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楚微雨向海濤照本宣科地念出一整天公司的案件。她從來不必向他報告這些,事實上海濤應該比她更清楚才對,可是今天,他忽然將她叫進辦公室,然後就是一連串的工作會報。
「嗯,沒錯。」海濤似乎非常煩躁,聽她報告完畢,竟變得有些坐立不安。
「沒事我出去了。」她行個禮,轉身便欲離開,什麼寒暄的話都沒有。
「等一下!」不!不應該是這樣的!海濤揮手叫住她,無法抑止內心的煩悶。
過去若是他在辦公室,她總會體貼地為他端來茶水或咖啡,然後噓寒問暖他一天的辛勞,而非像現在這樣,非常的公式化。
他又想起以前她在與他說話時,常常因他一句話或一個動作就紅了臉;直視他的時候,那雙大眼總像在對他做無盡的傾訴,他往往要花費極大的意志力才能不被她迷惑,可是今天,什麼都沒有了,至少專屬於他的那抹嬌羞的笑,他到現在為止還沒看到過。
他再也受不了了,他必須和她說說話,彷彿只有這樣能減輕一點他這陣子蓄積的悶氣。
「還有什麼事嗎?」轉過身,她帶著微笑,不仔細便難以看出,這抹笑帶著些許僵硬。
「那一天……那一天其實……唉,等一下我要出去,妳記得把下個月的行事歷先排一排。」他本來想道歉的,但事情都過了幾天,現在說未免矯情。
而且,她的疏遠令他什麼抱歉的話全堵在喉嚨。
「我已經排好了。」他還是不相信她的工作能力嗎?她連微笑也擠不出來了。「有一份正放在你桌上。」
見她突然失去的笑容,海濤心裡一刺,眼光落在桌面上,果然一份行事歷正擺在電話下。
方纔他眼中只有她,壓根沒注意到其它地方。
「我不是質疑妳……」他知道她誤解了。
「有事再叫我吧。」她微微一喟,點頭後隨即離去,再也不聽他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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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微雨回到座位工作,安靜地不發一語;海濤的小房間裡,同樣寂靜得令人懷疑裡面是否沒有人在。過了午餐時間,眾人出外用餐回到公司,海濤已不知到哪裡去了。
「小雨。」梁公公覷個空靠向楚微雨。「妳最近對海濤似乎不太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呢?」她回他一記微笑,樣子平靜地像在告訴他,他想太多了。
「好像……比較冷淡?」
她無語把玩手中的筆。有那麼明顯嗎?她本想漸漸、漸漸地疏遠他,慢慢抽走對他的情感,結果她愈這麼想,愈是本能地想躲開他,就連對上他的眼,都深怕自己辛苦的努力一下子付諸流水。
辦公室的眾人對看一眼,梁公公聳聳肩,做個他也無可奈何的表示。「妳以前不是對他挺熱絡的嗎?怎麼一下子就變了?」
「算是被他罵怕了吧?少說少錯嘛!」她苦笑。
「小雨,妳該不會是為了那天生日會的事在和海濤賭氣吧?」梁公公做了這個猜測,其它人也忙不迭地點頭。
賭氣……「或許有一點吧……」她仰起小臉深吸口氣,然後強笑著對眾人宣佈:「不過更大的原因是,我不想再喜歡他了,反正他也不在乎。」
「他不在乎?」不用說是梁公公,聽到這句話的人全部臉部扭曲,然而想到海濤先前對她的冷漠,無怪乎她會有這種想法。
就算是他們這些旁觀者兼多年兄弟,也弄不清楚海濤究竟在想什麼。
「嗯。現在的我根本沒辦法自然地與他相處,所以你們才會覺得我對他冷淡。明天我有點事可能必須請一天假,或許順便沉澱一下自己的情緒,讓自己能坦然面對他後,再來上班。」能否放下對他的心事,就看明天的假了。
「請假還不是要海濤同意?」梁公公也跟著她苦笑。「妳心情還沒調適好之前,恐怕還要面對他一次。」
此時,低沉的聲音從角落的位置傳來:「我有方式證明,海濤他並非不在乎妳。」光頭不知何時進了辦公室,大家忙著討論竟然沒看到他。
「什麼方式?」全體注意力一起轉到他那端去。
「看著吧!」他悠悠哉哉地拿起電話,熟練地撥了一串號碼:「海濤?我光頭,對,我現在在辦公室裡,我剛才不小心聽到,小雨好像有什麼事要找你……」
卡!光頭愕然拿遠話筒,盯著電話一會兒後,才一臉為難地乾笑兩聲:「他掛斷了。」
所有人憐憫的目光又一致投到楚微雨那方去,只見她面色僵硬地咬著下唇,像在忍耐什麼。幾分鐘令人氣悶的沉默過去後,她拿起皮包霍然起身。
「光頭哥,請你幫我向海濤請假吧,我先回家。」管不了下班時間還沒到,她已沒有臉留在辦公室了。
楚微雨走了,辦公室裡剩下的人皆一臉無奈,也替她為海濤的無情感到怨慰。莫非所有人幾十隻眼睛全都看錯了,海濤真的對楚微雨一點意思也沒有?
