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仗極為盛大,算是男方給足了面子。一頂八人大轎在門口停下,等著吉時到來好迎娶新娘。
「不嫁、不嫁!我情願出家當尼姑,也不嫁段靄天!」飄飄關在自己的房中,不理會門外父兄殷殷地勸說。
「飄飄,不要對靄天成見那麼深,你從沒見過他,但爹保證你見了他後一定會喜歡。」雲繼德苦心地勸道。
「你們又怎麼知道?搞不好他長的很醜、很醜,那怎麼辦?」飄飄抵著門死都不開,管他花轎已經在外頭候著。
雲家老大在門外對雲家老五使了個眼色,雲家老五便從懷中取了支金針,閉上雙眼好一會兒,才將手腕一甩,金針自門縫穿透,門內隨即傳來飄飄倒地聲。
「五哥!」飄飄不敢相信,他竟拿她教的玩意兒反過來害她。
「怪不得我,飄飄,要是以後段靄天不好好對妳的話,我再幫妳出氣好了。」同樣是家中最具練武資質的人,雲家老五對這個小妹多了份憐惜。
「要是我所遇非人,看我宰不宰了你!」飄飄咬著牙恨恨地道,被射中麻穴的她,只能任由進來的ㄚ鬤們穿戴上鳳冠霞帔。
雲家老五在門外綠了臉,他的武功不弱,但飄飄暗算人的道行很高,所謂好男不與女鬥,他還是早些避開。
「大哥,事情就交給你了,我要去雲遊四海,五年、十年可能不會回來。」說真的,他不太信任那個段靄天,從京城傳回來的流言太多,那段靄天只怕不是個好丈夫,因此他很難保證小妹嫁過去能否幸福。
唉!少年得志,段靄天可別成了薄情郎才好。
「飄飄,保重了。」不容父親與大哥反對,雲家老五高喊了聲後,便用他絕妙的輕功一溜煙走人。
「五哥——」
那日飄飄見母親請來了針線師傅,心裡已覺不對勁,隱約有種預感,她似乎在家裡待不久了。
果不其然,量身是為了做嫁衣!如今她一身大紅色的襦裙鳳冠,華美的蓋頭遮面,她就要嫁給那個段靄天了。
但……但也不能這樣對待她呀!
飄飄任由人扶坐入八人大轎,渾身動彈不得,轎外傳來喜慶鑼鼓聲,大夥人都沒有感覺到新娘正在詛咒這一場婚事。
萍兒也是一身喜氣地跟在轎旁,手裡拎著一隻布包,這可是小姐千萬交代的東西,說是什麼都可以不帶,但布包中的束西不能不要。
***
她是被人壓著拜堂的!飄飄相信段靄天一定看得出來,否則他就是瞎子,或是天下第一號大傻瓜。
段靄天從小就與癡傻沾不上邊,不過就算看出來這個新娘子如此不願意,他也不想幫她。他帶著戲謔的笑意,與她拜天地。
在大紅的蓋頭下,飄飄絕美的小臉因氣憤而皺著,小嘴一開一合,卻沒發出聲音,因為她的啞穴了被點住了。
僵硬著上半身,她任由身邊的媒婆擺佈。很好,就不要讓她看到這個老太婆的長相,否則待穴道解開,她定要拿她來當鏢靶練飛刀。
「送入洞房!」司儀高聲宣佈道。
飄飄被帶往新房,突地她將小腳往外一拐,將媒婆絆得不雅地跌在地上。活該!飄飄在心中笑哼。
廳堂中人聲喧天,段雲兩家的喜事總算結成了,段靄天隨後出來接待同僚與賀客,在人群中他看到了妻子的兩名兄長,分別是雲八郎與雲九郎。段靄天冷笑,別人的妻子是帶ㄚ鬤出嫁,而他的妻子則是帶了兩名「保鏢」。
說好聽一點,兩人是到他的軍營中學習,事實上呢,就是雲家怕他會虧待了雲飄飄,特地來監看。
「將軍。」雲八郎高舉一杯酒,笑嘻嘻地敬妹夫,想想就很令人高興,眼前可是當今朝廷的第一紅人啊!
