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馬兒在主人的鞭笞下由草原飛馳而過。
「戟!」
清脆的聲音隨著一記哨音響起,本該馳掠而過的允薩回眸,眼底便被一抹紅影給佔據。
這該死的小丫頭!
允薩忽地勒緊韁繩,俐落地翻身下馬朝紅衣姑娘走去。
洛翩翩旋身一看,眼底霍地映入一張臉上線條比石頭還堅硬的俊厲臉龐。
「你在這裡做什麼?」扣住她的手腕,允薩勃然開口。
旋空白鷹聞聲而未至,她柔嫩的皓腕便被突如其來的強大力量給制住。
因為他握腕的手勁,洛翩翩首先回過神。「放、放開我。」
他握得很用力,教她有種手腕要被握斷的錯覺。
緊蹙厲眉,允薩沉著嗓低問:「姑娘為何又闖入此處?」
「什麼闖入不闖入?你在說什麼!」
瞧著自個兒紅腫泛痛的手腕,洛翩翩似黑寶石的清澈眸子被逼出淚花。
「不要進陵墓打靈珠的主意,後果絕對不是你可以承受的,聽清楚沒?」
他無視她楚楚可憐、惹人心疼的模樣,不為所動冷聲宣佈。
說她不知天高地厚也罷,這回竟在陵墓附近徘徊,若被謹守族規的守衛發現,怕是又會惹出風波。
「放手!我手好痛。」洛翩翩嚷著,哪會知道自己誤闖禁地,心裡對這有恩於她的臭臉男子充滿了嗔怨。
她最近鐵定是與瘟神犯沖,要不女真這麼大,她怎麼走到哪兒都碰得到他這個「大恩人」。
難不成連上天也要她知恩圖報,向眼前的男子報恩?
允薩瞧著她黑眸滴溜溜的轉動,心想,不知這小丫頭腦袋裡又轉著什麼古靈精怪的想法。
「你究竟聽清楚沒?」他低下頭,灼熱的氣息,朝她軟嫩的臉龐撲去。
感覺到男子的氣息吹在臉上,洛翩翩又羞又窘,倔傲美麗的小臉浮現紅暈的同時,她已不自覺扯喉在他耳邊製造可怕的高音。
「聽到了、聽到了——」
突來的尖嗓直衝入耳膜,允薩倏地雙目大睜,沒想到她除了驕蠻剽悍外,還詭計多端。
「你!」
「是你無禮在先。」她不畏惡勢力,不甘示弱的瞠目迎向他凌厲的目光。
從小到大,沒人像她這麼大膽敢對他如此無禮,此舉儼然是在挑戰他的威信。
允薩眼裡蓄滿熊熊怒火,像只充滿生氣的黑豹,隨時要撲向她,將她剝筋挫骨似地讓人不寒而慄。
在這麼近的距離看來,他那雙幽深的冷眸更加懾人,令她萬分不自在。
雖然心裡頭是這麼想,但洛翩翩還是抬起頭,不以為然地瞪了回去。
「你瞪我?」接二連三的意外,讓她在初見允薩時的好感,在瞬間消失殆盡。
允薩瞧著她孩子氣的動作,只覺得莞爾。
她瞠著一雙宛如黑色寶珠般靈動的雙眸,正與他較勁著。她不服輸的稚拙,讓他冷不防地笑出聲。
「笑什麼?」
當他俊逸的薄唇揚起幾不可見的淡淡弧度時,洛翩翩訝於他的笑竟如此溫柔,心猛地一跳,竟有些失神。
「沒什麼。」允薩瞅著她淡淡開口,眼底映著被紅衣襯托得益發靈秀、可愛的俏顏時,竟覺得有趣。
他心裡有些納悶,怎麼會同一個小姑娘計較了起來。
察覺到他取笑意味甚濃的眸光,她仰頭尋著「戟」的身影。
這可惡的「戟」,又不知飛到哪去找珍珠,害得她得受這惡人欺凌。