二十分鐘後,室內的空氣好不容易變得緩和一點,公司大門突然被狠狠打開,一個人影風也似的捲了進來。
「她人呢?」海濤有些焦急的模樣,左右搜尋楚微雨的身影。
「你……回來了?」梁公公張口結舌,其它人呆愣的表情也沒比他好多少。
「光頭,你不是說她有事找我?」他直直走向光頭,手指著楚微雨空無一人的座位。
眾人登時知道他們全誤會海濤了。這下氣走了楚微雨,他們都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光頭首先恢復冷靜。「是啊,小雨有事先回家了,她本來想跟你當面請假的,可是又不知道你今天會不會再進辦公室,所以就請我們幫她跟你說。」
「對對對,還有明天她也要請假。」先矇混過這一場再說吧!梁公公抹去額際冷汗。
「只是這樣嗎?」他還以為……唉,失望揮揮手表示准假。「她還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她說她不想再喜歡你了。梁公公把這句話吞回肚子內。這一刻,他真的同情海濤。
「沒有就算了。」像只鬥敗的公雞垂下肩,海濤轉身又離開了辦公室。
他一走,眾人長吁口氣,異口同聲大歎:「完蛋了。」
若是海濤知道他們搞砸了什麼,所有人明天大概都要請假了。
「我會再和小雨解釋的。」海濤的心意明明這麼明顯,楚微雨的情感更是已經明言,為什麼這兩個人老像在捉迷藏一樣?光頭洩氣地搖頭,只希望事後的補救能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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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海氏清潔公司出現了一位想都想不到的人。
「請問,海濤在嗎?」楚江風禮數十足地先問過辦公室裡的人,即使他心知肚明那傢伙一定在他的小房間裡。
「你是……」梁公公疑惑地打量他,總覺得他似曾相識--「啊!你是不是小雨的哥哥?」
他與小雨面貌上只有些許相似,但那股溫文的氣質,卻是像足了十成十!
「是的,我是楚江風。」他爾雅一笑,處之泰然的舉止彷彿他很熟悉這個地方。
「江風微雨,你父母真會取名字!」梁公公「媚笑」著靠過去。噢!斯文俊逸,和海濤完全不同的類型呢!
