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有要事在身,這樣的烈日其實不適合出門。邢世珩也不是一定要撿這種大日頭折磨自己,而是昨天他們在路上看見邢世珩的面貌被畫成畫像張貼了出來,宗家保開出賞金兩千兩,要捉拿挾持他女兒的元兇。這下子他們可不能在大庭廣眾之前露面了,只好夜行曉宿,或是找比較無人行走的路徑趕進京城。
「你不舒服?」從背後傳來的灼熱溫度,教宗芷君完全忽視不得。
轉頭一看,邢世珩的臉泛潮紅,眼神透著奇異的亮光。
那是一雙生病的眼睛。
「沒有,趕路。」他逞強的拉緊韁繩,催快馬兒的腳步。
沒病?才怪。他因為怕耽誤換出邢天彪的時辰,堅持不願去找大夫就醫。而他頭上的傷和手臂的傷就因為耽擱醫治,感染病苗,昨天就開始不對勁了。再加上他晝夜顛倒,又要防宗芷君逃跑,睡也睡不到幾個時辰,今天起來,頭昏眼花,差點一跤摔倒。
要休息嗎?不行。他會錯失了救邢天彪的機會——他不能讓他死在別人手中,他的命是他的。
「你不要跟自己身體過不去,萬一你倒下去了,你怎麼拿我去換邢天彪?」知道他不是會聽人勸的人,眼前最中他聽的大概就是邢天彪的生死。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不用你操心——」他賭著氣。
眼前忽然一片金星亂冒,跟著眼前一黑。邢世珩身子一晃,身子向後跌落,直直的摔下馬去。
急忙拉住馬兒,宗芷君跳下馬來,扶起昏迷不醒的邢世珩。才一碰到他的身子,那驚人的溫度嚇了她老大一跳。
怎麼辦?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她要上哪兒去找人醫治他?
唉!先上馬再說吧。
幸好她習過武,才勉強負得起邢世珩高大的身軀,又拉又扯的拖他上了馬背。拉著韁繩,這下子她又蒙了,要往哪兒去?
不管了。她沿著大路一直走,一邊擔憂地看著他一臉病容。得快點找到人幫忙,否則他會病死的。
她的運氣實在奇好,才想著有沒有人來幫手,就遇上了一個砍柴的樵夫經過。向他說明了邢世珩的狀況,這個好心的憔夫大叔立刻二話不說,帶著他們回家,還替他們去請大夫。
大夫開了幾帖藥,吩咐讓邢世珩多多休息幾天就投事。步回床邊看著他,柔荑自有意思的撫上他平坦的額頭、濃眉、筆挺的鼻子,滑過他的嘴唇,最後停在他的臉頰上。
她很想為他分擔心事,很奇怪的,她就是覺得放他不下。
娘從小就說她很善良,但她明白自己不是沒有理性的人,看著間中好友一個一個的嫁出去,她卻從來沒有想要效仿的念頭。
爹和娘相敬如賓,恩愛情深,有這樣一對父母她可是引以為傲的。爹對娘一心一意,唯一的遺憾就是單生她一個獨生女兒,因為娘全她時傷了身子,結果大夫斷定她以後不能再生育。可是爹對娘依然情有獨鍾,不管旁人怎麼說,堅決不納侍妾傳宗接代。爹的執著是不是也連帶遺傳給了她,要等到她真心喜愛的人出現,她才可能放出所有的感情?
又輕輕摸了一下他的臉,結果好像吵到他了,他擰了一下眉頭,她連忙把手收回來。
邢世珩悶哼了一聲,繼續沉睡。宗芷君安心地輕呼出一口氣,靠在床頭柱子上凝望著他,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竟也會讓她有一種幸福的感覺。
邢世珩醒來時,就是看到這樣的場景。
宗芷君倚著床頭,嘴角一個淺淺的微笑,眉目如畫,不施脂粉的她看起來像個天真無邪的仙子。一時間,他看著她,竟癡了。
努力在記憶中搜尋,把眼前這張千嬌百媚的臉和他多年前那個愛哭愛笑又愛賴皮的小女孩作連結,她到底是不是糖兒妹妹?
他不確定,這麼多年來心心唸唸都是為父母報仇的念頭,佔據了他所有的心思,糖兒只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那宗芷君呢?會不會也是他生命中的一段小意外而已?
