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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火銀狼 第十章 作者:聶少蓁
    室內燭光搖曳,雪白的紗帳後方,冷峻的臉龐猶無半絲睡意。這半個月來,戢梟已經習慣凝望妻子的睡容直到東方露出一絲白曦,才安心疲倦的睡去。

    枕上的嬌客,微微輕啟的朱唇是如此的誘人!戢梟忍不住探頭輕啄嬌艷的唇瓣。

    兩唇接觸的時間并不久,為了怕驚擾到沉睡中的她,他只容許自己唇瓣輕碰她的。當他發現他的離開竟讓妻子下意識的朝他偏過臉龐來,他唇角不由漾出笑紋,雙眼淨是輕憐蜜愛。

    視線在她精緻的五官梭巡片刻,他目光不覺地緩慢下移,最後停駐在柔毯下方平坦的腹部,這令他想起自己與華長老的對話──

    「夫人因為過久未進食、水,所以目前最好給她吃些流質的食物;至於腿傷,幸好不至於太嚴重,安靜休養個八、九天,應無大礙的……」

    「那麼孩子呢?」

    「咦?老夫正要賀喜少主呢!原來少主你已知情,放心吧!胎兒健康正常,在母體著得緊密,平安無事。」

    「聽華長老言下之意,似乎事先並不知情?」

    「呵……呵!我華長老雖然精通醫術,卻還不至於能神通廣大到未卜先知,少主!」

    當他驀地明瞭到自己妻子竟使小聰明的讓自己上當,為的就是不讓自己送走她,他頓時哭笑不得,差點沒將他不聽話的妻子給搖醒,然後好好打她一頓屁股!

    「怎麼了?」

    含糊不清的嚶語將戢梟的思緒拉回。垂眼,他望進一對惺忪半閉的星眸。「沒事,繼續睡吧!」眼神瞬間柔似秋水。

    看著半夢半醒之間的妻子尋求舒適的將臉龐貼向他頸側,然後滿足的輕歎一聲,閉起眼眸,戢梟不禁露出稍感安心的表情。

    這兩、三天她終於能夠睡得比較安穩了,不再像前幾天總是噩夢連連的由夢境中尖叫的驚醒過來。

    戢梟抬起左手,手指輕柔的撫著披散在自己右手臂上的光滑髮絲。他掬起那綹泛著紅色光澤的柔絲,放在鼻前輕聞著它所散發出的清香。

    他能這樣擁著她的時日不多了,再過三天她就會離開他,在她的父親以及兄長的陪同下,平安的回到她的家鄉。

    不過這只是暫時的,他發誓,他會縮短它的!

    然而事情總是令人出乎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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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妳要去哪?族長他老人家和夫人的兄長已在大殿候著呢!夫人你──」

    砰!大門猛地在櫻子面前關上。「妳先待在裡頭,替我擋擋!我現在有要事要辦,去去馬上就回來。」

    對櫻子抗議的叫嚷聲置若罔聞,姒矞擰眉的往南宮方向邁去。

    要她走可以,但是她得先弄清楚一件事。

    可是片刻後,姒矞並未在南宮找到自己要找的人。直覺讓她擰緊一對月眉地朝神廟廢墟走去。

    果然,遠遠的她便看見那佇立在斷崖之上的纖細背影。有了前車之鑒,姒矞小心的靠過去。

    「為什麼害我?」站在左方,她雙眼迫人的盯著右側那張柔美精緻的側臉。

    「哦?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訾雲的回應令姒矞一陣輕楞,她以為她該會假藉裝瘋矢口咬定自己的無辜,而訾雲

    接下來的話,又教她一陣吃驚。

    「那麼你一定告訴他了……你以為單憑你個人的猜測,就能讓他信以為真嗎?不,不可能的,他不會相信你的……對吧?」

    不錯!那男人固執的比石頭還硬!她若無法提出確實的證據來,根本無法讓他明白眼前這女人有多狡猾。

    「你裝瘋為的就是想利用他對你的愧疚,將他一輩子鎖在你身邊?」

    「聽丫鬟說你有了身孕了,是不是?」她兩眼緊盯姒矞平坦的腹部,嫉妒的目光瞬間熾亮她的眼眶。「他不該讓你懷孕的,你更不應該寡廉鮮恥的誘惑他。能替他生養孩子的,除了我之外,沒有第二人。我絕不允許!」

    姒矞根本不知道前一秒還平靜的女人,在眨眼間會突然撲向她伸出魔爪。所以當她頸項被索命的十指猛然扣住之時,她來不及提防的腳步連退數步。

    腳下石子翻落谷底所發出的細弱聲響是如此清晰可聞!

