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妲一身光鮮亮麗的出席,深紅色洋裝和粉色珠寶更襯托出她的貴氣逼人,已經年近五十的她,卻是保養得宜,臉上一點皺紋也沒有。
她坐在棗紅色沙發上,神色優雅自若,在藍展曜看來,卻只是更加刺眼、厭惡。
沒關係,很快她就會傲氣不再,甚至會永遠在藍家銷聲匿跡。
李曼妲與他面對面,毫不客氣地用媚眼瞪著他。而他,依然是一臉深沉,眼神輕蔑。
藍展曜是知名股票大亨藍亨財唯一的兒子,今年二十九歲,是個名副其實的黃金單身漢。
藍亨財一個月前剛過世,李曼妲是藍亨財這輩子唯一的情婦。只要知道藍展曜幾歲,就能算得出她陪了藍亨財幾年,因為藍展曜的媽媽在他剛出生不到三天就發生車禍過世了,從此之後藍亨財一生未再娶。
今天,分財產的時刻到了,李曼妲認為她用青春歲月陪伴了藍亨財一輩子,遺產一定也少不了她的一份。
她斜睨著藍展曜,瞧他依然一副天下唯我獨尊的樣子,完全漠視她的存在,她不禁惱怒不已。
記得藍展曜還小的時候,她用盡心機,只希望能夠贏得他的歡心,讓她有機會坐上總裁夫人的位置。誰知,這小子簡直就是惡魔的翻版,頻頻搗蛋,不是故意把番茄汁倒在她漂亮的白裙上,要不然就是故意絆倒她……諸多的惡作劇行徑,她都忍耐下來,卻還是沒能成為藍亨財的第二任夫人,只停留在情婦的地位。
他總是裝得若無其事,一副優等生的模樣,但在她眼底,他是個冷酷又刻薄的惡魔,這麼多年下來,他連一個好臉色也沒給過她。
一出生,他就害死了自己的母親,在她當藍亨財情婦的這段歲月裡,她也親眼見到這小惡魔是多麼的不討人喜歡——藍亨財從來沒抱過自己的兒子,連當父親的也不喜歡藍展曜這個兒子。
不過,現在的藍展曜變得不一樣了,他有一雙銳如刀鋒的眼睛,明亮清澈卻深得不可見底,烏木般的黑髮微微散亂地覆蓋在他的額上,俊秀的臉孔有著高深莫測的冷凝,令人猜不透也看不透。
沒關係,她就要贏了!
只要等律師宣佈遺囑,她有把握,一半以上的遺產都會是她的。
西裝筆挺的王律師走進來,把她從沉思中敲醒,王律師直接俐落地宣讀遺囑:「藍亨財名下所有的財產,全部都歸兒子藍展曜所有。」
這個宣告等於判了李曼妲死刑!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陪了他二十九年,這二十九年全都白費了嗎?」
她無法置信,整張艷麗的臉孔糾結在一起,花容失色的她一抬頭,只看到藍展曜得意洋洋地笑著。
他們的視線交纏在一起,她憤怒看著他眼中毫不隱藏的恨意和藐視。
「你果真是『賠』了我父親二十九年,不愧是賠錢貨!到頭來還是一場空,一分錢也沒分到。」
「告訴你吧!」他無情地攻擊道:「你根本沒有得到他的心,他這輩子唯一的最愛就是我母親,他會需要你,不過是滿足生理需求,你不過算是個卑微的情婦,是個在床上被利用的工具,真是悲哀!」
夢碎了!
她苦等了二十九年,卻什麼都沒有。
如今,更成為「惡魔」眼中的笑話,這讓李曼妲情何以堪?
