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昨晚,他才知道這房子其實是有網絡線的,不只有網絡線,就連桌上型計算機都有,只是這些東西全都在一間男性房間裡,而很明顯的,那房間的主人正是長眠在櫻花道深處裡的男人。
說不上有什麼感想,他只覺得自從來到這間三合院後,康若華的情緒就一直起伏不定,晚上還好,他總是一個人跑到院子裡看著星星月亮,有時看著不知道有什麼東西的遠方,就這樣發呆一整晚,有時候他覺得院子裡的男人就好像要飛上天去一樣,也許,他是真的想過飛上天去陪伴彼方的情人吧。
不過有一件事很值得慶祝,那就是他的腿能夠移動了,雖然還不能走路,但是至少有起色了,等過一陣子再去醫院進行復健,一定能夠回復成當初那個康若華的。
修長的手指頭敲在鍵盤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劃破這白天有如仙境夜晚有如鬼域的寧靜空間,外頭又下起大雨,網絡聯機的另一端不斷傳來公司的最新消息,江承倫心不在焉地響應,視線飄到了床頭櫃上那一張張泛黃的照片。
最後,他實在是忍不住,一把抓起那些照片看個仔細,那是兩名少年的合照,看得出來其中一個是年輕個十來歲的康若華,而另一個看起來斯文俊秀、溫柔滿溢的少年想必就是葬在櫻花道上的人吧。
那天看到康若華相思成災、恨不得上天堂去陪他的深情,老實說他的心有被撼動的感覺,對那位長埋黃土的男人更加感興趣了,他很明白在台灣這種環境下,同性戀人的處境有多艱難、相守有多不容易,更別談外界擅自往他們身上掛的浪蕩牌子了。
在這樣的鄉下地方,其保守程度更勝於都會,他們兩人是怎麼發展出這段難以忘懷的感情?感情深到另一半都已長埋黃土下依舊燃燒著戀情……
捫心自問,他對BEN的愛雖是無庸置疑,但就連他們兩位當事人都無法保證能保留這一份深情到何時,在他的愛情世界裡頭,愛情雖然珍貴,但還沒到生死相許的夢幻程度,他以為生死相許只是一種不切實際的愛情觀。
可是,他現在疑惑了……修長指節撫上那泛黃的臉孔,他突然想起康若華悲傷欲絕的臉貼在墓碑上的那一幕,這個人他愛得如此之深,相守的時間卻又如此之短,面對這空蕩蕩的大房子,他大概不只一次痛哭失聲吧?若是異地而處,他早就受不了空蕩與揪心的寂寞而自殺了,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熬過來的,瘋狂的思念不會把他逼瘋嗎?
不過依他的現況,恐怕離瘋狂也不遠了,江承倫輕歎,捏著手中泛黃照片的同時,他又想起那人今早就不見人影,大概又去櫻花道了吧?
櫻花道!外頭正下著雨呢!江承倫急忙起身,就連撞倒了身後的椅子也無暇理會,在房間裡翻箱倒篋才找到一把雨傘,連忙往櫻花道的方向跑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櫻花道的底端除了那塊斑駁的墓碑外,還有一道久久不去的人影……
雖然現在才撐傘實在有點多餘,不過聊勝於無,大傘在雨中嘩啦一聲撐開,擋住了不斷落下的雨勢,江承倫將手搭上康若華已然濕淋淋的肩膀,提醒他該收起傷心回三合院了。
「你回去吧,我還想再多待一會兒。」雨水滑下兩人的臉龐與冰冷的墓碑,若不細看,會誤以為是淚水,不過在這樣的場景下,雨水與淚水又有何差別?
「這樣下去你會生病的,還記得昨天答應過我什麼嗎?」江承倫蹙眉,墓碑上的人正在對他笑,讓他從背部爬上一股涼意,雖然他不信鬼神,不過要是不小心讓康若華生病,不知道這墓穴裡的人會不會爬出來找他算帳?
