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懷,你比我還健忘呢,你不記得嗎……那是聖誕節之前啊,就是我手錶壞了那一次。啊,不對,只是沒電啦,老閻說換電池就會走了……羽懷,我說到哪裡啊?」怎麼她忘了,一定是懷孕的關係。
「你說到手錶壞了。」他記起來了,那天他下班看不見她,急得到處打電話找她。
「對,就是那一次。我急著回家,在門口跟一個人撞了,我還跌破皮,手掌的傷還是你幫我包的。那個人啊,急急忙忙的從公園跑出來,把我撞倒了,然後他掉了領帶,就是那條領帶啊,我還叫住他,要還給他呢,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猶豫了一下就跑掉了。我本來以為他大概在趕時間,後來看到領帶上面的圖案,我知道了,他一定是不好意思回來拿。」施慧凡想了想,自己也笑起來,「幸好,否則領帶沾了我的血,還給人家就不好意思了。」
公園?!對了,那一夜隔天,就是慧凡在看重播連續劇,他曾經轉台看新聞,一個遭人勒死的女子……領帶……血跡……那男人!
雷羽懷霎時瞇眼,一瞬間似乎什麼都串連起來了。
「羽懷?你怎麼啦?」施慧凡瞅著老公嚴肅的神色,一臉茫茫然。
雷羽懷皺起眉頭,凝視她一張純淨美麗的臉蛋。他的老婆居然連凶殘的殺人魔都能「碰」上,還無知無覺的。
不過,幸好她平安無事。
他揚起嘴角,在老婆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
領帶上已經乾涸的血跡經過檢測,果然並非施慧凡的。
雷羽懷不僅是報案處理而已,為了早日能夠確定他老婆「完全安全」,他還動用了一群「默默無聞」的人幫忙,一個專為某企業搜集情報、人脈網絡褊布全球的「地下組職」。
沒多少時日,連續犯案的殺人魔就被捕了。
這個男人,沒想到居然是一個被解聘的國中教師,之所以姦殺女人,是因為解聘他的是一位女校長,總之根究其原因就是心理不正常。
而當他被逮到時,臉上、手上還有多處貓爪的傷痕和狗啃的痕跡。
這下子,施慧凡可得意了。
「黑兒,你看吧,還說要烹狗肉、抓貓來烤,那兩天要不是貓兒、狗兒救了我們,我們也許就得到閻王爺那兒『報數』了。」所以說,好心還是有好報的,她一直道麼相信。
黑兒沒話說,他真正相信了一句話,就是「傻人有傻福」。
他這會兒出院了,當然是自己要出院的,腿傷還沒好,還不能走路,但受不了醫院那些「女人」護士、女病人。而由於額頭受傷,他把頭髮剪了,頓時外型的性別就更清楚。
小小年紀,今年十三歲而已,俊俏的外貌、酷酷的外型、伶俐的口才風靡全醫院,天天走過病房門口都得撐傘––因為那些不知節制的女人對他流口水如雨下。
煩得他非得雷羽懷幫他辦出院不可。
他在客廳的長沙發裡半躺下,看一室的貓兒在他身邊繞來繞去,這一會兒,他竟不覺得貓兒討厭了。那圓圓無辜的眼睛,其實也挺可愛的。
雷羽懷卻不這樣認為,光看他緊緊鎖著眉頭就知道。討厭貓是心理上的感覺,要改變對貓的印象還較容易,但是對貓毛過敏……他這一輩子還有藥可醫嗎?眼看一屋子救了他老婆的貓在他面前晃!口鼻受不了,卻還是得忍受。
不過這種忍耐還是有極限的。
「我出去一下。」雷羽懷站起來,隨即快步走出庭院去。
「羽懷?」施慧凡眼睛跟著他,喃喃念道:「他說他能忍受的……果然還是不行。」
「廢話,哪一個生病的病人能說病好就病好的。」黑兒翻起白眼。
「我還是出去看看他好了。」施慧凡也站起來,挺著她圓圓的肚子走出去。
這些時日,黑兒是除了吃飯、睡覺,什麼也不能做的,所以,當腦袋太閒的時候,他忍會不由自主的去想,慧凡這一胎是男是女?
好像人太閒、太無聊的時候,好奇心就特別旺盛,他又開始想,如果生了一個男嬰,是不是要先警告「他」,這是他先搶到的地盤,教「他」要給他小心一點?
如果生女的呢?那他是否要離家出走比較好一些?這種「地盤」不要也罷吧?