「這不是你這小丫頭能來的地方,快走吧!」他斂眉寧定心神,硬著嗓音出言警告。
洛翩翩輕哼,終於瞧見「戟」盤旋的身影。
朝著天空發出一記長哨音,「戟」接受主人傳遞的訊息,動作迅速地嗥嘯撲飛而下,巨大銳爪朝允薩當頭擊去。
允薩眉一凜,輕易俐落地閃過,根本不把迅猛的海東青當一回事。
洛翩翩杵在一旁,見允薩迅捷靈巧的身形,忽而剛猛、忽而氣定神閒,恢宏氣勢宛若在瞬間化身為猛鷹與「戟」一決高下。
「戟」不遑多讓,僅憑著天性及身形優勢,俯、沖、擊、纏,有片刻讓允薩只能守,無法攻。
一人一鷹幾番纏鬥,鬥得淋漓盡致、精采絕倫的讓洛翩翩幾乎要拍手叫好。
僅眨眼間,允薩起身飛轉,連綿不絕的輕靈招式中暗藏內勁。瞬即,神猛獵鷹的「戟」竟被他充滿氣勁的掌給擊暈,原本凌厲、巨大的身子在瞬間墜地。
洛翩翩愣了愣,好半晌才回過神。「啊——你怎麼可以打它!」
「我不想死得面目全非。」活動了筋骨,因洛翩翩而起的紊亂思緒歸位,他攏了攏手中的狐毛綁手,淡聲道。
鷹爪如鉤、鷹喙如錐、巨翼若戟,面對不知人性為何物的猛禽,非得要全神貫注應付才成。
「啊——你怎麼可以打它!你這暴力、冷血的野蠻人。」洛翩翩抱著心愛的白鷹,嬌嗔指責。
允薩無動於衷地仰頭看了看天色,語氣帶著幾分鬱悶。「給你一個小小警告,不要再靠近陵墓!」
沒有一句道歉,語落旋身便要離開。
洛翩翩原本就氣他,加上他傲慢無禮的態度更猶如火上加油。
水眸蘊著灼灼火光,幾乎是出於直覺的張口便咬住允薩的手腕。
允薩不為所動瞥她一眼,因為她撒潑的行徑,僵冷的臉部線條猶如刀削山壁,堅硬得徹底。
痛意落在腕上,感覺到她卯足勁似要咬下他腕上一塊肉,他的眉連皺也沒皺,只是站在原地,表情有些不耐煩地等著她撒完潑。
洛翩翩瞪著眼前皮粗肉厚的男人,心裡直嚷嚷。
好累唷!牙關微微發酸,嘴中漫著血的腥甜,而她卻怎麼也拉不下臉向他道歉。
「無理取鬧夠了吧!」感覺到腕上的力道收了點,允薩內斂的眸光逐漸沉寂,深邃地教人瞧不出一丁點情緒。
洛翩翩訝然地鬆開牙關,看見他腕上皮開肉綻的慘狀,難以置信地摀住唇,如遭電擊地往後退了幾步。
她、她、她……竟然會失控咬了允薩,在他的手腕留下她撒潑的齒痕。
在族裡,按祖先留下的規矩,情郎會在愛妹的手上咬一口,這時愛妹也會在情郎手上還咬一口。
而咬這一口可是很講究的,咬重了會被笑說是狗咬,但咬輕了,卻表達不了對情人的愛。
雖然是她主動咬他的,但、但……眼前的臭男人不是她的情郎吶!
她怎麼會失控咬了他一口?
如果讓阿爹知道了,這事鐵定沒完沒了。
允薩瞧著她震懾的神情,揚了揚眉,心頭浮現一絲玩味。
被咬的是他,她為什麼如此吃驚,難不成她是為自己蠻橫的傷人行為感到愧疚嗎?
「這藥膏有很好的癒合功效,一日擦三回,記住千萬、千萬不要留下痕跡,知道嗎?」
哪有心思管眼前男子露出有趣的神情,她急著毀滅自己咬人的事實,千叮萬囑地掏出一個雕花鐵盒,連忙遞給他。
允薩揚眉,對她緊張的模樣抱著懷疑的態度。「藥膏沒毒吧!難不成擦了手便會爛了不成?」
爛了!
