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哥哥,你來晚了。」夏溪悠閒地倚在院中的躺椅上,旁邊站著兩個戰戰兢兢的婢女,夏溪咬了一口葡萄,嗯,好甜。
司徒麟看似輕鬆地走到夏溪對面坐下,溫聲道:「有些忙,所以來晚了,怎麼了?什麼事急著找我?」
夏溪卻只是半瞇著雙眼,直直地盯著他看,直至司徒麟受不了地輕咳一聲,她才恍過神。臉微微有些紅,真漂亮啊!這張臉她還真是百看不厭呢!「麟哥哥,我過門這麼久了,還沒拜見過娘呢!我想見見娘。」
那怎麼可以,「呃!娘親前幾日去城外的寺院上香去了,會在那裡住上幾日,過幾天才能回來,到時你再去拜見也不遲。」
「哦,那好吧。」
司徒麟輕吁一口氣,站起身。
夏溪驀地說道:「麟哥哥要走嗎?麟哥哥最近好像很忙,都不陪我了。」語氣帶著一絲撒嬌。
「呃!」司徒麟神色微微變了變,看那兩個戰戰兢兢的婢女,他覺得自己跟她們一樣可憐。然後,他的眸光又不由自主地移到了那雙小手上,嘴巴很乾脆地說,「好,那我便陪你一會兒。」
司徒麟重新坐下。夏溪眼睛一亮,可以看個過癮了。低頭一看桌上的點心水果被她吃得差不多了,立即說道:「你們快點再拿一些來。」
兩位婢女巴不得離開呢!於是很迅速地便消失了。司徒麟則羨慕地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
自從見過夏溪殺人的場面後,司徒麟就很不習慣被她盯著看了。感覺就像被蛇盯住一樣,背脊發涼。
「麟哥哥,你教我下棋好不好?小叔叔說你的棋藝很厲害呢!」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況且現在這裡又沒有棋盤,改日吧!」
「哦。」夏溪微微有些失望,驀地又想到,「麟哥哥,聽說明天有集市呢!一定很熱鬧,你陪我去好不好?」
「呃……明天有個大生意要談,只怕沒時間。」
「哦。」夏溪咬著嘴唇,見司徒麟坐在對面,對她已經沒有了最開始的親暱,心裡升起一絲煩悶。仰頭望天,是時間離開了。姐姐這兩日也該到了。看到天空中的紙鳶,夏溪伸手一指,「麟哥哥,我們去放紙鳶好不好?」
「呃!今日有些晚了,改日吧!改日我們去城外放紙鳶。」
夏溪鼻頭皺了起來。
司徒麟立即道:「也不算太晚,現在也可。」
「不用了。」夏溪陡然站了起來。
司徒麟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我們也可以飛。」夏溪眼睛微瞇,笑著說道。
「飛?怎麼可能……我們又不是鳥。」
夏溪黑亮的眼珠轉啊轉,「可以,我帶你飛。」說著一伸手拉住司徒麟的胳膊。
司徒麟看著自己的雙腳瞬間離開地面,兩手下意識地抓緊夏溪,驚得說不出話來。待雙腳踩實時,發現已站到了房頂上。雖然這一起一落只在眨眼間。司徒麟卻覺得心提到嗓子眼了。
夏溪好玩地看著他。
司徒麟慢慢轉頭看向夏溪,「那個,我們下去好不好?」
「下去幹嗎?上面風景多好啊!站得高,望得也遠。」看著司徒麟雙手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臂,夏溪很高興地笑說,看你還敢避我如蛇蠍!
「大哥,大哥。」司徒群深情地呼喚,嫂子說大哥在院子裡,也沒有啊!