    「放手!你想幹什麼?」是掙扎,也是害怕。姒矞兩手緊緊扣住勒著自己頸子的雙腕,她一方面想從訾雲手上重新找回空氣;一方面又擔心一個不小心就會摔落谷底!

    「原來那口枯井不是你的安息之所,這片斷崖絕壁才是你的葬身之地!這一次你不會再像上次那般幸運了,由此摔落,生存的機會等於是零。現在就讓我親自送你下地獄。放開你的手!」

    「不!」這女人真的瘋了。「我死也不會放手的!」就算自己要死,也非得拉著她一起陪葬!姒矞咬牙地叫著,毫無血色的臉龐已逐漸出現不正常的紅潤。

    眼露凶光的訾雲似乎能猜著她心中所想。「我會讓你乖乖放開手的。」唇角帶抹十分詭異的笑容,訾雲視線緩緩下移──

    訾雲的意圖已十分明顯。「不──」姒矞驚恐尖叫一聲,掙扎反抗的雙手迅速脫離扼緊自己脖子的手腕,趕在訾雲屈膝撞向自己之前,雙手護住腹部。

    早說你會放手的!哼。自得之色閃進訾雲雙眼,她冷哼一聲。

    然而在訾雲尚來不及好好品嚐得意的滋味之前,背後驀然響起一聲怒喝,令她得意盡退,血色盡失。

    「住手!」

    熟悉的男聲嚇得訾雲恐慌的連忙鬆開自己扼於姒矞頸項的十指。也不知是故意,或者是因驚嚇之故,她在鬆手的同時,不經意的推了姒矞一把。

    「戢……戢大哥!她……她方才──」訾雲蒼白一張麗顏,慌忙轉身的急欲找借口替自己脫罪。

    戢梟并未對那張面向自己的嬌容多瞧一眼。不,該說他的視線從未在她身上。

    眼見妻子的身子飛出斷崖,恐懼與絕望令他狂吼的大叫一聲:「矞兒!」他衝過訾雲身旁。

    「梟──」姒矞感覺自己的身子在往下墜。她驚恐的圓睜雙眼,想抓住夫君朝她伸來的手臂,卻抓了個空。

    所愛的女人就這麼在自己眼前化為泡沫!戢梟瞪著自己空無一物的雙手,「不──」悲嘯的怒吼猛然震撼整片山谷,那是他發自內心最為悲痛的呼喊。

    「不!我絕不允許!」露出發狂般的神情,他作勢就要跳下斷崖。

    戢梟幾乎就要成功了!如果不是龍騰和虎嘯及時趕至,兩人慌忙出手各拉住主子一條胳臂的話。

    「放開我!不要阻止我!」

    「少主,你冷靜點!」龍騰揪眉地朝虎嘯使個眼神,兩人合力將突然變得力大無窮的主子拉離懸崖邊。

    「冷靜?夫人命在旦夕,你教我如何冷靜?放開我,該死的你們兩個!」如果目光也能殺人的話,龍騰和虎嘯這兩名忠心耿耿的傢伙,早已死在那兩道利刃之下。

    「少主,別說是夫人她,就算我們這種鐵打的硬漢子由此高處跌落,也必死無疑!」龍騰不畏生命受威脅的冒險死諫。

    龍騰還來不及收口,瞬間他的襟口已讓兩條鐵臂狠狠揪緊,灰眸殺人的慾念十分明顯。

    「住口!你該死的給我住口!你要敢再提半個字,我會讓你永遠閉上──」

    戢梟突然靜止不動了!

    凝神聆聽片刻,他倏地推開手下,兩腿下意識的往懸崖邁去。

    老天啊!祈求你別讓奇跡消失了!希望的火花在戢梟眼底點燃,照亮他沉痛悲憤的臉龐,讓它綻露出一抹光彩。

    「少主!」唯恐主子再尋短見,龍騰和虎嘯急忙趕到主子身側。少主突然改變的舉止令他倆狐疑地對望一眼。

    「噓!是夫人的聲音!」兩個箭步,戢梟丟下手下,他在山崖邊跪下雙膝,兩眼瘋狂的往下搜尋著。

    主子的話讓龍騰和虎嘯再次對望。不過他們亦很快地跟著屈跪雙膝,極目往下望。

    龍騰和虎嘯也聽見那由崖谷下方傳上來,隱隱約約仿若蚊蠅般的細弱聲音。

    「我在這裡──」

    虎嘯下望的目光不由轉向左側。「少主,我看見夫人了!」他高興的叫出聲。

    戢梟跟著虎嘯所指方向極目瞧去;陡峭的崖壁上有株枯黃的蔓籐,他的妻子正兩手緊緊抓著籐莖,吊在半空中!