「別這麼客氣。」段靄天想想卻很嘔,一成親便有九個人成了他的妻舅,輩分個個比他大。
當中還有一個是駙馬爺,那便是雲二郎,所以雲家雖然身在草莽,影響力實則不低,要不是雲二郎開口,他才不會答應收下這兩名監視者。
「二哥吩咐,在將軍身邊事要懂事,請別把我們當作親人,儘管磨練我們,好早日很為將軍的幫手。」雲九郎老實地說。
「九弟!」雲八郎暗踩了一下弟弟的腳,什麼儘管磨練?要是段靄天真了怎麼辦?
段靄天的唇邊勾起笑痕,眼中有一抹詭詐。「那我只好捨棄當妹夫的身份,好好教導你們,放心吧。」
「千萬不要太努力。」雲八郎低聲咕噥。
段靄天聽到了,他笑而不語,卻不禁暗想,他還未謀面的妻子是像九郎的忠厚,抑或是八郎的滑溜?
希望是像九郎,那才是個聽話的好妻子。
當喜宴正熱烈進行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個高朗的聲音——
「聖旨到!」
***
初更時分,飄飄身上的穴道終於解開了,她一把拿下大紅蓋頭,褪下喜氣洋洋的紅色嫁衣,又摘下鳳冠,然後活動了一下筋骨。
好酸好痛,她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都快散了。
「小姐。」萍兒高興地叫道。她沒有學過武功,也解不開小姐身上的穴道,只好在旁邊守著。
「過來幫我按摩一下,好痛。」飄飄揉著肩膀,麻木了太久,動作顯得不太靈活。
萍兒貼心地按揉著飄飄纖弱的肩膀。「小姐,想妳不用擔心,我剛剛偷瞥了姑爺一眼,他生得很俊呢。」
「一張臉皮又不代表什麼。」飄飄不屑地道。
「至少看了讓人很舒服啊。」萍兒甜甜地笑著。
「花癡!」飄飄細長的柳眉不展。其實她說得倒輕鬆,但她可沒忘了拜完堂就要圓房。
「小姐,讓萍兒伺候你將鳳冠霞帔穿戴好,姑爺還沒有掀蓋頭,這不合禮數。」萍兒勸說道。
「管他合不合禮數,不高興他就把我休了嘛,我不希罕!」雲飄飄吐了吐小舌,起身活絡了一下筋骨,感覺比剛才好了一些。
「小姐!」萍兒急得直跺腳。
就在此時,門外有一名婢女進來稟告道:「夫人,將軍要你先歇下,今晚只怕是無法圓房了。」
雖然知道不應該,不過飄飄的小嘴還是忍不住揚起笑意。「為什麼?」於情於禮她都要知道。
「蠻族突然南侵,皇上下了旨意,要將軍立刻帶兵前往。」
「呵!真好。」飄飄樂不可支,大大地鬆了口氣。
「夫人?」哪有自己的夫君上戰場,妻子歡天喜地說好?要是將軍不幸殉職了,她就要守寡了。
飄飄察覺失言,連忙將笑容一斂,裝作溫婉地道:「我是說,我嫁了一個好夫婿,不是嗎?」
婢女聽了她的解釋,很高興地點頭。「有事請吩咐,否則小楚不打擾夫人歇息了。」
飄飄輕顰起秀麗的雙眉,除了萍兒之外,她不太習慣將事情交代給別人,遂將纖手一揮。「下去吧。」
「是。」小楚福了福身,退出房去。
這時萍兒才吁了口氣,驚魂未定地說:「小姐,這裡可不比雲家,要是讓底下人知道你不想嫁給姑爺,甚至歡喜他去送死,那就糟了。」
在段府的地位尚未穩固,可別出這種差錯才好。
飄飄歉疚地吐了吐粉舌。「沒辦法,萍兒,你也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只是因為不用洞房,太高興了嘛!」
說歸說,隨後飄飄還是很高興地將一身衣服換下,萍兒伺候她上床躺下,飄飄的腦子還是不停轉動,想著一直繞在心中的事。
從十五歲生日那天起,這件事就一直沒有下過心頭。
她想起那日晚上與八哥、九哥的探險……
八哥、九哥?不是聽說他們也跟來了?
