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先生,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是個女人的聲音。
刺鼻的香水味撲鼻而來,丁翼皺起眉頭,他覺得頭開始痛了。
丁翼轉過身,天!又是她!
「葉小姐,你好。」是葉玉婷,丁翼冷淡地打著招呼。
自從上次在路氏出了糗後,葉玉婷可是痛定思痛、下定決心。她覺得對丁翼這個男人來硬的足不行的,所以她決定改頭換面,利用女性的本錢,再加上她刻意營造出來的溫柔。她相信憑自己的姿色,應該可以輕易擄獲丁翼的心。
因此當她聽說丁翼會出席今天的宴會,她可是三天前就開始精心打扮,為的就是這一天。
「真是巧啊,在這裡遇見您,我一直都想再找個機會跟丁先生見個面呢。」天知道她是尾隨著丁翼上二樓來的。
「不知道葉小姐有何指教?」
「就是上次在貴公司,我似乎對丁先生不太禮貌,事後回想,我一直都覺得過意不去,所以想找個機會向丁先生賠罪。」說完,她還朝丁翼拋了一個大媚眼。
「其實我也有錯的地方,葉小姐不必自責,倒是丁某還得向葉小姐賠罪。」丁翼有禮地應對,給了葉玉婷一個大面子。
「呵呵呵……丁先生太客氣了,那我們的誤會總算冰釋了,您知道嗎?我為了這件事都睡不著覺,直擔心該如何向丁先生賠罪。幸好丁先生是個明理的人,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呢!對了,怎麼不見路總裁呢?」
「總裁和齊董在房間內會談,丁某便到陽台采透透氣。」
「唉呦!丁先生哪裡不舒服嗎?」說完,葉玉婷黏上丁翼的身體,「來,我看看有沒有發燒,生病可對身體不好。」
丁翼來不及反應,葉玉婷的右手就貼上他的額頭,左手趁機在丁翼的胸膛搓揉了哼!她就不相信有男人逃得過她這一招!
「不料丁翼一把甩開葉玉婷,「葉小姐,請您自重。」
葉玉婷見這一招還不行,連忙找台階下,「人家只是想看看你有沒有發燒而已嘛!」她嬌瞠道。
「丁某的身體情況自己知道,不勞葉小姐費心。」丁翼有些不耐煩,口氣開始強硬起來。
葉玉婷見狀,連忙安撫丁翼,「丁先生,人家只是關心你,你別生氣嘛!」男人應該都吃女人撒嬌這一套吧。
「葉小姐言重了。」
葉玉婷仍不死心,「不然這樣,我們到下面去喝杯酒,品嚐美食,然後再跳支舞後,也許我們還可以……你知道的,找個地方好好認識對方一下。」
葉玉婷還故意拉了一下低胸禮服,她就不相信以她的美貌,提出這樣的條件丁翼還不動心。
「對不起,恐怕要讓葉小姐失望了。」丁翼覺得自己的頭快裂了,居然還得繼續在這裡跟這個瘋女人周旋!