現在,他還是在想著這個問題。
施慧凡走出庭院,她的丈夫在樹下的涼椅坐著,正伸手撫摸一隻灰白的大狗,身邊還有許多大狗、小狗圍繞。
這些狗兒,儼然成為庭院的主人了,就因為「救主有功」,雷羽懷把這方土地「賜」給它們。
「羽懷,我看還是把貓咪都叫回貓房好了。」她走到老公身後,兩手擱到他肩上。
雷羽懷沒搭腔。
「羽懷……」
「我在想,應該要把這個家擴建了。」這個家,住人是夠了,但住他老婆的「同情心」,顯然是不夠的。
「為什麼要擴建,我們家已經那麼大了。你是要寶寶出生就自己住嗎?」施慧凡當然是隨便說說而已。
雷羽懷把她拉進懷裡;徐緩地讓她坐到他腿上。他的大掌蓋在她五個月足的肚子上。
「我們把後院的土地蓋起來,讓貓和狗有它們自己的家,你說好不好?」他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好啊!」施慧凡燦爛地笑了。「羽懷,這是它們做善事的好報,對不對?」
要這麼說也可以。雷羽懷凝視他美麗善良的老婆,是她的善心得到動物們的回報,而他只是回饋了動物們的善良。
施慧凡抱著老公,瞅著他英俊的臉龐,「羽懷,你說你不會拋棄我或者丟掉我對不對?」
「你還懷疑?」他鎖起眉頭凝娣她那張若有所思的美顏。
施慧凡趕緊搖頭,「不是的。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什麼事?」他狐疑。怪哉,他居然不知道他老婆有事瞞他?
「嗯……我只是想過,如果你要丟掉我,那我只要死皮賴臉的不走,你也拿我沒有辦法,對不對?」施慧凡具的有想過這事,分手可以復合、離婚可以再婚,「丟掉」也可以「再回來」啊。聽而言之,她這一輩子是非他莫屬,賴定地了。
雷羽懷直直地瞅著他老婆好一晌,他揚起嘴角!「幸好我愛上了你。」
如果不愛她,被她死皮賴臉的纏著,那日子豈非很悲慘?
施慧凡睜大了眼睛,驚喜的美眸裡閃爍著不敢置信的光芒。她很快拉住他的手臂搖晃不停。
「羽、羽懷……你剛才說,你、你剛才說……愛、我愛不、不對!是愛、愛我,你說……你愛上我?」她著急的問,這一急就語無倫次了。
什麼叫「你愛上我」?雷羽懷險些失笑,看他老婆那麼認真,他這一笑,可能她要哭了。
「是啊,我愛你。」溫言柔語向來是他的本事,甜言蜜語也是他的本領,只是……
當「本事」和「本領」遇上一顆真心,反而顯得笨拙了。
就因為過於珍愛她。
施慧凡還是哭了,喜極而泣、感動落淚,哭起來淅瀝嘩啦的,美美的一張臉又慘不忍睹了。
「羽懷,我愛你、我愛你。」她欣喜若狂的摟住老公,依然說著那句「說它千遍也不厭倦」的老詞我愛你。
雷羽懷摟抱著妻子,雖然他天真無邪、迷糊透頂的老婆很可愛,不過家裡有一個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起碼有三百天雞飛狗跳、讓他提心吊膽,如果再生下一個老婆的「拷貝版」……
他揚起嘴角,那笑容「很迷人」,不知道又有誰要倒楣了。
他的規線望向屋內。
客廳裡,黑兒還在想著「去留」的問題,冷不防地,他卻打了一個寒顫。
☆☆☆
這一天,風調雨順。
不知怎地,放暑假中來到丈夫公司幫忙的雷顥婕,一下子卻覺得風聲鶴唳,她不由自主地冷顫一下。
似乎有不祥之人即將到來的樣子。她才想著,電梯門「噹」的一聲,她大哥走了出來。
雷顥婕就坐在門口秘書位上,霎時跳了起來。
「大哥!?」她那驚愕的表情,見牛鬼蛇神都比她好很多。
