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今天她才剛步出捷運站,就聽見身察人喊她:
"姊──"
她回頭,一名女子笑著向她跑來,小喇叭牛仔褲,長毛衣外套,斜背一個布書包,二十四歲看起來還像十八歲,是她妹妹駱縈然。
"今天怎麼這麼早?"晏然笑問妹妹。
駱縈然在念研究所,課不多,但外向的她,老是不見人影。
"有嗎?"縈然裝傻,親密地挽起姊姊的手:"你要回家?"
"當然。"
晏然是乖女孩,很守份,下了班幾乎總是直接回家。
"可我肚子餓了耶!"縈然卻有不同的意見。"我們去吃蚵仔煎好不好?"
捷運總站對面的那條巷子十分熱鬧,小吃、商店林立,晏然也知道裡頭有家蚵仔煎很出名,可是……
"你現在吃蚵仔煎晚飯就吃不下了,而且爸媽在等我們吃飯,你回去不吃飯會被媽罵的。"
縈然扮個鬼臉。"不必等媽罵,你現在的口氣就很像媽了。"
晏然皺起了眉頭,不過縈然老是這樣說她,她也快習慣了。
"沒關係啦,偶爾一次嘛。"
縈然不再給她太多機會考慮,拉著她,趁著綠燈過了馬路。
"這樣會趕不上六點半那班巴士──"晏然還是放心不下,邊過馬路邊拿起手機。"那我打電話跟媽講一聲。"
"你別那麼一板一眼的行不行?"站上對街的紅磚道,縈然受不了地轉過頭來嗔她姊。
晏然不理她,逕自用手機先跟家人報備了聲,才掛下電話教訓妹妹:
"本來就不應該讓爸媽等我們,這是規矩。"
這樣的話,縈然當然也已經聽習慣了。她沒頂嘴,只忍不住碎碎念:
"規矩、規矩,你怎麼不長成正方形,規規矩矩的呢?"
姊妹倆相處了這麼多年,早熟知對方的個性,晏然當然也不責怪妹妹;而縈然生性活潑,念完立刻就忘了,注意力很快被其它事吸走。
"嘿,求籤的機器耶!"
隨著縈然驚奇的聲音,晏然被她拖往路邊的一個攤子,小小的一張桌子上放了一台沒什麼特別的求籤機器,縈然之所以大驚小怪應該也不是為了這台機器,而是為了那個看攤子的人──
一個年輕帥氣的男人,笑得很爽朗,五官好深,看起來似乎有外國人的血統。
晏然皺了皺眉。"你不是要去吃蚵仔煎?"
"玩玩嘛,滿好玩的樣子。"縈然說著就掏出了錢包。而且又不貴,十元求一張簽。
"你不是餓了?"晏然提醒她。
"又花不了多少時間。"換成縈然皺眉看姊姊了。
"請在心裡虔誠默念你的願望。"看攤子的那名男子叮囑,還仔細看了她們兩姊妹一眼。
他的凝視,讓晏然的臉微微紅了紅。她不能否認這男人長得還真不錯,但那突如其來的紅潮在短時間內就速速退去,換回了她平日的靜然。
晏晏愛情守則第一條:路上偶然驚鴻一瞥的曖昧眼神,千萬別太在意,因為那一點意義也沒有,只能留著晚上寫日記時暗喜一下罷了。
不過縈然的想法顯然與姊姊不同,她朝那男子一笑,而且笑得極甜。只見她煞有其享地閉上眼,沉默了三秒鐘,才投下錢幣按了按鈕,機器滾出來一張紙條,縈然取出一看,笑瞇了眼。
"上上籤耶!"她開心地把簽紙移給晏然瞧。
然而籤詩上除了一首詩之外,並沒有任何解釋,縈然只得把簽紙轉遞給那男子:
"這詩寫什麼呀?"