洛翩翩心一凜,完全沒聽出他的調侃。「不能爛、不能爛!千萬不能爛!爛了我就要、就要……」
允薩瞅著她著急的神情,等著她把話說完。
感覺到他注視的目光,洛翩翩深吸一口氣,全身像被火灼過似地漫著不自在的熱意。
「就要怎樣?」他平穩地開口,心裡極想知道她葫蘆裡賣什麼藥。
「就要、就要……嫁——」察覺到自己在他平靜的語氣引誘下,差點不自覺脫口說出秘密時,她連忙捂嘴瞠眸,硬生生把話給吞下。
她的反應真教人玩味,允薩眉一挑,不吭一聲直瞅著她,耐心等她把話說清楚。
男人沉默的態度讓四周漫著一股壓迫感,她定了定心神,被他瞧得心發慌。
「你瞧著我做啥?反正你照顧好你的傷口就是,如果爛了我就找你算帳!」
「這點小傷,我不會放在眼裡。」他冷了聲,對腕上的傷口視若無睹。
睨著他俊厲嚴肅的臉龐,洛翩翩再一次提醒道:「那咱們先說好了哦!傷口爛了我可不負責。」
按祖先留下的規矩,被咬的傷口只要發炎化膿,就表示戀人的情意已經溶入對方的肌膚和血液裡,這時這對戀人就可以擇吉日成親了。
思及此,洛翩翩秀氣的眉頭打了個結,假若與他這麼冷漠的人過一輩子,生活鐵定無趣到極點。
「我倒好奇,就算傷口真的爛了,姑娘又要怎麼負責?」
允薩輕輕佻眉,眸中的興味不減,不明白的是……她為何如此關切他腕上的傷口。
面對他的質疑,洛翩翩說得心虛,當眸光落在他腕上的傷口,她愈想愈覺得不妥。「這你不用管!」
給他藥膏也沒用,要這人照料好自己的傷口,怕是比登天還難吧!
一打定主意,她伸手便由腰邊的繡囊裡掏出一條紅布巾,不由分說地替他纏在傷口上。
允薩定在原地打量著她矛盾的言行,下顎繃得無比僵硬。「你到底又玩什麼花樣?」
她微怔抬頭,正好迎向他難以解讀的眼神,心口毫無預警地一熱,氣結地開口:「我可是獻出我的紅袖藥巾,你不准拆下來。」
紅袖布巾不是一般紅布,上頭浸著療傷藥草的汁液,是瑤五寨族人外出會隨身攜帶的藥物之一。
冷冷看著眼底的火紅突兀地綁在腕上,允薩忍下想當場掐死她的衝動。「我沒空和你玩遊戲。」
「誰和你玩遊戲了,反正你不准拆掉!」見允薩揚手就想拆掉紅巾,洛翩翩握住他的手,語氣裡有股張揚的嬌蠻。
他怔了怔,拿她嬌俏卻又十足野蠻的舉動沒轍。
天色漸晚,他實在沒空再與眼前的南方姑娘爭辯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記住,別再靠近陵墓了。」拋下意味深長的一眼,允薩俐落地翻身上馬。
直至男子在馬上的挺拔身影消失在視線後,洛翩翩這才回過神,氣呼呼地直跺腳。
「哼!大冷臉、大怪人!」她對著已看不到的身影扮了個大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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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又過了一個月,洛翩翩雖然樂不思蜀地在女真玩得挺快樂,但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再與允薩有所牽扯。
而此刻,她瞠著水澈的眸,瞪著眼前一臉漠然的男子。
「翩翩,發什麼愣?」
