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就和長他三歲的兄長須頡被父母送到美國念私立貴族學校,兩兄弟一年中待在台北的時間有限,年邁的祖母自然有很多抱怨,他們只得時常演出空中飛人的劇碼,利用假期飛回台北安撫祖母。
這一次是聖誕節,新年的連續假期,須頏前天才自美返台,中午便有人登門拜訪。
那是一名外型亮麗、打扮時髦的少女。
她叫曲鈴鈴,跟須頏的兄長須頡同齡,正值十八姑娘一朵花的年紀。兩人在鈴鈴的哥哥曲新的生日派對裡認識。
第一眼,她便相中了須頏充滿陽剛魅力、精力無限的年輕身軀,當晚便成功地擄獲了他。
須頏不是處男,十四歲嘗到禁果後,便像所有同年齡得了青春期症候群的男孩子一樣,對那檔事格外熱中,幾乎到了來者不拒的地步。
何況曲鈴鈴是個熱情奔放的美女,就更令他難以抗拒了。
儘管如此,他還是沒想到曲鈴鈴會不請自來。幸好只有祖母和他在家,也幸好鈴鈴一向嘴甜,哄得祖母開心,歡迎她為須家人口稀少的午餐時間增添生氣。否則被他媽撞見,他的耳根又不得清淨了。
午餐過後,須老夫人回房午睡,將裝潢氣派的客廳留給這對年輕情侶。
兩人間有短暫的沉寂,但沒多久,隨著眼色相勾,空氣裡升起燃燒的灼熱感。
須頏的視線無法自鈴鈴反覆起伏的胸脯移開,即使隔著天藍色的毛衣,腦子裡還是能準確勾勒出她胸部的完美形狀。
不過是幾天前的事,他埋在她胸前品嚐那裡的堅挺和柔嫩,被她豪放的熱情引爆體內的慾火……舊有的記憶迭上此刻刺激的影像,登時讓他覺得那對美胸彷彿正淫蕩的朝他擺動,召喚他的慾望。
他呼吸急促,肺部急遽張縮,但彷彿嫌他受的刺激不夠,鈴鈴狀似不經意的舉手撥弄俏麗的短髮,將那對充滿青春魅力的乳房挺向他,一雙媚眼含情脈脈的瞅來,誘人犯罪的櫻桃小嘴朝他嘟成嫵媚的姿態。
「我注意到你們家有間溫室,好想去參觀喔。」她曼聲嬌吟,把單純的請托說得像是什麼淫猥的暗示。
須頏感到渾身著火似的,胯下的男性需要蠢蠢欲動。他幾乎是立刻便領會到鈴鈴的意思,但仍勉強克制住情慾,優雅的起身。
「請。」
鈴鈴嬌媚的一笑,杏眼裡的熱芒洩漏出體內氾濫的春情,她微微嬌喘的把藕白的玉手遞去,當須頏握住她,陣陣激情的電流毫不保留的衝擊她身心,害她差點腿軟。
幸好,她還有自制力,勉強維持住女性的矜持,端莊的接受他的扶持,兩人依偎的走出客廳。
須家總管管立宵正好經過客廳門口,須頏俊臉泛紅的避開他銳利的眼光,緊著嗓音拋了句:「我們去花園走走。」權充招呼。
就算管立宵察覺到什麼,也沒有表現出來,他快步上前,引導兩人走向通往花園的側門,並為他們推開門。
直到感覺到身後的門戶重新被關上,須頏繃緊的情緒才緩和下來,立刻聽見鈴鈴的嬌聲埋怨。
「我的天呀!都什麼年代了!你家還請這種像是出自英國貴族世家的老派管家!你有沒有看見那張撲克脾臉上的表情?好像逮到我們要做什麼壞事似的不認同!」
「我們沒有嗎?」須頏低嘎的嗓音裡充滿曖昧的暗示。
「你好壞!」鈴鈴吃吃嬌笑,流轉的眼波裡春情蕩漾。
「不壞,妳會喜歡我嗎?」須頏一隻手沿著她的美背親暱地愛撫向她緊翹的臀部,同時低頭吻她,鈴鈴輕笑地閃開。
「誰說我喜歡你呀!」她嬌嗔,美眸閃著頑皮的笑意,雙手背在身後倒退的走。
「不喜歡我,跑來我家找我幹嘛?」須頏佯怒的質問。
「人家就不能來……」鈴鈴偏著秀頰,美眸胡亂梭巡週遭的景致,當她轉身看到那座屹立在寒冬裡依然花光不減的溫室,媚眼裡露出一絲興趣,調皮的接著說:「欣賞你家的花園嗎?」
「欣賞我家的花園?」須頏一臉不可思議,這種話她也說得出來!剛才是誰向他頻送秋波,勾人情慾的?
