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玫的大學二年級生活已經進入下學期的期末階段,也就是說,她混過了大半個學期的時間。所有的功課及出勤記錄幾乎都是空白,就不知道各位老師會不會看在她平日乖巧機靈、每學期各類考試均拿高分,又是學校學生會主席的面子上,放她一馬?
如果實在不行的話,她就只好乖乖重修一年的課程了。
而鍾含的學業已經差不多結束了,只待最後的畢業論文上交過關,她就可以拿到她的碩士文憑,光榮畢業了。
「大姐大,你畢業後我在這裡就沒有伴了,一個人來學校,好孤單啊。」小玫頭下枕了幾本大部頭,躺在安靜的校園一角偏僻的草地上,就著偷來的半日浮閒,感歎韶光易逝。屈膝坐在她身畔的鍾含淺笑著說:「我畢業了你才自由呢,可以趁機談幾場純純的校園戀愛,不用擔心身邊有個大電燈泡。」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在誰身上,除了他,別的男孩子都入不了我的眼。否則,我也不用這麼辛苦地瞞著所有人去混什麼黑道了……」小玫仰望著藍天,悠悠忽忽地訴說著她的情懷。
愛情啊,真是個惱人的東西。如果這世上沒有愛情這東西,也許人類會少掉許多麻煩吧?
鍾含無奈地搖搖頭,「我真的是弄不明白,像你這麼聰明乖巧的女孩子,喜歡上哪個男生不好,怎麼會偏偏看上我那個狂妄自大又自甘墮落的弟弟呢?他真的值得你這麼為他犧牲嗎?他那個木頭甚至到現在都還不明白你的心意!」
「無所謂值不值得,我只是以我自己的方式去追求我的愛情。感情的事真的很難說得清,從見到他第一眼起,我就認定了選擇他做我今生相伴的那個男人。我不在乎他的身份,我想我可以瞭解他的心思,就像我們都知道他有不為人知的優點一樣。而我,真心所愛的就是那樣的他,就算他現在還不明白我的心意,我依然會跟在他身邊,然後選擇一個恰當的時機向他表白,我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棄他的。」小玫低喃著,臉上煥發出醉人的光彩。
「但願他不辜負你的這一份深情。」鍾含輕歎著說。
愛情嗎?好煩人的問題。?她二十多年來沒有真正為愛情費過心,從前是因為年紀小,不識情滋味。長大以後,只顧著擔心醉心在黑道裡的弟弟鍾月秋,同時也不想讓人發現她的黑道身份。到現在,愛情到底是什麼東西?她還是毫無概念。但是最近卻發現她的心裡好像多了什麼東西,晃晃悠悠的,總不時冒出一些莫名的情緒,又像心頭缺了一角,空蕩蕩的。
「唉,這種未可知的事,何必費那麼大的心神去思考呢?」小玫坐起身來,轉開了話題,「倒是你,大姐大,認識這麼久了,怎麼從來沒有聽說你交男朋友的事?」
「我?」鍾含愣了愣,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小玫好奇地湊到她面前,「大姐大,你是不是也早就有意中人了,卻不想讓我們知道?他是誰啊?告訴我吧,我一定幫你保密。」
鍾含哭笑不得地敲敲她的頭,「神秘兮兮的,我哪來的什麼意中人?光是你們的事就已經夠讓我煩的了,還哪來的閒情交什麼男朋友?」
「啊,不會吧?」小玫不敢置信地大呼,「你沒有心情,那不是有人要傷心死了?桑秦哥好可憐啊!」
「亂說話!」鍾含無奈地拍拍她的嫩頰,給她一個白眼,「我交不交男朋友關桑秦什麼事?我們朋友這麼多年了,要有什麼感覺也不會等到現在。」
「人家桑秦哥可是暗戀了你很久了呢,你怎麼會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是不是你喜歡的是另一種類型的?」小玫不可思議地問。
桑秦長得健壯高大,外形更是勁帥亮眼,渾身上下充滿了男子漢的陽剛之氣。這樣的大帥哥難道還不符合她的條件?而且人家桑秦哥還很癡心呢,若不是她先看上的是鍾月秋,她一定也會喜歡像桑秦這樣的成熟男人。
「什麼另一種類型?」鍾含腦海中閃過一張可惡的笑臉,一股火氣不由得湧上了她心頭,她強自鎮定地拍拍小玫的翹臀,一邊沒好氣地站了起來,「我連原型都沒有見過,哪裡來的另一種類型?小孩子家,淨喜歡問這種問題。」
「你也只比我大四歲而已,總喜歡欺負人家年紀小。」小玫挺身跳起來,不服氣地對她的背影喊。
「呵呵,我四歲在上幼兒園時你才剛出生,你不是小孩子是什麼?」鍾含帶笑的聲音漸漸遠去,成心撩撥她的火氣。
「哼,大姐大最討厭了!」風裡傳來小玫的嬌嗲聲。
向晚的習風,徐徐地吹拂著校門外大路兩旁的枝椏。火紅的夕陽,在西方天際默默地訴說著西沉前的情意。
週末前夕的下午,校園內外總是顯得特別的寧靜。也許是因為已經喧嘩了整整一周了吧,困了也累了,所以一切都回歸了寧靜。