「小妹,別這麼多禮。」看見他還「站起來」歡迎,雷羽懷覺得,他這個妹妹倒是愈來愈懂禮貌了。
雷顥婕小心翼翼地瞅住大哥,這會兒「大人」都不在,沒人給她「狐假虎威」,她可得自個兒多保重。
於是,她趕緊展露燦爛外加述死人的笑容繞出桌子。「大哥這麼忙,怎好勞您大駕光臨呢!有啥事撥個電話吩咐小妹過去就可以了嘛。」
她打開董事長室大門,請雷羽懷「上座」。
雷羽懷臉上始終掛著笑容,「羽軍不在?」
「大哥找他啊?我馬上叫他回來——」她那張頓時亮起的小臉活像找到「替死鬼」,可借雷羽懷沒能讓她如願。
「不用了,我只是過來『看看你』。」他在一組真皮沙發落坐,目光的焦距牢牢的鎖住他「親愛」的小妹。
死定了!雷顥婕光看她英俊大哥臉上的優雅笑容,就知道他是為了上次「情婦事件」「答謝她」而來的。
雷羽軍到中部分公司去了。看樣子等她老公回來,只趕得及幫她收屍而已。雷顥婕放棄了「求救」的念頭。
好吧,要「死」就「死」得有骨氣些。她這麼一想,也不再鞠躬哈腰了,反正大哥不會放過她是腳趾頭想都知道的事。
「大哥,有什麼事說吧?」她懶洋洋地坐進一張單人沙發。
雷羽懷無事不登三寶殿,眾所周知。
這一次雷羽懷倒一反常態的乾脆,只是笑容依然掛著,「為什麼去挑撥慧凡?」
開門見山哩,反常得可怕。
「沒什麼啊,日子過得無聊嘛。」雷顥婕是這樣給答案的,反正置之死地了,要就命一條。
雷羽懷不怒也沒責怪,反而笑著站起來,「原來是日子過得無聊……我知道了。」
看大哥居然好像是準備要走了,雷顥婕錯愕地愣住。
等等,他就這樣算了!?不可能吧。
為什麼他只說一句「我知道了」,她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卯起來了呢?雷顥婕不禁更加小心翼翼、很仔細、很認真的凝視大哥。縱說置之死地,但死後起碼留有三魂七魄,可大哥……卻讓她懷疑自己那三魂七魄有保嗎?
怕是死後還不能超生!
「大哥,我錯了。」這時候她的骨氣似乎顯得不重要了。
雷羽懷轉過來,狐疑地瞅著她。
「大哥……對不起啦,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您大人大量,就原諒小妹這一次。我保證不再搬弄是非,不再教壞慧凡,將來會好好報答您,求求您啦。」雷顥婕一副可憐、懊悔欲死的模樣,拚命終地鞠躬。
雷羽懷看著她,抱起胸膛。他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小妹,也被他從小整到大就是了。
想一想,他自己也應該檢討檢討。
他板起臉,「這是最後一次。」
這是說……過關了?!
這樣輕易?雷顥婕不怎麼敢相信的抬起頭來,看見大哥已經收起笑容了。這麼說,他真的不追究了。她著著實實鬆一口氣。
說真格,雷顥婕比較「愛」她大哥不笑的時候。
「一定!」怕大哥反悔,雷顥婕趕緊舉起三根手指起誓。
雷羽懷瞅眸她一眼,「我走了。」
「大哥慢走。」
把人送了出去,那張亮麗的臉蛋也抬了起來,慧黠的靈眸重新讓光輝活絡。開玩笑!
她可是雷顥婕,知道什麼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稍稍犧牲一會兒骨氣算什麼。
可是真難得咆,大哥這一次怎麼好像特別「寬大」哩……
除非大哥「整死人不償命」的功力又更上一層樓,否則,實在怎麼都看不出有假。
可是,要她不找慧凡「玩」,那日子真的……真的是無聊也。
☆☆☆
要生了!