「丁先生,我一片真心誠意,你難道感覺不出來?」話完,葉玉婷還做作地掉了兩顆淚。
丁翼的怒氣真的快爆發了,「是丁某高攀不上,丁某勸葉小姐還是別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丁某身上。」
「可是人家就是喜歡你嘛……」葉玉婷惺惺做態,扭捏地踱到丁翼身前。
葉玉婷決定了,她要使出最後一招,她突然吻向丁翼,眼見她塗滿鮮紅色的血盆大口就要貼上丁翼的唇。丁翼的右手本能地掩住自己的嘴唇,左手扯住葉玉婷的手臂將她往後拉。
葉玉婷狼狽地跌坐在地上,她恨恨地瞪著丁翼,「你竟敢如此對我?」
丁翼也不跟她客氣,二個人要是自重,別人也會尊重她。
和齊揚聲談話談到一半的路曉陽,因為等不到丁翼,又很擔心丁翼的身體,所以便撇下齊揚聲到陽台來找丁翼。不過他沒想到,看到的竟是葉玉婷跌坐在地上,而丁翼一臉怒氣。
「翼……葉小姐!你怎麼了?」路曉陽走過去將葉玉婷扶起身。
「這是怎麼回事?」路曉陽不解。
「我要你馬上向我道歉!馬上!」葉玉婷尖叫道。
「丁某何錯之有?為何要道歉?」
「該死,我一定會讓你後悔。」葉玉婷看向路曉陽,「路總裁,貴公司的助理對我不禮貌,為了貴公司的聲譽和雙方公司彼此的合作關係著想,我要求你立刻將這個人辭退。」
「葉小姐,丁翼的人格我可以像您擔保,他絕對不是故意要冒犯您的,還請您高抬貴手,不要跟他計較。」路曉陽連忙為丁翼說話,他不希望丁翼因此而惹上麻煩。
「沒想到堂堂路氏企業的總裁,居然會不分是非地包庇一個野蠻無禮的員工,這件事要是傳了出去,不知道路總裁以後該如何在商場上立足?」
「對於底下員工的品行我要求絕對嚴格,該懲罰的我絕不寬待。丁翼在商場上這麼久,不只是我,就連令尊對丁翼都是讚譽有佳。以丁翼的為人來說,我絕對不相信丁翼會態意做出任何腧矩的動作,除非是別人大過分了。」路曉陽雖溫和,但是對於太過放肆的人他絕不會忍氣吞聲。
「你的意思是說是我的不對了?」
「剛才的情形路某並沒有親眼瞧見,所以也不能妄加評斷孰是孰非。只不過希望葉小姐給我一點時間,待我查明了,要是真是丁翼的錯,我自當秉公處理。」
「等你查明?現場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你不是信我就是相信他,請問你要如何察明?你還要問誰?問月亮嗎?」葉玉婷氣瘋了。
「至少不是依葉小姐一面之詞就定丁翼的罪。」
「你剛才也看到了,他把我推倒在地,這不算是證據嗎?」
「是你想強吻我,我才這麼做的。」丁翼受不了這女人的一派胡言,皺起眉冶冶地開口……
「我……我只是想幫他把肩膀上的頭髮拿下來,是他誤會我想吻他的。」葉玉婷睜眼說瞎話,可是為了顧全自己的面子,她不得不這麼說。
「原來是誤會一場。葉小姐是否可以看在路某的面子上,這件事就算了?」
「再怎麼說,他一個大男人也不該這樣對待一個弱女子,他如果向我道歉,我就當作沒這件事情發生。」葉玉婷依舊忿忿不平。
「我不認為我有道歉的必要。」丁翼出聲拒絕。
「不道歉的話,我就把這件事告訴樓下的那些人,你想想看,一個女人哭訴著另一個男人對她動粗,你覺得大家會站在誰那邊?」葉玉婷高傲地雙手交叉在胸前,嘴角還掛著嘲諷的笑容。
「你要說你就去說吧。我丁翼行得正,坐得直。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說。」丁冀打死就是不道歉。
「不道歉是嗎?好,有你的,我就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葉玉婷說完就準備下樓去演戲。
「等等,葉小姐,我代替丁翼向你賠罪。」
「總裁,這不關你的事!」丁翼驚訝極了。
葉玉婷轉過身,似笑非笑地看著丁翼。
「翼,你不要說話。」
「葉小姐,丁翼冒犯到你的地方,我在此代替丁翼向你賠罪。」
「曉陽!」丁翼氣到連禮節都不顧了,直呼路曉陽的名字。
葉玉婷得意地笑了,「好吧,居然路氏總裁都向我道歉了,我如果再計較就顯得我氣度小了,好吧!路總裁,這次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算了,不過下次可就不是道歉能夠了事的。」
「丁翼,這次算你走運,有路總裁替你撐腰,所以我就算了,但是我不會忘記你帶給我的羞辱,你最好小心不要讓我抓到你的小辮子,不然你看我怎麼收拾你。」說完,葉玉婷踩著盛氣凌人的步伐離去。
路曉陽轉頭看著丁翼,丁翼的臉色鐵青。
「為什麼這麼做?」丁翼的聲音緊繃,顯示出他的怒氣。
「翼……」路曉陽無言。
「該死,我問你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這麼做?」丁翼轉身一拳捶在牆壁上。
「翼,你別這樣屍路曉陽伸手抓住丁翼的手,深怕他又傷害自己。
「我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我難道還需要你處處保護我?在你眼中我就這麼沒用嗎?」丁翼朝路曉陽吼,栗色的眼瞳中儘是狂亂和怒氣。
「翼,不是的……你聽我解釋!」路曉陽慌了,丁翼從來都不曾對他這麼凶。
「我說過,我不要你為了我跟別人低聲下氣,他們要怎麼樣,燼管衝著我來,我不在乎!你剛剛也看到了,那個女人根本存心找碴,她想強吻我還理直氣壯?要我道歉?