「啊?什麼?」洛翩翩勉強將落在允薩身上的眸光移開,失焦的水眸還揉著點茫然。
因緣際會下,她結識了陵墓的堪輿風水大師夜絕影與靈珠島的二姑娘水蘊曦,並在兩人進陵墓堪輿風水,不幸被困在陵墓內時,與「戟」及允薩一起救了他們。
「戟、薩爺及翩翩是我和夜大哥的救命恩人,理應讓我們做東請一回,也算是為我們離開女真的餞行。」水蘊曦輕揚唇,不難感覺洛翩翩與允薩間的波濤暗湧。
洛翩翩回過首,對著她咬牙道:「姐姐,我不跟那惡人同行!」
她勾著水蘊曦的手,美艷的眸迸著激烈的抗拒。
允薩瞇眸打量她,不遑多讓地冷冷開口:「我不屑同你這小姑娘計較。」
「你、你……」她氣呼呼指著他挺直的鼻樑,被他冷眸一掃,她竟辭窮的找不出足以形容他的辭彙。
「我怎樣?」允薩俊眉一揚,極滿意此時顯露在她臉上的情緒。
他知道洛翩翩的性子禁不起挑撥,往往只要一句話,便可讓她氣得漲紅小臉又叫又跳。
每每瞧見她被他逗得氣呼呼的小臉,心裡總是一陣快意。
「惡毒的大冷臉、尖酸刻薄,歹毒心腸……」瞧他似笑非笑的俊顏,她咬牙切齒地重複腦中可以形容他的辭彙。
聽著她在耳畔擾人的吼叫,允薩忍無可忍地揚起拳頭,卻又極為壓抑地落下。
眼前的小姑娘是惡魔,絕對有逼瘋聖人的功力。
發現他揚起又落下的拳頭,洛翩翩朝他扮了個鬼臉,眸光一定,霍地瞥過他的手腕——
「我要看你的手!」嬌嗓驚叫,洛翩翩為自己忘記這麼重要的事而暗惱。
允薩順著她的眸光,登時明白她想起了什麼。
「姑娘家不能隨便看男人的手。」他不自覺地將受傷的手負在身後,沉然的語調隱著警告的意味。
他話一落,夜絕影與水蘊曦同時朝兩人投以興味的眼光。
「薩爺,我們需要迴避讓你們好好說說話嗎?」水蘊曦巧笑倩兮地問。
允薩揚了揚眉,捺下心緒,無奈地聳肩。「我和愛無理取鬧的小麻煩沒什麼話好說的。」
「有、有!我們有很多事得一一清算!」洛翩翩咬牙一字一句強調,就算他們再怎麼不識相,也能感覺她此時的態度有多麼堅定。
「那我們就在『迎宴關』等候兩位。」夜絕影識趣地朝他們拱手一揖,即與水蘊曦先行離開。
待兩人離開後,允薩回神瞅著她,眸中質詢的意味甚濃。
怎麼也想不透這愛生氣又愛找麻煩的小姑娘,為何三番兩次與他作對。
「說好不准拆下藥巾的,你食言!」
「沒有一個正常的男人會把那可笑的紅布留在腕上。」他淡淡扯唇,想不透她怎麼會為了一小片紅布,留下來跟他爭論。
「它不是可笑的紅布,是藥巾!」她氣得直跺腳,急切的語調透露出驚惶。
雖然早說好了不為他的傷口負責,但沒瞧見自己為他綁上的藥巾,她的心登時涼了一截。
「為什麼你會特別關心我腕上的傷口?」他斂下眉眼,冷硬的語氣有著百般不解。
她怔了怔,只能輕抿著紅唇,倔強地咕噥:「誰關心你來著,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允薩仍是為她執拗的矛盾感到不解,淡挑俊眉,沉思了半晌才揣測道:「難不成你家鄉有什麼奇怪的習俗……」
轟的一聲,洛翩翩感到一股熱氣直往臉上衝。
允薩暗自思忖她的反應,眉一斂,笑意陡然間褪去。「我猜對了?你在我腕上咬一口代表什麼?」
「沒、沒什麼……」
他的咄咄逼人教她幾乎不能喘氣,本該理直氣壯嚷出口的話,在他緊繃的臉部線條中不爭氣地嚥下喉。
螓首略偏地躲開允薩銳利眸光,心中暗自啜泣。
嗚……她怎麼可能跟他說出族裡的習俗吶!