「謝謝。請問我可以和海濤見個面嗎?」眼光從容地望向緊閉的房門。
「當然可以。不過,你可要小心點,他今天心情不太好呢。」梁公公慇勤地想替他敲門,忽然手又停在空中。「要不我們先聊聊天,等他心情好一點你再進去?」
「有機會吧!」他客氣地拒絕,笑容不減,帥氣得令人眼睛一亮。打從第一眼見到梁公公,他就感覺這位「先生」的性向與別人有所不同。如果能替妹妹與同事打好關係,他不介意略展魅力。
片刻,在海濤的響應下,他主動打開門進去。
「是你?」絲毫沒有見到老朋友的喜悅,海濤的臉色活像走路踩到大便,又臭又難看。
「不就是我嗎?」楚江風大搖大擺地走到沙發上坐下,朝他和善地笑。「好久不見了,學長!我今天來不是找你敘舊,而是為了小雨的事來的。」
他閒適地蹺起二郎腿,不以對方不善的態度為忤。
「她昨天沒能當面跟你請假,所以今天我特地來替她補足請假程序,夠有誠意吧?」楚江風又說。
「我昨天已經准假,沒事你可以滾了。」揮揮手像在趕蒼蠅。
「你難道一點都不好奇小雨去做什麼了?」賣了個關子,他故意搖頭歎氣。「虧小雨還對你特別看待,怎知你一點都不關心。」
「你、到、底、想、說、什、麼?」咬牙切齒,這混球成功地挑起他的怒火。
「我明白你顧忌和我以往的過節,但小雨是無辜的。她進海氏確實是我的安排,但她卻什麼都不知道,只以為我們是好朋友。後來我才告訴她小畢的存在。而我對你的那句承諾,她更是到前一陣子才聽我說的。」他緩緩道出,好像這一切都不是他的錯。
「你他媽的不能早點說嗎?」要有極大的克制力,他的拳頭才不會揮到楚江風帶笑的臉上。
「我是相信你的人格,以為無論小雨知不知情,你都不會錯待她。」好吧,事實上可能有一點點點點點的壞心眼。「不過,我想我有點估計錯誤。」
「那你何必又將以前的事告訴她?」海濤這方的熊熊烈火,與楚江風那邊的閒適風涼形成強烈對比。
「因為你看不到她的用心,看不到她為了你,拚命想成為另一個人。」這可是埋怨了。「我看得出她已對你心灰意冷,所以乾脆把事情全告訴她,或許可以減輕一點她的難過,覺得並非因她不夠好,導致你對她產生厭惡。」
「什麼叫做她為了我,拚命想成為另一個人?」語畢,眉頭已是數條深痕。
「你自己想,我說出來就沒有意思了。」目的已達,他站起身理理衣服,不經意說道:「我可以給你點提示。在我印象中,從小雨懂事開始,就沒有哭過,她內心是非常堅強的人。但那天她的頭髮被火燒了,必須剪短時,可是哭得慘兮兮的。」
海濤心裡劇震。回頭想想,他印象中她唯一一次放聲大哭,是在醫院火災那天。
而那也是因為擔心他的安危。
可惡!他狠狠敲了一下桌子。
「小雨認為你不喜歡她,真的是這樣嗎?」仔細觀察海濤的表情,不必答案,楚江風已很滿意。
「干你屁事!」他仍是嘴硬,絕不在死對頭面前示弱。
「相信我,有一天你會來找我的。」他不敢說「你會來求我的」,只是意思上也差不多了。
「哼!」海濤轉頭不看他,擺明送客。
楚江風瀟灑聳肩,悉聽尊便地離開,在踏出辦公室前,還不忘壞心地拋給海濤一顆炸彈。
「喔,忘了告訴你,小雨今天請假是去相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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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良好的西餐廳內,流洩著小提琴的現場演奏,燈光明亮,穿西裝打領結的服務生站得筆挺,緩緩將暗紅色的葡萄酒倒入楚微雨的高腳杯中。
這一桌有四個人,楚微雨的對面是一個戴眼鏡面容削瘦的男人,大約三十多歲,若非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他的相貌算好的了;身旁坐的是姑媽,穿著寶藍色套裝,笑起來像彌勒佛一般和善:還有一位,自然是男人的母親,與男人如出一轍的長臉上顴骨高聳,透出精明幹練的神色。
「我們家安安做人就是老實,不過很聽我這個老媽的話,去年他從加拿大拿到博士學位回來,馬上又要應聘回原校教書了。」男人的母親咯咯笑出聲,不加掩飾對自己兒子的驕傲。
「媽!」陳培安難堪地叫了一聲,不太高興母親一再提起他的乳名。
「培安真是傑出啊!」姑媽笑著打圓場。「不過,如果年輕人以後有結果,我們小雨不就要遠渡重洋了嗎?」
「本來就是這個打算啊!」陳母打量著楚微雨,微微點頭。「小雨看起來乖巧,我很喜歡,安安應該也是一樣的心思。」
陳培安聽著母親的話,熱烈的眼光立即燒向了楚微雨。他本來以為會來相親的人非老即丑,想不到這回讓他撿到了寶。
只不過,佳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到感受到他的注視,才緩緩正視他,給他一個羞怯的微笑。
天啊!陳培安馬上失了神,他簡直快被迷死了。
「小雨?小雨?」姑媽在桌子下輕輕撞了她一下,怎麼這小妮子一直在神遊太虛?「說些話呀,妳對培安有什麼問題都可以提出來啊!」
楚微雨看陳培安只是衝著她傻笑,和某人見到她總是惡聲惡氣完全不同,心裡不禁一黯。
「陳先生,你能自己一個人將一台電冰箱搬到八樓嗎?」問題幾乎是不經思索脫口而出。
「啊?!」在座其它三人全數愣住,陳培安沒料到她的問題這麼奇怪,於是靦腆地開口:「我想,一般人都沒辦法吧?」
誰說一般人都沒辦法?至少有一個人就辦得到。楚微雨忍住歎息的衝動,又問:
「那你可以一次將三個人從十層樓高的地方抬下來嗎?」
問題一個比一個怪異,姑媽尷尬地笑,陳母拉下臉,只有相親男主角仍乖乖回答:「我可以鍛煉看看。」
也就是他辦不到嘍?楚微雨再也問不出什麼。她總是不自覺地將某人拿出來與他人做比較,其實這是不公平的,可是她忍不住。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來相親,就是為了要忘記他,如今她的作為,只是把他記得更牢,思念得更深。
如果再不閉嘴,她下個問題肯定是:你有沒有像東坡肉一樣會抖動、讓人想咬一口的肌肉?