「萍兒,你去幫我查一件事。」
「小姐?」萍兒被她突然起身給嚇了一跳。
「找個底下的人問問,我八哥、九哥是不是也跟著去了北方。」真是那樣,她就要擔心了。
萍兒點頭出去,一會兒便回來稟告道:「小姐,八少爺與九少爺真的跟姑爺到北方去了,聽留守的校尉說,八少爺與九少爺被收在姑爺的帳中,聽姑爺的吩咐行事。」
飄飄沉思了一會兒,掐指一算。「萍兒,準備一點鮮花素果,合著明天是個好日子,我們去佛寺拜拜。」
「為了姑爺?」萍兒問了仔細。
「怎麼可能「」飄飄送給她一記白眼。「是為了我八哥和九哥,他們兩個雖然武藝不差,可是上戰場總是第一回,不能教他們一出師喪命。」
「是。」萍兒心裡還在想小姐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好心,會幫姑爺求神拜佛,原來是為了兩位少爺。
飄飄太恨段靄天了,誰教他讓她自懂事起就被烙下了他的記號,再也不是自己,所以就算要她當寡婦,她也不想分半點關愛給他。
乾脆讓他戰死沙場好了。
氣歸氣,她才不會虧待自己,那不是她的個性。她忿忿地扁了扁小嘴,閉上眼睛逐漸沉入夢鄉。
不過,這裡可真舒服,一股爽朗好聞的男人氣息竄入她的鼻息,讓她不自覺睡得更甜。
飄飄似乎忘了自己正睡在討厭的段靄天床上,而那氣味也她懷恨的段靄天所留下的。
***
一個月後
前方的戰況不斷傳回京城,嚇得飄飄提心吊膽,不是為了自己可能寡婦,而是掛心兩位哥哥的安危。
太危險了!飄飄決定每天為兄長燒香拜佛,不過卻被將軍府中的人誤以為她在祈求將軍的平安歸來,對她愈來愈尊敬。
然而飄飄出府卻也不是純然拜佛,中途總會繞到京城裡知名的藥鋪,但每次都是空手而回,問不到她想要的東西。
「小姐今天求的簽好是不好?」萍兒向來迷信,只要到廟裡,就一定會求籤,然後要文采頗佳的飄飄幫她解。
飄飄不太信那一套,隨便瞥了一眼,不料她笑嘻嘻地說:「萍兒,你是求了什麼?紅鸞星動呵!」
「不會吧?」萍兒拿回籤文左看右看。「這簽我是幫小姐求的,小姐都已經成親了,怎麼還會紅鸞星動?」
飄飄皺起眉頭,精緻的五官染著不悅的氣息,卻更添她絕美的風姿。「我紅鸞星動?再給我一個段靄天,我一定殺了他!」
一個就讓他討厭得要命,兩個還得了?