他笑。"我在這就是解籤詩的,交給我吧。"
接過簽紙,他只看了一眼就笑了。
"上上籤,必定都是大吉大利的了。不管你的願望是什麼,一定都會有讓你滿意的結果。"
"真好!"聽了好話,縈然十分滿意,詩文寫什麼也不重要了,她催促:"姊,換你。"
晏然拗不過她,只得投進一枚銅板,換來另一張簽紙。
縈然心急,姊姊還沒看,她就忙不迭地取出簽紙,照著念道:
"【燕昭王為郭隗築黃金台】。【一鋤掘地要求泉,努力求之得最先,無意俄然遇知己,相逢攜手上青天。】"
不像縈然求了張上上籤,晏然的這張簽,只是"中平"。
"是不是不好?"縈然有點擔心地遞給那男人。
他看了看,微笑道:"倒也不是不好。得這張簽,你想實現願望,或許得比別人多上一番努力。別人要找水,可能打開水龍頭就有,而你,就必須自己挖口井才找得到水,但終究,你的願望是可以達成的。"他把簽紙遞還給晏然。"不管你求的是婚姻,是工作、財富,或是健康,剛開始也許坎坷一點,但最後一定會圓滿。"
他解釋得非常清楚,十分專業的樣子,縈然忍不住問:
"【燕昭王為郭隗築黃金台】是什麼典故?"
男子不假思索:"這是《戰國策》裡的故事……"
晏然不由自主地接續下去:
"燕昭王築黃金台,放上重金以招攬賢士,雖然費盡工夫,但也因為禮賢下士,而終究獲得了許多能人幫忙。"
男子揚眉笑望晏然,有點意外:"不錯,很有知識。"
"你不曉得,她小的時候我都叫她書獃子。"縈然半贊半糗,轉頭問晏然:"姊,你求什麼啊?愛情嗎?"
"才不是,"晏然瞅妹妹一眼。"我問今年運勢。"
縈然扮了個鬼臉:"那你今年上半年會倒楣嘍?"
晏然臉苦苦的,這說法讓人實在笑不出來,但那簽上的意思,差不多也是這樣。
"我回來了!"一名中年男人匆忙從巷子那頭跑來,抓抓頭朝那年輕男子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嗯,有客人啊?"
"已經解決了。"那年輕男子從攤後繞了出來。"攤子還給你吧。"
"謝謝、謝謝!"中年男人呵呵道著謝,從攤子下拉出一張板凳,坐了下來。
縈然機靈,一下便猜到是怎麼回事,她問那年輕男人:"這不是你的攤子啊?"
中年男子不太好意思地笑:"我去上廁所,拜託他看一下……"
晏然眉一蹙:"那他剛才解釋的籤文……"
"沒問題的,"中年男人連忙保證。"他真的會,我才敢叫他代班啊。"
"太不負責任了!"晏然嘟嚷。
她生性守法守份,對這種隨隨便便的態度實在不太苟同,拉著妹妹離開了攤子。
"喂!"那年輕男人卻在身後喊她們,笑著追上來。"你們要回家?"
奇怪的問題。縈然止住腳步,似笑非笑睨他:
"聽你的口氣,好像我們很熟似的。"
"不熟嗎?"他反問。"我就住你家隔壁。你們姓駱吧?對不對?"
果然語出驚人。
晏然和縈然都被嚇到!
一個說:"隔壁?"
另一個問:"哪一邊?"
男子似乎對自己引起的驚訝很得意,公佈答案:"我姓靳。"
"靳……"縈然側頭想了一會兒,她家前面那戶人家……"是靳爺爺、靳奶奶?"
"我是他們的孫子,"他接道。"住在法國,好幾年沒回來了。"
"哦──"兩姊妹恍然大悟。
縈然卻有更多的好奇:"你的中文怎麼講得這麼好?"
"我爸怕我長大後不會說母語,所以特地在我小學的時候送我回台灣,我跟著爺爺奶奶住,到高中畢業才回去法國。"
這解釋了縈然的疑問,而她家是這兩年才搬進社區,理所當然沒有機會認識他。
"你姓靳,那你媽媽──"縈然卻還沒好奇完,望著他顏色略淡的眼珠,她猜測:"是不是外國人啊?"
"沒錯。"他有問必答。
倒是晏然在一旁微微皺起眉頭,奇怪縈然是調查戶口嗎?問那麼多。
"啊,我朋友來了!"
旁邊的咖啡廳裡,有幾名男女隔著玻璃對他招手,讓縈然沒機會再發問了。
"改天再聊。"他對著兩人笑笑,就這樣走掉了。
縈然的眼光卻忍不住追隨著他高大的背影一直進到那家咖啡廳,才饒富興味地收回視線,喃喃自語:"鄰居呢……"
那樣的眼光,晏然十分瞭解,分明是找到好獵物時的見獵心喜。她打趣:
"我看你的眼睛都已經吃飽了,不必再吃蚵仔煎了吧?"