「藍展曜,我會要你好看!」她的臉憤怒得泛起一片火紅,杏眼圓瞠。
「是嗎?怎麼做?」他滿不在乎地看著她,譏誚地說:「現在整個王國都是我的,而你,一無所有。」
他的眼神有如冰刃一般,銳利地朝她刺過來,李曼妲不禁嚥下原本想說的話。
藍展曜頭也不回地走出律師事務所,天空下著雨,雨勢逐漸加大,雨點不斷落在他寬闊的肩膀上,他挺起雙肩,豎直頸背,無視於即將兇猛而來的雷雨。
他無法自主地去回想著心中微微刺痛的遺憾。
父親深愛著母親,母親懷胎十月生下他,在從醫院回家的路上,卻發生了嚴重的車禍,母親為了保護他,將襁褓中的他緊緊抱在懷裡,讓他免於任何傷害,可是自己卻在強烈的撞擊中身亡。
父親一直認為他是惡魔,是他將他最愛的人帶走。
他的成長歲月裡,得不到任何關愛,父親從不正眼看他,因為他俊秀的面孔跟母親幾乎一模一樣,父親一看到他就想到死去的愛人,然而,兒子偏偏又是害死妻子的劊子手。
藍展曜的喉嚨緊縮,那些回憶令他冷冷的打了個寒顫。
從此,他開始讓自己成為無情無心的人,只要讓自己成為沒有愛的人,他就不會受到傷害。
他一直無法從陰影裡走出來。
他對自己耳提面命:他不能愛人,他不能有愛,只要愛了人,下場就會跟他的父母親一樣悲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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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點點的夜裡,華麗的大宅裡有人正在竊竊私語,討論著見不得光的陰險計謀。
「誰說我失勢了?」李曼妲雖然拿不到藍亨財的任何財產,但是畢竟跟了藍亨財多年,一直以董娘自居,她在公司裡畢竟還有一些勢力和人脈。
眼前的柳義坤雖然不是她的人,卻是她可以威脅和利用的最好棋子!
他是藍眾企業裡最資深的員工,也是最親近藍亨財的得力屬下之一,和藍家的關係很好,也跟藍展曜很熟稔。由於藍亨財對自己的兒子不聞不問,而經常出入藍家的柳義坤,自然而然就對缺乏父愛的藍展曜多點關愛,藍展曜也視柳義坤如同父親,十分尊敬。
「我得到情報,知道你最近投資失利,賠了不少錢,負債纍纍,你急需要用錢,已經如燃眉般急迫,是吧?」
「董娘……」柳義坤頓時臉色發白。
「想想,如果你撐不下去了,你可不是一個人,你在澳洲的女兒未來生活該怎麼辦?」她點出柳義坤困窘的處境,假裝慈悲地說:「我可以解決你的財務問題,只要你聽我的話。」
柳義坤默默低頭,掙扎了半晌,才開口道:「……董娘,你要我做什麼?」為了龐大的債務,他已經用盡各種方法,還是無法解決,不得不低頭。
「我要你掏空公司的資產,聯合股東一起要藍展曜下台!」她一臉猙獰地笑著。
「這……我做不到啊!藍老總裁是我的恩人,展曜也是我看著長大的……」
「由不得你!只要你先挪用一部分公款,就可以解決眼前投資失利的難題,然後……就五鬼搬運,一點一滴把公司的資產變成自己的,反正現在新任總裁上任,交接時的帳務會亂上一陣子,只要你全力配合我,一切都會神不知鬼不覺,放心!我們會做得很漂亮的。」
左右為難之下,柳義坤想到人在澳洲,無辜開朗的女兒,最終還是帶著對展曜的愧疚,聽從李曼妲的命令。
李曼妲露出惡毒的笑容,開始教導著柳義坤如何依計行事,他們以為這一切都會神不知鬼不覺……
如期舉行盛大的公開交接儀式後,藍眾企業便順理成章由藍展曜當家,他成為新上任的總裁。
藍眾企業是以金融投資為主的企業,舉凡銀行、證券、股票……擁有好幾個子公司,而總部位在新蓋好的商業大樓,外觀新穎、壯觀,兼具時尚,儼然成為精華區的新地標。
這些日子,藍展曜每天工作超過十六個小時,此時他手裡正握著一份秘密資料,他的目光冷峻,慍怒地將資料捏縐。
他明白,馬上就接任新總裁,一定會有人不服,像這種父親的情婦與元配兒子的戰爭,永遠不會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他打電話給柳義坤,請他午休時間上頂樓一敘。
耀眼的陽光,將大樓玻璃照得白閃閃的。
日正當中,藍展曜站在大樓頂端,腳底下的王國,全是他的,可是他的雄心絕不會以此為滿,也絕對不允許有人來破壞!
