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現代,台灣 >> 別後重逢,再續前緣 >> 囚心作者:攸齊 | 收藏本站
囚心 第6章(1) 作者:攸齊
    坐在車內,隨意抹掉面龐上的雨水後,宋蔚南發動引擎,在拉來安全帶時,不經意從車窗看見對面的公司騎樓前停了一部車。他停下系安全帶的動作,看著程明夏從車裡走出,他撐著傘走到站在騎樓下、那個名叫梁明愛的女人面前。

    兩人交談片刻,就見他帶著那個女人上了他的車,一度還將那女人摟進懷間……這就是他所說的「沒有什麼關係」?

    宋蔚南眉眼一沉,繫上安全帶準備離開時,目光卻晃見公司三樓有一琴房還亮著燈。是忘了關?見一樓門市鐵門已全數降下,他把車開到公司另一側的小門前停下;他下車,找出公司大門的鑰匙,才想插入鎖孔時,小門從裡面被打開來。

    「哇,宋蔚南,你幹嘛淋成這樣?!」正要下班的劉慧慧被門外一身濕的男人嚇了一跳。「你不是走了?怎麼又回來?」

    宋蔚南看了她一眼,道:「三樓燈亮著。」

    「是哦,我想說……啊!」劉慧慧想到了什麼,睜大眼,揚聲嚷著:「我忘了三樓還有江老師在上課,只有通知二樓的老師和學生……」因著風雨漸強大,才會臨時決定停課,她記得通知二樓音樂班的師生,卻忘了三樓還有一對師生。

    「江老師?」他聲嗓一低,皺著眉問。

    「幼心老師啊,她今天在三樓有一堂鋼琴個別課,就只有她一個老師在三樓上課,我就忘了告訴她要停課。」她哀叫了聲,急急反身。

    「慧慧,我上去叫她,你先回去。」宋蔚南喊住她。

    「你要上去幫我叫她啊?」劉慧慧回身看他。

    「對,你先走,門我會鎖。」說罷便越過她,匆匆上樓。

    快步上了三樓,他在唯一亮著燈的教室門前停下,透過門板上的玻璃窗,他見到她拿著鉛筆在學生的樂譜上寫字,那學生看上去應是社會人士。這樣正好,不必再通知家長過來接。

    敲了兩下門板,他推門而入。「江老師。」

    江幼心一頓,側過面容。「你……」她訝異他會出現在這裡。

    「外面風雨大,樓下都停課了,慧慧忘了你在三樓上課,我上來通知你。」他看了眼坐在鋼琴前的她的學生,又說:「你和學生趕快回家。」

    她愣了下,才喔了聲,一面收拾物品,一面問學生:「你怎麼來的?」

    「我開車啊。」學生收著樂譜,又說:「我剛剛出門前已經在下雨了,所以就開車過來。那老師,我先走哦?」

    「好,你快回家,開車小心一點。」學生一離開,她便關了教室的燈。一腳才踏出教室,便見到站在門邊的他。「你……怎麼還在這裡?」

    「等你。」宋蔚南看著她,目光深邃。「慧慧先走了,我要幫她鎖門。」

    「鎖門?」她圓睜秀目,疑惑地問:「你有鑰匙嗎?」

    他笑了聲,黑眸爍亮。「有啊。不然怎麼鎖?」

    那俊朗的笑容讓她閃神了幾秒,才問道:「你怎麼會有這裡的鑰匙?」在總公司上班的人。有分公司的大門鑰匙?

