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扇大門遭她用力踹開,發出重重的撞擊聲,她很遺憾這一腳沒能將大門給踹壞,回想起他們「堂門」掉了一邊的門,她就忍不住多踹了「唐門」的門幾腳。
「要不要我幫你?」站在後頭的蕭漠見狀,唇角浮現笑意,揚聲提議。
「好!」堂玄月求之不得,馬上答應。
蕭漠來到她身畔,雙掌聚氣朝「唐門」的門輕輕一擊,便見「唐門」的門應聲斷成兩截,左右皆然。
踹門聲讓沉睡中的「唐門」人猛然驚醒,僅著中衣便跑出來查看,只見中庭被亮晃晃的火把點得明亮,且大廳的門板已遭擊破,成了四塊沒用的門板,掉落在地。更教他們驚駭的是,蕭漠與堂玄月竟然沒死,還領人趁夜摸進「唐門」來!他們一行人竟毫髮無傷,順利通過前方精心布下的機關陷阱,這讓他們無法不感到驚愕。
「『堂門』門主蕭漠到訪,還不速速要你們門主從被窩裡爬出來迎接貴客!」堂玄月秀眉一挑,以睥睨的姿態瞥向衣衫不整的「唐門」中人。
「你們怎麼可能沒死?」唐季平氣得直跳腳。他可是親眼見到他們倆掉下萬丈深淵的,怎麼也想不到他們竟能死裡逃生。
「因為本門門主鴻福齊天又武藝高強,掉下小小的懸崖後騰空飛起,對本門門主而言是輕而易舉之事,自然不是你這只會叫囂的無知鼠輩能夠相比擬的。」堂玄月見到唐季平心裡就有氣,逮著了機會,當然是冷嘲熱諷一番。
「你一定是在胡說八道!」唐季平不相信蕭漠會武藝高強到掉入懸崖還能騰空飛起,直覺告訴他,堂玄月在吹牛皮,但若不是如此,蕭漠和堂玄月又是如何脫身的?
「別理她!你們膽敢闖入『唐門』,今日我們就教你們來得去不得!」唐正平冷靜地要唐季平別受堂玄月的話所影響,依然對堂玄月擺出生殺大權操之在他手的驕傲模樣。
「這話倒挺有趣的,蕭某倒想看看,你們要如何讓我們來得去不得?」蕭漠優雅地開口,好整以暇地等著看唐正平如何攔人。
堂玄月驕傲地揚高下巴,光是站在蕭漠身邊,她就覺得威風得不得了。
「你們門中那兩個臭嘴的老頭子和老太婆在我們手中,若想要他們活命,你們最好乖乖束手就擒。」唐正平想到被關在地牢中的德叔和德嬸,有這兩人在手中,就不信蕭漠和堂玄月敢輕舉妄動。
當初抓那兩個老的回「唐門」,本來就沒有殺他們的意思,因為他認為折辱他們比殺了他們更有意思,所以將兩個老的關在地牢,有事沒事就到地牢去冷嘲熱諷一番,看兩個老的氣得臉紅脖子粗的,自己的心情便會非常愉悅。
「你別再說那些有的沒的了,快快叫你的門主出來見我的門主。」堂玄月冷哼一聲,沒讓「唐門」的人知道,曹武早去救德叔、德嬸來著,他們想要拿德叔及德嬸做為威脅,也要有人質在手啊!