「小姐,別嚇人了,這簽中所說的不一定准的。」萍兒連忙道。
飄飄自佛桌前走開,水靈靈的大眼卻閃過一抹惡作劇的光芒,搖頭晃腦煞有其事地道:「那可不一定,聽說這裡的佛挺靈驗的,沒有不准過喔。」
飄飄是說笑嚇萍兒,但她們不知道的是,這佛寺的預言也真的沒有不准過。
「那……怎麼辦?」萍兒聞言,嚇壞了!早知道她就不亂求籤了。
「也好,注定我雲飄飄這一生要嫁兩個男人,反正我很討厭段靄天,早點擺脫他也好。」一想到此,她就覺得雀躍不已。
「小姐,烈女不事二夫啊!」萍兒搬出自古以來把女人吃得死死的大道理,想勸飄飄死心。
飄飄才不甩她,自顧自地走出佛寺大門,拿出水袖中的一本小冊子,低頭翻看起來,小嘴兒不停地念道:「『天株』,這到底是東西……」
「小姐!」萍兒將東西收拾好,急忙追到她身後。
「『地草』?地上到處都是草呀!」飄飄搔著頭,踱步到小轎停放的老樹下,在家丁的伺候下上了轎。
萍兒趕了上來,就在要轎的時候,飄飄忽然飛跳出轎。「萍兒,我們再去藥鋪一趟。」說完只見她的身影閃了一下,遠遠就只看得見一個小黑點。
「小姐!」萍兒追了上去,來到轉角就已不見飄飄蹤影,她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回頭叫道:「你們還不快追人!」
家丁們追了上去,不過遠遠地就被城門附近的熱鬧給吸引了,要再走時,人潮已經將他們給擋住了。
「段將軍凱旋歸來了!」百姓們歡天喜地地高喊。
敲纙打鼓的聲音在京城裡處處可聞,捷報今天一早才傳回京師,不過段靄天的軍隊已離京城不到十里路了。
聽到眾人的閒談,萍兒與家丁們當場綠了臉,將軍都要回府了,新婚夫人卻跑得不見蹤影!
「快找夫人!見到了人就立刻帶回將軍府。」萍兒驚慌地告訴家丁們,不希望將軍回府卻沒有見到夫人。
***
飄飄吁了口氣,連續走了幾家藥鋪,卻得到一樣的答案。算了,她今天就此打住吧,明天出來的時候再說。
「姑娘請留步!」就在飄飄要走出最後一家老字號藥鋪時,一名年輕的學習師傳追出來道:「剛剛你問的那兩種藥材,我祖師爺爺曾聽過,請你先等等,我去請我祖師爺爺出來。」
飄飄歡天喜地地點頭,隨後那名年輕人扶了一位已經近百歲的老人家出來,老人家黃濁卻犀利的眼光盯著飄飄。
「是你問『天株』、『地草』這兩味藥的嗎?」他的語氣顯然不信飄飄小小年紀,會知道那兩樣玩意兒。
雖然飄飄已嫁人婦,不過絕美的小臉稚氣不改,她淘氣地笑道:「對,我已經找了好久,不過沒有人知道,爺爺你是第一個呢。」
「怕也是最後一個了。」老人家低歎了一口氣。「這兩味藥是天上的,不屬於凡問,要的話要到山上山,那裡絕高無比,只有在那裡能找到天株。地草應該是找不到了,五十年前最後一株也被一名西域人摘去煉藥。小娃兒,你是要去救人嗎?」
「不是,我不過是好奇。」飄飄搖頭髮上的釵飾也跟著搖曳,一靜一動間總有說不出的靈光眩目。
「那就不要再同他人提起,否則可能會為你帶來殺身之禍。徒孫,送客吧。」老人家拄著木杖,起身掀開入內院的布簾,就要進去。
「為什麼?」飄飄不死心地追上前問道。
「送客。」老人家不願多談,要年輕人送飄飄出去。
年輕人看著飄飄絕美的臉蛋,一時說不出話來吭都不敢吭一聲,最後才訥訥地道:「姑娘,請吧。」
飄飄悶哼了一聲,看著藥鋪外人頭鑽動,也不是說話的好時機,遂朝內院喊道:「老爺爺,我會再來的。」
「來了我也不見!」老人家沉邁的聲音在裡頭回道。
「我雲飄飄想做的事,一定要做到,老爺爺等著吧!我先走了。」說完她的俏臉漾著甜甜的笑意,踏著輕快的步伐離去。
***
飄飄在人群中鑽動,真搞不懂什麼這些人要擠成這樣,而她只想走得遠遠的。眼睛不經意地瞄了瞄街中的軍騎,難不成……她丈夫要回來了?
飄飄像個最惡毒的妻子,心中竟然因丈夫要回來而開始詛咒,「老天爺,就不能讓我再多躲一下嗎?」
圓房!她只要一想到這兩個字,就忍不住打心底發涼,想想,她還沒有見過段靄天的模樣呢!