「看著我,你不說出答案,咱們就這麼耗著也無妨。」他氣定神閒地揚唇,打定主意要她說出隱瞞的真相。
「我不說、不說。」她猛搖頭,寧願死也不願面對他嘲弄諷笑的神情,兩瓣紅唇緊抿似緊閉的珠蚌。
「洛翩翩!」允薩沉著嗓低吼,額上青筋因為她的無理取鬧而隱隱抽動。
「喊我的名字做什麼!管你喊百回、千回,我不說就是不說!」無視他凌厲的視線,她小臉漲紅,語氣急促地頂了回去。
允薩靜靜打量她的舉止,薄唇勾勒出別具深意的淺弧。「無妨,你不說,我還是有法子查出來。」
洛翩翩是聰明,但論年紀、資歷、謀略,他仍略勝一籌。
果不其然,洛翩翩瞪著他意味深長的笑,胸口驀地一悸,好半晌才心虛地嚅了嚅聲問:「你要向誰打探?」
「我不想說。」他反將了她一軍。
洛翩翩一怔,察覺允薩藏著太多心思的眸光,有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的秘密就要被揭發。
「少誆我!你不可能查探得到。」
「翩翩姑娘來自雲南『瑤五寨』。」他氣閒神定的開口,簡單一句便摧毀她的自信。
她警覺地抬起頭,俏麗的秀顏儘是戒慎疑惑。「那……又如何?」
光是這一點,並不足以證明什麼。
允薩聳了聳肩,神色不慍不火地從容回答:「我沒必要告訴你。」
她擰起秀眉,心裡一把火一股腦地直衝腦門。「少在我面前故弄玄虛,你絕對打探不到『瑤五寨』的事。」
她偏不信,只要她把自己的嘴管得緊緊的,哪還有人能知曉「瑤五寨」這奇怪的傳統。
「咱們就等著瞧,看看我有沒有這個能耐。」對她的怒意恍若未覺,允薩沉穩地旋身邁開腳步,已然猜到洛翩翩接下來的反應。
洛翩翩怔在原地瞪著他高大的背影,頭一回興起殺人的衝動。
倘若他真的查到什麼,那、那她一個姑娘家的臉往哪擺?
心猛地抽了下,她不加思索便跟在他身後,一張小臉因為思忖著該怎麼對付他而苦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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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潔兒,爺還沒回來嗎?」
晚雲收,日落黃昏將天地綴得一片金燦。
素雅窗欞染上一層金黃薄光,透過窗映入斗室內,形成一道蠱惑的光束。
側過臉看著將盡的日落,舒洱佳抵不過心中的渴望,無由的想到外頭走一走。
「前些日子由中原來的風水術士為陵墓重布風水局,爺在盟長的指示下,近日正忙著遣派人手,重新修整陵墓。」
舒洱佳斂了斂眉,蒼白的臉龐儘是低落的神情。「是這樣啊……」
躺在榻上,舒洱佳說不出自己究竟是哪不舒服,只覺胸臆間梗著股郁氣,教她幾乎喘不過氣。
「蒲潔兒,帶我到後面的草原走走,好嗎?」話一說完,又管不住地連咳了數聲,聲音沙嗄得嚇人。
蒲潔兒倒了杯茶遞給她,語氣有說不出的驚慌。「不成!爺交代過,不能讓你出去吹風,還要按時給藥備膳……」
「我只是胸口悶得很,想透透氣、看看藍天綠地,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
「夫人……」蒲潔兒為難地杵在原地,不想破壞她的好興致,卻更不想讓夫人在她的貼身照料下出什麼差錯。
舒洱佳幽幽歎了口氣,幾個月前,聽說允薩到撫順追查幾名欲進女真的漢人行蹤後,隨即回到盟長身邊處理族務,回家的時間實在少得可憐。
不過相對的,她常病的昏昏沉沉,根本沒幾日清醒,很多事都是聽來的,因此也不知夫婿究竟回過家幾趟。
不過特別的是,聽僕人們說,有一回,允薩是帶著來自中原的風水大師一起回來的。
詳細情形她不知道,倒是她的精神從那一日起便清爽許多。
「不用太久時間,讓我聞聞綠草香便成了。」
微顫的聲音洩漏了她的渴望,蒼白的薄唇抿著哀傷的弧度,心中有種不安的預感。
她知道,或許……這會是最後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