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分什麼樣的謊言嗎?」
「當然,謊言有惡意的和無心的,兩者代表的意義怎能相提並論?」
「可是,有可能我覺得那是無心的謊言,你卻覺得那是惡意的啊。」
略一思忖,他同意的點點頭,「你說說看,我來評估一下。」
她說了,他不就知道了嗎?「我舉個例子好了,每次人家問我媽幾歲,她總是回答十八歲,這是謊話,可是硬要說是一個愛面子的玩笑話,這也沒什麼不對。」
「你是在暗示我,你對我謊稱年紀嗎?」他撫著下巴打量了她一會兒,搖了搖頭。「不對,你和奕風是大學同學,就算不是同年次,也不會差距太大。」
閻秋天懊惱的一瞪,「我剛剛說了,那是舉例,不是在暗示你。」
「好吧。不過基本上不會有人認為你母親在撒謊,只會覺得女人不喜歡人家問她的年紀,所以這個例子不太恰當,你另外舉個例子吧。」
「……我想不到其他的例子了。」
「你有對我撒謊嗎?」
「我……當然沒有,只是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被迫必須對你撒謊,你會有什麼反應?」她終究說不出口,時間不適合,場合也不適合。
他突然拉著她往前跑,轉進一條小巷子,背靠著牆壁,將她摟進懷裡。「答應我一件事,不要對我撒謊,我很討厭被人家蒙在鼓裡的感覺。」
「……善意的謊言也不可以嗎?」她覺得自己此刻正在做垂死掙扎,若他可以接受善意的謊言,無心的謊言應該也可以容忍吧。
「人終究要面對現實,我寧可直接面對應該正視的真相。」
沒錯,她也寧可那樣,可是,一開始就沒說實話,這下子她更是開不了口了。
玻璃窗外的世界陽光燦爛,萬物充滿朝氣,可是,她內心卻感覺不到一絲欣欣向榮,因為此刻她頭上彷彿頂著一片烏雲,隨時會發動暴雨襲擊她,害她變成淒慘無比的落湯雞……閻秋天一想到這裡,又忍不住歎氣了。
「打烊了,現在沒有人,你也不要再咳聲歎氣,有事說出來吧。」齊夏天一巴掌朝她的肩膀拍下去,接著在對面的位子坐下。
瞪了好友一眼,閻秋天揉著肩膀,「你的力氣怎麼那麼大?」
「你不要囉唆了,趕緊說重點。」
她忍不住笑了,她們現在的對話還真像她和夏奕風之間的交互方式。
「你笑什麼?」
「沒事,我想喝咖啡,你要來一杯嗎?」她起身走向吧檯後面。
「好啊,也給我一杯。」
閻秋天利落的煮了兩杯咖啡,回到座位坐下。「你今天怎麼沒上班?」
喝了一口咖啡,齊夏天滿足的一歎。若是可以配上一塊蛋糕那就太好了,可惜蛋糕森林的蛋糕通常不到兩點就賣光了,這個時間根本吃不到。「我婆婆下個月生日,想請你幫我做個蛋糕。」
聞言,她不由得皺眉。「你不知道我現在很忙嗎?哪有時間幫你做蛋糕?」
「我婆婆很喜歡你的蛋糕,現在她好不容易看我比較順眼了,你不會不幫我藉機巴結她一下吧。」雖然知道好友的蛋糕最棒了,可是齊夏天沒料到她的客制化蛋糕會如此成功,超乎預期的忙碌。「你真的很了不起,聽說有不少貴婦很喜歡你的蛋糕,她們的聚會總會輪流訂購你的蛋糕,然後帶去跟大家分享,我婆婆就是在那種場合下吃到你的蛋糕。」
「沒想到我的事業竟然如此得意!」
「我聽閻媽說,你的愛情也很得意喔!」齊夏天傾身靠過去,「你跟夏祈風進展到哪個階段了?」
歎了一口氣,她有氣無力的說:「我完蛋了。」
「完蛋了?」齊夏天的視線自然的往下一瞥。
順著好友目光,閻秋天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在看什麼?」
「我還以為……」她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發現你這個女人的腦子不太純潔。」
「那你最好把話說清楚,不要讓人家有機會產生不必要的誤解,尤其像『完蛋了』這樣的字眼,很容易教人想入非非。」齊夏天吐舌頭做鬼臉。
這個女人未免太會推卸責任了吧!算了,她快煩死了,真的需要有個人讓她將悶在心裡的事全倒出來。
她從夏祈風的同學會說起,包括她在不由自主的情況下成為他的女伴,從此深陷在謊言的折磨當中。
若他們只是工作上的關係,她還可以爽快的豁出去說,偏偏動了心,愛上了,也因此畏縮了。不過這還不夠瞧,隨著初戀情人的故事浮上檯面,她終於明白夏奕風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
纏纏綿綿的情意糾葛著謊言,又緊扯著一道傷口,如何才能順利解開這團亂?