捧了掉頭,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他是一個亡命之徒,而她是名門千金,他們會有什麼結局?別胡思亂想了。不可能的事情就不用讓它開始。
忽然,宗芷君動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睛。
「你醒了?」見邢世珩醒來,她綻出一個歡喜的笑容,教他的心跳了一下。
瞧她,看病人看到自己都睡著了。自然而然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額頭,還有點微微在發燙,她轉身端起桌上的藥碗,舀了一匙湊到他嘴邊。「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大夫說這藥你要吃幾帖,病才會好得快。」
他閉著嘴巴,眼神是一種探遣不領情的冷淡。
她無懼地迎視他,沒有在他的冰冷眼光中退怯。
兩人對峙片荊,他發現嚇不倒她,爽快伸出手去:「我自己來。」他還沒病到連個碗都拿不動的地步。
仰脖喝完苦澀的湯藥,他眉也不皺,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你要去哪裡?」他病還沒好呢。
還有哪裡好去?當然是進京。伸出手要抓住她,這次她有了防備,纖腰一扭,滑出了他的掌控;他再進逼迫人,兩人在小小的斗室中閃躲擒拿,她身手靈活,他次次落空。
他病後還未痊癒,經過這一陣追逐,額頭上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邢天彪是你什麼人?」她一直很好奇。
「你不用問。」龍爪手直撲她的肩頭。
她輕輕盈盈往後三尺,看不清她是用什麼步法躲開了他的一抓。「我爹剛正不阿,你抓了我沒用的。」
她爹外號鐵面無私,他不會因為私情而枉顧律法。
「試了才知道。」可惡!她怎麼這麼會躲?
「你抓又抓不到我,這樣你追我躲的,要玩到什麼時候?」她幽幽地歎了口氣。她都覺得很無趣了。
見他又向她撲來,看起來他還是很堅持呢。無奈地又歎一口氣,順手抓起桌上一支筷子,對準他的穴道疾射出去,正中標靶。
一腳在前,一腳向後,右手仍呈抓人的姿態。邢世珩全身僵直不能動彈,他簡直不敢相信會有這種事,開口就是一陣污言穢語:「……死小娘,你快解開我的穴道,不然我要你死得很難看。」
「我不能放你走,你抓不到我最後一定會去劫囚,我可不想看你死在我爹手裡。」她決定不再做爛好人了。「除非你跟我說你的理由,否則我就不放你。」
「臭婆娘,死三八,你放不放我?」他破口大罵,氣得脖子都粗了;額頭上青筋猛跳。
她輕移蓮步向他走來,拖著他上床躺好,又細心溫柔的給他蓋好被子。
「你這個醜八怪、掃把星,你要是再不放開我,信不信我……」怒罵聲嘎然終止,她點了他的啞穴。
「休息一下,小心傷喉嚨。」她拿起那只藥碗,出去洗碗了。
前些日子巴叔說他今年犯太歲,叫他要小心一點,他那時還一笑置之。現在想一想,不聽老人官,吃虧在眼前;他當時真是大錯特錯,早知今日他會虎落平陽被犬欺,當日他就把四川每一座廟統統走遍,拜光所有的菩薩神祇,看他還會不會這麼倒楣被個小花娘困在床上,像個無助的小娃娃,
他奶奶的!
***
天色透亮,床上,一個年輕男子動也不動的躺著。
一個嬌俏的身影從外面端了一個木盆進來,將術盆放在桌上。
「喂!你什麼時候才放我?」邢世珩悶悶的道,有些不悅的。
三天了,他整整被田在床上三天,這小娘兒真的存心要把他軟禁的樣子。
宗芷君擰了一條臉巾過來給他洗臉,感覺她細嫩的手指在他臉上輕輕抹著,他又是一陣奇異的心跳。
最近他的心臟好像有點怪怪的……
「我已經三天沒洗澡了,我看你乾脆連我的身子也一起洗好了。」他惡意地道,看著她的臉泛紅起來,慢慢收回手,回身端起木盆又走出去。
他哈哈大笑,胸膛被笑聲晨得上下起伏。笑了一會兒,覺得自己實在有點無聊,笑聲又漸漸小了下去。
不行!離邢天彪的問斬之日還有幾天,他這樣被困在這裡,時間可不會等人的,邢天彪如果不能死在他手裡,他一輩子都不會安枕。
宗芷君出去之後,又端了一個木盤進來,現在是早飯時候。
「宗芷君,我跟你談個條件如何?」他看得出來她是個軟心腸的女孩,而反跟她那個號稱鐵面無私的爹一樣的死腦筋,那他如果對她動之以情,她會不會考慮幫他?賭賭看吧!
