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不是神經病,俺是說真的,你這個年輕人今年流年不利,要倒大楣了!
夢中,某道囉哩囉嗦的聲音吵得楊澈不得清間,那些話他似乎在哪兒聽過,不過他不以為然的繼續睡他的。
「嗚嗚,對不起,我又害了你……如果你沒有為了我爬樹,也不會有事……都是我害你的,請你原諒我……」
好吵,他什麼都不怕,就怕聽到如鬼哀號般的哭聲……該死算,是哪個笨女人在他耳邊哭?
沒錯,就是你,你將要倒大楣了!
俺不是神經病。俺是說真的,你這個年輕人今年流年不利,要倒大楣了!
到底是誰敢詛咒他會倒大楣的?可惡,不准再說了……
「嗚嗚……」
天殺的。也不准再哭了!
「吵死了!」用力嘶吼一喊,楊澈猛地驚醒,還沒多喘口氣,眼底就映入一頭秀長的黑髮,看不到面容,只看到她低身趴在他身上痛哭著。
錯愕、震懾的眼神,漸漸轉為凌厲的瞪視,但哭聲非但沒有停,反而綿綿不絕的痛擊著他的聽覺,連他的上衣都被她的眼淚浸濕了……
「嗚嗚。幸好你醒過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這個女人……又是誰?
楊澈冷汗涔涔,想起他現在的際遇,他有種非常非常不好的預感。
你將要倒大楣了……倒大楣了!
心一驚,楊澈連看對方一眼的興致都沒,視她為瘟疫般的推開她。
「小澈,人家雨音為你掉了這麼多眼淚,你怎麼能那麼粗魯的把她推開!」
「媽?」楊澈驚呼,不禁蹙起俊眉。母親大人怎麼來了?
「小澈,還不快安撫雨音別哭,愣著幹嘛?」
「爸?」連父親大人也在?
「唉呀,老楊,你兒子剛清醒,別急著罵他,你該罵罵我們家雨音才對,都是我們家雨音害阿澈住院的!」
這個中年老頭是誰?等等,他說什麼?住院?他在醫院?
楊澈的腦子這才完全清醒,就在他打算開口發問時,夢中那軟軟甜甜,快把他逼瘋的哭泣聲再度惱著他……
「嗚嗚,對不起,都是我害你摔成腦震盪的,你盡量罵我吧……」夏雨音連哭了好幾個小時還不疲累,秀氣的拉起楊澈的上衣抹去她的淚水。
嗚嗚,要不是他想幫她救小甜甜,他也不會、不會摔下來……
別哭了,別再哭了……
楊澈吸了口氣,握住她那哭到都發顫的肩膀,打算痛罵她一頓,可定眼一瞧,他倒被了口氣。「是你!」一瞧見她,他才陡地想起自己悲慘遭遇。
他記得,他答應幫她救她的貓,替她爬樹。
他記得,當時聽見了她為他喊加油,然後、然後……
「嗚嗚,對不起,請你原諒我……」夏雨音露出像小狗般可憐的眼神,雙手緊緊地絞著他的上衣不放。
楊澈嗯哼一聲,微怒的別過臉。
「混小子,你在發什麼呆!」楊父看不慣女孩子為兒子哭得那麼傷心,朝兒子的肩膀痛捶了下,絲毫不念及兒子正在醫院修養。
楊澈眉頭連蹙也不蹙,他只想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我為什麼會在醫院?」「你從樹上摔下來,腦震盪昏了兩天,必須再住院觀察幾天。是雨音發現,通知我們叫救護車的,你得好好謝謝她。」解釋完後,楊母百般叮嚀著。
謝謝她?楊澈瞇起眼,望著夏雨音那張甜美無害的臉蛋,表情先是由蹙眉、微慍,再轉為咬牙切齒,額上也爆出了惡狠狠的青筋。
很好,他是該好好謝謝她,都是因為她的關係,害他錯過了昨晚的飯局。
太好了,他簡直超級想掐死她的!
這個女人是禍水嗎?誰准她在他爬樹時喊了加油,還春光外洩的讓他不小心看到,否則依他俐落的爬樹技術。怎麼會那麼粗心的摔下來!
「對不起!都是我害你撞壞了腦袋!」夏雨音吸了吸鼻,內疚到哭腫了眼睛。「住口,我還沒變白癡!」忘了長輩的存在,楊澈幾近瘋狂的怒喊:「對不起?說對不起有用嗎?我花了好多心力才說服對方簽下合約,可昨晚簽約的飯局我卻昏睡去了,你說我該怎麼辦?」
他只要一想到這陣子的努力全告吹了,就開始後悔他那見鬼的仁慈,不該貪看她的小丸子內褲……不,這一切都是她的錯才對!