「小雨似乎有些強人所難吧?」陳母終於替兒子反擊。有誰會在相親時提出那些沒頭沒腦的問題?她優秀的兒子留洋學的可是經濟,下管哪國的經濟學都沒有教人舉重吧?
「她是開玩笑的。」姑媽輕捏了楚微雨一把,連向陳培安打眼色。「培安,有沒有想跟小雨說什麼啊?」
「嗯……我……」他抓了抓頭,看著淺笑盈盈的她,仍只會傻笑。
「小雨會不會記帳、會計那些東西呢?」這是作媳婦的基本要求,會理財,陳母搶在兒子前頭問。
姑媽臉色一變,想起侄女的新娘課程,馬上按住她,笑著響應:「我們小雨在日本讀的是新娘學校,什麼烹飪、編織、插花都是一把罩的,至於這個會計嘛……」
「我會一點。」楚微雨正色打斷她,腦子裡浮現的,是海濤教導她作帳的認真表情。「我現在的工作,必須用到一點會計,我的老闆曾親自教過我。」
和他相處的一點一滴快速在腦海流竄過,她先是揚起甜蜜的笑,而後又消沉下去。「不過,他以後可能不會再教我什麼了……」思緒之中,她囈語般說出了心事,幸好聲音壓得極低,只有身邊的姑媽奇怪地瞥她一眼。
「小雨在哪裡高就?」若非全國百大行業,怎麼配得起她家安安呢?陳母心想。
「海氏清潔公司。」
「海氏?」母子兩對視,陳母露出一個略帶鄙視的眼神。「聽都沒聽過,一定不是大公司吧?」
「公司是不大,可能也是因為這樣,同事問的感情都不錯。」深究起來,海濤對她已算是十分不錯,不僅教她許多東西,每次吼她也是因為關心她。若不是她想向他要得更多,也不至於弄到現在這麼痛苦。
所以,她現在就是在努力,讓兩個人都脫離痛苦的深淵。想到這裡,她輕輕甩頭拋去心頭雜思,專注在相親宴上。
「我看,小雨妳海氏的工作辭掉吧,以後和安安到加拿大,專心地當個賢妻良母不是挺好?」陳母算計的眼神一掠而過。
「不!我絕不辭職!」她難掩激動,還好力氣沒大到可以掀桌子。她已經想盡辦法要忘情於他了,但若以後連看都沒辦法看到他,她無法忍受。
「我只是覺得,女人最後還不是要靠老公?我們家安安……」
「不辭職沒關係,反正我還要幾個月才去加拿大,小雨再工作一陣子也好。」一頓相親宴上只說了三句話的陳培安,終於說出第四句。
「安安!」陳母責備地覷他。
「好了好了,這事情還可以再商量嘛!」姑媽微妙地瞧著楚微雨,又不著痕跡拉回眼光,向對面兩母子寒暄。「呵呵呵,年輕人就讓他們自己去發展,我們老一輩的可以退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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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海濤趕在下班之前進了辦公室,恰好與去郵局寄信的楚微雨錯過。待他失望地進到小房間裡,剩下的人開始嘰嘰喳喳地討論,還不忘把聲音拉高個幾十分貝,讓內室裡的他能聽得清楚。
「喂!聽說小雨昨天去相親,今天看她春風得意的樣子,應該相得很成功吧?」梁公公先起頭。
咿--小房間的門「自動」開了一個縫。
大叔瞄了一眼,露出會心的微笑。「聽說對象是個留洋經濟學博士,人又溫和,應該會好好照顧小雨,不會老是對人家大聲小聲的。」
鏘鏗匡啷!小房問裡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像是有人不小心打破了杯子。
「今天早上我探她的口風,她好像滿欣賞對方的。」
「我也問她,有沒有和對方深入交往的打算。你們知道她怎麼回答我嗎--含羞帶笑耶!我的媽呀!這不等於直接告訴我答案了嗎?」
「對方的家人應該也挺喜歡小雨的。唉,明明公司這麼多好貨色擺在眼前,小雨幹嘛還去相親?」
小房間裡安靜得詭異,一群人面露疑惑,難道是火力不夠大?
