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還有些發脹,不過她還是強迫自己下床,她感到恐懼,但她知道恐懼幫不了她,她必須保持冷靜,找機會逃出這裡。
「邵小姐,你醒了。」一位長得獐頭鼠目的中年男子推門進來,身後跟了兩個身材壯碩的男子。
「你是誰?為什麼把我綁架到這裡?」名玢瞪著面前的陌生人,他臉上邪笑的狡猾模樣令她不自在。
「只是請邵小姐作客幾天,等我目的達到了,自然會讓邵小姐離開。」中年男子在一張椅子坐下,唇邊始終掛著令人心顫的冷笑。
「目的?我不懂我有什麼利用價值。」
中年男子突然大笑出聲。「邵小姐,你當然有利用價值,否則我幹麼那麼大費周章把你找來。」
「我想你們是抓錯人了,我長年住在美國,回台灣不過兩個多月……」名玢試著議他們明白整個情況,他們一定是抓錯人了。
「火仔,你告訴邵小姐,我們是不是抓錯人了。」中年男子對他右後方的男子說。
「除非邵小姐不是進益雷總裁的女朋友。」火仔一雙賊眼落在名玢身上。
名玢懂了。「原來你們和雷兆風有過節。」
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子突然起身。「在商場上,沒有人敢得罪雷兆風。因為大家知道他在黑白兩道都吃得開,是個很了得的人物。但我王照隆不怕他,今天是你和他擋了我的生路,逼得我只好出此下策,你可別怪我。至於火仔,和他的積怨可就深了。」
火仔是天獅幫底下的一員,因為車禍事件被踢出幫,所以對雷兆風懷恨在心,因而主動參與此次的綁架計劃。
「王照隆?你是冠榮的採購經理?」名玢的腦袋飛快轉了一下。「我懂了,原來冠榮的財務危機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怕被查出來……」
「雷兆風早就查出來了,我本來以為他不會插手管冠榮的事,沒想到我錯了。前一陣子他用他個人的名義買了不少大群的股票,吃下不少小股東的股份,目前他已是大群的最大股東,下個月開股東大會時他一定會爭取董事長的位置,他想控制大群來逼我放棄冠榮這只下金蛋的母雞,我才不會讓他得逞!哈哈哈……」王照隆一臉氣憤,但說到最後卻發出得意的狂笑。
「你侵佔冠榮的公款,本來就是錯的!」名玢覺得他已喪心病狂。
「我不只要侵佔冠榮的公款,還要把冠榮搞垮掉。」王照隆的眼裡有深深的恨意。
「你……」名玢驚恐地後退一步,不明白他為何對邵家如此懷恨。
「三十年前,冠榮發生危機,如果不是我姑姑,也就是邵家老夫人用卑鄙的手段,以低價從我父親的手上買走,冠榮現在還會是我王家的,為了替我父親出這口氣,所以我要把冠榮搞垮,不惜任何代價!」
「因此你不准任何人救冠榮。」名玢想起之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意外,此時才恍然大悟,原來從她回台之後,就被他盯上了。
「沒錯,我不准任何人破壞我的計劃,包括你!」王照隆用殺人般的眼神瞪著她。
名玢突然覺得背脊一涼,只見王照隆和火仔說了幾句話,火仔邊點頭邊對她露出淫笑,然後王照隆和另一位男子退出房間,留下火仔和她。
「你想做什麼?」名玢有不好的預感。
「你長得很漂亮。」火仔不懷好意地打量著名玢,並且一步步地逼近她。
名玢慌亂地後退,直到背泯著牆。「你別過來。」
火仔只回了一記冷笑,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
「放開我!」名玢一臉的恐懼,本能地掙扎。
「你的皮膚又白又嫩,真是尤物……」火仔用另一隻手撫摸名玢的臉頰。
抑下嘔心的感覺,名玢反擊地揚起手,一巴掌打在火仔的左臉上。
「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火仔接著揚手還擊一巴掌,力氣大得令名玢踉蹌幾步,頭撞到牆上。
見名玢倒在地上,火仔氣仍未消,他一把扯住她的頭髮,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摔到床上。
頭皮傳來的劇痛令名玢清醒過來,痛喊出聲。
「你……別過來!」名玢想逃,但才爬了幾步,雙腳就被他抓住,她發出淒厲的叫聲,雙腳不斷地踢打著。