柳義坤準時前來,站在藍展曜面前,藍展曜那陌生的冷漠表情和沒來由的心虛,讓他立刻感到沉重的壓迫感。
藍展曜文風不動,面無表情地端詳他的臉。
柳義坤是個慈祥的中年人,他的妻子很早就因病過世,留下一個女兒,今年十九歲,在澳洲上大學。
他不苟言笑地開口:「柳叔,你跟著我父親很多年了,辛苦地跟我父親一起打下江山,真是辛苦你了。」
「哪裡,老總裁待我恩重如山,是老總裁提拔我的,沒有他,就沒有我。」柳義坤趕緊恭恭敬敬地回答。「今天我能有一點家產,都是因為當年老總裁提攜。」
藍展曜意有所指。「那對我,藍亨財的兒子,你依然也是忠心耿耿嗎?」
「當然……」柳義坤馬上說道,但心底隨即升起一份慚愧。
「我也是這麼認為。柳叔叔算是從小看我長大的,我們一直以叔侄相稱,從小到大,你對我的疼愛遠超過我的父親,我一直當你是我最尊敬的人。」他仰望遠方,這裡的視線很好,可以俯瞰整個大台北市市景和遠處的山峰,驀然,他的話鋒一轉。「奇怪的是,從我接掌藍眾企業後,我怎麼看不到你對我的忠心呢?」
挾帶著龐然的氣勢,藍展曜越往前走一步,柳義坤就不由自主地往後退,直到逼到欄杆前,再也無路可退為止。
「藍總裁……」
他皮笑肉不笑地拿出一本帳務資料。「關於這裡頭的內容,你有沒有什麼要說?」
柳義坤立刻臉色大變。
「我已經查清楚了,你掏空公司資產好幾億,又和李曼妲聯合股東想要撤換我這位新上任的總裁,是不是?」
瞬間風雲變色,沉重的陰霾籠罩在他們之間。
「虧你還替我父親賣命了二十年,結果竟然淪落為李曼妲那班人馬的走狗?」藍展曜冷笑。「我父親人才剛走,你就想把藍家連根拔起,你叫我父親情何以堪?」
「不!我……」柳義坤悔恨不已。「聽我說……我是不得已的,都怪我投資失利,導致負債纍纍,李曼妲脅迫我,我為了自己,也為了女兒的將來,所以不得不聽從她的計劃,我的良心真的被狗給吃了,原諒我,展曜!」
當藍展曜聽見柳義坤喊著自己的名字時,他在那一瞬間原諒了柳叔的錯。
柳叔是他最親密的長輩啊!
想起他從小到大得不到父愛,只有柳叔疼他、關心他、愛他,這樣長達好多年有如叔侄般的濃厚情感,的確可以抵過柳義坤一時的迷失犯錯。
他咬牙切齒地握緊拳頭,最殘忍的背叛莫過於親人的背叛,李曼妲真的做到了!
可是,如果她以為這樣就能擊垮他,那她實在錯得離譜!
他抿著薄唇,沉聲問道:「柳叔,你知道是誰出賣你嗎?」
「我不知道。」柳義坤深覺罪孽深重,已經無法面對藍展曜,哪還顧得及是誰出賣他。
「李曼妲的兒子。」
「什麼?」柳義坤無法置信。
「李曼妲在跟我父親之前,有一個私生子,大我兩歲,也就是李齊揚,他跟我沒有任何血緣,可是卻站在我這邊,他痛恨李曼妲視錢如命的為人,由此可知,李曼妲有多悲哀了。」藍展曜忽然動手撕毀手上的資料。「柳叔,知錯能改,我們重新開始吧!」
柳義坤覺得好慚愧,熱淚盈眶。「展曜,謝謝你的寬宏大量。」
「千萬別這麼說,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柳叔,對嗎?」
柳義坤慚愧極了。「不!展曜,我錯得離譜,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諒……」
「沒關係的,錯誤已經造成,我們想辦法彌補便是。」他轉過身子,掏出手機想交代幕僚後續的事項。
「對不起……再多的道歉也無法彌補我曾經犯的錯……」
柳義坤好羞愧,羞愧到無法自已,沉重的打擊讓他精神恍惚,他的雙腿無力,搖搖晃晃地想往前跨,一不留神,卻往後傾倒,整個人摔下陽台,不禁發出慘叫聲。
藍展曜連忙回頭,撲上前去想拉住他,卻晚了一步。
「啊……」駭人的叫聲,最後在落地的碰撞聲中歇止。
藍展曜眼睜睜看著柳義坤從頂樓落到地面上,頓時慘死。
柳義坤死了!
他滿腦子空白,遲遲無法從現實裡回神。
第一次,藍展曜覺得自己的雙手沾滿血腥。他縱使不是直接殺人,也是間接的劊子手!