他今天晚上就要把房間搶回去了!咦,也不對,那也是她的房間,那麼今晚……她在心底哀號,她還沒有笨到以為圓房就是一男一女躺在一起什麼也不做。
驀然間,一張俊朗剛毅的男性臉龐闖入她的視線,男子騎在一匹黑色的駿馬上,眉宇間有一股不可忽視的自信丰采,深遂的眸光中閃著冷冷的笑意,卻不易教人察覺。
他是誰?一個陌生的男人,卻莫名其妙地闖入她的思緒,一顆向來如雲絮般飄浮的心竟被深深地撼動。
這難道就是籤文上所說的紅鸞星動?說的不是姻緣,而是她的心將會遇上喜歡的人?
從小她就常聽爹說她總是知道自己要什麼,凡事有自己的主張,不肯聽別人多說一句。
所以此刻她幾乎是立刻明白了,這輩子她只要這個男人,那感覺不像對武學的癡迷,而是一種全然陌生的傾心感覺。
想到此,她突然感到絕望,已經身為人妻的她,如何去愛另一個男人?怪就怪她喜歡強的事物,那男子身上散發著一股王者氣勢,不同於她以前所見過的任何男人。
可是,她已經嫁人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飄飄一雙翦水秋眸蒙上了淚霧,男子昂藏的高大身影在眼前模糊了起來。
為什麼要在她嫁人以後,才讓他出現?如果她是自由之身,會立刻追隨他而去,絕對會!
但現在……飄飄絕望不已,眼淚不斷滑落雙頰,眼前的困局只怕是她一生中最難解的。
「小姐!」萍兒從人群中擠了過來,高喚一了一聲。「小姐,妳怎麼哭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飄飄的世界被粉碎了,眼淚掉的更凶。她該怎麼辦?嫁了人後才發現自己愛的是別人,天下還有比這更悲慘的嗎?
萍兒嚇慌了,從小到大,小姐幾乎沒有哭過,她凡事好強,就是受了委屈也從不掉半滴淚的呀。
「小姐……咦,那不是姑爺嗎?」正在萍兒不知所措的時候,眼光瞄到了段靄天,心想轉移飄飄的注意心也好。
飄飄本來無心抬頭,但一個想法突然閃過心頭,她捉住萍兒的肩膀猛搖道:「哪一個是段靄天?」
「就是那信騎黑色駿馬,穿著銀白戰袍的將軍啊!小姐,你要做什麼?」萍兒都快被飄飄搖暈了。
「我要教他立刻把我休掉!」飄飄含著淚光的眼眸轉向人群簇擁的男子,激動地說道。
「小姐,我求你不要衝動。」萍兒知道飄飄向來為所欲為,只要她想的事,從來沒有不實現的。
「你說的是哪一個?哪一個才是段靄天?」剛才除了她所喜歡的男子外,沒有人是穿銀白戰袍的。
「我剛才眼花了,姑爺根本沒有出現。」萍兒扯謊,想把飄飄騙回將軍府,先回去再說。
「是嗎?」飄飄投給質疑的一眼,不情願地咬著下唇,不捨地望著軍騎進城的方向。
「小姐,我們回去吧!」
飄飄的手被扯著,依變地望人頭鑽動的人潮,她都還沒有機會問他的名字呢!