「我看你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以為帶了幾個人來,就能在此耀武揚威嗎?」本以為威脅能收到成效,沒想到堂玄月全然不放在眼裡,唐正平不禁勃然大怒。
「我瞧這幾個援手只會些三腳貓功夫,根本就上不了檯面!」唐季平冷哼一聲,不把八名「蕭家堡」的護衛放在眼裡。
「如此遭人看輕,看來你們得展現出真本事,來讓這群狗眼看人低的『唐門』中人見識、見識了。」蕭漠可不會容許旁人看輕他的手下,這遠比他被人看輕,更教他動怒。
「是,堡主!」有了蕭漠這一席話,早已摩拳擦掌、對「唐門」污辱的言辭心下不滿的護衛們,立即攻向囂張的「唐門」人。
堂玄月等待這一刻已等了足足七天之久,她萬萬不可能呆立在一旁。嬌俏地對蕭漠綻放一記笑靨後,她加入護衛們,將目標放在最惹她厭的唐季平身上。
「還給你!」堂玄月如虹般飛掠到唐季平身前,釋放出先前放在竹簍裡的毒蛇與毒蟲,全數丟回唐季平身上。
「可惡!」毒蛇、毒蟲突然襲來,唐季平狼狽地揮手挌開對他張牙舞爪的毒蛇與毒蟲們。
堂玄月不給他反應的時間,纖纖十指宛若綻放的蓮花,扣著八枚淬毒飛鏢射向唐季平。
「這是什麼招式?」她的身形與移動的手法皆讓唐季平感到陌生,上一回交手時,可由她的身手看出「唐門」使毒的手法,但今日卻為之丕變,讓唐季平看不出端倪來,因此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你這井底之蛙還不夠資格知道!」堂玄月愉快地運用自「百毒秘傳」上頭學到的使毒手法,飛鏢上的毒液也是她遵照書上調配出來的。
唐正平與其他「唐門」人被「蕭家堡」的護衛圍困,他們所使出的毒藥、毒粉不是被「蕭家堡」的護衛躲開,就是對他們無法構成影響。單憑武功對打,他們根本就不是「蕭家堡」護衛的對手,所以被打得節節敗退,無法顧及同樣被堂玄月打得無力招架的唐季平,僅能暗自期許門中其他人能警覺,及時趕到中庭來支援他們。
蕭漠觀看雙方人馬交手的情景,確定己方搶得先機,佔了上風,毫無準備的「唐門」弟子只能處於挨打的狀態。
倏地,眼間發現一抹白色身影朝他出手偷襲,他的雙腳如一頭豹子般快速移動,讓對方送出的毒針撲了個空,盡數射在廊柱上。
對方見蕭漠閃得輕巧、不拖泥帶水,心下一驚,再送出翠綠毒粉。
蕭漠再次翩然閃過,且運勁讓衣袖飄動,將毒粉回贈給對方。
「該死!」白衣年輕男子中了自己所撒出的毒粉,怒叫一聲。
「初次見面,『唐門』門主就送蕭某兩份大禮,但蕭某人微言輕,實在收受不起,唯有謝絕門主的好意了。」蕭漠閃身來到方才被金針射中的門柱旁,掌心貼覆在旁運勁,逼出廊柱上的金針,再將之全部返還。
金針凌厲地釘在唐智棋的衣袍及身上,其中有兩枚金針甚至釘在唐智棋脖子左右兩側,要唐智棋清楚地知道,他蕭漠要取他唐智棋的小命易如反掌。
「唐門」門主唐智棋沒料到蕭漠竟能一眼看穿他的身份,大吃一驚,緊接著眼角看見金光閃爍,他所射出的毒針已飛馳而來!他先前已中了自己所撒的毒粉,身體無法靈活閃避,僅能遲鈍地移動,這一遲鈍,讓半數金針全插在身上,使他疼痛難耐,整個人像只遭獵人捕獲的動物般,被穿透衣袍而過的金針釘在地上。儘管釘在衣袍上的金針不足以牽制他的行動,可單單準確無誤地釘在脖子兩側的金針便已讓他驚駭得額際盡冒冷汗。
「好你個蕭漠,想不到本門主居然會栽在你手上!你是如何知道本門主的身份?」唐智棋想不透,他甚少在江湖上走動,見過他的人也不多,蕭漠是如何一眼就看穿他的身份?
「除了你一身白衣外,還有你眼底傲慢驕矜的光芒,讓我確定了你的身份。」「唐門」中唯有門主能穿白衣,其他人不論單衣或外袍,都得避開,因此蕭漠才能在唐智棋出手偷襲時,馬上就確定他的身份。
「哼!想不到你好好的『蕭家堡』堡主不做,居然當個小小的『堂門』門主,事情若傳了出去,難道你不怕會貽笑天下?」唐智棋故意激他,要他放棄「堂門」門主之位,別再管「堂門」與「唐門」之間的恩怨糾葛。
「唐門」頭一回被這麼多人闖入,且被打得落花流水,唐智棋心有不甘,暗想倘若各堂堂主待在門中,今夜「唐門」也不至於落得這般田地。
「我既是『堂門』門主,也是『蕭家堡』堡主,而我的妻子則是前任『堂門』門主,嘴長在他人身上,天下人如何評論,於我皆無關痛癢。」蕭漠不在乎地攤開雙手。
「你的妻子是『堂門』中人?!」唐智棋又是大吃一驚。
想到「堂門」的左右護法分別嫁給名揚天下的冷貫霄與皇甫朔已經夠他頭疼了,加上青龍堂堂主和皇甫朔有點交情,且對他前些日子的作為略感不滿,雖然他貴為一門之主,但想要使喚四堂堂主對他唯命是從,卻是比登天還難。四堂堂主在門中的權力雖然沒他來得大,可是論毒技、論輩分、論威望卻皆在他之上,他能當上門主皆因四堂堂主對門主之位不感興趣,否則這門主之位豈輪得到他頭上?