「是呀。」鈴鈴煞有介事的點著頭,站定在溫室入口,一雙眼笑得瞇了起來。「我逛過不少園子,雖然你家花園不是最漂亮的,但風格清新,讓人覺得很舒服,就連溫室都蓋得不錯。對了,我家也有座不小的花園喔。我媽都是請園藝公司打理,你家呢?一定也是業界裡的翹楚吧。」
「這要問管叔。」須頏承認自家的花園不錯看,這次回來,雖然還沒有仔細觀賞過,但覺處處充滿生趣。
像是為了配合節慶,屋裡屋外恰到好處的妝點著充滿喜氣卻不至於給人俗麗感覺的紅色系花草,除了有聖誕紅外,還有一種俗稱聖誕節仙人掌的植物,是管立宵發現他在瞄其中一盆時主動告訴他的。
這種聖誕節仙人掌,又有蟹爪仙人掌、蟹爪蘭和螃蟹蘭幾種名稱,是一種附生性仙人掌,有紫紅、赤紅、桃紅、粉紅、橙紅和粉白幾種花色,與聖誕紅搭配擺飾,很有節慶的氣氛。
天知道,管立宵的園藝知識怎會突然變得這麼豐富。
他以為,家裡只有祖母對園藝還有些興趣,其它人……通常只拿這些花花草草當無關緊要的風景看待。
「聽得出來,這位總管在你心裡不是一般僕人。」鈴鈴推開溫室的玻璃門時說。
須頏被這位性感美女的洞悉力嚇了一跳,邊思忖著該怎麼回答,邊隨著她走進門內。一縷香甜氣味撲鼻而來,他眼睛一亮,發現幾盆觀賞玫瑰就擺在入口。
「他的確不是。」他坦承,
鈴鈴銳利的看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轉身深入溫室裡探險。
須頏環視這棟外觀呈八角形的建築。
屋頂挑高達到三樓,各種造型的盆栽和特別訂製的造型花架被巧妙的安置其中,營造出觀景的樂趣。
他跟著鈴鈴穿過一道由蔓性植物組成的綠簾,裡頭養著嬌貴的蘭花,和大型的觀葉植物,並安置了一套石桌石椅。
鈴鈴的視線逗留在桌面上,須頏也跟著眼睛一亮。
大理石桌子高度約到他膝蓋,表面紋理十分美麗。
或許祖母閒暇時會來這裡喝茶,所以放了一張鋪著手工坐墊的靠背椅,不像另三張圓凳一般簡樸。
然而,此刻盤據他腦中的意念與品茗談心無關,鈴鈴發現他在看她回應時的眼色亦然,那令人無法錯認的火苗燒沸了他的慾望。
鈴鈴卻轉開眼光,邊像只機警的小獸左顧右盼的梭巡,邊不在意的問:「你說管叔在你心裡不是一般的僕人,這就是為什麼你好像有點怕他的原因嗎?」
「我不怕他!」須頏受挫的回答,體內的慾火已經燃燒到快要無法忍受的地步,鈴鈴還要扯有的沒的,彷彿故意要延遲兩人間的親熱。
「嘿,耐心一點。」鈴鈴投給他一個稍安毋躁的眼神,嘴角拉開一個誘惑的笑容,「你沒聽過好事多磨嗎?」
「鈴鈴!」他乖戾的怒視她,慾火與怒火齊揚。
「先回答人家嘛。」她將秀髮撥到耳後,舉手投足間散發出一股慵懶、嬌媚的魅力,但眼神裡的堅持讓他知道她的不妥協。「你家的總管表情好嚴肅,雖然禮貌周到,不過態度上完全沒有僕人的樣子。我真的很好奇。」
這是跟准心理學系的學生交往的代價嗎?
