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麟身體慢慢地轉過來,笑說:「睡醒了,還以為你還要睡一個時辰呢!」
這時有人敲門,「可能是你姐姐過來了。」司徒麟笑說,然後一步一步,動作緩慢地走到門口,打開門,豈料卻是店裡的夥計。
「客官,藥剛剛給你煎好,給您。」說著,將籃子遞了過來。
司徒麟接過,笑說:「有勞小二哥了。」由懷中摸出一塊碎銀給了夥計,「跟昨晚一樣,把飯菜端到屋裡來吧!餘下的就當是你的賞錢。」
「謝了,客官。飯菜過會兒就送到,包你滿意。」夥計笑顛顛地走了。
司徒麟將籃子放到桌上,取出裡面的湯藥,所有動作都是緩慢的。然後一口喝乾碗裡白糊糊的湯藥。一抬頭,見夏溪直直地盯著他看,「怎麼了?是不是餓了?等一會兒飯菜便端過來了。」一伸手從竹籃裡拿出兩粒糖果,笑說,「這夥計還真是細心,怕苦了我,來,給你吃。」
夏溪搖頭,「司徒哥哥,你的病不是好了嗎?怎麼又喝藥了?」
「呃……補藥而已。」
夏溪跳下床,揉了揉肩膀,「我的身體四肢都好酸。」走到司徒麟面前,「麟哥哥,我昨晚有沒有傷到你?昨晚的事情,我有些記不清了。」
「昨晚……你姐姐及時趕到,你並不沒有傷到什麼人。」
「真的?」
「若是假的,夥計早把我們扭送見官了,哪還會給我煎藥。」
夏溪鬆了口氣,笑了,「那就好。」然後一捂肚子,「我還真餓了呢!夥計動作真慢。」說著蹦跳地推開門,接著便怔住了。看著外面那棟稱得上殘磚斷瓦的房屋,夏溪咬了咬唇,轉回頭,有些猶豫地問道,「那、那……是我做的嗎?」
司徒麟卻笑著道:「客棧夥計說,那屋子正要拆了蓋新屋,這下省他們費事了。」
「哦。」夏溪抓抓頭髮,乾笑,「我好像越來越可怕了,呵呵。」轉首看到桌上司徒麟喝空的藥碗,神色黯淡下來。
司徒麟暗自回憶昨晚的情景,那豈止是可怕啊!
「掌櫃的一定管你要了不少銀子做補償吧?」夏溪輕聲問道。
「還好。」
「麟哥哥,你身上的銀子都是從哪變出來的?養傷的時候,你的身上明明已經沒銀子了……」
司徒麟笑說:「我以前經商時,在各地都存了一些銀子。」
「原來那時麟哥哥就知道會有今天啊!真厲害。」
司徒麟苦笑。
「溪兒,一會兒夥計便送飯來了,先把鞋穿上吧。」
夏溪一低頭,「啊!我又忘了。」蹦跳地跑回床上,低頭找鞋。
司徒麟走過去,慢慢地蹲下身,由床底將鞋夠出來,因為動作幅度大了些,司徒麟微一皺眉,胸口又痛了。稍刻才緩和了些。
「麟哥哥,你怎麼了?」
「沒事。」司徒麟搖頭,伸手將鞋給夏溪穿上,這才慢慢地直起身。
「麟哥哥……」
「嗯。」司徒麟一低頭,驚見夏溪的雙眼瞬間便濕漉漉的,好不可憐。
「你不怕我,也沒有把我當怪物,也沒有嫌棄我,還像以前對我那樣好。麟哥哥……」夏溪激動地大喊一聲,便撲到司徒麟懷中,緊緊地抱住他。
「嗯!咳咳……」司徒麟一聲悶吭,接著便劇烈地咳嗽起來。
夏溪急忙放開他,仰起頭,瞪大眼睛,「麟哥哥,你怎麼了?沒事吧?」
司徒麟哪還有力氣說話,想搖頭,明明痛得要命,想點頭,唉……
夏溪小手貼上司徒前胸,司徒麟只覺得一股溫暖的氣息立時包圍了他的五臟六腑,胸口的悶痛頓時減輕了許多。
司徒麟終於停止了咳嗽。
夏溪放下手臂,「你明明受傷了,幹嗎還掩飾,動作慢得像老牛一樣誰都看得出來。」
「輕傷而已,休息兩天就好了。」
「我……」夏溪滿臉內疚,要說什麼,夥計恰巧敲門送飯來了。
司徒麟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瞬間隱去。
吃完早飯,沈蘭也出現了。司徒麟傷勢雖不嚴重,但也不適合坐馬車顛簸。加之昨晚並未休息好,是以吃罷早飯便又躺下了。
夏溪跟著沈蘭出了四方客棧。沈蘭帶著她往南走。
「姐,我們去哪啊?」
「跟我走就是了。」沈蘭說著一打馬鞭,「駕。」
「駕!」夏溪隨後跟了上去。
兩人快馬加鞭,一氣跑出十里,最後在半山腰處停下,下了馬,沈蘭帶著她往林中深處走去。又走了半刻,夏溪看向前面,瞪大眼,「啊!是溫泉。」
沈蘭微微一笑,「不久前你姐夫發現的,對治你的病有好處。」
夏溪眼神一黯,「姐……我昨天沒傷到你吧!」
「就你那點微末武功,想傷到姐姐,再練十年吧!」
夏溪嘻嘻一笑,三下兩下便脫了外衣。
「溪兒,你幹嗎?」
「洗溫泉啊!」
「胡鬧。」沈蘭嗔怪道,「是到裡面洗,你一個小丫頭,怎麼這麼莽撞。」
夏溪一吐舌頭,「沒關係,反正四周又沒有旁人。」
兩人又往裡走了一段,竟是個山洞。
「到了。」沈蘭說道,「洞裡也有一處溫泉,溫度適宜。」
夏溪穿著肚兜跳了下去。
「姐,兩個月後,你要跟姐夫一起去參加武林大會是嗎?」夏溪身子泡在水中,頭枕在岸上。
「嗯,過兩天就要動身了。」沈蘭坐在岸邊,並未與夏溪一同下水。
「姐,我也要去,到時一定有很多熱鬧可以看。」
沈蘭一怔,「你不是說好了要跟司徒公子在一起嗎?」
「不去了,不去了。」夏溪揮手,「這個又太無趣,跟他在一起要悶死了。」
沈蘭哭笑不得,「你以前可不是這樣說的。而且司徒公子昨晚對我說,你要讓他陪你闖蕩江湖,而他也同意了。」
「咦!他告訴你了……我那時是故意那樣說的。本來是想讓他吃點苦頭的,我還沒想好怎麼整治他呢?誰知道……」他竟然傷得那麼重。
「說你是小孩性子,還真是。不過,你要跟著我,我也放心些。」沈蘭隨即說道。
夏溪嘻嘻一笑,驀地身子劃回水中像魚一般游開了。
沈蘭卻微微蹙起了眉頭,不是說死活都要將他留在身邊嗎?溪兒這般輕易地便放棄了,這哪像她的性情呢!司徒麟,你好本事啊!