「還有更勁爆的!」梁公公不信邪地嗓門全開,瞄準了小房問的那道門縫。「聽說以後小雨要跟那個相親的對象一起到加拿大……」
碰!門扉大開,用力撞在牆壁上,海濤黑著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現在梁公公面前,一手拍在他乾淨過了頭的辦公桌上。
「你說什麼?」他瞇起眼。
「你你你你你……你要嚇死我啊!」梁公公撫著胸口,指控地瞪著他。「我是說,小雨她……」
「我怎麼樣?」剛進門的楚微雨聽到有人喊她,直覺便應了聲。
「嘿嘿,你直接問她不是比較快?」像得到特赦令,梁公公飛快地朝著楚微雨大叫。「小雨妹妹,是親愛的老闆有事要問妳啦!」
海濤沒料到她會突然回來,又因大庭廣眾而感到困窘,若現在叫她進小房間裡密談,反而顯得他心虛,一句話吞吞吐吐,居然問不出來。
「妳……」
「我去了郵局,絕不是去打混!」看他陰沉的臉色,她手忙腳亂地拿出一堆郵件執據以為證明。
「我知道!我是想問妳,妳昨天……昨天那個……」
「我哥說,他有來幫我補足請假程序。」她一臉無辜。
「我不是問這個!」因她的驚慌,他更是痛恨自己的粗魯。邁步至她身前,拚命要求自己別在意旁邊看好戲的眼光,刻意放緩了聲調:「妳昨天去相親了?」
「呃……是啊。」雖然他口氣溫和,但壓迫感卻比往常都大,她下意識退了一步。
「妳喜歡那個人?」他逼近,語氣好柔、好柔。
楚微雨聞言頓時紅了臉,他在眾人面前這麼問,教她怎麼回答?
「回--答--我!」強裝的溫柔瀕臨破碎,暗地裡嗶剝嗶剝產生裂痕。
「我……我……我要下班了啦!」帶著滿面霞光,急急忙忙跑到桌旁收好東西,卻被人高馬大的海濤擋在身前。
「我送妳回去。」撐沒兩句,壞脾氣又從齒縫間擠了出來。
看到她欲語還羞的樣子,即使沒回答他的質問,也已讓人心涼了半截。但是,他還是想作最後的掙扎,看看她是否真變心得那麼快。
不知道是誰在醉得一塌糊塗的情況下,直嚷著喜歡他,過沒多久的時間,已經開始為別的男人臉紅。
真是……他媽的!
「不……不用了。」她迴避著他咄咄逼人的精芒,纖手指了指外面。「培安……培安在外面等我。」
培安!
咬緊牙關,巨掌剛巧放在一刀流的大型盆栽邊,前些日子才插好的松枝,啪啦一聲斷成兩截。
這是直徑大概五公分的松枝。
「你在生氣嗎?」她悼念著她的一刀流,不明白他突然的怒火從何而來。
「沒有。」極悶地回了一句,龐大的身軀轉回小房間內,轟然合上門扉。
所有人都被這巨響震動了一下,楚微雨怯生生地環視眾人:「他真的沒有在生氣嗎?」
「沒有--才有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