須頏認命的吞下喉嚨裡的硬塊,「管叔得到奶奶和爸爸的充分授權和信任,很自然的形成一種權威。」
「須奶奶和伯父都聽他的?」鈴鈴挑了挑眉,烏溜溜的大眼仍忙著四下梭巡,「家裡的大小事情都歸他管,你媽沒意見嗎?」
「我媽自幼嬌生慣養,每天光是到護膚中心報到,跟姊妹淘逛街喝下午茶打麻將,參加應酬,去這去那……的時間都不夠,妳想她還會有時間、精神盤算家計,跟廚娘討論菜單,管傭人整理家務,招聘僕人,繳付各項帳款,處理親友婚喪喜慶的帖子,籌備家庭宴會……這些瑣事嗎?」須頏不耐煩的說了一串。
「聽起來好複雜。」鈴鈴聞言咋舌,「沒想到家務也是件大學問。」
「學問大不大,我不清楚。不過,像王熙鳳那麼厲害的人,都還把賈府管得亂七八糟,當家做主的學問應該不簡單。我家雖然跟賈府的規模沒得比,但家裡的規矩也不少,管叔若沒有兩把刷子,也無法得到奶奶和爸爸的信任,當這麼多年的總管。」
「呵呵,你說什麼呀!」鈴鈴白他一眼,「我是問你家總管的事,扯別人幹嘛?」
須頏暗暗歎氣,知道自己是對牛彈琴。
鈴鈴小學畢業就被送到美國,母語還能說寫流利就不錯了,還指望她知道《紅樓夢》,是太難為她了。
他聳聳肩,決定更淺顯的說明,「管叔擁有旅館商業管理的碩士學位,還進過英國的管家學校,管我們家是綽綽有餘了。」
「咦?這種學歷當管家不會太浪費了點嗎?」
「大概吧。我想,若不是管叔自幼在我們家長大,須家又對他家有恩,可能不會屈居在我們家。」
「哇,好老套,小說和戲劇裡常這樣演耶。」
「這是現實,不是小說或戲劇!」須頏沒好氣的提醒她。
「你們家什麼事都歸他管嗎?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鈴鈴更好奇了。
「嘿,妳是對我感興趣,還是對管叔有興趣?」他都快憋不住了,鈴鈴還想繼續聊別的男人,太可惡了!
「你說呢?」她臉上儘是頑皮笑容。
「鈴鈴!」
她忽然投進他懷裡,仰起臉,雙唇堵住他所有的不滿,吐氣如蘭的低聲呢喃:「知道嗎?我從來沒在溫室裡做過愛。」
須頏的自制力一下子崩潰了,他的手指穿入她發間,用力抱住她,回應她的挑逗。
「噢,須頏,我好想你……」她在他懷中嬌聲呢喃,雙手扯緊他的頭髮,催促他加深兩人間的親吻。
須頏的心在急跳,全身的血液都鳴唱著慾望之歌,雙唇著火般的汲取她口中的甜蜜,他的手往下移向她腰間,探進她的毛衣裡,急迫地撫觸她絲緞般柔滑的肌膚。
鈴鈴急促的抽息,立刻不甘示弱的拉扯他身上的針織上衣,當那雙嬌貴的小手在他的配合下,成功的為他解除上身的束縛,她逸出滿足的歎息,乘勝追擊的繼續拉扯他的皮帶。
