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上電梯,一旁樓梯間的一個人影就吸引了她的視線。
果然來了!
她抿了抿唇,指示助理先上電梯,電梯門一關上,她馬上被那個人影擋住去路。
「你來一下!」陸槐南臉色鐵青的將她拉到樓梯間,「你改成連身的樣式了嗎?」
「果然是你搞的鬼!」否則他怎麼知道她泳衣不見了?文曦盈不禁拉下臉。
「找人偷走我的泳衣……堂堂總裁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不覺得可恥嗎?」
「只要能達到目的就好,手段不是重點。」當她穿著那襲沒幾片布的禮服出現在眾人眼前時,他已經氣到快腦溢血了,要是她真穿了那件白色泳衣上台,他壽命大概會先去一半。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阻止我參賽嗎?」她都比到一半了!「我告訴你,這次我的目標可是放在第一名,你看著吧!」
「第一名?曦盈,不要抱太大希望,那確實很不容易。」雖然她表現得確實很好,也很有奪冠的希望,但其它佳麗一樣不是省油的燈。也由於沙夏是國際級的公司,參加比賽的佳麗水平都不同一般,可不輸給國際級的比賽。
「為什麼不能抱希望?」他的勸解聽來像是看低了她,她不是不明白他的想法,卻嚥不下這口氣。「有種你就和我打賭,如果我贏了第一名,你就要答應我一個條件;若是我沒得,換我答應你,如何?」
「成交!」陸槐南幾乎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她。
這種賭注對他而言,贏的機率太高了。
只是他怔了一下後,立刻又道:「曦盈,你應該知道我會提出什麼條件……可是我希望,你是真的打從心裡願意答應,而不是懷著不甘心。」
文曦盈有些意外,沒料到她處處和他唱反調要刁難他,甚至不客氣的批評他,他居然還是顧著她的心情,不希望回到他身邊的她有半分的不願意?
儘管如此,她卻還是不受控制的硬著心腸道:「你覺得你穩贏嗎?」
已經豁出去的她,突然拉開身上長袍的帶子,長袍下火紅色的性感比基尼霎時在他面前顯露出來。
「你……你……」陸槐南訝異到話都說不出來,心中的火,由熊熊燃燒到被人狠狠地潑了盆冷水。「……我是阻止不了你,對嗎?」
文曦盈沒有再說話,只是咬著下唇,像是控訴又像是責難的望著他。
「我明白了。」他帶她回到電梯邊,替她按了上樓鍵,之後落寞地離開。
望著他的背影,她發現自己一點也沒有戰勝的快感,更不喜歡看到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我也不想……這麼逞強的啊……」她忽然覺得,開始討厭起自己身上這套火紅比基尼了。
她真的非常、非常討厭他吧?
陸槐南有些失意的來到比賽會場,兀自出神地想著這陣子的事。原本,因為自以為是的認定她心中還有他,所以才會覺得對她手到擒來,但看到她一天比一天更恨他時,他的自信幾乎要被她擊潰。
換個角度想,如果他今天是文曦盈——自己愛的男人在婚姻中對她不好,離婚後不僅不檢討,還窮追猛打,不斷阻止她前進的腳步……要不恨才奇怪吧?
身為一個男人,他真有這麼差勁嗎?
陸槐南自知在愛情這門課上,他很笨、很粗心,完全不懂得訣竅,偏偏他喜歡的又是一個個性獨立、有想法、有能力的新女性,他的大男人主義用在她身上,不但沒有加分,還是大扣分!
自嘲的笑了笑,他將心思放回眼前的比賽。
舞台上,文曦盈出現了,她那襲誘人又大膽的火紅泳衣,幾乎把全場的佳麗都壓下去。當她蹲在泳池畔撥水時,他相信,現場大部分的男人都會希望她那只柔荑是撫在自己身上,當她緩緩地將那雙又直又勻稱的長腿放入池水中時,那副自得嬌媚的神情,簡直讓所有男人都想臣服在她泳裝下。
不出所料的,她的一顰一笑都令人瘋狂,陸槐南並沒有等到最後,他能想像這場比賽會有多麼驚人的熱烈反應。
他只是默默地下了樓,提前離開會場。
比賽結束後,他又回到她的休息室外,這次,他手中多了一束花。
她的休息室並沒有關門,裡頭有許多來恭賀示好的男男女女。
陸槐南伸出的腳又默默收回,站在陰暗的角落,他突然覺得自己沒有臉走進去,沒有資格和她一起分享喜悅。
畢竟,他不看好她也就罷了,還使計打壓她。她能有這番成績,都是她自己的努力,他只是她光明大道上的一條害蟲罷了。
休息室內一位有點禿頭的男子,獻上了一束桔梗,很誠懇地對文曦盈道:「文會計師,之前和你的事務所合作時,我就知道你是個內外兼美的女人。桔梗花的花語代表著不變的愛,知道你條件好、選擇很多,我並不強求你什麼,只希望你知道我會一直支持你。」
「謝謝。」文曦盈笑著接過花,她已經換好一襲亮綠色的長洋裝,將她襯得修長又清麗。
這一幕看在陸槐南眼中,不只是刺眼,也刺著他的心。
花也有花語的嗎?想想自己唯一送過她的,是一束紅玫瑰,但那也是看別人送他才跟著送,他根本不知道紅玫瑰的花語是什麼,也不知道自己送了幾枝。
而這次他選香水百合,純粹是覺她適合這種花而已,但百合的花語又是什麼?