「那你把雨傘給我,等一下我自己回去。」
「不行。」這個時候絕對不能聽信任何保證,天知道他又神遊太虛到哪兒去了,等一下又是等多久?這種天氣待超過十分鐘就有可能會生病了,更何況他的『等一下』有可能是一下午……
沒想到受傷的康若華不難照顧,任性的康若華卻是如此難纏,以往他面對BEN耍性子時,都是等雙方冷靜下來時再好好談談,問題是現在可不能等。
唉,不管那麼多了!
江承倫心一橫,將康若華打橫抱起,不顧他的反對抗議回頭就走,只剩一張冰冷的輪椅與一把雨傘落在墓碑前面,狂風吹起,卷落滿天的櫻花,也吹散了墓碑上的微笑。
***
雖然一回到三合院就馬上換上乾衣服,但是康若華的體溫卻有明顯上升的趨勢。
「你發燒了。」發燒這種事可大可小,可問題是這裡似乎沒有任何可以幫助退燒的東西,冒著大雨出去找醫院他又怕迷路。
「沒關係,睡一覺就好了。」臉頰有些泛紅,但他絲毫不在意,這種小發燒他才不放在眼裡,只不過有一點頭暈而已……
「喂、喂、喂!還說沒事?人都快暈了!」要不是他及時伸手撈住往後倒的身體,這下可不只發燒這麼簡單而已,看不出來這個傢伙這麼愛逞強。
江承倫微一咬牙,將昏睡的康若華抱回房間,然後再跑到廚房去起火,毫無頭緒的他只想到也許洗個熱水澡能夠稍微退燒也說不定。
從沒在傳統灶台起火的江承倫弄得滿頭大汗,雖然他見過康若華怎樣讓那些木材燒起來,不過親自弄起來才知道這看似簡單的工作其實有多困難,好不容易才起了火,又要小心翼翼把火苗弄得旺盛一些,當火夠大時,他又想起他根本沒在鍋子裡倒水……
總之,當一切都弄好的時候,他已經累得像三天三夜沒睡過一樣,望著那好不容易燒好的洗澡水,江承倫不由得想起之前他所吃的食物全是出自於這座爐灶,真沒想到要煮個東西得費那麼大的力氣,不知道康若華是怎麼輕易辦到的?他看起來就像是什麼都會的男人,就算獨居也能把自己照顧的很好,沒想到居然也會有脆弱到需要人家照顧的時刻……
為了一個男人,把自己弄成要死不活的模樣,值得嗎?
算了,就算他再怎麼擔心,那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放不放得下也要康若華自己想通才行,他在這裡窮擔心也是白費力氣。
隨手抹掉額頭上的汗水,江承倫將熱水倒進浴室裡的大木桶中,一切準備就序後,他才進房間抱出正主兒。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發燒的原故,當他進房間時康若華已經睡著了,害得他只好輕手輕腳將他抱進浴室裡,還得親自幫他脫衣服……
隨著衣服一件件落下,江承倫的臉皮愈來愈紅,他也不是沒幫人脫過衣服,只是當時的情況絕大多數都是在床上,服侍別人入浴這還是第一次,雖然兩個人都是男人,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任誰都會難為情。
等到最後一件衣服也落地時,江承倫幾乎是閉上眼睛將人抱進木桶裡,沒想到康若華一沾水就醒了,也許是沒有心理準備的關係,他一發覺自己躺在水裡就驚慌地伸出手想抓住什麼東西──
「哇──」
下場就是江承倫也一併被拖入大木桶裡,成了名副其實的落湯雞。
嘩啦嘩啦的水聲傳來,江承倫不小心喝了幾口水,等到他攀住木桶邊緣時才發現被人拉下來了。
這下可好,兩人勢必得一起洗了,問題是在這種情況下兩人共浴好像不太妥當……畢竟任誰也無法保證不會擦槍走火。
「你不想洗澡說一聲就行了,何必把我拖下水?」看到康若華逐漸明白發生什麼事時,江承倫頗為無奈地幫他固定身體,畢竟淹死在木桶裡可不是什麼光榮的事。
「……洗澡?你會燒水?廚房沒事吧?」也許是水的溫度喚回了神智,總之泡在熱水裡的康若華已稍微清醒,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他的廚房是否還在?畢竟江承倫看起來不像是下得了廚房的傢伙。
江承倫的臉色瞬間鐵青,他看起來真的那麼沒用?