「這麼急,剛才怎麼不直接說要到我房間?」他嗓音瘖啞的取笑她,如法炮製的脫下她的羊毛衣,把兩人的衣物鋪在桌面上。
但鈴鈴坐下時,還是畏縮了一下,柔嫩的雙手隨即環住他結實的身軀,咬著他耳朵道:「光是說要到花園,你家總管看我們的表情就一副不以為然了,要是我說要到你房間參觀,我怕把他嚇得腦溢血!」
「妳以為他會不知道我們出來幹嘛嗎?」須頏的聲音裡有一抹揶揄,「外頭只有攝氏十一、二度,我倆卻連件外套都沒披就要到花園,管叔不懷疑才怪!」
「不管啦,這總比我們到你房間,大家不用想就猜出我們在幹嘛好吧!」鈴鈴愛嬌的說,聲音陡然低沉,誘惑的挺高只著蕾絲內衣的胸脯,摩擦須頏的胸部,「不過,你這樣說……我倒有點冷了。」
「我很快會溫暖妳。」他說到做到,先給她一個結結實實的熱吻,嘴唇沿著她美好的下顎,印上她的喉嚨,一路留下濕熱的痕跡,一隻手繞到她身後解開她胸前的束縛……
感官的愉悅隨著赤裸的身軀相互摩擦,在兩人之間旺盛燃燒,使得他們週遭的空氣彷彿都要沸騰。
兩人的呼吸急促、沉重,鈴鈴的牙齒咬進他結實的臂膀,令須頏再也按捺不住鼓噪的慾望,動作粗魯而急切。
一聲粗嘎的呻吟逸出喉嚨,他迫不及的想要往前衝刺,佔據身下熱情回應的身軀。
但當他真的這麼做了,卻感覺鈴鈴突然變得像塊又冷又硬的木板,下一秒鐘,他和他的慾望便被這塊木板無情地推開,猝不及防的往後仰倒,幸好雙手及時撐在地上穩住身體,否則光裸的屁股便要跟粗糙的地面做親密的接觸了。
「SHIT!」鈴鈴邊罵邊坐起來,將推高到腰間的皮裙扯下來遮掩自己。
須頏也想要罵人。
任何男人像他一樣在蓄勢待發時被挑逗得他熱血沸騰的女人推開,都無法輕易原諒對方。
可鈴鈴慌張的表情讓他警覺到事情不對勁,順著她戒備的眼光往後看,愕然發現一道嬌小的身影站在綠簾下。
他首先注意到那頭如瀑布般披下來直達腰間的烏黑長髮有多柔亮,接著瞥見她抱在懷裡的鳥籠--那裡養著他祖母鍾愛的一對畫眉--才對上她的眼。
錯愕、迷惑、驚恐的情緒交織在那雙稚氣的眼眸裡,然後,驚恐凌駕一切,強大的威力一下子便打碎了她純真無垢的世界,嬌嫩的粉頰漲得通紅,她逃也似的轉身奔出綠簾。
「該死!我已經很小心的把溫室搜了一遍,確定沒人才跟你做的,沒想到還是被人撞見!」鈴鈴詛咒聲連連的喚回他的注意力。
她已經找到自己的內衣和內褲,看著她忙碌穿著的模樣,一抹驚慌注入須頏逐漸從震驚的狀況回復過來的神智。
鈴鈴該不會是想在他全身仍為她亢奮、悸痛的情況下,棄他而去吧?