「司徒公子,即使你不陪在溪兒身邊,我的承諾依然是有效的,朝廷若真有害人之心,或是想讓令弟取代你,我們會出面保障令母與令弟的安全,再怎麼說,朝廷也不敢明目張膽地跟江湖人起衝突,他需借助我們的事情還有很多。」
「多謝。」
「這有幾顆清露丸,請司徒公子帶在身上,公子身上的傷並未完全康復,還需靜養,公子若按計劃北上,或是找地方隱居,沈蘭都會為公子安排。這是拙夫的令牌,拙夫在江湖上還算有些威望,帶上它或許會對公子有些幫助。」
「謝許夫人多方關照,司徒麟感激不盡。」
沈蘭走後,司徒麟呆呆地坐在房子裡,手裡攥著那塊烏黑的令牌。
圓圓的月亮高掛天空,夏溪與姐姐及兩名暗衛,快馬奔出了四方鎮。
夏溪調轉馬頭,回頭望了望,本來定好明早走的,卻因急事,只得連夜啟程了,最後連招呼都沒打。
「溪兒,我們快走吧。」
「哦,來了。」
「一步三回頭,既然捨不得,幹嗎還要跟著姐姐走。」沈蘭笑她。
「誰說捨不得啊!」她只是不想再誤傷他了,若是再跟他在一起,弄不好哪日醒來,卻發現他已經身首異處,死在她的身上,那豈不很慘。他是除了姐姐、姐夫之外,看到她發病後,唯一一個沒有露出異樣眼神的人,無論是他的真心也好,或是假裝的也罷,她都不想讓他受到傷害。
雖然離開他心裡會有些難受,但是江湖上有那麼多有趣的事,有趣的人。她還是會在其他地方找到快樂的,是不?
夏溪打馬快走,一口氣便奔出了十多里,沈蘭的馬緊隨其後。
「吁!」夏溪突停了下來。
「溪兒,你怎麼……」
「姐,好像有些不對。」夏溪的心怦怦亂跳個不停。再次回頭看了看,卻是一片黑暗,「駕!」夏溪打馬,並沒有向前走,而是向路旁的山坡奔去。
「溪兒……」沈蘭也跟了上去。
上到高處,夏溪的目光往四方鎮的方向望去,對隨後趕上來的沈蘭說道:「姐,真的出事了。你瞧,有火光。」雖然離得距離較遠,但夜色中,通紅的火光仍然看得分明。
沈蘭微微蹙眉,「或許是哪家失火了吧?」
夏溪默默地看著遠處的火光,不吭聲。
沈蘭轉頭對出隨後跟上的暗衛說道:「你返回四方鎮看看出了什麼事……」正說著卻見四方鎮上空連發射出三種不同顏色的煙花。
夏溪臉色變了。
沈蘭一驚,是血教的信號。這麼快就追查到他們,若不是他們有事,當夜離開,只怕現在已經陷入血教的包圍中了。
夏溪打馬就要往山下衝,卻被沈蘭攔住,「溪兒,回來。」
「姐,麟哥哥有危險。」
「你現在回去才有危險,血教的人抓的是你。」
「姐,血教的人不會放過司徒哥哥,他們知曉我跟他的關係,我是血教的人,信號看得懂,再不回去,麟哥哥就……」
「就因為你看得懂,他們才故意引你回去自投羅網。」
「我知道。可總不能見死不救。」
「溪兒……」沈蘭輕輕一歎,幾時見她在意他人性命了,溪兒這孩子果真是動了感情了,「你的功力剛剛消失不久,至少要過一個時辰方可完全恢復,回去豈不是送死嗎?這樣,我派人回……」
夏溪突然道:「姐,你忘了,你上次送我的藥丸子,它可以讓我暫時恢復功力的。」說完不再耽擱,繞過沈蘭,打馬向山下衝去。
沈蘭吩咐一暗衛一些事情後,帶著另一暗衛也沖了了山,直奔四方鎮。
快馬奔馳中,夏溪取出一藥丸放進嘴裡嚥下,半刻鐘不到,夏溪只覺得內力源源不絕地充溢著週身。心中一喜,果然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