憑什麼?而你居然向她低頭?你居然向他道歉?你當我沒有自尊、沒有感覺嗎?」
丁翼抓住路曉陽的肩膀,力道之大,連手指頭關節都泛白了,路曉陽一陣吃痛,卻不吭聲。
「翼,你聽我說…」
「這明明就不關你的事,你為什麼要淌這混水?我難道不能自己處理這件事嗎?你為什麼老是要擋在我前面,當我的擋箭牌?不管我是不是對的,你這麼做算是保護我嗎?我就這麼無能?老要你來替我解決麻煩?你想過我的心情嗎?」丁翼搖晃著路曉陽的肩膀。
「翼,我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為了我?」丁翼大笑,「我看你是為了你們路氏企業吧?你怕事情傳出去,會替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你乾脆未雨綢繆,先把事情壓下來,以免事情真傳了出去,無法收拾是吧?說什麼為了我,那是藉口吧?」丁翼氣到口不擇言,他只想藉著傷害路曉陽來平復他心中的怒氣。
路曉陽掙脫丁翼的箝制,給了丁翼一巴掌,力道之大,把丁冀的頭都打偏了。
「你說什麼都可以,可是我不准你侮辱我,什麼為了我自己?你知道嗎了我可以為了你放棄路氏不吭一聲,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你還不清楚嗎?而你居然還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羞辱我!」
路曉陽的眼眶中蓄滿了淚水,但是他硬是不讓它們落下來。
丁翼不語,他知道路曉陽對他的用心,可是他心疼他啊!
「我知道葉玉婷那女人是故意找碴,我也知道你受的委屈,可是丁翼,她要去跟別人控訴你的不是,有誰知道她會加油添醋多少不實的東西。流言的殺傷力有多大,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一個人要是在商場上的名聲不好,而後他要如何取信於人?可以化解的恩怨為什麼要擴大?
「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啊!翼,我不要你受到傷害,你要我相i想看你的感受,那你為什麼不站在我的立場替我想想?而你居然說我是為了我自己?你知道我……我……」
路曉陽的淚水終於潰堤,他哽咽到說不下去。
丁翼仍是不語,他看著路曉陽落淚,但是他的手腳就是就是動不了。才說好了要謹守身份,他怎能在趁路曉陽脆弱時,對他做出不該有的舉動?這時候的他該有什麼反應?看著他哭?還是抱住他安慰他?
丁翼緊握雙拳,克制自己不將路曉陽納入懷中。
路曉陽倔強地用手抹乾眼淚繼續說,「我母親為了生下我而失去她的生命,我父親因此不願親近我。他寧願長期旅居海外,就是不肯跟他唯一的親人共一旱天倫之樂。
加上我這該死的破身體,我可以說是沒有親人或朋友。
「八歲那年我遇見你,我利用你的同情心強迫你留下來,我不問你願不願意,因為那時候我知道,如果我讓你走了,我就再也找不到一個真正關心我的人。所以我纏你、黏你,目的就是讓你留下來,我常常會害怕你突會然消失。所以我半夜去敲你的門,我需要感覺你在我身邊,我要知道你不會離開我。」
「我也知道你為了我犧牲很多,我記得你以前很愛看(洛城法網),只要時間一到,你就會準時地坐在電視機前,還買了一大堆跟法律有關的書來看。我也一直以為你一定會當個伸張正義、幫助弱小的好律師。可是你大學卻選擇念了企管,後來還接任路氏的代理總裁。我本來不懂,可是後來我就知道了,你都是為了我,所以你甘願放棄你最愛的法律走上從商這條路。」
「不是這樣的,曉陽。」丁翼不想讓再路曉陽自責下去,企圖反駁。
路曉陽摀住丁翼的嘴,「你讓我說完。不然我們老是要為了同一件事吵架,我不要這樣!」
「小時後我可以無理取鬧,可以要你為我做任何事。可是自我懂事以來,我就覺得自己是個自私自利的混蛋,我剝奪了屬於你的人生,我限制了你的發展。但是你從不抱怨,你只是默默地守在我身邊,為我擋風擋雨。
「你該是只老鷹,你的傲氣,你的銳利足以讓你在天空中稱霸。而我卻像是拴住你的鐵鏈,讓你無法展翅高飛,我恨我自己,可是我放不開手,我只能看你空有鴻鵠之志卻無地伸展。我知道該讓你走,可是我卻做不到。」
丁翼搖搖頭,要把路曉陽的手拿下,可是路曉陽卻很堅持,「讓我說完。」
「對於葉玉婷的中傷,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是我在乎,我對我自己發過誓,絕不讓任何人傷害你;我可以為了你做任何事情,就算放棄路氏我也絕無貳言,那麼為了你犧牲我的自尊又算什麼?