他氣急敗壞的爬起來,想要挽回她。
「鈴鈴,我們可以做完……」
「抱歉,我知道很掃興。」鈴鈴冷酷的聲音從毛衣裡悶悶逸出,披肩散發鑽出領口後,明媚的鳳眼朝他投來一瞥,那裡不再有激情,閃著理智而謹慎的光芒,須頏的心情登時下沉到谷底。
「做這種事的時機已經錯過了,我要回家。」
「妳不能這樣拋下我!」他的聲音幾乎是哀求的。
「只怪你妹妹來的不是時候!」她惋惜的看了一眼他腿間龐大的亢奮,「我也不好過呀!」
「她不是我妹妹!」他尖銳的反駁,「我根本不認識!」
「那她是誰?怎會闖進來?」鈴鈴質問。
「我……怎麼知道!」他氣炸了。
「不知道也別發火呀!」鈴鈴聳肩,目光欣賞的逗留在他幾乎全裸的體魄,嘴角微勾的建議,「你還是先把衣服穿上,免得待會兒又有人進來。」
須頏詛咒一聲,比起鈴鈴在短短一、兩分鐘內便將衣服穿戴整齊的速度,他光著上身、內褲和外褲都褪到大腿上的醜態就太淫猥了,急忙幸悻然的拉上褲子。
「送我回屋裡拿外套和皮包吧。」鈴鈴攏了攏秀髮,對自己的儀態做最後的整理,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說:「我想,溫室終究不是適合做那檔事的地方,下次我們還是別亂碰運氣的好!」
須頏陰鬱的點頭附和,但……這是多麼痛的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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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須頏曾下意識的搜尋那道嬌小身影,奇怪的是,她像是從他家蒸發,再也沒有出現。
她到底是誰?
怎會突然冒出來破壞他的好事?!
只要想起那天慾求不滿的痛苦,須頏便氣得咬牙切齒,卻礙於毫無頭緒,無法找對方討回公道。
終於在返美的前一天,他忍不住向祖母試探。
「鈴鈴來訪那天,我們在溫室遇到一個女孩,不曉得是誰的孩子……」他以閒聊的語氣發問,注意到祖母聞言後,跟侍坐在一旁為兩人斟茶的總管交換了一眼。
「她有一頭又黑又亮長達腰部的秀髮……」須頏在腦中搜尋那天下午短暫一瞥的印象,發現浮現腦海的影像分外清晰,讓他大感意外。
畢竟那一瞥極為短暫,他卻像快門一般在剎那間捕捉到小女孩的神采,將那張清新脫俗、教人難忘的臉龐留在心版顯影,但同時間,她眼底流露出的驚恐,也讓他感到一絲罪惡感。
他皺了下眉,繼續描述,「她皮膚很白,穿一件白色洋裝,手上還抱著奶奶的一籠金絲雀……」
「是善美吧。」須老夫人啜了一口管立宵泡的金萱後回答。
「善美?」這是誰呀?他納悶。
「溫暖的女兒。」
「溫暖?」他還是沒聽過。
「她是新來的園藝管理師。」管立宵接口解釋。
「園藝管理師?」什麼時候這裡的園丁也流行用這麼高雅的稱號了?他咕噥了起來,「園丁就園丁,叫什麼園藝管理師。」
須老夫人瞪他一眼,不悅的放下茶杯,斥道:「叫人家園丁,太沒禮貌了!溫暖是園藝系畢業的高材生,懂得可多了。你不覺得咱們家的花園比以前有精神多了嗎?」說到這裡,她尋向同盟要求附和,「對吧?立宵。」
「是的,老夫人。」
瞧他們主僕一搭一唱的,不知情的人會以為眼前正上演一幕母慈子孝的畫面吧。
須頏撇撇嘴,心裡倒沒有任何不悅。
父親長年忙於工作,母親又跟祖母不親,他與兄長在國外求學,陪伴在祖母身邊的只有管叔,難怪祖母這麼倚賴他。
這點,他們全家都必須感激管叔,如果沒有他,祖母會很寂寞。
不過,須頏雖然也認同祖母的話,家裡的花園的確是有精神多了,可是祖母是個念舊的人,不可能為了讓花園更漂亮,便解雇老園丁,找新人來替代。
「這是多久前的事?原先的園丁花伯呢?」他好奇的問。