「咳,我想,你的廚房應該還在,畢竟我們都還好好的在這裡沒被燒死是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驚覺自己失言的康若華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是好心幫他,他不但不思感激還輕言說出那樣傷人的話,他以前從來不是這樣的,為什麼會一再的失控呢?
也許,早在那個人死去時,他的心也跟著下葬了,既然無心,又哪來的溫柔體貼?
「算了,你在想什麼我大概都知道,反正我的確是你所想的那種人,只不過你實在太低估我的學習能力了。這樣的水溫還可以吧?我擔心你退不了燒,所以特地燒水給你去寒,畢竟你如果倒下了那我就注定要餓肚子了,為了我可憐的肚皮著想,我還是別讓你生病比較好。」嘴巴上雖然不停嘀嘀咕咕,但他手裡也沒閒著,拿起一旁的水瓢就開始往康若華身上澆水,彷彿這樣做他就能夠趕快退燒一樣。
「你不把濕衣服脫下來一起洗嗎?」康若華忍不住懷疑,穿著衣服洗澡不會不舒服嗎?
脫衣服?江承倫的臉皮一下子變得血紅,他努力裝成若無其事的模樣試圖掩蓋他的不自然……
畢竟水底下的生理反應他怎麼都不能讓人看到呀,雖然這不是他可以控制的反應,可是連看著人家洗澡都會變成這樣,若是真讓他瞧見了這讓人羞恥的生理反應不知道會怎麼想?
閹了他還是宰了他?
「我這是在幫你洗澡,又不是我在洗澡,脫什麼衣服呢?」他努力的沖沖沖、努力的洗洗洗,非禮勿視,這是不對的他不可以勃起啊啊──
「我覺得你看起來比較像是在洩恨……」哪有人幫人洗澡是這樣的?一直往他身上潑水,潑得滿頭滿臉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拿菜瓜布來用力刷他?
「夠了!會痛……」那菜瓜布用力刷在皮膚上可是會破皮的,就算不流血也會去掉一層皮。
「啊!對不起對不起……這不是用來刷身體的嗎?」江承倫看著他『用心』刷洗過而發紅的皮膚,發覺他好像多做多錯……這玩意兒若不是用來洗澡的為啥擺在浴室?
「這是用來洗澡的沒錯,可是你也未免太用力了吧?我看水也快涼了,再待下去也不好,我們回房間換上乾淨的衣服如何?」
「也好,穿著這一身濕衣服也怪難過的。」呃,不對,他好像還沒退火……怎麼辦呢?而且現在康若華行動不便,換衣服這種工作多多少少還是需要他幫忙,要是到時候……
該死!他怎麼會突然變成一頭大色狼?難道是慾求不滿?