鍾含臂下夾著書,邁出學校的大門。仰首向著夕陽,她輕輕地歎了口氣,心中神往著不知何時才能真正過上這種寧靜的生活。
她一生無慾無求,只希望能每天待在一個幽靜的地方,悠悠閒閒地過她的日子就好。可惜她唯一的弟弟鍾月秋嚮往的卻是黑道的爭鬥,不能理解她的渴望。若是她的心能夠狠一些,早就該隻身遠離他,追尋她的寧靜去了。
只是,她在這世上的唯一親人就剩下他這麼一個了,叫她怎麼放得下心?也許,等到鍾月秋從「青焰盟」特訓回來後,她就可以安心考慮真找個寧靜的地方避世而居了吧。畢竟現在的「中天盟」背後多了「青焰盟」這個黑白兩道都有勢力的大幫派做後盾,鍾月秋已經離他的目標越來越近了,她也不必太過擔心他了。也該是她可以安心離開的時候了——黑道從來就不是她想久留的地方。
雖然她對「青焰盟」的老大年放藍依然有著很深的成見,但也不得不佩服他和兩位得力助手所創下的基業——那正是鍾月秋一心所想達到的高度。所以鍾月秋能最終獲得「青焰盟」的培植,她在心裡多少還是為他感到高興的。
只是她也不會因此就改變對姓年的那個可惡的男人的觀感,也許外界甚至連政府都不得不為他歌功頌德,但在她而言,他永遠是一個毀了她的美好人生的惡魔。如果不是他,現在的她還依然是以前那個雖然有些厭世困頓卻仍身心純潔的她。如果不是他利用她的弟弟鍾月秋的安危來威脅她,和他分處兩個世界的她,到死都不會跟他有所交織。
是他,可惡的千年狐狸、惡魔的笑面虎年放藍,用他髒污的魔爪捏碎了她寧靜的世界?!對於他的所作所為,她永遠都不會原諒他!
「叭叭!」汽車的喇叭聲驚回她的神志,消失了一段時間的鬼魅聲音又在她耳邊響起,「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連走到我面前了都不知道。」
鍾含聞聲抬起頭來,只見一輛銀灰色的炫目高級轎車就停在她眼前。
倚在車門旁的男人西裝筆挺,笑臉盈盈,一頭及肩的長髮梳理得整整齊齊地束在腦後,正是她在心底詛咒不已的臭男人、名副其實一隻披著人皮的狼。
鍾含冷冷地掃他一眼,沒有理會他,逕自向前繼續走她的路。若不是知道自己的身手和他相差太遠,她真的願意親自動手一腳把他踢飛到外太空去。可惜,以她的實力耐不動他,貿然出手的結果只會變成被戲弄的對象而已。
她已經受夠了,從那天見過鍾月秋之後開始,她就在心裡發誓:她會離這些危險分子遠遠的。她有一個混黑道的弟弟已經夠了,不需要再搭上一個吃遍黑白兩道的險詐人物。
「含,你可真是會傷我的心啊。」年放藍一臉悲痛欲絕的表情,伸手攔住了她的去路,款款深情地在她耳際低語訴說著他的衷情,「我好想你啊,含,為什麼都不肯接我的電話?我訂送去的鮮花也沒人簽收。你不知道從那天你在特訓基地私下開走我的車,又派人送回來後,我一直想見見你,或者聽聽你的聲音以慰相思也好,可是你總是不肯滿足我這麼一點小小的心願。今天,我再也等不下去了,再見不到你的人,聽不到你的聲音,我一定會發瘋的。」
好不要臉的臭男人!鍾含在心中臭罵著,臉上現出憎惡的表情。若不是十分明了自己奈何不了他,她一定會衝動地拿支針把他的那張嘴給縫起來,然後敲昏他裝進一個大麻袋,丟進大海裡去餵魚。
幸好現在天色漸晚了,加上明天又是假日,學校裡已經是人去樓空,沒有什麼人再經過這裡。要不然再來一次像上次在圖書館前一樣,被第三者聽到他這一番話,那鍾含真的會羞憤到咬舌自盡。
一把甩開他礙事的手,她一個側身,想從他身旁過,回她的家去,任他自己一個人唱他的獨角戲。
可惜年放藍臉皮厚的程度非常人所能及,長臂一撈,他不等她反應過來,已經彎腰抱起她,向停在一旁的車子走去。一把把她塞進車裡,他順手關好、鎖死車門,並很快地轉身坐上另一邊的駕駛座。
「聽說你從明天起有三天的假期,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我們好好去約上三天會。」年放藍不理會她拋過來的白眼,自顧自興沖沖地宣佈他的計劃。
「我很忙,沒空陪你無聊!麻煩請讓我下車!」鍾含沒好氣地冷嗤一聲,跟一隻笑面虎約會?她又不是頭腦壞掉了。
「我知道,你要寫畢業論文嘛。不過這種事情要慢慢地來,不要把神經繃得太緊了。從現在起,先放鬆三天,我保證你和我約會回來後,你寫論文的狀態一定比現在好。」年放藍柔情蜜意地勸說著,一邊驅車前進,好不容易逮到人,還叫他立即放她下車,想都不用想。鍾含知道自己多說無益,乾脆撇過臉去看向窗外,不再理會他,心中暗自在計劃著該怎樣才能逃離這個男人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