縈然朝姊姊一笑,像是要遮掩她那被識破的心意似的:"誰說?!"
拖著姊姊,當真往蚵仔煎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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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早晨,陽光是偶然出現的禮物,晏然睡在軟綿綿的床上,總是習慣用床前窗廉邊透進來的絲細光線猜測今日是否天晴?像跟太陽玩捉迷藏或打賭,在起床拉開窗廉的那一剎那,先有了一天裡的第一份滿足。
晏然一家子人住的這個社區,二十幾年前也許還算得上是高級別墅區,然而經過這麼多年的大地洗禮,現在充其量只是一個"聚集了獨棟房子的社區"罷了。
這樣的地方,早晨倒都是清靜的,偶爾還聽得見幾聲鳥鳴。但是今天,晏然在棉被窩裡隱約聽到的並不是蟲鳴鳥叫,而是男女嘻笑的聲音,而且還離她很近,好像就在她家院子裡。
什麼呀?晏然蹙蹙眉,倏地跳下床,披件睡袍就拉開窗廉,果然就在她家院子裡!
是她上回見過那個代班解籤詩的男人。
還是涼涼的初春,那男人卻穿著短背心的運動服,一大瓶礦泉水只喝了兩口,其它全從頭頂上淋了下去,弄得全身濕濕的,他卻彷彿很過癮地甩甩頭,像隻獅子狗似的甩水,十分爽快。
那裸露的臂膀精實而均勻,古銅色的肌膚上滴掛著的不知是汗水還是礦泉水,陽光下,他毫不自覺地散發著他男性的性感、陽剛的魅力。
晏然靠在窗邊,窗廉掀開一條縫,平常生活嚴謹的她,卻絲毫沒意識到她正在偷看別人,她的眼光不受控制地停留在他身上,無可救藥。
即使隔著那麼遠的距離,她卻幾乎可以感覺到他的皮膚、他身上散發出的熱力!他胸前的汗珠和著水,那狂野的滋味,提供她超額的遐思,惑動她的心;她的雙頰像著了火似地愈來愈熱,呼吸心跳完全沒有規則可言。
一大早就看見這麼養眼的景象,不知算不算得上是好運?她終於往窗廉後縮了縮,卻仍不捨得從窗邊離開。
她其實不太曉得該怎麼形容他,他的五官並不完美,方正的國字臉,絕非俊男必備的臉型;眼睛算漂亮的了,鼻子也挺,但唇又厚了些。人家形容俊男是劍眉薄唇,他光這點就一半不符標準。
然而他這略嫌寬厚的唇,竟也成為他臉上最耐人尋味、最吸引人的地方。那帥氣、倔強的唇線,不僅讓他顯得陽剛、個性,更帶了點難以形容的性感……再加上他那雙神采熠熠、隨時都像是在笑的開朗眸子刻意又像隨性,桀驁不馴的亂髮,那超過一米八的身高,即使裹在T恤裡卻仍能讓人感覺壯碩肌肉的身材……
他對女人絕對有致命的殺傷力!
"天哪,你還真的把自己弄得跟只落湯雞一樣。"
忽然,晏然聽見妹妹的聲音,接著她的身影也出現在院子裡,笑著丟了條毛巾給他:
"喏,這給你。"
晏然恍然明白,她剛才聽見的男女嘻笑聲,應該就是妹妹和他。
她爸媽這兩天不在家,到高雄姨媽家作客去了。縈然昨天很晚才回家,到家時她都已經熟睡,而今天這麼一大早,這兩人就出現在她家院子……
晏然的臉陡地又紅了,她很難不去猜測縈然和他是否關係非凡。
頓時,晏然只覺剛才對那男人的一切感覺都很索然。
她的愛情守則出口訴她:別覬覦妹妹的男朋友,那只會讓你死得很慘,或是搞得雞飛狗跳。
再說,他看起來不超過二十五歲,而她,下個月正滿二十八,她的愛情守則裡也有這麼一條:別碰比自己年紀小的男人。
所以,別看了吧!她命令自己。
果決地,她拉上窗廉,換衣服,洗臉刷牙,準備去上班。
打開房門,縈然和那男人的嘻笑聲竟又出現,這下人在客廳裡了。晏然搖搖頭,拎著車鑰匙準備下樓,樓梯傳出腳步聲登登登,縈然笑著衝上來,差點跟姊姊撞了滿懷。
"小心點!"晏然扶好妹妹。
"謝謝!"縈然笑著站好。"你要上班啦?"