「×的!」火仔被踢中下巴,罵出髒話。「老子今天不把你治得服服貼貼,就不叫男人!」
他按住不斷抵抗的她,一把抓住她的衣領,用力扯開。
「不要!」名玢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張小臉佈滿恐懼,她想掙脫卻使不上力,只能不斷地說不要……
突然,身上的重量消失,名玢睜開酸澀的眼睛,見到一張熟悉的臉龐。
「是你!」
說完,便昏了過去。
☆☆☆
殘酷的笑臉愈來愈放大,接著是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名玢發現自己的四肢被繩子綁住,她動彈不得,逃不開歹徒的魔掌……
「不要!」她發出一記淒然的叫聲。
「名玢!名玢!你醒醒……」曾姨焦急的喚著。
名玢倏地睜開雙眼,眼神仍因惡夢的侵擾而現出恐懼,驚惶地看著床邊的人。
「名玢,是我曾姨啊!」曾姨拿毛巾擦拭她額上的細汗。
這輕柔的聲音讓名玢慢慢地回過神,環視四周。
「這裡是醫院,你已經昏睡一天一夜了,醫生說是你體內殘留的迷藥導致你昏睡的。」曾姨倒了杯水。「要不要喝點水,潤潤喉?」
名玢點頭,在曾姨的攙扶下坐起身。
曾姨把杯子放到她手上,然後從皮包裡拿出一把梳子,幫她梳理秀髮。
「怎麼也沒想到王照隆會做出這種事,幸好雷總裁及時趕到,把你救出來。」
她邊梳邊說著昨天的情形。「王照隆已經被警方以擄人勒贖的罪名羈押禁見,另外兩名嫌犯也被關起來……」
「雷……雷兆風呢?」名玢發出暗啞的聲音,不小心扯痛了腫脹的唇角而低哼一聲。
「別說話,你的唇角有傷口。」曾姨皺起眉頭。「雷總裁從昨天就一直陪在你身邊,剛才接到律師的電話,不得不到警局走一趟。」
名玢瞭解地點頭。
這時有人推門走進病房,是邵老夫人和邵玫翎。
「媽!」曾姨驚訝地看著邵老夫人,怎麼也沒想到她會親自來看名玢。
「醒了呀?」邵老夫人的口氣並不很友善。
「名玢剛醒。」曾姨扶著邵老夫人坐到椅子上。「我剛才還在眼名玢說,幸好雷總裁及時趕到……」
邵老夫人舉起手阻止媳婦繼續說下去。
「我要你離開雷兆風。」她開門見山地對名玢說。
雖然感到驚愕,但曾姨沒有開口,她看著站在病床尾端一臉得意的邵玫翎,心裡清楚這一老一少走這一趟的目的,忍不住替名玢感到憤憤不平。
「為什麼?」名玢毫不畏懼的直視邵老夫人銳利的眼晴。
「因為我打算讓玫翎和雷家聯姻。」邵老夫人說出目的,即使這小私生女才是幫助冠榮度過難關的大功臣,但私生女還是私生女。她不准她壞了這樁婚事。
名玢嘴角揚起淡笑,笑容裡有一抹難掩的苦澀。「邵家的小私生女只配和沈家聯姻,而邵家的千金小姐則可以和富可敵國的雷家聯姻,真是配得剛剛好啊!」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嘛!配得上雷兆風的,只有我邵玫翎。」邵玫翎展現出女王般高傲的樣子。
「我已經和雷兆風的父親提過此事了,近期之內會盡快進行這樁婚事。」為了逼她自動離開,邵老夫人不惜說謊。
「如果我不答應呢?」名玢幽幽開口。
「你以為你的身份能夠被雷家兩老接受嗎?」邵玫翎冷哼一聲,雖然很不甘讓邵名玢捷足先登,但她知道只要奶奶挺她,雷兆風就會是她的,只有她才配得上雷兆揚。
名玢心痛不己,邵玫翎說出她一直不願正視的問題,自始至終她都只是個小私生女,如何配得上兆風?
「媽,名玢對邵家這次的危機付出很多……」曾姨實在看不過去了,跳出來幫名玢說話。
「這裡沒你說話的分。」邵老夫人嚴厲地出聲制止,然後看向名玢。「只要玫翎能夠和雷兆風結婚,咱們不論是在商界或政界都可無往不利,所以我絕不允許你從中阻礙。」
「如果我不答應呢?你是不是又要故技重施,用我母親來逼我答應?」名玢帶著恨意地直視著邵老夫人滿佈皺紋的臉。
「沒見過像你這麼死皮賴臉的人,你如果還有點自尊,就該自動退出。」邵玫翎一臉鄙夷。
「我明白,邵家從來就沒有我的立足之地。」名玢認清了擺在眼前的事實,淒楚地笑著。「二十年前我踏進邵家就是一個錯誤,母親想要給我一個正常的家,但『邵』這個姓。是多麼沉重無比的重擔啊!」
「名玢……」曾姨憐惜地看著她。
「我現在就把『邵』這個姓還給邵家,從此以後,我和邵家將無任何關係。」名玢冷絕地說。
邵老夫人一聽名玢這麼說,心猛地一震。難道她錯了?