齊夏天聽得目瞪口呆,許久,終於找回聲音打趣道:「你不是想要談簡簡單單的戀愛嗎?這會兒怎麼把戀愛搞得這麼複雜?」
這個女人存心嘔她嗎?「這哪是我能控制的事。」
「不錯嘛,你總算知道了。」齊夏天大驚小怪的吹了一聲口哨。
「是啊,也許愛情有條件,但是人的心卻無法控制,不想愛,卻愛上了。」她軟綿綿的趴在桌上。「怎麼辦?」
齊夏天雙手一攤,「還能怎麼辦?真相總要大白。」
這不是廢話嗎?「這我當然知道,可是說不出口啊。」
「那如果他向你求婚,怎麼辦?」
「求婚……我們連男女朋友的關係都還稱不上。」這句話說得有氣無力,就如同她現在軟趴趴的姿態。雖然他們像正在熱戀的男女朋友,可是事實上,她並沒有正式答應跟夏祈風交往,換言之,她連女朋友的名分都沒有。
「你不要管你們現在是什麼關係,也不要管你願不願意承認你們的關係是男女朋友,只要思考一個問題——如果他明天真的向你求婚呢?」
「不會。」
齊夏天激動的握拳,可終究沒有揮拳出去。這個女人是豬腦袋嗎?「如果,這是假設,你能不能好好回答問題?」
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閻秋天坐直身子,甩了甩頭。「我不知道啦。」
實在是忍無可忍了,齊夏天還是伸手敲了一下那顆令人唾棄的豬腦袋。「你怎麼還不明白,你再不趕快說清楚,真的等到他向你求婚時,你的麻煩就更大了!」
「我不是不明白,只是害怕。」
「害怕什麼?害怕他對你真的只是憐憫嗎?」
沒錯,這就是她害怕的,說不定,她在夏祈風心裡只是何敏君的影子。
「你知道他是什麼樣的男人嗎?他很優秀、很出色,舉手投足間皆散發著屬於男人的霸氣和魅力,一走進人群中,眾人的目光便會自動聚焦在他身上,總之,就是一個距離我非常遙達的男人。」她像在自言自語,不過好友卻明白其中的含意。
「因為距離非常遙遠,沒辦法理解他怎麼會愛上你,所以,他對你應該只有憐憫,是嗎?」齊夏天沒有等她點頭響應,豪邁的接著說:「那又如何?如果夏祈風對你真的只是憐憫,趁早結束,你受到的傷害反而比較小啊。」
是啊,若她對夏祈風而言只是某一個人的影子,她應該趁早結束,而不是讓自己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我瞭解你的心情,因為愛變得膽怯,可是你知道嗎?膽怯的另外一面是勇敢,這是一體兩面的,也就是說,因為愛,你也可以變得很勇敢。」
「因為愛,我可以變得很勇敢?」
「對啊,如果你想愛這個男人,你就會為他變得很勇敢。」
細細沉吟品味這句話,閻秋天點點頭。「愛情,會讓人變得膽怯,但是愛情,也需要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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