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夫人,我是梅雨。」她語氣平靜,眼眸輕垂。
「雨兒?!」沐慰風隱隱覺得不安,彷彿有什麼事要發生。
「你來幹什麼?舅母不想見你!」沐慰風不惜以身體與沐夫人反抗也不肯與她成親已讓梁鳳紗倍感面目無光,她一向驕橫跋扈慣了,怎麼也接受不了被人拒婚。
特別是在沐夫人口中聽到沐慰風喜歡上梅雨就更叫她嫉妒不已,梅雨是什麼?一個又窮又醜的女人,她憑什麼就可以擄獲沐慰風的心?
她漂亮,聰明,根本沒一樣比不上梅雨,她不明白她為什麼會輸掉,她輸得不甘心,也不服氣!
不,她沒輸!梁鳳紗手握成拳,丹蔻在掌中留下深深的痕跡,事情還沒有完結,是的,還沒完結……
她只允許她勝利,不成功便成仁!
「沐夫人,我是梅雨。」梅雨當沒聽到梁鳳紗如老母雞的尖銳叫聲,她又用力地敲敲門。
「咳……」又是一串很長的咳嗽聲,聽得門外的人膽顫驚心,「鳳紗,你去開門。」然後傳來沐夫人的聲音。
她半點也不擔心沐夫人的身體,自私自利地只想到自己。
「但是,舅母……」梁鳳紗以為沐夫人投降了,心急地搖頭。不,只要舅母還繼續地支持下去,慰風一定會率先投降的!
「鳳紗,開門吧!」沐夫人疲憊地再重申一次。
心不甘,情不願的梁鳳紗只好去開門,看到梅雨後一張臉臭得像茅廁裡的米田共,巴不得想衝上前去撕破梅雨的臉。
沐夫人的目標其實也不是梅雨,她只是想看看沐慰風而已。五天前她拒絕吃藥,沐慰風連續兩天跑過來相勸,但吃了秤砣鐵了心的沐夫人並不領情,直到第三天沐慰風竟然用同樣的方式懲罰自己,她的心就開始軟了。
母子連心,兒子受罪她心疼不得,同樣她受苦慰風又怎會不心疼?
可是心疼歸心疼,心軟歸心軟,她已經勢如騎虎,上下不得。
手心也是肉,手背也是肉,兒子與准媳婦之間的抉擇十分艱難。鳳紗是好女孩,聽到慰風拒婚的事後哭得要生要死,逼著她走下去。
視線越過了梅雨,沐夫人看到兒子跪在地上,整整瘦了一圈,就更心疼了。
沐慰風也是,當他看到親娘病情變重,只不過幾天就彷彿老了幾年似的。
「娘,請恕孩兒不孝!」沐慰風不忍地哀叫道。
「慰風……」沐夫人流出了一滴淚水,兒子的憔悴讓她冒出了放棄的念頭。
梁鳳紗伺候沐夫人已經有好幾年,對沐夫人的性格十分清楚,從她老淚縱橫的臉上她已經看出端倪,沐夫人要放棄了!
倘若連舅母都放棄了,那她和慰風的婚事就更加沒希望了。舅母怎可以放棄她?她忘了她一直細心盡力地照料她嗎?他們怎能無視她一直以來的努力?他們怎能忘卻她所做的一切?
梁鳳紗好恨,恨沐慰風的無情,恨沐夫人的無義,他們都要放棄她!
她悲哀地轉出一眶的淚水,直到她看到梅雨為止,一個邪惡的念頭在她腦海中躍現,她不會兩手空空的,她不要!
下定了主意,梁鳳紗咬著唇不斷地流淚,「都怪你,如果沒有你的存在,慰風他就不會……和舅母發生這種事!都怪你!」她向著梅雨衝過去要打她。
梅雨當然不會任她打,雖說她是什麼粗重活兒都不幹的大小姐,但打起來還是蠻痛的!所以她下意識地把她向後一推,但沒料到,她才碰到梁鳳紗的衣角她就向後跌,還撞翻了一張椅子,彷彿她用了多大的力氣把她推掉了。
梅雨錯愕地看著自己半僵在半空中的手,她……她根本就沒推到她!