不然能幹嘛?晏然反問妹妹:"今天沒課?"
"下午。"她聳聳肩,滿不在乎的樣子。
晏然忍不住教訓:"不要爸媽不在就玩瘋了,昨天那麼晚才回來,還……"
"還什麼?"縈然好奇於姊姊沒說完的話尾,忽地自己卻猜到了,她一笑:"你說阿羽對不對?我昨天可沒跟他在一起,是剛剛去慢跑的時候遇到的。"
晏然一怔,不由自主問出口:"你跟他不是……"
縈然銀鈴似地先笑了一串,才說:"我們太像了,不可能的。"
妹妹隨隨便便一句話,卻讓晏然莫名其妙地心寬明朗起來,而這舒坦的感覺到底為了什麼?晏然幾乎是不敢承認,當然也不願再追究。
她很快轉身,遮掩什麼似的,只對妹妹說了句:"我去上班了。"
然而躲過了妹妹,還有個更大的考驗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咕嚕咕嚕灌著一瓶蕃茄汁,看見了她,他開朗地爽聲招呼。
晏然看見他當作沒看見,視線往前腳步不停,招呼和告別連在一起:"早。再見。"
她心裡那小小不安而且令她陌生的驛動,促使她極想逃離現場。
這兩天爸媽不在,晏然遂開爸爸的小白車上班,只不過當她坐進車裡轉動鑰匙發動時,那車竟不配合她,一動也不動。
晏然皺皺眉,重新再試一次,怪,車還是不動。
她不信邪,繼續再試、再試……而這車只不停發出小小的馬達轉動聲,就硬是發動不了。
那持續而沉悶的馬達聲吸引了縈然,她關心地從家裡奔出來:
"怎麼啦?車壞了?"
"不曉得,"晏然的聲音也很悶。"應該沒事才對,昨天還好好的。"
然而車子就是不肯動。
"我找人幫你。"縈然對車也不瞭解,她回頭朝客廳一喊:"阿羽──"
"不用了!"晏然頓時心裡一慌。
但他已經走出了院子。
縈然交代:"我們家的車好像有問題,你幫忙看看好不好?"
語畢,他那顆頭髮還濕漉漉的頭,就趴在敞開的車窗上,對著車裡的晏然微笑。
"不用了,真的,我可以找人來修。"晏然還猶自掙扎。
"你發動車子讓我看看。"他說,語氣溫和,卻有股命令的味道。
晏然不由自主地聽從他的話,轉了鑰匙。
悶悶而短暫的馬達聲再度出現,他立刻下了斷定:"電瓶沒電了。"
"沒電了?怎麼會?!"晏然驚嚷。她雖然如同一般女性同胞對車這種重機械不甚瞭解,但電瓶沒電這名詞至少還聽過的。
他點醒她:"你昨天下車時,是不是有什麼開關沒關?"
"有嗎?"晏然直覺在儀表板、方向盤邊一陣檢查,終於發現:"啊,車燈!"
她的車大燈開關是開著的,顯然昨晚上忘了。
"沒關就會這樣?"
"當然。你的燈把你電瓶裡的電吃光了。"他還算耐心,解釋給她聽。"你等著,我把我家車開過來。"
事到如今,晏然也不敢多吭一聲下,看著他走回隔壁,開過來一輛VOLVO。晏然認得那是靳爺爺的車,只見他從後車廂取出兩條粗電線,再將兩輛車的引擎蓋都打開,電線連好兩座電瓶,他坐回VOLVO轉動車鑰匙,從車窗裡探出頭對晏然喊:
"發動車子!"