「花球呀……」須老夫人沉吟了起來,「他年紀大了,老是抱怨天氣一變,關節炎就痛得他沒法工作,可是為了家計,又不得不拖著老命。也是時來運轉吧,剛好給他簽中六合彩,中了五百多萬呢!加上須家給他的退休金,足夠他養老了。」
頓了一下,她看向管立宵求證,「是三個月前的事了吧?」
「是的。」
「花球離職前,跟溫澤提了一下……」她點點頭,繼續道。
「溫澤?」又是個陌生的名字,不過同樣姓溫,跟新來的園藝管理師有什麼關聯吧。須頏想。
「溫澤是我們家最早時候的園丁,花球還是他離開時跟奶奶推薦的人呢。」須老夫人感慨。「原來花球一直有跟溫澤聯絡,溫澤知道他要離職,便打了通電話跟奶奶推薦他女兒溫暖。這孩子可憐呀,年紀輕輕就守寡,還帶了個女兒……」
接著,須頏就聽祖母講述了一段紅顏薄命悲情史。
話說那溫暖一畢業就結婚,跟先生經營一家園藝公司。夫妻恩愛多年,先生卻在去年夏天時車禍死亡。溫暖個性內向,不會打理生意,溫澤便做主把公司收了。
「也剛好咱們家缺人,我便讓立宵把溫暖找來。」須老夫人接過管立宵新沏好的一杯茶,啜了一口又說:「那孩子真是好得沒話說,就是性情太安靜了,死了丈夫後,個性更退縮了,偏一副溫溫弱弱的樣子,很容易讓人欺負,難怪溫澤要拜託我了。奶奶是心疼她,畢竟小時候還抱過她,才讓她住進來,方便照顧是不是?」
「是。」須頏趕在總管附和前說,深知祖母是菩薩心腸,沒有就這點反對。「所以她跟女兒住在我們家?是在哪裡?我回來的這些天,也只見過善美一次。」
「就住在跟溫室相連的小屋,你沒注意到吧。」
須頏的確沒注意那裡。
「溫暖習慣利用清晨、傍晚或夜間工作。」管立宵插嘴解釋,「跟你的作息剛好是錯開的,你沒看到她們母女很正常。」
「是呀,就連我也常常兩三天沒見到她們母女。若不是屋裡總可以瞧見新鮮的插花,還以為她們不在這裡了呢。」須老夫人說。
「有些花還是善美采的、插的呢。」管立宵指著桌上一瓶花說,「善美說仙客來開得喜氣,老夫人會喜歡的。」
「那孩子真是貼心。」須老夫人的語氣充滿安慰,忽然,那雙刻劃了皺紋的眼睛懷疑的看向須頏,「你怎會突然對她們母女感興趣?」
「沒有啦!」須頏迅速否認,狼狽的避開祖母的眼光,俊臉微微發熱。
總不能告訴祖母他感興趣的只有善美而已!那是因為在跟鈴鈴親熱時被她撞見,才會耿耿於懷……
但知道又怎麼樣?
難道他有臉跟個小女孩計較嗎?
「我只是奇怪家裡怎麼會有個孩子。」他胡亂編了個理由,「她一看到我跟鈴鈴……就跑掉了,鈴鈴還問我家裡有個害羞的妹妹怎麼沒跟她說。」差不多是這樣,他不算說謊,只是少說一些細節。
「原來是這樣,我倒不知道善美這麼怕生。雖然只有十二歲,卻比她母親堅強。」須老夫人說。
「善美不只堅強,而且聰明。我只教過她一次怎麼清理鳥籠,餵食鳥兒,她就會了,所以才放手讓她照顧老夫人的畫眉鳥。」管立宵解釋了善美何以會抱著那籠畫眉鳥出現在溫室的原因,「她一定是清理籠子後,把鳥籠掛回溫室,剛好碰見二少爺他們。」
「可是不至於跑掉吧?」須老夫人納悶的咕噥。
「善美還是個孩子,難免怕生。」管立宵垂下眼睫,含糊的解釋。
「大概吧。」須老夫人沒有繼續就這話題討論下去。
須頏鬆了口氣,隨便找個借口告退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站在窗口俯視底下的花園,午後三點半,天色有些陰沉,他看不到溫室後的房子。
忽然,他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可笑。
他從來不是那種小家子氣的人。
人家又不是故意破壞他的好事,追根究柢來看,或許還是他跟鈴鈴闖進善美平靜的小世界,驚嚇到她呢!
善美只有十二歲,跟個小孩子計較那麼多幹嘛?
他意興闌珊的倒在床上,深信這個意外將不再困擾他,很快就會被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