「我什麼都不怕,我就怕你誤解我。你知道你的話有多人傷人嗎?什麼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我突然有些恨你,恨你不懂我的用心,所以我必須把一切都說出來,我要讓你瞭解我的苦心,我不要你胡思亂想,更不要你傷害自己,你懂嗎?翼,你知道我的用心嗎?」路曉陽終於將手放下。
丁翼激動地將路曉陽納入懷中,「我懂,我都懂。天啊,我是個什麼樣的笨蛋,居然會說出那樣傷害你的話,對不起曉陽,對不起。」
「沒關係,只要你明白我的心意就好。」路曉陽將臉埋人丁翼的胸膛中。
「我從不認為我做的是犧牲,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你別再說什麼你剝奪了我的人生這種傻話了,好嗎?」
「我…」
「別說了。都是我不對,對不起。」丁翼懊悔。
「還痛嗎?我說……你的臉頰……」路曉陽抬起頭,伸手撫上丁翼剛才被他打過的臉頰。
丁翼將自己的手覆上路曉陽的手,「不痛,是我該打。
「對不起…翼……」
「別再說了。」
此時路曉陽的眼睛因為哭過而紅腫,雙頰也因為剛才的激動情緒染上一抹嫣紅,薄唇的顏色更是引人遐想的蜜桃色,看的丁翼既心疼又……心動。
丁翼緩緩低下頭,攫住路曉陽的唇,丁翼左手扶住路曉陽的後腦,右手則在路曉陽的後頸上。他的舌沿著路曉陽小巧的唇形輕柔地劃著,紊亂帶有煙味的溫熱氣息噴灑在路曉陽的臉上,路曉陽的身體輕顫著,對於丁翼突如其來的吻,他有些不知所措。
丁翼的舌竄人路曉陽的口內,挑逗著他害羞的小舌,在丁翼的帶領之下,路曉陽怯怯地回吻丁翼。得到回應的丁翼,熱情地加深這個吻,他的舌交纏著路曉陽的,與之共舞,同時吸吮汲取路曉陽口腔中的蜜汁。
激情的兩個人,藉著這個吻向對方訴說彼此之間的熱情,升高的體溫、狂亂的氣息,讓兩個人忘了身處何地,現在他們只感覺得到對方的存在。
丁翼的唇來到路曉陽的脖子上,啃咬著路曉陽白皙的頸項,所到之處,皆留下愛的印證,他的手撫上路曉陽的胸,輕觸著胸前兩顆蓓蕾,承受不住的路曉陽,由口中逸出吟哦聲。
路曉陽發出的呻吟,將理智拉回丁翼的腦中,他強迫自己離開路曉陽。
「對不起……我不該對你……我不知道我怎麼了……」丁翼不敢看路曉陽,他怕在他的眼中看到鄙棄。
等不及路曉陽回話,丁翼便慌張地轉身離去,他沒看到路曉陽受傷的表情,「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來不及跟齊揚聲打聲招呼,丁冀慌亂地走出會場,隨手招了部計程車,他回到路宅。
張伯看到丁翼有些驚訝,因為這個時間他不是應該和少爺一起參加宴會嗎?「冀少爺,您怎麼這麼早,少爺沒跟您一起回來嗎?」
丁翼沒回答,他匆匆地上了二樓,進了房間,抓起桌上的鑰匙,隨即下樓到車庫將他的車開出來,急駛而去。
「翼少爺……」來不及叫住丁翼,張伯只能站在大門看著丁翼的車絕塵而去。
丁翼在超商停下買了一打的啤酒後,將車開往無人的海岸公路。他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握著冰冷的啤酒,將音樂開得震天價響,想藉此趕走心中的苦悶。
窗外的風呼呼地怒吼著;黑色的保時捷高速行駛在只容納的下一個半車身的公路上,駕駛者技巧高超地駕馭車子,安然地越過每一個令人膽戰心驚的狹窄彎道,猶如一頭追趕獵物的黑豹,,姿勢優美且從容不迫。
但就旁人看來,這種超乎常人的駕駛方法,仍不免讓人為駕駛者捏一把冶汗。