「嗚……你好毒……」梁鳳紗頭撞在桌子邊沿,立刻嗚咽起來。
前後只不過短短幾秒,沐慰風和沐夫人因為角度的關係看到的正好是梁鳳紗一手策劃好的好戲,梅雨狠毒地把她推跌在地。
沐慰風知道梁鳳紗的真面目,他能理智地分析,梁鳳紗在跌倒時的動作不太正常,而且跌倒的方向也不太正確。他敢肯定這又是梁鳳紗精心策劃的好戲。
但沐夫人不同,她一心偏愛梁鳳紗,對梅雨又心懷芥蒂,現下情形鐵證如山,不容她狡辯,「你……你這狠毒的女子,竟當著我的面傷人!」
「我沒有!」梅雨單手指著伏在地上失聲痛哭梁鳳紗,「是她自己跌倒的。」她連碰都沒碰到她,怎可能會推倒她呢?
再者,是梁鳳紗先出手去攻擊她的,她打了她也純屬自然反應呀,更別說她沒打她呢!
「娘,雨兒的確沒推倒她。」跪在地上的沐慰風也為梅雨洗脫冤情。
梁鳳紗聽到了,他叫她雨兒!可惡,她和他相處這麼多年,他一直叫她梁姑娘,疏遠得像陌生人!
「慰風,連你都欺負我……」她抽抽噎噎地咬著唇,邪媚的大眼怨恨地直視梅雨,好似梅雨是她的殺父仇人,她與她有不共戴天之恨。
那濃烈的恨意,那怨懟的眼神,讓梅雨有點恍惚,一個鏡頭飛快閃過,快得捉不住,似曾相識。
「慰風,這女人到底給什麼藥你吃了?對你施了什麼妖法?到這個時候你還偏袒著她?」沐夫人不聽,她只相信她所目睹到的事情。
「娘,我沒有!」沐慰風叫冤,他只是實話實說。
只怪梁鳳紗心機太深了。
他有些後悔讓她去照顧親娘,以為她只是報答母親的寵愛而盡心盡力照料,可他似乎弄錯了,她當親娘是一顆棋子利用。
他一直以來實在小看了這個毒如蛇蠍的女人。
「你給我滾,滾出沐府,這裡不歡迎你!」沐夫人氣得胸口作疼,喘氣不已。
梅雨站在原地,覺得四周在搖晃擺動,很多的畫面在她腦海中閃爍,她的呼吸不順,好像有人扼著她的脖子,她喘不過氣來。
好痛苦,她快窒息了!
「我沒……沒做!」沐夫人的聲音飄過耳際,感覺有點遙遠。梅雨下意識地否認著。
「你有!你休想砌詞狡辯!」沐夫人伸直手指直戳向她,「你快滾,我不想見到你,這輩子也不想再看到你!」沐夫人用力地吼叫,虛弱的身體終於無力去承受體力過度的虛耗而眼前發黑。
梅雨的力氣彷彿在眨眼間被抽走了,她眼神茫然地抓不到焦距,四周變得空曠起來,充斥著一個女人的尖叫聲,我不要你,你是怪物,你不是我生下來的!
沒注意到梅雨的臉色蒼白得可怕,沐慰風只看到親娘昏沉沉地撫著額頭狀似要昏倒,他欲站起來去看看沐夫人,但跪得太久而雙腿發麻,行動顯得緩滯。
但梁鳳紗會錯意了,她以為沐慰風要看的對象是梅雨,又氣又妒的情況下,她失去理智地迅速拿起一個陶瓷花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向失神嚴重的梅雨用盡吃奶之力恨恨地朝她腦袋砸下去。
「匡啷」一聲,花瓶應聲而破,仿如慢鏡頭播放般,梅雨緩緩地倒下去,鮮紅的血液流了滿臉都是,觸目驚心。
梅雨昏迷前聽到一句話,娘,不要不要我!
沐慰風只來得及大叫了一聲,梅雨。
梁鳳紗木然地看著一地的花瓶碎片,以及那一地的血跡,她震驚地捂著嘴,眼睛瞪得大大的,沒有了反應……
沐慰風悲痛地抱起梅雨,焦急得紅了眼眶,滲出了淚水,飛快地向外跑,「叫大夫,叫大夫呀!」他對著聞聲趕來的沐管家大聲,暴躁地嚷叫著,從來沒試過那麼無助。
梅雨躺在他的臂彎昏迷著,眼角掛著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隨著沐慰風的動作而滑落,伴著鮮紅的血,一起落到地面上……
沐管家怔了一下,觸及梅雨滿面的鮮血,他立刻回過神,飛快跑出沐府請大夫去也。
寢室裡的始作俑者良久後才有了反應,她望了望床上的沐夫人,發現她昏厥未醒,又看看地上的那攤還未凝固的鮮血,她的手顫動著,抖如秋風中的枯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