宗芷君愣了一下,剛才被他捉弄的羞赧仍在,看看他的神情很正經,應該不會又跟她瘋言瘋語。
「你要跟我說什麼?」拉過椅子坐在床邊。如果他又胡說八道,她就點了他的啞穴,叫他做—天啞巴。
「我跟你說完之後,你要放了我。」
她歪斜著頭,模樣天真可愛。「我得考慮一下。」
他可不管她會有什麼樣的決定,看著頭頂上的橫樑,低沉的聲音開始述說他的故事:「以前有一個農夫,他有一個溫柔的妻子,還有兩個可愛的孩子,日子並不是很好過,但是他們過得很快樂。」
她靜靜聽著,知道他在說他自己。
「但是這種快樂的日子沒有過幾年,就被一個惡魔粉碎了。一個惡名昭彰的土匪頭子,有一天闖進了這個快樂的家庭。說來也很奇怪,這個農夫這麼窮,實在沒有東西好讓人垂涎。他一進屋,二話不說,提起他那把殺人無數的大刀,將這一對平凡與人無爭的夫婦殺死了,他們的大兒子抱著弟弟,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父母倒在血泊之中,叫也叫不出聲……」
他的聲音平淡,聽不出一絲波瀾。
「那個惡魔直直向他走過來。他是要把他和弟弟都殺死吧?這樣也好,他們就可以跟著爹娘一起去了。他看著那個惡魔一步一步走過來,突然,惡魔的大手搶走了他懷中的弟弟。他的弟弟大聲的哭叫著、掙扎著,他也大叫起來。他的爹娘都死了,他不能讓他的弟弟也死了,他要把他的弟弟搶回來。可惜的是他慢了一步,那個惡魔一刀桶進他弟弟的肚子裡,他弟弟臨死之前向他伸著兩手,淚汪汪的眼睛好像在跟他說:哥哥救我,救我……」
「他看著惡魔丟下他的弟弟,就像丟下一個破布袋一樣。他想這次要輪到他了吧?他完全忘記了害怕,等著惡魔來結束他的性命。但是沒有,那個惡魔沒有殺他,他說他是練武奇才,他要訓練他成為這個世上最強的人。你知道嗎?當這個小男孩聽到這麼荒謬的事情,他有多麼痛恨那個惡魔嗎?就因為他是一塊練武奇才,所以他殺掉他的全家,天底下居然有這麼荒誕不經的事情。」
「那個小男孩收起了眼淚,將他的怨恨隱忍下來,他對天發誓,他要把武功練好,他要殺掉那個惡魔!他要那個惡魔後悔收他為義子,他要將他碎屍萬段,為他無辜枉死的爹娘和弟弟報仇。」
「多年後,這個小男孩長大了,他一直在等機會報仇。可是這個惡魔因為作惡多端,被官府抓了起來,準備問斬。小男孩在賊窩裡苦苦熬了十多年,認那個喪盡天良的狗賊做義父,就等著有一天能親刃仇人,而他居然被捕了,你說那個小男孩能甘心嗎?不!他暗暗發誓,就算他會死在官兵手中,他也要親手殺了那個惡魔。」
說到這裡,房間裡一片靜寂,只聽到邢世珩粗重的喘息聲。
這十二年來,他過著人前歡笑人後啖齒的日子,強烈的仇恨心將一個大好男兒折磨得心硬似鐵,心冷如冰。
「宗姑娘。」他唯一的指望全在她身上了,殺不了邢天彪,他往後的日子將如行屍走肉,沒有任何意義。「我知道你菩薩心腸,我現在告訴你我為何要脅持你的理由了,你願意助我一臂之力,讓我親手殺了我的仇人,完成我一生唯一的心願嗎?」
答應我吧!答應我吧!他用著哀懇的眼光瞧著她。
他側過頭去,赫然見到她珠淚漣漣。
她在哭嗎?為他淒苦的身世而哭?
宗芷君想不到他身上竟然背負了這麼一段血海深仇,怪不得他總是鬱鬱寡歡,怪不得他總是愁眉不展。換做任何人,這都是要教人發瘋發狂,崩潰錯亂的啊……
「宗姑娘。」她為他感動了。邢世珩再加把勁,努力要博得她的同情。要是宗芷君肯大幫忙,說不定他還能順利潛入大牢殺死邢天彪。
想到邢天彪血濺三步的情景,他心頭都熱起來了。等了這麼久,他就等這一天啊!
「宗姑娘,邢天彪晨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他早要死,晚也要死。但他死在律法之下和死在我的手中,對我意義大不相同。我求求你,幫幫我這個忙。」他低聲下氣,專心看著她神情的變化。
你只要點一點頭,快啊……
她抬起淚盈於睫的眼眸,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會兒,櫻唇輕輕吐出:「不!我不能答應你。」
他呆住。他投有聽錯吧?她說不?