驟然狂瀉而下的雨點,冰冷地落在柳義坤的屍體上。
安全人員緊急處理善後並報了警,警察來了。藍展曜接受了員警的詢問,確認柳義坤是意外身亡後,員警又問道:「死者有親人嗎?」
「只有一個女兒,在澳洲唸書。」
「那他在台灣沒有其他親人嗎?」員警對於柳義坤的後事有些傷腦筋。
柳義坤在台灣沒有任何親人,這麼多年來柳義坤待他如同自己的兒子,想到這裡,藍展曜緩緩地開口:「他是我的員工,也是我們家的好友,由我來負責他的後事,我會通知他的女兒。」
「好的,那就麻煩你了。」員警馬上點頭記錄。
沒多久,葬儀社的車子來了,將柳義坤的遺體載回殯儀館,準備辦理後事。
「藍先生。」葬儀社人員將柳義坤遺留的物件交給他。「這是他身上的皮夾。」
藍展曜接過來打開一看,皮夾裡除了證件、現金,還有一張照片。
照片裡是一個充滿朝氣、神采奕奕的美貌年輕女孩。
那是柳義坤的女兒柳馨夢。
他沮喪地把照片放進胸口的口袋裡。
一直以來,他知道柳義坤有一個心肝寶貝,這世界上他最愛的女人,就是這個唯一的女兒。
如今,柳義坤死了,柳馨夢成為孤女,他內心自責無比。
是他害他們父女天人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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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雪梨。
柳馨夢淚眼汪汪地抬起頭。眼前三人自稱是藍眾企業的幕僚,奉藍展曜總裁的命令,特地千里迢迢來告訴她一個不幸的消息,不用電話,而是親自造訪,這樣的「慎重」讓她十分不安。
西裝筆挺的幕僚們面帶同情,冷靜又簡潔地對她說出一個宛如世界末日的訊息。
爸爸死了?
馨夢如遭雷殛,全身的力量剎那間流失殆盡,腦海一片空白,完全呆住了。
不可能、不可能,前一天還跟爸爸視訊聯絡,爸爸說愛她,他們還聊了好一會兒……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她不斷重複這句話。
「柳小姐,昨天正午柳經理從公司大樓的頂樓意外摔下來……很遺憾,這是千真萬確的。」其中一個幕僚不禁心軟,同情地再度說了一次。
她恍然回神,下一秒,眼淚立刻不住地往下流。
「藍總裁請你回台灣辦理喪事,當然,所有喪禮費用,藍總裁會負責到底。你不用擔心。」
馨夢已經聽不進其他的話,她收拾了簡單的行李,馬上和這些人回台灣。在飛機上,馨夢的淚水從未停止過,她的眼睛哭得有如小白兔一樣紅腫。
風塵僕僕地越過大半個地球,她一抵達國門,竟然看到藍展曜親自前來接機。
對藍展曜這個人,馨夢其實並不陌生。
從小,她就常常跟著爸爸出入藍家大門,那時候老董事長的兒子展曜大約十來歲,爸爸因為沒有兒子,把他視如己出,爸爸常帶著念幼稚園的她去買玩具,買完女孩子的洋娃娃之後,總不忘又帶她去買男孩子玩的槍、機器人等玩具,說是要拿去給藍展曜。
爸爸常常跟她提起:藍家的大公子有多優秀、多聰明……幾乎把藍展曜形容成是住在城堡裡,統治一個王國的王子。
「藍展曜」這三個字,幾乎是她童年時期最常聽到的字眼,直到她念國中之後,媽媽因病去世,爸爸事業忙碌無法照顧她,只好把她送到國外的寄宿學校,藍展曜的名字才逐漸從她生命中遠離。
一出關,一群身穿黑色西裝,看起來像企業精英的男人都聚集在出口,不知道為何,她一眼就認出了藍展曜。
他身形英挺,在人群中鶴立雞群,散發著尊貴的氣勢。
同行的幕僚人員將她帶到藍總裁面前。
她心情複雜地迎上他的視線。
她知道自己的樣子一定糟透了!不僅是因為那凌亂的頭髮,經過十三個小時的長途飛行,她食不下嚥,幾乎滴水未進,眼淚像下大雨般掉個不停,未曾合眼休息,狼狽至極。
藍展曜變了,算算他的年紀,應該也有二十九歲了。
他完全不如她想像中那般充滿銅臭味,企業家不應該像他這般英俊帥氣,他有著濃密的頭髮,粗獷的外表和勁強修長的體魄,他的眼眸炯然發光,深深地吸引她,他的眼睛一定有魔法,讓女人甘願為他俯首稱臣。
「藍先生?」
「柳小姐……」他點了一下頭,沙啞道。
她點頭,他主動向她伸出手,待她略微遲疑地將柔細的手伸向前,他馬上握在掌心並帶著她走出機場,坐上車。「先上車再說吧。」
這台豪華的加長型轎車後座有獨立的空間,他們的談話,坐在前座的司機和保鑣都聽不到。