「我在這。」
「哪?」一抬頭,「呃!大哥,你為什麼坐在房頂上?」
「風景,我在看風景。」司徒麟一本正經地說道。
「哦。」司徒群樣子有些懵,天都快黑了,「大哥,該吃晚飯了。」
「好的,你去拿梯子。」
「梯子?大哥……你是怎麼上去的?」
「我?飛上來的。」
「飛!」
司徒麟很鄭重地點頭,司徒群將梯子取來後,司徒麟一步一個腳印地爬了下來,「走吧,去吃飯……怎麼了?頭髮有些亂是不?上面風大。」
「……」
飯桌前,三人原本安靜地吃飯,司徒群突然想起一件事:「大哥,最近城裡好像來了許多江湖人。」
「哦。」司徒麟看了一眼夏溪,低下頭繼續吃飯。
「是不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啊?聽夥計說夜裡也不怎麼安生。」
當然不安生,君不見夜裡天空中飛來飛去的人影嗎?司徒麟給弟弟夾了口菜,「多吃一些。」
「還有昨天夜裡城南一家六口被滅門了,官府正在查呢!估計跟那些江湖人脫不了關係。」
司徒麟又掃了一眼夏溪,繼續吃飯。
夏溪很無辜地噘起嘴巴,總看她幹嗎?跟她無關。
「大嫂,怎麼愁眉苦臉的?飯菜不合口嗎?」司徒群特慇勤地詢問。
「沒有。我吃飽了。」說完,她起身回內室了。
司徒群很是關心地問:「大哥,嫂子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不舒服的是他,在房頂吹了一下午的冷風,「應該沒什麼事兒。」
「要不,請個郎中來看看吧!」
請郎中,再化成水嗎?免了吧!「不用,可能是下午點心吃多了。」
飯後,司徒群回到自己的院落休息,司徒麟則回到內室,完成今天最後一件任務,哄夏溪睡覺,否則她會睡不著覺。要他說,就是殺人太多了關係,能睡安穩了才怪,天知道他有多麼的不情願,卻一點也不能表現出來。
豈知,今天一進內室,卻發現夏溪和衣躺在床上,已經睡著了。司徒麟可不想在這房中多呆,轉身便走。
「不要走。」
司徒麟腳步一頓,轉身笑道:「你還沒睡啊!」
「不要走……娘,不要走……不要丟下溪兒……」夏溪躺在床上囈語道。
司徒麟走到床前,原來是說夢話。在床前靜靜地站了一會兒,驀地彎下身將被子輕輕蓋在她的身上。
「不要,別走……」陷入夢魘的夏溪雙手揮動,恰巧抓住了司徒麟的手腕。
司徒麟眉一皺,正要甩開,卻驀地看到夏溪眼角滑下的兩行清淚,神情怔了一下。眼中複雜地一閃,最後微微歎了口氣,便坐到了床頭。
「娘,別走……」
「好,不走,睡吧!」司徒麟輕哄道。他的雙手在夏溪手上輕拍著,如同以往哄她睡覺一般。漸漸地,夏溪果然不再哭叫了。雙眉舒展,沉沉睡去。
司徒麟這才輕輕掙脫夏溪的手,一看手腕,青了!司徒麟咬牙,面容扭曲地瞪了熟睡中的夏溪一眼,有些憤憤地起身離開了。
回到隔壁的書房,司徒麟本想再看會兒書,卻覺得頭微微有些疼,想是下午被風吹到,害了風感。熄了燈,準備休息。驀地發現有一扇窗子未關,也沒再點燈,只是藉著月光,走過去將窗戶關上,眼睛不經意間向窗外掃了一眼。
「嗖!」一個身形掠過。
司徒麟將窗子關嚴,只當沒看見。反正這也不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在天上飛了,見怪不怪。睡覺最大,不是來找他的就好。
還未等他走到床沿呢!只聽「砰」的一聲。門飛了,不會吧!真是來找他的。
「快走。」司徒麟人影都沒看清,便被人拽著脖領子飛到了屋外。緊接著身後便是轟隆一聲巨響,房子瞬間燒了起來。司徒麟臉被映得通紅,眼睛也紅了。他好好的屋子,就這麼沒了!
拎他脖領飛出來的正是夏溪,「待在這裡別動。」
「啊!」司徒麟這才看到原來院中還有兩個人,正亂七八糟地打在一起。
夏溪將司徒麟放下後,飛身撲了過去。三個人纏鬥在一起。
前面火光沖天,後面刀光劍影,前狼後虎,不動是傻瓜,司徒麟快速地躲到一棵後。
「當,當,當!跑水了,跑水了。」府裡的下人發現蘭院著火了,紛紛趕來救火。司徒群更是衣服都沒顧得上穿,光著膀子第一個衝進了蘭園,「大哥,大哥。」發現司徒麟站在一棵大樹後,跑過去,「大哥,你沒事吧?嫂子呢……」驀地看到了一幕令他終身難忘的畫面,只見兩個女人,一個拽胳膊,一個抬腿,將一個身材高壯的男人,一,二,三,扔進了火裡。
其中一個女人是他的嫂子,另一個也眼熟,好像便是嫂子認的乾姐姐。
「大、大哥,她……她們……」
這次不用化成水,直接成飛灰了。司徒麟同情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由樹後走出。
這時僕人都已經跑了過來。管家指揮著下人救火,蘭園內便有池塘,救火便利,是以並未波及到其他地方。大火很快被控制了。如果不是中途司徒麟曾阻止他們撲滅書房中的火,也不至於蘭園中的屋宇被燒得乾乾淨淨。
司徒麟想好了,燒吧!燒得乾乾淨淨才好,這才幾天工夫啊!這裡面死仨人了。都是那災星帶來的。
司徒群被嚇得不輕,曾一度懷疑自己的視覺,「大哥,我是不是看錯了?」
司徒麟很疼愛弟弟,「嗯,看錯了。」
司徒群心再粗,也曉得這個嫂子不對頭了。
雖然蘭園被燒得精光,但司徒府家大業大,也不在乎屈屈一個蘭園。夏溪的住所由蘭園遷至竹園。
夏溪的乾姐姐姓沈,夫家姓許,司徒麟稱她為許夫人,熱情地招待。另一面打發司徒群去城外,千萬不得讓娘回府,想辦法讓她在廟裡多住幾日吧!兒子不孝啊!讓娘有家不能回。嗚嗚!