他本來以為她既然為他所感動,放開他是不用說了,帶他去殺掉邢天彪那更是再好不過,可是她說了什麼啊?
斷然而堅決的「不」!
「你為什麼不幫我?難道你以為我說謊騙你?。邢世珩氣急敗壞。他說的是句句實言,並沒有半句欺偽她的話。
「我知道你沒騙我。」他深沉的悲哀那麼濃,還有他夢中囈語時深切的恨意,她信他不是在編謊。可是她不能親眼見他一步步沉淪下去:「但是我不能幫你,如果我幫你,就是害了你。」
她是擔心他被捕吧?心頭有一陣甜暖流過。從沒有人這樣的關心他,但是他很快的揮走這個對他沒有價值的感覺,全神貫注地哄著她。「你不會害我的。要是我失手被捕,那也是我命該如此。你對我的大恩大德,我今生無法報答,來世我做牛做馬也會還給你。」
她搖了搖頭,也搖掉了他的希望。「殺人是要下地獄的,邢天彪做了這麼多壞事,就是他逃得過律法的審判,也躲不掉老天爺這一關。你好好一個清白人,我不能見你因為一時衝動而讓你毀在自己手裡,我不能放你。」
邢世珩眼前一片金星亂進。他有沒有聽錯啊?他遇上了一個篤信佛菩薩的姑娘?
「宗姑娘——」他不信邪,他要再試一次。
她拭去淚水,舀了一匙飯菜要餵他。他轉過頭避開了。都什麼當口了,他還吃個什麼飯啊?
「你昨天也沒吃什麼,吃一點吧。」柔柔的勸說全然沒能平息他的怒火。
「宗芷君——」還來?他一張口,差點給餵進嘴裡的飯菜給噎死。他撮嘴吐出,凶狠的目光直像是要把她瞪穿出個洞來:「臭小娘,你還喂什麼喂?老子我不吃啦!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放不放我?」
「不放。」這就不用商量了。
邢世珩頓了一下子,胸膛簡直要被氣炸了。片刻之後,他開始破口大罵:「死婆娘,臭賤人,我勸你快快把放我了!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否則以後你要是落到老子手裡,我會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黑風寨中耳濡目染不是假的,接下來他能想到的恐嚇粗口,全都一古腦兒出籠了。
瞧他罵得這般順口,看樣子他大概是不吃了吧?
勾起一個嫣然微笑,食指一點,咒罵聲半途斬斷。
「等你餓了我再來。」輕輕巧巧的一轉身,丰姿婉然的出去了。
結果,邢世珩空有一身武藝,卻敬宗芷君蔡在床上動也不能動。他咬牙切齒的張口無聲大罵,這下子宗芷君的祖宗八代可就倒大楣了。
宗芷君,你這臭小娘,你給老子記住,你最好求神拜佛別落在我手裡,要是有一天你被我捉住了,我會教你死的很難看,教你後悔認識我邢世珩!
***
午牌時分,宗芷君幫檀夫大嬸煮好午扳,心裡想,房裡那個人應該要餓壞了吧?
「芷君啊,你表哥還不能起來嗎?如果吃的藥沒效,要不要再換個大夫來給他瞧一礁?」大嬸很擔心邢世珩一病不起。庸醫誤人,他們村子的王婆婆就是因為碰上了差勁的大夫才會—命嗚呼的。
宗芷君別有深意的笑了一笑。「沒事的,大嬸,多謝你的關心,我表哥他只是身子比較虛,又有點心病,只要他多休養幾天就會好了,」
是啊,再多躺幾天,等邢天彪問斬之後,他的「病」就會不藥而癒。
推開房門,只見邢世珩仍好好的躺在床上,可是臉色有點蒼白,扭曲的表情顯示他非常痛苦。
「你怎麼了?」宗芷君嚇了一跳,連忙上前餌開他的啞穴,讓他能夠說話。
「我頭很痛——」豆大的汗珠沿著鬢角滑落,他看起來很不舒服。
「你頭痛?」她緊張得提近上身,要檢視他的傷口,冷不防一雙有力的手臂特她拉了過去,反壓在床鋪上,接著感到身上幾處大穴一麻,這次換她不能動彈了。
「你——」她驚異地看著壓在她身上全龍活虎的邢世珩。
「哈哈哈哈——」邢世珩得意的哈哈大笑,啐聲道:「死小娘,你總算著了我的道了吧?」他惡意地擰擰她滑膩如脂的臉頰,笑得很是開心。「你好樣的,居然敢把本大爺我玩弄於股掌之上。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怎麼樣?你現在也落在我手理了吧?」
真沒枉費他努力的衝開穴道,看看現在形勢優劣互易,他心頭真有說不出的暢快。
低頭橫睨著身下這張如花似玉的俏臉蛋。奇了,她怎麼一點緊張害怕的神情都沒有?這個死小娘,真會逞能。
「你要做什麼?」平平的口氣好像在問他午飯要吃什麼。
「做什麼?。他冷哼一聲,邪笑再邪笑。「你說女人最怕男人對她做什麼?」伸手去扯她腰帶。
其實邢世珩並不是貪花好色之徒,他也不是有意要輕薄她,只是他吃癟吃這麼久,作弄作弄她出口胸中惡氣也不為過吧?哼哼,只要她哭著向他求饒,他就打算放了她。
裝出邪佞的獰笑,伸手在她臉上不懷好意的摸上一把,他好整以暇的等著看她嚇得淚流滿面,花容失色。哈哈!哈哈!