因此,這門主之位他始終都坐得不夠安穩,只消四堂堂主有一人反對他,他就會失去門主寶座,現在再得知「堂門」與「蕭家堡」已結為親家,蕭漠理所當然會為「堂門」出頭,這對他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
「沒錯,所以你說,我會不幫『堂門』嗎?」蕭漠看著唐智棋難看的臉色,要他看清事實。昔日的「堂門」早已不復存在,現下的「堂門」可不是「唐門」惹得起的。
唐智棋全身發冷,渾身失了力氣。當他成為門主的那一日,便認為自己會有本事將「唐門」發揚光大,讓「唐門」成為江湖上人聽人怕、響亮亮的使毒門派,怎料事與願違,他不但找不到稀有的毒物震懾天下,還讓蕭漠等人如入無人之境地破解機關、闖入,他幾乎可以預期當四堂堂主接獲消息時會有多震怒,屆時他這「唐門」門主之位,可還保得住?
「看我的『金燦琉光』!」堂玄月嬌斥,足尖抵著唐季平的心口,淬毒匕首則抵著他的喉頭,若他敢稍加妄動,絕對見血封喉。
唐正平與其他人也都被「蕭家堡」護衛制伏,沒人敢隨便移動,膽顫心驚地看著對他們有生殺大權的「蕭家堡」護衛。
「堡主,屬下已成功救出德叔和德嬸。」曹武和德叔、德嬸一行人自右翼殺出,其餘試圖阻攔的「唐門」弟子根本就無力抵抗,全部受縛,魚貫走出來。
「堡主,屬下等人已成功制伏其餘的『唐門』弟子!」另一隊由左側潛入的護衛小隊長領人來報,更多的「唐門」弟子被制伏帶出。
「唐門」上下所有人全都被蕭漠帶來的人所制伏,乖巧得像只小羊兒,再也不見平日的囂張狂妄。
兵敗如山倒的唐智棋眼見突然又衝出兩隊人馬,且帶著門中弟子出現,而最後的護身符德叔及德嬸亦被救出,一股寒氣瞬間由腳底竄升,整顆心都涼了。
「門主!堂玄月!你們倆沒死?!」德嬸見蕭漠和堂玄月安然無恙,開心地流淚,奔至堂玄月身旁,上上下下地仔細打量過,深恐堂玄月有著她所不知道的損傷。
被關在大牢裡,心心唸唸要為他們復仇的德叔見他們倆完好如初,高興得紅了眼眶。自堂玄月與蕭漠墜崖、他和妻子被擒帶回「唐門」後,他就告訴自己,不管受到「唐門」多少折辱,他都要想辦法活下來,唯有活著,才有辦法為堂玄月與蕭漠報仇。現下見他們倆不僅沒死,還殺入「唐門」來救他和妻子,教他開心地笑得合不攏嘴。
「對,我們沒死,這全是祖宗保佑!」一吐所有怨氣,堂玄月開心地叫嚷著。
「從前我們的先祖帶著滿身屈辱離開,世世代代受『唐門』奚落與輕蔑,到了最後,他們甚至忘了有我們的存在,現下可好,讓他們自食惡果,也讓他們徹底明白,咱們『堂門』中人可不是無能之輩!」德叔恨恨地看著嚇白了臉、倒坐在地的唐智棋。
「德嬸,你受傷了?他們居然敢傷害你!德叔也和你一樣傷痕纍纍是不?」堂玄月見到德嬸臉上及手上的傷痕,猜想她沒看見的地方,一定有更多傷勢,頓時氣得雙眸噴火,以足尖點了唐季平的穴道,連忙要看清德嬸與德叔身上的傷勢。
「堂玄月,我沒事,咱們『堂門』除了過人的毒技外,還有就是骨頭特別硬,那個『唐門』以為傷害了我和你德叔的身體,我們就會屈服,哼!他們未免也想得太美了!」這幾天她和丈夫被關在牢裡,受盡「唐門」的折辱——不管是軀體或是言語,但她和丈夫皆咬牙忍下了,因為他們知道這筆帳終有天會向「唐門」討回,沒想到這天來得這麼快,「唐門」自個兒肯定也料想不到。
