親人相處了幾天後,麗詩才理清千頭萬緒,把一切透露給他們,但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哭了,一開始就哭了。直到此刻,當著兄嫂的面,她才脫下婚戒,同時卸下面具。
她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摘除,放入小提包內。「我終於可以摘下它了,我一直戴著它是不要你們懷疑發生了變化。我……我到現在才有辦法說出來,你們看。」
回去後,她會把婚戒交還徐的父母,她不要它,讓他送給新歡——朱蕙。
痛苦盤恆在她腦海、心上、四肢,麗詩試著遏止它,她不願活在痛苦中,那是不健康的。但我被拋棄了,下—秒地又驀然想起,難道連痛苦的資格也沒有?和徐浩然有光明的遠景、美滿的未來,而現在呢?我怎麼辦呢?回去上班會非常尷尬,而對同事友人的追問會令人窘迫不堪……
離家前,麗詩戴著婚戒把「拜倫」交給張老太太,她不想告訴鄰居為什麼。所以一直戴著戒指,當時她根本無法面對現實。
待在哥哥和嫂子這兒,她覺得輕鬆自在多了,不只因為他們愛她,他們更瞭解她,比父母還要瞭解哦,等老爸老媽知道了這事後會怎麼說?
她必需逃開!
麗詩很孩子氣地想,如果能留下來和哥哥嫂嫂一起住有多好!但是不行,星期一她得回去上班,而且會非常忙碌,又是可怕的一周!嫂子再三留她,說她愛待多久就多久,只是她沒辦法。
嫂子又進了一趟醫院,徹底做一番檢查,發現是「子宮後屈」症,經過手術可恢復正常,並且能順利懷孕生子。
這不止是個好消息,簡直是天大的好消息!樂天主義的玉秀報本沒有麗詩想像的沮喪,現在又老樣子了,她又有了新希望,可以實現的新希望。
「在想什麼?麗詩。我說你幸運使你生氣了?可是你的確是幸運呀!」
她對哥哥一笑。「當然不是生氣,我怎麼會生你的氣,我只是氣自己怎麼那麼白癡,不知道自己把卡片塞進袋子裡。那時我只是一心一意想要離開那兒罷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那不能怪你。」嫂子抬回。
「以後我再也不會到那地方了。」她懊惱沮喪地說。
「少胡說,」德輝為每個人的杯子重新注滿咖啡。「為什麼不能再去?」
「你瘋了!讓那老女人再看見我,再像老鷹一樣盯著我。我會瘋掉。」
「不會的,麗詩,」嫂子堅定地說:「別傻了。車禍事件才令人擔心,你差點被輪子輾過。」
雨詩聳聳肩。街上的意外他們都知道,包括那個「粗魯的男人」以及後來又出現在經理室,但她自己並沒有多想,那只不過是一大堆創傷中的一小件而已。
沒通過駕照考試她不難過,她滿腦子都是徐浩然時,她就不期望自己能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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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一周,麗詩心中一直直釀著一個念頭,他不要再與徐浩然碰頭,並不是因為她的生活不缺男人,她只是不想再見到他。男人是有不少,她總是受到邀約,即使訂了婚仍阻擋不了這些邀請,她不知道自己吸引人,只搞不懂為什麼有這麼多男人盯著她不放?
徐浩然是她生平首次認真交往的男子,時間並非最長,但和他在一起最用心,短時間內她就愛上他了,因為他具備他所嚮往的男人特質:溫柔、體貼、敏銳。他們有共同的嗜好、共同的生活方式——孩子、溫暖的家、安定的生活……
哦,什麼時候春夢悄然無跡?她幾乎恨起徐浩然來了,恨他帶給她的屈辱。現在每一個人都知道了,同事、鄰居、朋友和親戚。她父母也知道了,前幾天他們打電話回來問發生了什麼事,她就說了,沒必要等他們回家再透露,他們也需要時間適應,也許等他們回來以後,一切震驚都已消褪
真希望她也能對自己這麼說。她想提出辭呈離開這裡,或許可以到加拿大去?先投靠麗霞。再找新工作?不,太笨了,她—點也不喜歡加拿大。
往南部謀生路怎麼樣?她可以和哥哥、嫂子住在一起,在那邊找工作不成問題。玉秀懷孕前曾在一家信託公司待過,她仍有朋友在那兒,憑麗詩的資歷絕對可以找份合適的工作。
她愈想愈覺得滿意,沒理由仍留在這裡,卻有一萬個理由催促她趕快脫離此地。她每做一件事、每到一個地方都會思及徐浩然,甚至經過電影院也不例外,她想到他愛坐的老位子,中場時總爭論該誰去買冰淇淋。
怎麼會發生這麼事?怎麼僅僅分開五個月,他就愛上別人了?這不是真的,他絕對不可能移情別戀!
她沒有再回信給他,沒有必要了,不是嗎?不必回信就能使他明白她內心的感受,何況她也不曉得該說些什麼。無聊、她覺得一切都好無聊。
星期四,她父母該回到家那天,她打電話給哥哥德輝,她不止想和他們共處幾周,她要搬過去在那兒長期住下去。
「我想知道自己對A市的感覺好不好?我想去體驗那兒的生活……新生活。」她對話筒強調。「你和玉秀能接納我嗎?能忍耐我嗎?我可以做點臨時工,再——」
於是,一切都安排妥當。在德輝及玉秀的關照下。什麼都不成問題。兄嫂都認這是明智之舉,他們認為徹底的改變正是麗詩的當務之急。
麗詩希望他們說的沒錯,目前的她沒有一項不糟,對任何人、任何事她一概不聞不問不關心,她沮喪而頹廢,短短幾周內似乎老了十歲。最主要的是她彷彿失去了人生的方向,未來已被抹煞,但日子仍是要過,她只是不知道孤伶伶一人要怎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