非常當機立斷地,他將整顆頭往水裡沉,嚇得康若華不知所措不說,連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像神精病,幸好這一招有效,那不聽話的地方總算消下去了,趕在窒息前他把濕淋淋的頭從水裡拔了出來。
「你……」
「唉呀,不洗頭哪裡能算是洗過澡呢?嚇到你了嗎?不好意思,我在家都是這樣洗頭的,只要洗過頭就等於洗過澡一樣,你等等,我馬上好。」
嘩啦一聲,江承倫拖著吸滿水份沉重無比的休閒服從木桶裡爬出,木桶裡的水位頓時降到只剩一半,沒了熱水的保護,康若華這才感覺到寒意襲身。
才剛感覺到寒意襲身,一雙溫暖的大手馬上將他從水裡抱了上去,一腳踹開浴室木門後,火速衝向房間,速度快到他有些搞不清楚方向……
這人,好像在逃命呢。
***
夜半,洗過熱水澡的康若華不但沒退燒,就連照顧他的江承倫也一起發燒了,趁著替換毛巾的空檔,江承倫替自己量了一下掖溫,當他看到上頭的溫度時簡直不敢置信。
「三十九度?」天吶,這溫度可是比躺在床上昏睡的病人還高呢。
瞥了一眼睡得正甜美的病人,江承倫有些哀怨,雖然他們都發燒了,可是比較清醒的那一個要照顧另外一人,他其實也很想躺下好好睡一覺呢,可是又擔心康若華的身體轉壞。
這個人吶,明明看起來比任何人都堅強,誰又會知道他也有如此脆弱的時候?偏偏他又放心不下,因為他知道這種時候除了他以外就沒人能夠照顧康若華了。
「明天一早我一定要去一趟醫院……」肚子傳來咕嚕咕嚕的叫聲,他才想起今天晚上因為發燒一事,兩人都忘了晚餐這一回事,是說,煮的那個人都倒下了又怎麼可能會有晚餐?
好餓啊……江承倫一邊摸著肚子一邊幫病人替換冷毛巾,直到最後他實在是受不了了,乾脆一股腦兒躺在康若華身邊睡下,外頭的狂風暴雨全被拋在腦後。
一睡下,外頭的風雨愈見狂暴。
***
有人在摸他!是誰呢?誰這麼淘氣?江承倫一把抓住在身上亂摸的毛毛手,打算施以懲戒時,那人卻先開口了。
「倫……」喔喔,摸到重點部位了,這稱呼……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BEN嗎?
倫。每當他們親熱時,BEN都會在兩人耳鬢廝磨時這樣喚他,這是在做夢嗎?他已經好久沒聽到這種親暱的稱呼了……如果這是做夢,那就不要醒吧。
「BEN……」江承倫試著響應夢中人的熱情,他先是摸上那雙不規矩的手,然後順著手臂回抱著情人,觸感真實到連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嗯……」情人的呢喃聽起來帶著模糊的鼻音,既像撒嬌又像感冒,江承倫受不了這樣的誘惑,反身壓了上去,手腳開始解開對方身上礙事的衣物。
他已經好久沒有和情人親熱了,壓抑了許久的慾望現在已經被撩撥到瀕臨爆發的地步,這只是一場春夢,大不了隔天起床洗洗床單而已,就讓他放縱一場吧,更何況夢中情人的反應也如此熱情,說不定真是BEN入夢來與他相會了呢。
糾纏的軀體爆發著難以抵擋的熱度,當兩人都裸裎相對時,再多的矜持都被拋諸腦後,江承倫無法控制自己的熱情,底下的人無法抵擋夢中人的侵襲,過多的慾望將他們席捲再席捲,終至萬劫不復的地步。
兩道寂寞的靈魂藉由夢境與彼此交會、撫慰。
窗外,清明雨愈發冷了。
***
最先發現事情不對勁的,是康若華。
因為他是被痛醒的,而那種痛,是很久不曾經歷過的甜蜜之痛……簡單來說,就是痛在那種最羞恥的地方啦。
奇怪,阿倫都已經死了那麼久了,許久未曾有過性生活的他怎麼可能會有那種痛覺?事情不太對……
眼睛一睜開,他就知道是哪裡不對了。
依正常的情況來說,他絕對不可能赤身裸體睡覺,因為他沒有裸睡的習慣,而且他的身邊也不可能有一隻手攬著他的肩膀,那是阿倫的專利,別人要是敢這樣做絕對讓他打到滿地找牙,問題是……這隻手臂的主人只有一個可能性,而那個人的名字裡恰好也有一個倫字。
「江、承、倫!」他一字一頓,念出罪惡之名。
由於康若華的聲音是如此的咬牙切齒,而且聲音還頗大,所以就算昨晚勞累過度的江承倫很想繼續賴床,也依舊無法抵擋那排山倒海而來的怒氣。
一起身,他立即明白為什麼康若華的語氣會那麼咬牙切齒了。
原來昨晚的春夢是真的……可是對像卻搞錯了!