丁翼再度抬起頭狠狠灌下一口啤酒,隨手將空了的瓶身一捏,丟往後座,鏗啷一聲,又是另一瓶用來被發洩怒氣的啤酒罐,一同加入其他的可憐夥伴。
丁翼視線不離前方,伸出右手,又拿起另一瓶啤酒。
腳下的油門不曾松過,儀表板上的數字愈爬愈高,高速不能讓丁翼減少心中的痛楚,反而更加深他的無助與自責。
他居然吻了曉陽?他怎麼可以?這下他還有什麼臉面對曉陽?他該如何跟他解釋那一吻?
難不成要告訴他這一切都是自己一時情不自禁?跟他說其實自己愛他好久了?
上天怎能跟他開一個這麼大的玩笑?難道他想就這樣好好地待在曉陽身邊都不行?
非要他像現在一樣無地自容、無處可去?現在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他到底該怎麼辦?
收音機裡傳來主持人甜美誘人的嗓音,「接下這首歌送給大家,不管是寂寞的你、「該死的……」他已經夠煩的了,那見鬼的主持人居然還放這天殺的歌!
丁翼火大地關起收音機,心煩地開著車,速度不減。車上的電話突地響了起來,現在有誰會打電話找他?丁翼來不及思考要不要接,車上的自動轉接系統已將來電者的通話接過來了。
「丁翼?」是江沂行。
「沂行?這麼晚了找我有事?」
「你在哪裡?」
「我……在開車。」
「你還好嗎?告訴我你在哪裡?」江沂行整晚都心神不寧,他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必須要確定他關心的人都安好。
「我在北海岸,你怎麼了,沂行?」他的聲音聽起來很不安。
「我不知道,我一整天都靜不下心,好像有什麼事會發生,我很擔心,所以我必須要知道你沒事。」
「我沒事,只是心煩,出來兜兜風。」丁翼簡單回答,「我剛剛吻了曉陽。」隨即又丟下炸彈。
「沂行,你錯了,曉陽不愛我,他只把我當哥哥,我原本想就這樣下去算了,就算當個哥哥也無所謂,只要我能看著他就足夠了。誰知道,今天晚上又發生了一些事情,而我吻了他,我不知道要怎樣面對他,所以我逃了,像個懦夫般逃了出來,很可笑,是嗎?」
「翼……對不起。」他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早知道他就不該鼓勵丁翼向路曉陽吐露心聲。
不是你的錯,這樣也好,讓事情有個了斷,讓我死了這條心,不該有的期待是不會實現的。」
「翼,你停車,我去找你。」一邊開車一邊說話很危險,他一定要親眼看見丁翼才能安心。
「不必了,這麼晚了你又不開車,怎麼來?」雖然他很想有個人陪。
「翼,告訴我你在哪裡。」他不能讓丁翼一個人。
「既然這樣,我去找你好了。」沂行拗起來也不是池能阻止的,他說要來,就二定會想盡辦法來。
「我等你,你小心開車。」
丁翼將車子回轉,才開了近半小時,丁翼體內的酒精開始發酵,使丁翼的視線開始模糊。丁翼放慢速度想停下車稍做休息,不料在下一個彎道轉彎時,一台大卡車迎面而來。
丁翼來不及反應,硬生生地撞了上去,強大的撞擊力將丁翼的身體彈出車外,丁翼瞬間失去了意識,他昏迷前唯一想見的人就是路曉陽……
路曉陽慘白著一張臉走進醫院,剛才他接到電話,警察局的人說丁翼出了車禍,有生命危險。
路曉陽走向護理站,問丁翼在哪裡?」
護士看了他—眼,低頭尋找病例資料,「他已經送進手術室了,請問您是他的家人嗎?」
「是的,我是。」
「那麼這裡有些文件需要您簽字,還有一些手續要辦理。」護士將一疊資料遞給路曉陽。
路曉陽看看跟著他來的張伯,「張伯,拜託你了。」
張伯點頭,一臉擔憂地看著路曉陽,問道:「少爺,您的臉色好差,要不要先休忌一下?」