八月的酷暑之中,炎炎夏夜,醫院走廊完全被雷氏一家人「佔領」,產室傳出即將生產的孕婦的陣陣哀號聲。
說來奇怪,每天都有不少孕婦生產的大醫院,今天卻只有施慧凡一名產婦,連護士都嘖嘖稱奇,直念道:「怪異!怪異!」
看樣子,這未出生就在醫院造成轟動的嬰兒,將會有一個「與眾不同」的生辰八字。
希望不是其他在媽媽肚子裡的嬰兒,嚇得不敢出來的時辰。
「怎麼這麼久?」拜託,進去不過五分鐘,生孩子這叫久?仇潔玲大概是太久沒生過孩子了。
「慧凡為什麼叫那麼大聲?很痛吧?」雷顥婕一臉恐布,想到那裡面的人將來有可能是自己,就更加不敢想下去。
「不知道是男是女?」雷海低頭沉吟。
因為當事人,也就是孕婦本身不在乎生男生女,同時也不要醫生告訴她,所以,到現在沒有人知道她這一胎到底是男孩女孩?也許雷羽懷知道,但他這個人,要他告訴你,他還會告訴你這一胎是岳飛和花木蘭轉世呢。
一群人在走廊走來走去,地板都磨光磨亮了,也沒見人死心。
這其中有一個人是例外的,那是雷羽懷,他靜靜的坐在走道的椅子,依然是那優聞、高貴,讓人如沐春風的模樣,臉上也完全是平常的微笑,完全看不出一絲緊張。
「大哥,我真佩服你,如果現在裡面生產的人是顥婕,我真無法想像我現在的模樣。」雷羽軍看當羽懷氣定神合,實在由衷佩服。
「沒什麼。」生產嘛,全天下一半女人的必經過程,有什麼好緊張。
雷顥婕睇了大哥一眼,這種時候他還有辦法悠哉?不可思議。
還有個人,也挺鎮定的,這是因為他正在思考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黑兒現在可沒時間管其他人是緊張還是優閒,他正等著嬰兒出生,看嬰兒性別,為自己的「出路」做決定。
第一胎生產,總沒那麼快的,等到天空都露出魚肚白了,產房總算聽到嬰兒哭聲。
「哇!哇——」
「生了!生了!」外面三睡過再睡的人頓時興奮地尖叫。
這時,產房門一開,一群人馬上湊過去問:「醫生,生男生女—」
雷羽懷依然坐在走道椅子,眉頭微微地糾結。怎麼沒人先問他老婆怎麼樣?
「恭喜,得名千金。」
「女孩哪!太棒了!」雷顥婕馬上大叫,這下子雷家女權又多了一票。
「女孩啊。」雷海倒不是重男輕女,只是想到親家只有施慧凡一個女兒,總得靠這個女兒為他生個男孫繼承。
「女孩……」黑兒一臉嚴肅。說嚴肅,其實「慘澹」還比較貼切。
「大哥,恭喜,是女孩也!」雷顥婕東張西望,最後還是在「老位子」找到大哥。
了不起,他還是這麼鎮定。
「醫生,我老婆還好吧?」雷羽懷微笑地詢問。
「老夫人很好,正在休息。」醫生點個頭,回去忙地的事。
那麼說,是沒事了……
「顥婕,去叫醫生在慧凡身邊多準備一張床。」雷羽懷突然吩咐。
「那種事,晚一點再做就好啦,天才剛亮。」要給看護睡也沒這麼早,她大哥居然連這小事都要辦好。
雷羽懷對著她微笑,「來不及了,我現在就需要。」
他一說完,突然「砰」的」聲巨響傳來。
「大哥!?」
「羽懷!?」
一群人全錯愕不已。
「醫生,產婦的丈夫昏倒了,過來幫忙抬一下。」一位護士不疾不徐地道麼說。
☆☆☆
本來黑兒決定,如果出生的是女孩,他馬上要「逃離家園」,但一看到女嬰兒紅滾滾的臉蛋,有夠醜的!
他頓時鬆一口氣,既然長得沒她媽那麼漂亮,那個性應該也是不像才對,那就可以比照「男嬰」辦理,給她「警告」了。
「小娃兒,我比你先到這個家,所以你以後要乖乖聽我的,不過我也不會虧待你的,只要你別像你媽就行了。」
在嬰兒剛出生的時候,黑兒就給她下了這樣的馬威。
娃兒自然是啥也不懂。
但……為什麼日子一天天過去,那皺皺醜醜的娃兒不見了!?
兩個月後的某一天,小娃兒突然直對著黑兒漾起一張天真無邪的笑容,那笑容……
黑兒震驚的發覺,小娃兒和她媽長得居然一個模樣的美!
他一下子退了好幾步,還往後嚇倒在地。
黑兒丟臉的看看客廳,幸好沒人看見他這副窘樣,他拍拍屁股趕緊站起來。
瞪著小娃兒,對於「未來」,他又得重新思考了……
☆☆☆
又到了聖誕節,這一天,施慧凡突然記起去年聖誕節沒有給老公的那份「禮物」。
然後,雷羽懷從他四個多月的女兒嘴中發現那份「禮物」。
一個四個多月大的女嬰兒,正趴在床上舔「糖果內衣」……
而黑兒,絕對是比雷羽懷更生氣的那一個。
因為兩個月前,他已經改口喊雷羽懷和施慧凡「爸媽」了。
——全書完——
*有關雷羽懷與施慧凡戀愛情史,請見《糊塗實習新娘》。
*有關雷羽軍與雷顥垃戀愛情史,請見《打風撈龍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