    他思考片刻,徐徐說道:「我從總公司調過來,以後都在這邊上班,一星期要值兩天晚班,鑰匙當然給了我一份。」值晚班的業務得留著鎖門。

    「……喔。」她有些意外,頓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但調職不是新奇的事,她便未再執著這個話題。一滴水珠順著他面龐滑下,她看著他的濕發,還有濕透的白襯衫下那精實寬闊的胸,問道:「你怎麼一身濕?淋雨了?」

    他低應了聲,然後看了眼樓梯方向。「你先下樓,我關一下走廊的燈。」

    「喔。」她越過他,順著樓梯而下,心思卻未留意腳下的階梯。

    距離上一次和他這樣面對面說話,是去年底那場歲末音樂會之後的事了,她說了往後少接觸的話,而兩人自那次之後,也當真極少遇到。

    不是沒有想過他,但也僅只能「想」而已。就像傷口一樣,癒合之後若再度裂開,還是只能等它再次癒合,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而她也以為,在這樣不聯絡、就算碰面也要無視對方的情況下,她很快就能淡忘他;可現在再見他,她才明白就算傷癒合了,它還是留了疤在那,不經意一碰,還是會覺得痛。

    見江幼心下樓,他熄了走廊的燈,只餘樓梯間那盞燈,正打算下樓時,那燈泡閃了兩下,隨即陷入一片黑暗。他愣了下,猜到是颱風的影響。

    再沒聽見她高跟鞋敲在地板上的聲音,他在黑暗中喚了聲。「幼心?」

    「嗯……我在。」燈光突然一暗,她不是不怕,只是聽見了他的聲音,心底倒也穩實了點。「好像有點糟糕。」

    「嗯?」他應了聲,掌心摸著口袋,尋著打火機。

    「停電了,這樣一樓的電動鐵門怎麼關?要用手拉嗎?」她微微側過身,仰著下巴試圖在黑暗中尋找他的位置。

    「慧慧已經都關了,等等從小門出去。」他摸出打火機。

    「好。」應了聲,她隨即轉身跨出小腿,可距離沒算準,高跟鞋跟沒碰到下一階,而是碰到了上一階的階緣,重心失了衡,她整個人往前跌下半層樓間的回轉處。

    「你站著不要動,我拿——」他正要點火,一面交代,但話未竟,就聽見她細呼的聲音。「幼心?」

    她嘶了聲。「跌倒了,好痛哦!」她咬著唇,手心捧住痛處。

    他點火,見著她坐在回轉處的身影,快步下樓,矮下身子看著她握住的地方。「扭到了?」

    「大概是……」她皺起秀眉。

    他一手拿著打火機,一手攬住她腰身,直起身來,手臂一提,低頭看著她的腳。「能不能走?」

    江幼心試了試,秀美五官皺成一團。「可以,但是會痛……」她抬臉,透過火苗,看見他隱在後方那雙深邃的眼,有著擔憂,她抿了抿唇,笑說:「沒有關係,忍一忍就好,只是你能不能讓我靠著走到一樓?」

    她一手還拿著提袋和皮包,他接了過來,背到自己肩上,再將打火機遞給她。「你拿著。」

    她接過,也點了火,還納悶他為何要把打火機給她時,他已彎身,手臂環過她腿膝,將她抱起來,她睜大美目道:「你、你——」

    「這樣比較快。」說著就要下樓。

    「等、等一下。」他一手緊貼她身側,再上移個一公分就會觸到她胸口,而另一手撐在裙面下的腿膝,兩人極近,她甚至感受到他帶著潮氣衣衫下的硬朗肌理,她微扭身子,面色潮紅。「你、你放我下來,只要攙著我就好。」

    「不要亂動,要是我下小心踩空,兩人一起跌到樓下事小,這火很可能在你臉上留疤,所以打火機拿好。」他看了她一眼,隨即下樓。

    她一手攀在他肩頭,一手拿著打火機;她看著他,那隱在火光後的五官依然冷硬,可橙色火苗卻在他面龐上披了一層柔軟,大概是他這樣抱著她,他這刻神情又這樣溫暖,她連開口說話也變得好軟。