「好,我們回去,等段靄天一回來,我就要他把我休掉!」她從來不在乎名節,就算是嫁了人又如何?反正不愛段靄天。
她要那個男人,就如同她十數年來對武學的癡狂,沒有那個男人,這一輩子她只怕不知道情為何物。
原來心被深深撼動的滋味,就像被人緊緊地揪住,癡醉迷亂,再也無法釋然,也無法冷淡忽略。
***
一回到將軍府,飄飄拉了人便問道:「將軍回來了嗎?」
「回夫人的話,將軍人正在書房。」
飄飄一刻也不能等待,她疾步往段靄天的書房奔去,一來到院門口,就被人擋了下來。
「夫人,將軍正與駙馬爺在議事,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擾。」守在院門外的侍衛阻止飄飄的去路。
「他不見我,我見他。」飄飄冷笑道,還沒有給他們反應的時間,便用勁格開他們手中的兵器。
「夫人!」兩名侍衛追在她的後頭,試圖阻止。
雲八郎與雲九郎這時正好推門而出,看到了飄飄,很高興地迎了上前。
「飄飄!」兩人異口同聲地喊道。
「段靄天人呢?」
「沒想到你這麼想念自己的相公。」雲八郎取笑道。
「我是想他,想他快點把我休掉。」飄飄平靜地說,水亮動人的明眸直盯著書房大敞的門扉。
「飄飄?!」他們有沒有聽錯。
「我親愛的夫人,我倆不過小別一個月,夫人就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嗎?」段靄天戲謔的聲音自書房內傳出。
「哼!」她才沒有等過他呢。
「小姐!」知道飄飄打什麼主意的她,急得想把人拉走,不過段靄天與雲二郎這時已經出現在書房門口。
「娘子,剛剛我好像聽到你說了什麼?要我休了你是嗎?」段靄天的唇角勾起邪魅的笑意。
天啊!小姐已經將話說出口了,這下……這下完蛋了!萍兒拍額歎了口氣。
見到人後,飄飄卻怔住了,她閃著淚光的眼瞳散發出光芒,梨花帶雨的嬌弱神情,無比惹人心憐。
「是他……」她顫著聲道,千萬朵喜悅的花一瞬間在她的心底綻放,似乎不太敢相信眼前所見。
他身長八尺,容貌甚偉,分明正她方才在街上見到的男人,她沒想到此人正是她的夫婿。
「小姐,萍兒快被你嚇破膽了,請饒了萍兒吧!」真不知道飄飄過人的聰明腦袋會再冒出什麼驚人的古怪思想。
「不了,我要當個乖巧的妻子,因為我找到『他』了。」飄飄的心在飛揚,真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他?小姐,誰呀?」萍兒覺得自己快瘋了,因為她剛剛好像聽到小姐說了一句話——乖巧,那絕對不可能發生在雲家小姐的身上,飄飄一向是個任性隨意的女孩。
飄飄才不理萍兒的驚奇,現在光是高興都來不及了,她愛上的男人,竟然就是段靄天,她那未曾謀面的丈夫。
同樣地,雲家兄弟的驚奇也不比萍兒少,飄飄的性子向來像個調皮的小男孩,要乖乖聽話,總要七請八哄。
段靄天笑著看向飄飄如花般的嬌容顏,妻舅的話果真半點不假,他剛過門的小妻子可真是個絕世美人,粉嫩得像塊潔白的玉石,在她身上找不出半點瑕疵。
「娘子,我也與他們同樣好奇,你說的人到底是誰?」段靄天的目光毫不避諱地對飄飄容貌的欣賞。
至少,她符合了婦容的條件。
飄飄笑吟吟地走到他的身邊,美目中微微的濕意更添幾分柔美。「我這輩子跟定你了。」
段靄天對她的話稍稍感到訝異,旋即他沒有多說什麼地將她擁入懷中。「我只要一個聽話的妻子,妳是嗎?」
她坦白地搖頭,「好像差得很遠。」飄飄很享受他強健的臂彎,前一刻她還不敢有此奢望呢。
她好喜歡他呵!
「妳還沒回答我,那人是誰?男人還是女人?」他眸中的笑意斂去一個聽話的妻子可以慢慢調教。
首先,就從回答他的問題開始。
飄飄抿起小嘴,看了段靄天一眼,轉頭對其它閒雜人等道:「你們都走開,我只要對他一個人說。」
雲二郎雖然貴為駙馬,卻一向疼惜飄飄,他領著其它人走開,依不舊放心地回頭道:「靄天,多包容一點。」
段靄天感到極度不悅,但仍舊虛應地點頭,他生平最不喜歡人家干涉他的行事作風。
為了雲飄飄,他就像是被關在牢籠中受人監視的老虎,要他多包容她的任意妄為?等著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