「小澈,雨音都跟你道歉了,你發什麼瘋啊!」楊母看不慣的痛斥著。
「小澈生氣也是應該的,都怪我們家雨音要小澈爬樹……」夏母同夏父一臉內疚的,替愛惹麻煩的女兒收拾殘局。
「不,是小澈自己技術不好,怎麼能把錯怪到雨音身上呢?」楊父反駁道。
「沒錯,我們該好好教訓兒子才對!」楊母也跟著起哄。
這是什麼情況?明明是這個笨女人的錯,可自個兒的爸媽都為她抱不平!
見狀。楊澈雖怨恨,但仍無可奈何。在公司、外人面前他是意氣風發的,但要是落入他爸媽手上,他就成了拂租手上的孫悟空了。
要是再讓杜悠凡那傢伙知道,他為了女人逞英雄的爬樹,撞到了腦袋,鐵定會被他笑死!可惡,他真恨不得把這個事件的女主角給掐死!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會向楊爸爸和楊媽媽說明的。」夏雨音一心想把錯攬在自個兒身上,堅決的表情讓人格外的心憐。
「不用了,只要你現在從我面前消失……」試著不讓她那我見猶憐的模樣影響到他的情緒,楊澈撇開頭不看她,凌厲的下逐客令。
可惜,很顯然地,夏雨音愈挫愈勇,似乎沒把他的話聽進去。
她原本淚眼汪汪的雙眸變得晶亮無比,連蒼白的臉兒也漾起了絕美的紅暈,笑臉盈盈道:「放心,我會負責的。」
等等,她在說什麼天方夜譚?他沒聽錯吧……
楊澈困惑地回望著她,俊容上的緊繃仍不見平緩。
「是我害你住院,又害得你的生意告吹,所以從今天開始,我會努力的補償你的損失。」夏雨音為自己的贖罪打著如意算盤,絲毫沒發現有人變臉了。
「聽清楚了,不需要,我只要你馬上從我面前消失……」楊澈不耐煩的重複聲明,幾乎想吼掉她那自以為是的主意。
這女人是白癡嗎?她以為他錯過的生意,對方還會耐心的等著他嗎?
商場如戰場,瞬息萬變,人心變得比什麼都快,一兩天的光陰就足以教客戶變心,另擇合作對象了!
可夏雨音像是置若罔聞,仍是甜甜笑著,幾乎快攬滿他人的呼吸。
「放心吧,既然是我犯下的錯,我一定會負責到底的,就這一麼說定了。差點忘了向你介紹,我叫夏雨音,今年二十四歲,你叫我雨音就好,那我就稱呼你……」頓了頓,她朝楊家夫婦會心一笑。「原來你就是楊爸爸口中的混帳兒子楊澈,看來我們還滿有緣的,我就叫你阿澈吧……」
二十四歲?她不是未成年?這不是重點!誰跟她這個楣女有緣啊,而且他們一點也不熟,阿澈是她能叫的嗎?——
只見雙方父母皆眉開眼笑的看著這場鬧局,擺明了不管事。楊澈的右眼皮猛地連跳了好幾下,某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再度席捲他。
不會吧,瞧爸媽都把這個笨女人當成寶,難不成她就是他們逼他見的女人?
「住口……」誰來殺了他吧……
「阿澈、阿澈、阿澈……好好聽哦,也好順口……」
天殺的,把他的命令當成什麼,該適可而止了!