難怪她總說他不夠細心,果然他太自以為是了,把她要的愛情想得太隨便、太簡單。
室內另一個西裝筆挺、長相帥氣的男人則說:「曦盈小姐,我已經預約好了日本料理餐廳,我知道你喜歡吃海鮮,我有這個榮幸請你共進一餐嗎?」
「喔?」文曦盈顯然有些訝異。「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海鮮?」
「上回和會計師公會聚餐時,我注意到你若有海鮮的菜餚時,都會多動兩下筷子,而上肉類的菜餚時,則是動都不動,所以我就大膽猜測了。」西裝男微微一笑,「希望我沒猜錯。」
「你猜得確實很準!」她笑得很燦爛,彷彿很為這個男人的細心感動。
她那樣的笑容,陸槐南已經很久沒看到了。
以前,她只會為他一人這麼笑,因為只要她愛著他,她的世界就會只有他,她的一切美好,也只會獻給他……但現在看到他,她的眼中卻只剩防備與敵意?
這個體認,殘酷得得幾乎要令陸槐南鼻酸。失去愛人的感覺,幾年前離婚時他體認過了,但被自己摯愛排拒仇視的感覺,卻讓他難過得幾近窒息,差點受不了這個打擊。
她曾說過他不在意她,所以才會連她不喜歡肉類喜歡海鮮都不知道,他原本還能振振有辭的反駁,但看到別的男人只和她聚餐一次,就可以猜出她的喜好,相形之下,他確實對她漫不經心得許多。他總是自私的只顧自己,從來就只有她對他好,而他卻連要怎麼對她好都不得要領。
休息室裡的說話聲越來越近,他們好像要走了。
陸槐南心裡一驚,下意識地退後一步,把自己完全隱沒在黑暗裡。
在他那樣徹底的傷害她、又不知悔改後,他覺得自己已沒臉見她,他的出現,彷彿只會破壞她的快樂。
幾個小時前,他甚至還大言不慚地貶低她,認為她沒有奪冠的可能……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他終是瞧不起她,他究竟憑什麼這麼自大,憑什麼這麼囂張?
就算以前她愛過他,現在他步步行錯,大概也把她的愛磨得差不多了吧?
休息室裡燈光熄了,眾人的腳步由裡頭魚貫走出,在陸槐南眼前經過,卻沒人注意到落寞的他。
「對了,曦盈小姐,最近有關於你的流言,我覺得造謠的人太過分了!」
「我知道。但若是惡意的抹黑,我不會在意。」
「可是那對你的形象殺傷力很大,說不定還會影響你的比賽成績……」
話聲漸漸遠離,陸槐南認出那名禿頭的男子,是某建設公司老闆,而那位約文曦盈吃飯的西裝男,則是財經界有各的分析師,一秒鐘幾十萬上下。
這些男人條件都是萬中選一,她有那麼多選擇,那麼多人示好,他這個爛人,早就不知道排到幾百名去了吧?
陸槐南站在原地,全身像被抽走了力氣,連自怨自艾的能力都沒有了。
他此刻深深的後悔,可惜後悔已不能改變一切,即使心痛如絞,即使喉頭有股抑止不住的酸意直衝鼻間,他終究也只能無奈地站在這裡,看著她挽著別的男人離開。
他突然覺得眼睛很干、很澀,用力地揉了幾下後,眼球紅得都透出血絲了,他還是很不舒服。
「為什麼男人不能哭呢?他媽的我如果能夠不這麼大男人,能夠不顧一切的痛哭一次,該有多好……」他把花放在她關上的休息室門前,沒有留署名便走了。
這一次,他大徹大悟,他真的錯得徹底,也明白得太晚了。
然而在他離開後,已經和眾人離去的文曦盈卻突然折回,來到休息室前,撿起了地上的花。
「終於有進步了,我最喜歡的,就是百合啊……」
可惜,陸槐南離開得太早,沒有看到她掙扎、深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