    「宋蔚南……」

    他腳步一度停了下,不過只是一秒的時間,然後他低應了聲,很輕的。

    「那一晚……」她頓了下,道:「我是說上次你送我回家那晚,我說話是不是很過分?」她說他髒,意氣用事只是一時口頭上得到爽快,她其實後悔至今。就算他吻過很多女人又如何?她犯不著說那樣的話。

    他沒看她,也沒應她,直到走到一樓,才聽到他略沉的嗓音,沒什麼情緒地說:「我應得的。」他站在門邊,又道:「幫我開門。」

    她伸長手,拉開門把,他隨即抱著她走出公司,放下她。「站著別亂動,我鎖門後送你回去。」他拿出鑰匙。

    江幼心靠著牆,扭傷的腳微抬起,只要不使力,這樣的痛她還能忍住,但要她開車回家怕是有困難了。

    把打火機熄了,她藉著經過的車燈,看著他的側面說:「我叫車就好了。」

    轉動鑰匙的手一頓,他低聲道:「這種鬼天氣,哪還叫得到車。我開車技術很糟糕?」

    「不是,是覺得這樣太麻煩你,而且我明天會沒車可用。」

    確定小門上了鎖,他也沒看她,低低地說:「我從沒說過麻煩兩字,明天風雨不大的話,我會接你過來把車開回去。」他走到座車旁,將她的物品放到後座後,打開副駕駛座車門,反身走回她面前,彎身又是一攬。

    又被這樣抱起來,江幼心張了菱唇想拒絕,卻在見到他冷涼目光射來時趕緊閉嘴,不跟他辯,然後被他抱上車。

    時間,可以淡化事情,也可以教人學會遺忘;可更多時候,它給子的恐怕是逐年累月堆積的思念。雖然分手後他不曾動過再去找她的念頭,但也許他只是缺乏一個爆發的時機,而與她之間的那個時機,便是那個春雨過後的夜。

    看著她和程明夏的背影,明知她有了對象,他該轉身走開,可思念的牢籠一旦開啟,壓抑便生成了慾望,他不受控的、執意的、甚至變態的,一步一步向她走來,也許就是那個夜,他在被月華遺忘的騎樓下,迷失了方向。

    步出電梯,宋蔚南在她住處門前將她放下。

    江幼心找出鑰匙開了門,她側過面容看他。「我到了,那你……」

    他只是低眸看了眼她微抬的腳,隨即脫了鞋,然後推開大門逕自走了進去。

    她瞠大美目看著他的背影,他想做什麼?「你……」她想追上,腳才放下便是一陣疼。她蹙著眉,脫了高跟鞋後,單腳跳進屋,動作滑稽。

    「宋蔚南,你要做什麼?」她將東西隨手擱在沙發上,跳著追上去,人還沒跳到吧檯,就見他從廚房走了出來,手中拿了一個製冰盒,她動作不及他快,還來不及止住跳出去的腳,他已站在她面前。

    宋蔚南握住她手臂,冷聲道:「站著別動。」

    她也當真沒動,等發現自己居然這麼聽話,想挪動時,就見他走進琴房,又走進她房間,她訝聲道:「宋蔚南,你找什麼?」

    他從房裡走出時,手中多了條毛巾,然後把那盒冰塊倒扣在毛巾上,整個包覆起來,暫擱桌上。

    江幼心看他一連串動作後,大概猜到是要讓她冰敷,她才想說話,他已走了過來,身一彎又一把抱起她。

    她細呼了聲後,拍了下他肩膀。「我不是布袋,你一整晚這樣說扛就扛……」

    他笑了聲。「不見血不表示沒事,扭傷的人應該讓腳好好休息,你老不安分地跳來跳去,我只能這樣做。」他放她在沙發上坐下,自己單膝跪在她腳邊,一掌托起她的傷腳擱在膝上,有點懲罰似施了力道地握住她微腫的腳踝。