「我沒關係,我要先去看翼。」說完,他往手術室的方向走去。
手術室外的燈仍亮著,路曉陽無力地靠牆而坐,他將脖子上的戒指項鏈取下來,握在手心中,想要汲取一絲振奮自己的力量。
垂下眼,用手指輕柔地撫著戒指內緣,撫著那個刻畫在心中的名字,淚,就這樣滑落下來,低落在銀白色的戒身上,熨燙了冰冷的手心。
他不該讓丁翼獨自離去的,他不該!那些想要逼丁翼面對自己感情的方法,在此刻都已經沒了意義,沒有了丁翼,他還能活嗎?
懊惱的眼淚一滴滴地落下,焦急的情緒揪緊了他的心臟,週遭的空氣瀰漫著寂靜和死亡的味道,像是刻意折磨人地,時間也過得好慢,腦中一片空白,眼神也漸漸對不住焦距,路曉陽卻不願意閉上眼,為的都是心中牽掛的那個人。
「少爺……」張伯來了。
路曉陽呆望著來人,臉上的表情令人心疼,他的腦袋沒有辦法思考,他只能憑著本能尋求著聲音來源。
「您回去休息吧,我來等就可以了。」
「下,我來等…」
「少爺……」張伯擔心路曉陽的狀況。
「您走吧,張伯。」路曉陽又開口,「別再讓我煩心了,走吧。」
「那我回去幫您拿件衣服,順便請廚房熬些粥給您。」
一會兒又有腳步靠近。
「張伯,您怎麼還不走……」路曉陽抬起頭,卻發現不是張伯,是一個長的很清秀的年輕男子,身邊跟著另一個充滿霸氣的男人。
「丁翼呢?」
「還在裡面。」路曉陽這才發現,年輕男子的臉色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他沒事吧?」
「我不知道……」路曉陽再度低下頭。
「都是我……」年輕年子突然痛哭失聲,跟著他來的男人立刻將他擁人懷中細聲安慰著。
他哭了?他為什麼哭?路曉陽很想問,不過他現在沒有心力去管來人是誰,他現在唯一記掛的,就是丁翼。
就這樣,他們不再交談,靜靜地守在手術室門外。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了,路曉陽和另外兩名男子站起身,門打開了,醫生走了出來,「哪位是丁翼的家屬?」
「我是,請問他現在狀況怎麼樣?」
「因為病人經過強大的撞擊力,有腦震盪的現象,肋骨斷了兩根,右大腿骨折,左肩則是粉碎性骨折,身上有多處撕裂傷及擦傷,經過手術後應無太大問題。但是腦震盪需經過觀察才知道情況如何。目前病人已送往加護病房,假如情況好轉才會轉普通病房。」
「會有後遺症嗎?」開口的是江沂行。
「還不知道,不過只要病人修養情況良好,應該不至於有後遺症產生。」
「我可以見他嗎?」路曉陽問道。
「在不打擾到病人的狀況下,家屬可以進入加護病房。」
「醫生,那就麻煩你了。」
「跟我來。」
江沂行拉住路曉陽,「可以請你出來後,告訴我他的情況嗎?」
「沒問題,你在外面等我。」他,該是丁翼的朋友吧,路曉陽猜道。
「謝謝你!」江沂行感激不已。
醫生出聲了。
一個星期過去了,丁翼也從加護病房轉往普通病房,只不過他不曾醒來。
一如往常,路曉陽依舊陪伴在丁翼身邊。他不去公司,把公事都給底下的人。家,沒回去幾趟,回去的目的也只在於換洗衣物。
他的身體一向不好,勞累再加上長時間待在易受到感染的醫院裡,他的氣喘犯了燈幾次,不過他仍是堅持不肯離開。張伯說不動他,只好替他多送些補身體的食物和暖的衣物。
路曉陽趴在病床邊,手中握著丁翼的手。他把丁翼送他的戒指戴在丁翼的右手小上,想要藉此傳達一些力量給他。他從沒想過丁翼的手比他的大那麼多,他能戴在無名指的戒指,到了丁冀手上卻成了尾戒的尺寸。
柔柔的陽光射進窗內,擾醒了休憩中的人兒,路曉陽緩緩醒來,看見那張讓他心疼的蒼白俊臉。