他不規矩的動作教宗芷君微微著慌,他真的要對她非禮?情急之下,她衝口喊道:「你是不是螃蟹哥哥?」
邢世珩拉腰帶的手勢頓了一頓,詫異的雙眼迎上她明亮的眼眸。眼前的佳人和那個嬌俏天真的小女孩雲時合而為一。
她是糖兒妹妹?真的是她?
「我是糖兒,你不認得我了嗎?」他的反應讓她欣喜不已,他真的是螃蟹哥哥啊。她歡喜得不得了,忘了自己正處在窘境之中。「我是糖人兒,你忘了我嗎?你曾經為我編了一隻蚱蜢,後來它變黃了,所以我們叫它小黃兒的,你還為我捏了很多泥娃娃。小黃兒現在還擱在我粒台上呢。哥,我好想你啊。」
她真的是糖兒妹妹?那個愛哭又愛笑的小女孩已經長得這麼大了?
邢世珩神情柔和了下來,握住她擱在腹上的小手,正想開口喚她「糖兒妹妹」,忽然一個念頭閃電般而過,阻止了他。
邢世珩,你要認她做什麼?你有什麼資格認她?她是高貴的千金小姐,你和她天差地別,你認她做什麼?別忘了,你生存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報仇,而不是和故人談情敘舊啊。
這麼一想後,他的眼神冷下來,手也鬆開了。
「誰是螃蟹哥哥?你的情郎嗎?」單手支著頤睨視,他的笑極冷峭。
「你……」她沒看錯,剛才明明他也認出她來,為什麼他一下子變了一個人?他故意將身子壓下來,讓兩人的身體穩穩密合,這親呢的姿勢讓她臉紅不自在起來,可是她又半點動彈不得,他右臂強悍地接住她的腰肢,像在宜明他的所有權。
「你長得這麼美。」撩起她的一經髮絲,湊到鼻間聞嗅著,他的笑容怎麼都不能和正人君子連在一起:「我一點都不介意代替你口中那個什麼螃蟹哥哥幫你暖床。」慢條斯理的一字宇從他豐宣的唇間吐出,更顯得曖昧異常,惹人心跳。他探上她的胸口,等待她出聲喝止他胡作非為。但她動也不動,教他這場戲演不下去。
「你有眼光,我絕對比你那個什麼螃蟹哥哥好得多。」臭小娘,這不是逼他只好繼續下去嗎?低頭笑著直壓她的唇,卻迎見她一眨也不眨的堅定明眸。
「我知道你一定是螃蟹哥哥。」她沒有任何猶豫,也役有一點驚慌。他瞪視著她,抽開了身子。
「小娘們,你有種。」豎起拇指,他解開她的穴道放她自由。聳聳肩,一臉的索然無味。「被你弄得我也沒興致了,今天我就放過你。」
她慢慢坐起身子。「你為什麼不承認你就是螃蟹哥哥?」
他夷然的撇撇嘴角,不屑的一笑。「我還沒那麼低格沒品,要靠別人的名頭來騙小妞兒上床。而你,也還沒美到教我忘了我的祖宗八代姓啥名什。」
瀟灑的一轉頭,踏著豪邁的腳步,他跨出房門。
走到門外,邢世珩感到頭腦好昏亂,整個人都快暈了。想不到她真的是糖兒妹妹,老天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安排我們重逢呢?
仰頭問天,天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