    她呼了聲痛,眼泛淚光,直覺反應便是抬另一腳踢了他手臂,可這一踢,那細白的足尖卻落入他另一掌中,他低笑,淺露虎牙和酒窩,很是愉悅。

    見那笑容,她一愣,感覺像是回到了過去的時光。彼時,他總會故意作弄她,拉她馬尾、捏她臉腮,她惱了就是踢他、咬他……多令人嫉妒的打情罵俏。

    感覺自己一雙冰涼的足尖在他掌中慢慢變熱,她敏感地蜷縮了下腳趾,偏這細微的動作反倒突顯出這刻的親暱。宋蔚南眼眸閃了閃,鬆開那踢了他一下的裸足,拿了毛巾包住的冰塊貼上她的傷腳。

    江幼心看著他的舉動,到這刻才發現他手裡的毛巾好像是掛在毛巾架上的那一條。「你……你哪裡拿的毛巾?」毛巾架旁還吊掛了她昨晚洗的內衣褲。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幫她冰敷。「你家裡的東西,你會不知道我在哪裡拿的?」

    「那你……」她再說不下去,粉臉好紅。

    「你以為我會多看幾眼?」他未抬頭,只是抓著她腳掌,適時將包著冰塊的毛巾挪開幾秒,再重新覆上。「家裡還有個妹妹,什麼樣式的我沒看過?」

    「那又不一樣!」內衣褲被喜歡的男人看見,多尷尬。

    「怎麼不一樣了?」他抬眸看她,一臉興味。

    「看妹妹的和……和……」她硬是憋著羞澀,滿臉通紅,一時間又找不到適當的詞來形容自己,她脫口就說:「和陌生人的怎麼會一樣!」

    「你怎麼會是陌生人?」像是被她帶了稚氣的語言逗樂,這刻的嗓音格外溫柔,兩人皆為之一愣。

    對視片刻,他先低下目光,再無話。

    氣氛突轉曖昧,自己的腳又還在他掌中,她很不自在,垂眸看了眼他半濕的發,她縮了縮腳,說:「其實我自己冰敷就可以的,你到現在還是一身濕,要不要去洗個澡?要是感冒了就不好。」

    「你這裡有男人的衣物讓我換?」他是有些試探的意思,但她沒聽出來。

    「沒有。不過我房間陽台有洗衣機,是三合一的,可以烘乾衣服,你可以把衣服放進去烘,再去洗澡,等你洗好時衣服也差不多干了。」

    他抿唇默思片刻,直起身來。一身濕黏確實很不舒爽,於是他把冰塊交到她手中,俯身看她。「我進去洗,你自己敷,不要再起來亂跳。」

    她垂眸應了聲,兩手反覆做著一樣的動作,只是冰塊融化,濕透的毛巾不停滴著水,她不得不起身,想再去拿條乾毛巾,才一轉身,都還沒移開半步,他已一身清爽地從她房裡走了出來。

    「不是要你別亂動?」宋蔚南一步出房門,見她起身,冷了聲嗓。

    像是被抓到做錯事,她有些無辜的眼神。「毛巾濕了,想再拿一條。」

    「我去拿。」他進房拿了毛巾,回到她身前,把融了大半的冰塊放到乾毛巾裡,再度幫她敷著傷處。

    「這兩天都要冰敷,第三天開始換熱敷,要是痛的情況沒有改善,一定要去看醫生。」他低著眼叮囑著。「等等睡覺時把腳墊高,還有,這幾天不要再穿高跟鞋,聽到了嗎?」

    有些意外他洗過澡後竟然又留下來幫她做冰敷。他身上帶有沐浴過後的潮氣和香氣,面龐因著熱氣的關係隱有暗紅,他挽起袖子的臂上有青色血脈凸起,甚是陽剛,這樣子的他,俊魅得不可思議……

    目光滑過他手臂時,卻見上頭有幾處不規則的深褐色,有一點像雀斑,也有一點像是傷疤……他受過傷嗎?還是皮膚過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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