受盡委屈的德叔和德嬸神色不善地瞪著曾經傷害過他們的人,渴望復仇。
「你們……想怎樣?」唐智棋乾澀著聲問。
蕭漠看向堂玄月與德叔、德嬸,交由他們自己決定。
堂玄月看著飽受折磨的德叔和德嬸,再一次將偌大的「唐門」看過一遍,再次想到了無法回到「唐門」的先祖們,她的眼眸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德叔與德嬸亦然,這是所有「堂門」人的夢,也是所有「堂門」人從小就被教導的事,這次端賴蕭漠出手相助,他們絕對不會平白浪費這個好機會。
「我們要要回本就屬於我們的。」堂玄月以清晰無比的聲音說出他們的願望。
「不錯!我們等這一天已經等太久了。」德叔堅定地說道。
「我們不會再受盡屈辱、不為人知地活在深山之中了。」德嬸相信先祖若地下有知,此刻已歡欣鼓舞地慶祝這一刻的勝利了。
在場的「唐門」人全都知道他們要的是什麼,全都倒抽了口氣。
「可是……可是我們一直都是『唐門』中人,這裡是屬於我們的。」「唐門」在他手中被迫讓出,教唐智棋嚇壞了,他的驕矜自大讓他成了「唐門」的罪人。
「現下不了。」堂玄月對他搖頭。
「我們要回來了。」德叔附和。
所有「唐門」人的心都涼了,作夢也想不到他們會嘗到慘痛失敗的滋味,且遭受「堂門」先祖所曾遭遇過的恥辱,原來它是那樣令人難以承受。
堂玄月熱淚盈眶地感受著這一刻,她與蕭漠四目相接,含情脈脈,眸中有著無盡的感激。因為他的幫助,所以她成功地救出了德叔和德嬸,甚至能夠和德叔、德嬸抬頭挺胸地踏進「唐門」。她不敢想像,倘若沒有他在身邊,她會如何慌亂,會作出錯誤的決定,反而害死德叔、德嬸與自己。
這一刻的榮耀,該當屬於蕭漠!
蕭漠微笑地看著她,她激動的情緒清楚地傳達進他心底,她盼望這一刻已盼了許久,他的眼眸中有著濃濃的愛意,他告訴過自己,為了她,他願意上刀山、下火海,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眼下不過是幫她攻回「唐門」罷了,算不了什麼。
「蕭漠,謝謝你。」堂玄月衷心感謝他對她的付出。
「這不算什麼,為了你,我願意付出一切,包括我的性命。」蕭漠深情款款地許下最真摯的承諾。
原本他來到蜀中,是為了教訓她假扮新娘,害他跑了新娘,成為天下人的笑柄,孰料他不僅沒能狠狠地教訓她,反而將心給賠上,而且是賠得心甘情願,這一趟蜀中行,來得真是對極了。
堂玄月揚著笑來到他身畔,雙臂緊緊環抱他結實的腰桿,有滿腔的愛語與謝意想要對他傾訴。
蕭漠亦緊緊地擁抱著她,有妻如是,夫復何求?
德嬸見他們兩人深情相對,以手肘輕推了推丈夫身側,要他一同沉浸在這美好的氛圍當中。蕭漠和堂玄月倆人的情投意合,讓她想到了年輕時和丈夫相戀的情景,同樣是那樣美好、醉人。
曹武與其他護衛則繼續制住面色慘澹的「唐門」中人,佯裝啥都沒看見,啥都沒聽見,就當作堡主沒有為堂玄月意亂情迷,依然是他們那位高大威猛、嚴厲正直、威震天下的「蕭家堡」堡主。
而一直被烏雲遮蔽的明月在此時露出臉來,幽幽淡淡地凝望著底下的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