藍展曜坐在她的對面。天色已經暗了,在高速公路的路燈照耀下,她那憂傷的容顏深深吸引了他。
她的黑眸哀痛莫名,臉頰因激動過度而脹紅,潔白的玉齒焦慮地咬著飽滿的下唇,但就算她此刻像落難公主,依然有著令人無法忽視的迷人。
藍展曜心想剛剛稱呼她柳小姐有些冷漠,畢竟從小到大柳叔對他百般疼愛,於是改口喊道:「馨夢,你一定很傷心,我很遺憾發生這樣的事……」他的聲音很生疏,明顯和她保持距離。「只是事實已經發生,請你節哀順變。」
馨夢聽著,心底又是一陣難過,眼淚跟著又掉下來。
「別難過了……」他的表情有點僵硬。「柳叔就像是我的叔叔,甚至可以說是我真正的父親。如今他走了,我會幫他照顧你,不會棄你於不顧的。」
也許是他的話有穩定的效果,或者是已到達台灣,她累了,有如倦鳥歸巢,她不自覺地閉上雙眼。
車子安穩地行駛,最後停在有如宮殿般優雅華麗的大宅前,月光慵懶地照耀大地,司機恭敬地打開車門。
馨夢依然睡得深沉。
「要叫醒她嗎?」隨從小聲問道。
「不。」她夠累了,也夠可憐了。
二話不說,藍展曜小心翼翼一把橫抱起她,經過挑高拱門,走入大廳,經過弧形樓梯,女僕帶領他來到為她安排好的睡房。
這個房間佈置得就像公主住處般貴氣、華麗,他輕輕地把她放在軟綿綿的大床上。
她真的變了!
印象裡,最後一次見到馨夢,是在她母親過世,她要出國唸書的時候,而今,好幾年沒見,小女孩真的長大了。
她美得很有氣質,充滿青春的明朗,儘管她的臉上罩著一層黑色的哀傷,仍舊楚楚動人。
他命令女僕為她卸下衣服,轉身離去。
可憐的馨夢,好好地睡吧!未來,更有佈滿荊棘的路等待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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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黃色的陽光在室內漸漸伸展,佔據了整個空間。
「唔……」馨夢微微呻吟,睜開眼睛,睡眼惺忪地望著陌生的環境,她輕輕挪動身子,才有些動靜,女僕就開門進來了。
「小姐,衣服已經幫你準備好了,浴室在那邊,你可以先梳洗,然後下樓到餐廳用餐啊,現在已經快十點了。」女僕微笑地說。
「這裡……是哪裡?」她有點呆滯地問。
「這是藍總裁的家啊!」
「可是,我昨夜不是坐在車子裡嗎?」她的記憶只到坐進車裡為止。
「昨晚是總裁抱你進來的。」女僕回答。
「嗄?」馨夢驚訝地瞪大眼睛,一顆心狂跳,臉紅耳熱,希望她在睡夢中沒什麼失態的舉動,同時,心底也有一股暖意滑過。
「總裁正在忙著處理喪禮的事宜,喪禮下午舉行。他要你別操心,幕僚們會把事情處理得很好的。下午一點,司機會來載你。」
喪禮?想到喪禮,就想到天人永隔的爸爸,她的神情立刻佈滿悲痛。
下午的喪禮十分莊嚴盛大,藍眾企業所有的員工都到場,她一個人獨撐場面……不!還有藍展曜,跟她一起站在親屬的位置,想到他沒有忘記和爸爸之間的情誼,她不禁感動莫名。
他光站在那裡,就讓人感受到不凡的氣勢,給她一股安心與信賴感。
瞻仰爸爸最後的遺容,淚眼婆娑的馨夢,送完爸爸最後一程。
辦完爸爸的喪事,即將面對的新生活對她來說也是嶄新的開始。
遽然失去了父親,她對未來舉棋不定,失去了信心。她不想回澳洲,先辦了休學。柳義坤生前住的是公司宿舍,現在她也無家可歸,幸好藍展曜收容了她。
「你可以住在這裡,」藍展曜對著馨夢說:「你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直到你想離開為止。」
「謝謝……」馨夢失神地點頭。
藍展曜對她是抱著補償心態的,她之所以會孤苦無依、無依無靠,是他間接造成的。這樣的傷痛,需要一些時間來療傷,不管花多少時間,只要她能夠重新振作、重新開始,他都願意提供一個港灣來幫助她,這樣也是減少他心中的愧疚。
只是,馨夢的情況遠比藍展曜想像的還嚴重。好一陣子,馨夢一直無法接受爸爸遽然去世的打擊,她失去了笑容,每天躲在房間裡。
藍展曜每天如同往常,工作到很晚,回到家都是深夜,並沒有因此而對她有太多問候或關心,平常都是馨夢一個人在家,只有女僕作伴。
他能想到並提供的,除了生活上物質的供給,其他都是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