「不是要走嗎?怎麼改變主意了?血教的人已經發現你的行蹤了。那日,若不是我來得巧,焉有你的小命在。」許夫人坐在夏溪的對面,徐徐地說道。
夏溪倚在窗邊站著,眸光一直注視著院門的方向,聞言轉過頭,嘻嘻地笑說:「姐姐不是趕來了嗎?我是小魔星,連壞蛋師父都怕我呢!閻王爺更不想收我當兒媳婦。放心,放心。」說完,眸光又轉向窗外。
許夫人看在眼裡,眉頭微蹙,「溪兒,司徒麟只是普通的商人,他明明已經猜出你並非真正的夏倩珠,卻不戳破,不告官,反而一直對你很好,其實他只是擔心一切大白天下,他會性命不保。畢竟江湖人他是惹不起的。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想先穩住你,等他弄清楚真相再謀他策。」
豈知夏溪聽到後,嘴巴卻微微地揚了起來,帶著幾顆雀斑的鼻頭俏皮地皺了皺,「姐姐,他是不是很奸詐?」
許夫人笑了笑,很中懇地說道:「他是一個很聰明的商人。」
「是個很漂亮的男人。」夏溪一本正經地說。
許夫人失笑,「別看了,這個時辰他是不會過來的,江湖上比他俊秀的青年多的是,也未見你這麼著迷過。」
夏溪臉微微一紅,「姐,其實,他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許夫人微訝,想不到這小丫頭也有臉紅的時候。
「哦,怎麼有趣了?」
「裝模作樣啊!明明怕得要死,卻硬挺著。」驀地腦中想起一件事情,便呵呵地笑了起來,「哎喲!」突然摀住胸口。
「怎麼了?」許夫人突然站起來,「是不是又發作了?」
夏溪笑著搖頭,「沒有,你瞧。」說著,伸手一指,牆上的一幅畫瞬間掉了下來,「我內力還在。放心。」
許夫人卻仍是一臉憂色,她若真能放心還好了,聽到消息血教的人發現了夏溪的行蹤,便星夜兼程趕了過來,幸好她來得及時,在血教人刀下救了夏溪一命。
「溪兒,跟姐姐離開吧!」夏溪的功夫雖高,卻屬邪魔歪道,練時最傷身體,但有血教主提供的獨門血還丹輔助練功,並不會傷及性命。可是一年前,夏溪背叛的血教。便再也得不到血還丹,被身體的內功反撲,命不久矣。
被內功反撲的最主要特徵便是武功逐漸消失。開始時,每天會有一個時辰失去內力,慢慢地每天失去內力的時間會逐漸加長,兩個時辰,三個時辰……直到內力全部消失,消失之日便是夏溪命喪之時。而且,因夏溪所練武功特殊。神經會不定時地發狂,加上她武功又高,那時若待在她身邊非死即傷。
夏溪只對姐姐、姐夫有感情,發病時,勉強克制不傷害二人。而且他夫婦二人聯手也可治住發狂的夏溪。是以一年多來,夏溪發病,都有驚無險地度過了。
「姐姐,我能照顧自己的。」
「溪兒,姐姐知道你聰明,可是你也該為司徒府想想,血教向來心狠手辣,你躲在這裡只怕會連累司徒一家大小的安全……」
「他們的性命跟我有什麼關係。」夏溪很平常地說道,「姐姐,你說司徒麟會不會喜歡我呢?」
許夫人臉色一冷,「溪兒,人的性命最為寶貴,怎麼能說沒關係呢!」
夏溪兒自小在血教浸淫,對人生死從不放在心上,無善惡,無是非,也沒有過多的道德觀念,只信四字——適者生存。那時想在血教生存下去,唯有練好武功才是生存唯一之道。
見姐姐眼睛立了起來,夏溪立即說道:「姐姐,是我說錯了,說錯了。我剛剛走神了,沒聽清你說什麼。呵呵。」
許夫人無奈地搖頭,氣道:「你再望眼欲穿,他現在也不會出現。」當初真不該答應溪兒荒謬的請求,誰想到她看見別人娶親,竟然想嘗嘗當新娘的滋味。可是身邊知曉溪兒底細的人又哪個想娶一個短命的妻子呢!即便是因同情的緣故娶她,但溪兒那捉摸不定的性情……誰也不想把命搭上吧!
也怪,溪兒竟因為癡女的幾句瘋話,而對司徒麟產生了興趣,進而想做他的新娘子。這麼多江湖俊秀她看不上,竟然會選擇一個普通的商人。
現在看來,她對他的興趣不但未減,反而越來越濃了。真不知是福是禍。
「是啊!他要下午才會過來。」夏溪小嘴一撇,頗為失望地說,驀地眼睛一亮,「咦!有人來了。」話聲未落,身影已由窗口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