晏然連忙聽話行動,果然,這回引擎正常運轉了。晏然喜出望外,不熟悉狀況的她一時間還不敢做什麼動作,直等他收了線,蓋上引擎蓋,隔著車玻璃跟她說:
"沒問題了。"
晏然下車來,誠懇地面對他:"謝謝。"
"你好厲害啊!"縈然也跑了過來,笑著誇讚他。
"你不曉得,我會的事可多著。"他大言不慚,半像玩笑半像真。
"我相信。"縈然頗給他面子。忽然想到:"啊,姊,你們公司辦的研習班不是又要開班子嗎?你幫阿羽開個班嘛。啊!你還不曉得他是幹嘛的喔?他是個木偶師,很有趣的!"
木偶師?晏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太瞭解他的工作,布袋戲嗎?不過她倒是明確知道自己的工作權限,她硬板板地說:
"這期研習班的課早就已經決定好,來不及了。"
晏然在一個私人的文化基金會工作,基金會本身有個演出場地,有固定的經費贊助表演團體演出,也定期舉辦藝文研習班,晏然的工作就是研習班的企畫。
"那你們的表演場地呢?幫他安排一場演出嘛。"縈然不死心。"他這次回來是為了兒童藝術季的公演,空餘的時間,可以到你們那裡多演幾場。"
雖然縈然對她姊姊開口是她一廂情願,事先沒知會過他,但看見縈然這麼熱心,他也只得幫腔:
"這也不錯,可以多賺點零用錢。"
晏然還是臉色平平:"演出的工作不是我負責的。"
"哎喲,你別那麼一板一眼行不行?"縈然受不了。"不是你負責,也是你同事管的吧?自己人是幹嘛用的?交代兩聲不就行了?!"
晏然一向循規蹈矩,堅持每件事都照規定來,但做人不外情理法,縈然說的當然也有道理,晏然只得道:
"也得先有資料,才能交上去審核。"
這算幫哪門子忙?縈然忍不住啐:"還要審核?哎,你真是……"
"你姊說的沒錯,"他出來打圓場,制止住縈然。"總要有資料人家才好做事。"他轉向晏然,笑道:"過兩天我把個人資料交給你。"
她朝他點點頭,好像是謝謝他的明理。
"我走了。"她交代了聲,鑽進車裡,將小白車開走了。
望著車子揚塵而去,縈然先是受不了地搖頭歎氣,然後,她把頭轉向他,忽然說:"我姊身材很好吧?"
她出人意料的說詞讓他詫然一笑,卻沒反駁。
"身高一七二,苗條,卻瘦不見骨;玲瓏有致,卻不誇張。"縈然羨慕地歎口氣:"我要有她這樣的身材,早就去做模特兒了。"
這形容倒還中肯,他沒什麼意見。
"她長得也不錯,五官清秀,秀麗的眼睛,纖致的唇,都沒什麼可挑剔。"縈然分析起姊姊的外表。"這樣的長相,如果好好化妝,穿得時髦一點,那肯定連電影明星都比不上!但如果素淨著一張臉,只會穿套裝,那只怕也就像鄰居家的小阿姨,沒人會多加注意。"
他笑了笑,對她的比喻覺得有趣。
"可惜的是,"縈然又歎了口氣,很惋惜似的。"我姊偏偏就比較像小阿姨而不是電影明星,所以她這塊璞玉就靜靜地擺了二十八年,不曉得還會不會繼續擺下去。"
他愣了一下,沒想到晏然已經二十八歲,她看起來倒沒那麼老。
"她的缺點,就是太一板一眼了。"縈然繼續怨歎。"我們小時候不是要背青年守則嗎?我姊這人就有一大堆守則,什麼都有規矩,累死人啦!可是除了這些,她這人真的不錯。"
他笑了,其實他倒不覺得晏然的一板一眼很麻煩,反而還覺得有趣,他很少遇到這樣個性的人。
"我知道你一定交過許多女朋友,比你年紀大的,大概也不稀奇。"縈然頗具寓意地說,"但是像我姊這樣的,沒遇到過吧?"說完之後,還笑看了他一眼。
他大概明白縈然的意思,沒有正面回應,只是語帶玄機地笑了笑:
"是好像沒遇到過。"
他看著地上晏然的小白車留下的印子,回想著晏然在他心中留下的印象──
一個凡事認真,如此一板一眼的女人?滿有趣的,他從沒遇見過,不曉得自己對這樣的女人有沒有吸引力?
想著想著,他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