「夏雨音,我要你馬上住口……」極度的不安教楊澈直想要她立刻消失,他氣瘋的朝她伸出狼爪,用力的指住她的小脖子,想杜絕吵死人的噪音……
★★★
當然,夏雨音不僅活得好好的,而且還快樂無比。
她約了兩位高中時的好朋友,聚在咖啡廳裡喝下午茶,滿口「阿澈」的事,不知情的人還會誤以為,那個阿澈跟她關係匪淺呢。
不過她被看到小褲褲,還差點悶死人家的事,她可一個字都不敢多提,深怕又被她的好朋友笑笨了。
「雨音,照你這麼說,你決定要到人家的公司上班了?」開口的是個嬌美的女人,她是凌氏企業大小姐凌雪未,穿著一襲名牌限量套裝,舉手投足問儘是高貴優雅的氣質。
「對呀,我要當阿澈的隨行助理,以行動來補償他損失的生意。但是我那一票堂表哥們,卻紛紛哀求我爹地媽瞇,不要讓我落入狼口。」夏雨音吃了口香草冰淇淋,百思不解的轉著靈眸,衝著好友一笑。
「雪未,你知道為什麼他們說我會落入狼口?阿徹又沒蓑狼。」
「白癡。」
不管冷水依說幾次,凌雪未仍是想笑,她極力的壓抑住,輕聲細語地道:「雨音,你哥哥們是擔心你被佔便宜。」
如果說冷水依是個沒血沒淚的冰山美人,那夏雨音就是錯落凡間的天使了。
真不曉得是她天生性伊如此,還是她那一票堂表哥們寵出來韻,寵的她都二十四歲了,卻連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
對於冷水依的鄙夷,夏雨音不以為然,應該說她習慣了,早已不痛不療。她邊吃著冰淇淋,邊傷腦筋地道:「佔便宜?可是我爹地媽咪,還有楊爸爸楊媽媽,都舉雙手贊同我到阿澈的公司幫忙,說什麼可以學學經驗……不好嗎?」
這回凌雪末和冷水依面面相覷,真是敗給了她。
夏家夫婦定是準備把女兒嫁給那個叫阿澈的,要不他們怎會放心的把寶貝女兒推到其他男人手中——只有夏雨音這個當事人搞不清楚狀況!
「楊澈是個白手起家的企業家,待在他身邊很好,可以多學點東西。」凌雪未飽含深意的笑著,沒有多提不該說的。
「我爹地媽咪也是這麼對我說的,要我好好的幫忙阿澈。」夏雨音說得興高采烈,把楊澈當神般的崇拜著,可下一秒卻露出愁雲慘霧的表情,說哭就哭。
「嗚嗚,雪未,阿澈是這麼一個傑出的企業家,我卻害得他腦震盪,錯過了生意……怎麼辦,我好內疚,好擔心他會討厭我……」
眼見夏雨音已哭得像個淚人兒,凌雪未遞上了紙巾,像個溫柔的大姐姐安慰著她。「楊澈不會討厭你的,他不是答應讓你去實習的嗎?又怎麼會討厭你呢?」
夏雨音頓了頓,咬了咬唇,掙扎的道:「雪未,你說的對……」
但她只要回想,當初楊澈有多生氣的指住她的脖子,要不是被楊爸爸楊媽媽給制服住,她的脖子早就斷了,她就覺得和雪未所說的有所出入。
不過,她還是決定相信雪未的話。要是楊澈討厭她,他也不會幫忙她救伊甜甜吧,所以為了答謝他為她做的,她會待在他,身邊當個頂尖的助手。
「雨音,你的冰淇淋快融化了。」看著她發起呆,凌雪未溫柔的提醒著。
驚訝的啊了一聲,夏雨音趕緊抹了抹淚光,吃著她快融成水的冰淇淋,直到聽到一陣推開座椅的聲響,抬起小臉。
「依依,你要走了?」平常聽慣了她的惡毒話,今天她話少了些,真不習慣。「嗯,回去上班。」懶得再糾正,冷水依睇了眼滿嘴冰淇淋的夏雨音。「笨女人,想知道為何叫落入狼口嗎?問問你的阿徹就知道公司有沒有狼了。」
目送著冷水依離開,夏雨音左思右想了會兒,贊同她所說的。「水依說的對,阿澈是老闆嘛,一定什麼都知道。」
其實楊澈就是那隻狼。
「雨音,你的冰淇淋見底了。」凌雪未再度溫柔的提醒。
夏雨音回望她,堆起滿臉的稚笑。「雪未,我可以再吃一份冰淇淋聖代嗎?」
★★★
楊澈真後悔沒能把死夏雨音那個笨女人!
出院沒多久,爸媽只差沒幫夏雨音綁上蝴蝶結的送到公司,說什麼要讓她成為他的助手,以協他工作上的需求。
笑諸!要助理他早有個萬能的杜悠凡了,要那個惹麻煩的女人做什麼!爸媽在打什麼鬼主意,他豈會不清楚!