「你睡得好嗎?一天又要過去了,你還不醒來嗎?我還以為貪睡的人只有我一個,原來翼你也一樣,等你醒來後我一定要嘲笑你。」
「我知道你聽得見我,我有好多話要告訴你。我一直以為等待可以讓我的夢想成真,可是我錯了,等待只會帶來後悔,所以我不等了。我決定主動去追求我想要的,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嗎?我現在不告訴你,我要等你醒來後才告訴你。所以,你快點醒來吧!」
路曉陽的吻落在丁翼的手心上,「我在等你,你為什麼不醒來……」
房門被打開,是江沂行,他是個大學教授,不能像路曉陽隨心所欲地請假,只能在沒課的時候來看丁翼。
經過一個禮拜,路曉陽認識了他,不過也僅止於名字和職業罷了。
「沂行,你來了。」
江沂行點點頭算是示意,「丁翼的情況如何?」
「老樣子。吃水果嗎?我去削。」
「不必了。我還得趕回學校去。」
「學校很忙?」
「就是一些行政會議。」
「曉陽。」江沂行又說道。
「怎麼了?」
「我有些話想跟你說,我們到外面去談。」
「這裡不行嗎?」他不想離開丁翼。
「出去講比較好,丁翼他不會有事的。」
「好。」
路曉陽和江沂行落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江沂行打破沉默。
「丁翼是我當兵時候認識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因為車禍雙亡,自我有記憶開始,我就是寄住在伯父家。就算是親戚,他們仍視我為拖油瓶,他們只是認為對我父母有一份責任所以才願意收養我。所以在那個家,我可有可無,沒有人會在乎我死了沒有。
「打小受盡漠視,我很懂得如何去保護自己。我不跟主動跟人家打交道,因為我認為這樣就可以不受到傷害,所以,我沒有真正的朋友。
「當兵時,我也是抱著這種心態入伍,殊不知我的這種態度卻惹惱了一幫人,他們說我高傲、瞧不起人,還放話要我好看,當時我根本不把他們當一回事。
「一天晚上,我在床上被人搗住嘴,強壓至一處晚上不會有人出現的地方,到了那裡我才發現我真的遇到麻煩了,是那幫人,他們想要……強暴我。」
「我的天!」—向養尊處優的路曉陽不能想像有這種事情發生。
「我害怕極了,極力反抗卻又寡不敵眾。當我絕望的時候,丁翼救了我。他把那幫人狠狠教訓了一頓,又顧及我的名聲沒將那些人提報上去。從此,我們就成了好朋友。
後來我發現,原來丁翼是睡在我隔壁床位的,我一直無心與人打交道,自然也就不認識他。
「丁翼一直很照顧我,當兵那兩年能安然度過,都是他的功勞。他跟我一樣,都不輕易向人交心。但是緣分就是這麼奇妙,讓我們遇見了彼此,成了莫逆之交。
「我很重視丁翼,我希望他快樂,可是打從我認識他,他的眉宇間總是有化不開的憂鬱。我問過他,他總是避重就輕不肯正面回答,我也不想逼他。不過在當兵的期間,他老是拿著一張你的照片在發呆,每到放假和會面時,是他最開心的時候了。我隱隱約約知道他的心事,但是我沒有點破。
「退伍後,有一天晚上,他來找我,那天他喝得很醉,到我家門口時已經站不起身,口中直嚷著「曉陽」,頓時我證實了,他不快樂的原因。」
江沂行轉頭看著路曉陽,「丁翼他愛你,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他沒有說過。」
「一個星期以來我一直在觀察你,你也愛他,是嗎?」
「我愛他……我愛他好久了。」
「你知道丁翼為什麼發生車禍嗎?」