天呀!他要怎麼跟人家交待?!
「哇!我、我……為什麼會這樣呢?」老天,他真是無語問蒼天,昨晚他明明就聽到BEN呼喚他的名字,為什麼醒過來卻是人事全非?
「你真想知道?」知道發生什麼事後,勃發的怒氣稍微降了下來,昨晚的回憶一幕幕重回腦海,康若華已經在最短時間內歸納出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了。
只是,有一點他不明白,明明燒到迷糊的人只有他,為什麼連江承倫都……這種事,沒有兩廂情願是不可能發生的。
「當然!我昨晚明明夢到的是BEN,他還叫我的小名,怎麼可能會是你?我……很抱歉,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解釋,我為昨晚發生的一切道歉。雖然道歉並不能撫平一切,但我願意盡我所能補償你。」
補償?這種事情豈是補償就能了事?
「補償……唉,昨晚我發高燒時夢到了阿倫,我以為他終於來接我了,所以就忘情喊出了他的名字,後來,我夢到他抱住了我與我親熱……昨晚,你是不是就睡在我身旁?」這件事能算是誰對誰錯嗎?如果抱了他的江承倫有錯,那麼表錯情喊出名字的他是不是也有錯?
兩人的小名都是一個倫字,雖是相同的名字,可是站在他面前的人卻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一個……這是老天爺的惡作劇還是他太思念造成的結果?
「昨晚在照顧你時,我也發燒了,因為實在是太累了,所以就不小心睡在你旁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沒想到會是你。」江承倫搔著頭,糊成一團的腦袋正在想有什麼辦法能補救,偏偏心愈急,腦袋就愈混亂。
望著窗外放晴的天氣,康若華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既然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就算無法回到當初那種單純的朋友關係,他們還是得解決面前的問題。
「……忘了吧。你不需要道歉,你只要忘了昨晚的事。」雖然高熱已退,但頭痛欲裂的感覺卻愈發明顯了,他明明是回來與阿倫相聚的,他甚至期望著那人就這樣把他接走,即使英年早逝他也不會有怨言,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要發生這種事呢?這比殺了他還叫他難過呀。
將來他走到人生盡頭時,又該如何面對前來接他的阿倫呢?
「忘了?」江承倫原想穿上衣服的動作突然停下,雖然他也不希望發生這種事,可是……忘了?康若華不是這種逃避現實的人啊?
「不然你有更好的處理方法嗎?告訴你遠在美國的情人你出軌了?還是跑到我情人的墓碑前向他告解我們昨晚做的醜事?」心煩意亂之際,康若華難免口不擇言,這件事後果可大可小,他只是選了較無殺傷力的那一種。
快刀斬亂麻,才不會將身邊的人傷得體無完膚。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怎麼忘?」今後見面難免尷尬,雖然可以絕口不提昨晚,可是心裡的疙瘩若是長存,那對兩人間的友情絕不是好事。
還是,他們已經做不成朋友了?
「絕口不提。」康若華頓了一下,像是又想到什麼,「當然,如果你做不到,那麼從此刻開始我們分道揚鑣。」
果然如此,分道揚鑣是嗎?所以他回到台灣後所努力的一切繞一圈後還是得重頭開始?
他不想失去這個工作夥伴,更不想失去唯一的朋友,所以他深吸口氣,連思考都省略就一口答應。
「我保證,我會把昨晚的秘密帶到棺材裡,今生今世絕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