「我會回美國,只有離開這裡,我才能找回自由的心。」名玢閉起眼睛,不想讓邵家人看到她眼裡的脆弱。
邵玫翎的臉上揚起勝利的笑容,但邵老夫人的臉上卻不見任何笑容,相反的,卻只見沉重,看起來像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我希望你能夠說到做到,把我母親的墳和牌位安置好。」那麼她就再也無所求了。
「媽,名玢也是你的孫女,你為什麼要對她這麼殘忍呢?」曾姨為名玢感到痛心,難道真如她所說,邵家真的沒有她的立足之地?「冠榮差點就被王照隆搞垮,是她救了公司啊!」
邵老夫人看著一臉倔強傲氣的孫女,突然一股悔恨湧上心頭。她到底做了什麼?對於自己的侄子做出這喪盡天良的事,她竟然沒有半點譴責,只慶幸公司得救了,卻忘了是誰救了公司,難道她真是這麼冷漠無情嗎?
「現在事情已經結束了,王照隆也被關起來,名玢本來就該回美國去。」邵玫翎冷冷地說。
「玫翎……扶我回去。」名玢眼裡的恨意讓邵老夫人打了陣冷顫,她撐起身子,迫不及待想逃離。
「名玢,你不必那麼做,你爸爸會為你作主的……」曾姨希望名玢要三思而後行。
名玢搖頭,眼淚緩緩從她眼角滑下。「我只是想去一個可以容得下我的地方。」
☆☆☆
不顧雷兆風的反對,在醫院住了三天後,名玢堅持要出院,邵昊宏原本想把女兒接回家,但名玢不願意回邵家,最後是雷兆風保證會好好照顧名玢,邵昊宏才同意把女兒交給他。
於是名玢便和雷兆風回到信義區的住處。
「你要不要先休息?」一路上見她始終保持沈默,一進到屋子,雷兆風便問。
名玢沒有說話,只是一逕地搖頭,她環視著這住了兩個多月的地方,心裡充滿了不捨。
「名玢?」他從她身後摟著她。
靠著他寬闊的胸膛,名玢心裡感到從未有過的平靜,她閉上眼享受著這一刻。
「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雷兆風小心地將她旋轉過身,低頭專注地凝視著她。
她抬手撫著他的臉頰,新冒出來的鬍髭扎得手刺刺癢癢的。「你沒刮鬍子?」
「早上急忙到公司……」他的話隱在唇邊,因為她不讓他說完。
「你下午還要回公司嗎?」
「下午有個簽約儀式……」他的話再次被打斷。
「留下來陪我。」她的手繞到他頸後,整個人貼著他強健的身軀,耳邊聽著他,穩健的心跳聲。
「名玢?」她的熱情議他有些驚訝。
「好不好?」她抬頭渴求地瞅著他。
再強硬的鋼鐵在她溫柔的眼神下也成了繞指柔,原本擔心她的身體狀況會承受不了他的熱情,但到這一刻他也忘了一開始的堅持,低吼一聲,低頭覆上她微啟的紅唇。
名玢攀附著他,飢渴的唇不斷吸吮他的熱情,雙手更急切地扯著他的襯衫,對付他不聽話的扣子。
「慢點,我會在這陪著你。」雷兆風把她微微拉開,幾乎快喘不過氣來。她今天的反應讓他覺得有種不安的感覺,彷彿世界即將在下一刻毀滅似的,她只能擁著此刻的他。
「兆風……」她的眼神認真,雙手則在他俊帥的臉上移動,想將他的樣子牢牢記在心裡。「我愛你。」
「我也愛你。」拋開不安的感覺,他抱起她。充滿愛憐地訴說心中的感情。
一顆淚珠悄悄落下,怕他瞧見,她趕緊將臉埋進他懷裡。
「風,現在就愛我吧!」就讓她自私地再擁有他一晚吧!因為過了今晚,陪伴她的將只剩下美好的回憶。
「謹遵懿旨。」雷兆風揚起大大的笑容。現在的他,是個名副其實的幸福男人。
☆☆☆
名玢雙手捧著一束鮮花,再次來到母親的墳前。今天她是特地來向母親道別的,因為下午她就要搭機回美國,也許這次一別就再也不會回台灣了,所以離開前她必須再見母親一面,和她說說話。
「媽……」名玢雙腳跪地,看著母親慈祥的容顏,還未開口已先哽咽。
連做幾個深呼吸後,激動的情緒總算平穩下來。
「媽,我下午就要回美國,這次回去……也許就不會再回來了……」她拾頭看一下陰雨綿綿的天空,這十二月的天空就像她的心情一樣,不知何時才會有陽光出現?