「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因為我算是肇事者之一。」
「沂行?」
「那天晚上我打電話給他時,他說他一個人心情不好在北海岸開車兜風,又跟我說他吻了你,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因為你說你只把他當哥哥。我不放心他一個人,於是我要他停下車,讓我去找他,不過他說還是他開車來找我比較方便。我當時沒多想,也不知道他喝了酒,車禍就這樣發生了。」
「不是你的錯。」
「車禍都已經發生了,是不是我的錯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確定丁翼為這場車禍受的傷值不值得。」
「你說你愛他,卻又告訴他你只把他當哥哥,我不懂。」
「翼總是為我想,要是我先告訴他我愛他,你想他會有什麼反應?」
「他會說一大堆狗屁不通的大道理,然後逃跑?」江沂行說道。
「沒錯,這就是他,他寧願自己痛苦也不願意讓其他人受到傷害。所以我在等,等他釐清自己感情後再來告訴我他愛我,那個吻是兩情相悅的,我相信他感覺到了。我以為這會是我們關係的催化劑,沒想到卻是引爆點,還害他出了車禍。」
「說來說去,你們兩個都是笨蛋?」江沂行幽他一默。
「是啊,是全天下最笨的兩個人,彼此相愛卻又不敢說,讓雙方都痛苦。」
「接下來你會怎麼做?」
「等他醒來後,我就要告訴他,我愛他。」
「其他的人怎麼辦?」
「有翼在身邊,再困難的障礙我都會想辦法克服。」
「你不怕?」江沂行擔憂地間道,畢竟路曉陽是商界名人。
「大不了放棄路氏總裁,依我們的能力我不相信沒有飯吃。」
「那我就把丁翼的幸福交給你了。」
「你不用擔心。」
「曉陽,如果你們遇到困難,一定要來找我幫忙。」
「謝謝你,沂行。謝謝你告訴我翼的一切心事。」
「說什麼,只要你們幸福我就放心了。」
病房內突然傳來杯子打破的聲音,兩人趕緊起身向病房走去。
「翼哥哥,張伯說你要去當兵?」路曉陽稚氣的臉龐上儘是委屈。
「對,下個月報到。」
「爹地不是說會幫你想辦法?」
「我拒絕了。」
「為什麼?」
「因為當兵是男人應盡的義務,而且是一個磨練自己的好機會。」
「不一定要當兵才的得到磨練,到爹地的公司上班也可以啊。」
「那不一樣。」
「哪裡下一樣?」今天的曉陽很難纏。
「當兵除了體力上的鍛煉之外,可學習到團隊精神,訓練意志力,同時也可以交到很多一輩子難能可貴的朋友。」
「你說的這些,出了社會一樣可以得到。」
「最重要的是訓練出獨立自主的人格。」
「……」路曉陽沉默了會兒,「如果我說我不要你去?」
「曉陽?」路曉陽不是這麼任性的孩子,怎麼今天這麼拗?
「你去了沒人叫我起床,沒人教我唸書,我要聯考的,你知道。」
「我相信你可以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我不要,你去了我的生活會一團亂。」
丁翼歎口氣,將雙手放在路曉陽的雙肩上,「曉陽,你怎麼了?一點都不像平日的你。」
路曉陽避開丁翼的視線,我一向都如此,是你沒發現而已。」
「曉陽,看著我,怎麼了?
路曉陽一抬眼,豆大的淚珠就滾了下來,「可是我會看不到你。」「我有假可以放,而且你也可以來看我,不是嗎?」
「可是那要好久才能看你一次。」
「我寫信給你?」
「不夠。」
「加上打電話?」
「……」
「每次放假都回來?」
「你說的喔。」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