早知道就別孝心大發的把他們倆送到國外二度蜜月,要不他們也不會和夏家夫婦一見如故,突發奇想的想為彼此的小兒女做媒。
而且,他還只能服從,不能抗議,說教他是一票對五票,失利。於是,他和夏雨音開始過起「共事」生活,也是他噩夢連連的開始。上班的第一天,他就被她那一群虎背熊腰的哥哥們威脅,絕對不准欺負她之類的,他花了好多時間才打發他們。
第二天,她的電話響徹了整個辦公室,無不是詢問她的工作近況,氣得他差點把電話線給拔了。
第三天,她開始惹麻煩,公司幾乎每天都在上演著災難,到最後,她能做的工作就只有簡單的發資料、送送文件而已。
今天,沒有例外地,她又闖禍了,逼得他不得木板起臉來三令五申。「誰准你把貓帶進公司的?公司不是不准帶寵物進來的嗎?」夏雨音笑得天真無邪,似乎不懂得他在指控什麼。「可是我把小甜甜帶進來,警衛伯伯、還有好多好多人都沒說什麼,還對我親切的微笑。」
「你對他擱做了什麼?」這個妖女!
「我只是對他們笑一笑而已……」見楊澈似乎不怎麼高興,夏雨音嘟著唇兒,委屈的低下小臉。「阿澈,你在生氣嗎?我又做錯了什麼?」
楊澈罵也罵不出口,他只能說那些人是看她看呆了,只記得傻笑。「限你一個小時內把這隻貓帶回去,別讓我再看到它……」哪有人帶寵物上班的,胡鬧!
話落。夏雨音就見懷裡的小甜甜嗚嗚一聲,朝楊澈伸出尖銳的爪子,她一驚,驚呼而出:「小甜甜,你不能這麼做……」
但來不及了,只見楊澈身上多了一隻黑貓,只差一個上挪就能劃花他的俊臉。
「該死的貓,給我下去!」楊澈最討厭高傲的貓科動物了,想把它捉下,又怕它身上的病毒會弄髒了他的手。
「小甜甜,快下來……」深怕更激怒楊澈的夏雨音,只敢遙望著小甜甜,呼喚著它。
「夏雨音,馬上把它給捉走,要是這隻貓膽敢再劃花我的臉,我就殺了它!」經過上回的經驗,楊澈再清楚不過,威脅這個笨女人不如威脅這隻貓的安危有用。
「嗚嗚,請你不要這麼對待小甜甜,我馬上把它捉走就是……」夏雨音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楊澈身邊,雙手朝小甜甜撲去。「痛!你在搞什麼!誰叫你來撞我的!」看她個頭小小的,力道倒挺重的!他後頭就是辦公桌,她那麼一撞,教他撞上了桌邊,痛極了。
「嗚嗚,小甜甜不見了……你不要凶我嘛,我不是故意的……」知道楊澈最討厭她哭,也討厭被她壓,夏雨音趕緊抹了抹淚水,想自他懷裡離開。
上班才幾天而已,她就帶給阿澈很多麻煩了,不能再惹他生氣了……「你又在搞什麼!」怎麼賴著不動!楊澈一個用力,想推開她的嬌軀。
夏雨音一個痛喊,整個人理所當然的賴在他懷裡,忘了害躁。「嗚嗚,人家的腳抽筋了,都是你害的,那麼凶,嚇得我急著想把小甜甜抱走,來不及煞車……」
嗚嗚,這回小甜甜都溜了,她要上哪兒找啊……
她是在埋怨他嗎?怎麼柔柔軟軟的聲音聽來像在撒嬌……
「我害的?那是你自個兒笨好嘛……」啞言了。楊澈有些兒迷醉於她柔軟的身軀和芬芳的清新氣息,想推開她的慾望便一點一滴的消失了。
她的腳不是抽筋了嗎?他現在推開她豈不是會讓她摔倒?所以,他就好心的讓她在他身上休息一下吧。
第一次,楊澈深覺自己像大野狼般,享受著她那曼妙曲線貼緊著他的感覺。其實,他本是不討厭她的。猶記初見她時,他第一個感覺是刺眼。或許是她過分純真討喜,陽光般笑容太亮眼,不自質地,他嫉妒她,厭惡起她本身的特質。他擁有了一切,卻缺乏她所擁有的特質……
「你的腳好些了嗎?」一開口,楊澈真想咬掉舌頭,欲把她推離自己遠遠地,可一句話僵住了他接下來的動作。
「阿澈,你真是個好人。」夏雨音自他懷衰抬起小臉,笑盈盈,地道。他雖然沒給過她好臉色,但其實他的心腸很好吧,所以才會允許她偎在他懷裡……
壞的人是她,她的腳早就好了,但她就是想多待在他懷衰一會兒。他的胸膛好溫暖,沒有哥哥們身上的汗臭味和煙草味,好好聞啊……
在這一刻,夏雨音忘了另女授受不親,忘了小甜甜早已奪門而出,她像個愛撒嬌的小女人依偎著他,直到腦際像閃過什麼。再度抬起天真的小臉。
「阿澈,你知道公司中有黃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