陣陣帶著涼意的山風吹來,未著外套的她不禁感到瑟縮。
「媽,我現在終於瞭解什麼是愛了。小的時候,我無法理解你對愛的執著,直到現在,我終於可以體會你選擇愛父親一生而不求回報的心了。只是我沒你那麼堅強,所以我選擇逃避。」她閉上眼。彷彿又見到了母親慈祥的笑容。「我沒有勇氣留下來面對橫亙在眼前的阻礙,所以只有當愛情的逃兵了……」
「我不准!」一直躲在一旁的雷兆風現身。
「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名玢驚愕地看著他。
「早上你偷偷溜下床,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早就醒了。」他心疼地看著她微紅的眼眶。「因為察覺出你的不對勁,所以你一出門我就跟著你來到這裡。」
咬著唇,名玢極力阻止眼淚奪眶而出。
「我不准你離開。」他脫下外套罩住她纖瘦的肩頭,為她擋風御寒。
「風……」她搖頭。
「你奶奶在醫院對你說的那些話,曾姨已經一字不漏地告訴我了。她想和雷家聯姻全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我爸媽不會沒經過我的同意就答應她的。況且我爸媽在醫院見過你之後,就知道我只要你一個。」他抓起她冰冷的手握緊,將溫暖傳給她。
「你不懂。」明知不可以貪戀他掌心的溫暖,她卻捨不得抽出手。
「我是不懂,你真的要讓你奶奶這樣操控你嗎?」他逗視著她。』
「這是我的命運。」當她走進邵家時,就已注定這一世和邵家的牽連。
「我相信你母親也不願見你為了她而放棄真愛。」雷兆風轉頭看著墓碑上的遺照。
「我只是想完成我母親的遺願。」她抬頭看他,希望他可以諒解。
「所以你要放棄我們之間的愛情?」
「風……」她被他眼裡的痛苦驚懾住。
「你從沒問過我的感覺,沒問我願不願意放棄?怎麼可以就這麼擅自結束這份感情?」他直視著她。
「雷兆風,你不懂,我只是邵家的私生女……」
他伸手摀住她的口,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我愛的是你的人、你的心,不是冠榮,也不是邵這個姓。」他的眼神專注,充滿深情。「我從沒把邵玫翎放在眼裡,因為打從一認識你,我的眼裡就只有你一個人,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
「你……」感動的淚水泊泊而出,她想罵他傻,竟愛上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但卻說不出口。
「曾姨告訴我,你要回到一個容得下你的地方。我現在就告訴你,我的心就是你的歸宿,你哪裡也不能去!」他霸道地說。
破涕為笑,名玢投進他的懷裡。是的,這就是她的最終歸宿。
「你現在是不是該把我這個男朋友介紹給你母親認識了?」雷兆風揉揉她柔順的髮絲。
從他懷中抬起頭,名玢顯得嬌羞。
「媽,這是雷兆風……」-
「要說這是我男朋友!」雷兆風加了一句。
名玢哼了一聲,不想讓他太得意。
「我敢說丈母娘看我這個女婿,一定是愈看愈滿意。」他繼續說。
陰霆的天氣不知何時已放晴,暖暖的陽光從雲後照射出來。暖了名玢冰冷的心。
「媽,我現在很幸福,你一定替我感到高興,對不?」她低低地說著,一陣清風環繞在她四周,久久才散去。
「名玢,我愛你。」雷兆風執起她的手。
「我也愛你。」她對愛情再也不感到退法了,她也相信執著會為她帶來幸福,帶來一輩子的愛。
「我們回去吧!我媽已經催促我好幾次,叫我帶你回去讓她好好看看呢!還有婚事,我們也該好好談談了,你美國那邊的親人,我希望能找時間親自去拜訪,感謝他們為我照顧你……」他摟著她的肩,兩人一起走出墓園。
清風吹起。
對愛執著的人,終將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