    感謝老天!欣喜頓時充盈戢梟冷峻的面容,他雙眼對上她的,瘖啞著嗓子的喊道:「撐著點,我馬上救你上來!」見她在恐懼中猶能堅強的對著自己擠出一抹要他安心的笑容,一股暖流驀地竄進他雙眼。

    英雄有淚不輕彈。戢梟不知道自己眼眶已是一片濡濕。

    沒有浪費絲毫時間,不消片刻光景,姒矞在大家的同心協力之下,終於安全的被拉上來,讓她的夫君緊緊擁在懷中。

    「你覺得怎樣?除了手臂擦傷、額頭撞了一下,身子是否有哪裡覺得不舒適?」

    戢梟擰著眉頭,兩眼憂心忡忡的梭巡著妻子過於蒼白的容顏。失而復得的強烈情感衝擊,讓他心情猶未能平復的啞著嗓子。

    他抱她的方式幾乎是恨不得將她嵌入他的身子裡似的。姒矞本想對夫君展露要他安心的笑容,但是腹部愈來愈明顯的絞痛,卻讓她對著他皺起眉頭。

    「我不知道……方才掉下去的時候,我的腹部撞上了一塊突起的石壁……現在我的肚子好痛……」

    感覺一股暖流猛然由自己雙腿間流出,她不禁住口的往自己下半身瞧去。

    紅色的液體蔓延迅速,很快地將她衣裙染出一大片血的色澤。如雷轟頂,霎時,姒矞明白自己發生什麼事了。

    天啊!她正在失去自己的孩子!喔──

    「不──」驚恐的尖叫聲猛然劃過天際,姒矞雙手下意識的以保護之姿,緊緊環抱著絞疼不歇的腹部。

    害怕讓她臉色一片蒼白,恐懼教她眼神錯亂。她的雙唇恐慌的顫抖,為了制止它們,她咬緊了下唇,然後她嘗到了血的味道,卻未因此而放棄力道。

    絕望的恐懼已讓她說不出話來,她只能睜著無助的雙眼,顫動雙唇,求助的望著夫君,任淚水在眼眶打轉著。

    同是刷白一張臉的戢梟,他的臉色絕不比自己妻子好太多。目光從那片怵目驚心的血跡轉移,迎上妻子求助的雙眼,他想安慰她,卻只能擠出一抹短暫的苦笑。

    「沒事的,我這就抱你去找華長老!」沒敢再多做耽擱,戢梟一對鐵臂很快地抱起自己瀕臨崩潰的妻子。

    「戢大哥──」那位幾乎要被在場人士所遺忘的女人,終於憋不住氣地開口了。姒矞身上的血跡讓她唇角忍不住笑紋隱現。但是她的話讓一聲怒喝無情的打斷了。

    「住口!從現在起,我再也不要聽見由你口中所說出的任何一句話。虎嘯,看牢她!在我尚未做出任何決定之前,不准她離開房門半步!」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是的,都怪自己!當初他若能對她的揣測有所絲毫的重視,她腹中的胎兒也不至於……胸口的痛,再次讓他眼眶發紅。

    不願讓「他們正在逐漸失去他們的第一個孩子」的想法進駐自己腦中,戢梟抱著埋在自己胸前開始悲慼低啜著的妻子火速離去。

    背後,訾雲的表情淨是無法置信。她不相信自己愛了一輩子的男人,會如此無情地對待自己,她更不甘心自己的苦心就這麼白費了。不!她不會善罷干休的……對了!她可以找「他」商量的。不錯,「他」有能力替她除掉那女人的,就算她得不到他,她也不容那卑賤的赤狼族女人的存在!

    但是一日的等待之後,訾雲的期望落空了!打從她東窗事發的那一刻起,石城便未再現身她眼前。縱使她有多期盼他的出現,她已沒有機會了!

    因為訾雲在第二天的午後被送出宮了,隨行的只有她那尖酸利嘴的丫鬟珠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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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圓圓的小臉蛋兒,紅嘟嘟的粉嫩細膩,長長的睫毛下,一對大眼睛眨啊眨的,格外惹人憐愛,開懷笑開的表情透著天真無邪的純淨,雙頰梨渦是若隱若現……好可愛的男娃兒啊!

    望進那對晶瑩明亮的灰眸,姒矞忍不住朝小娃兒伸出雙手──這是她的孩子!

    眼見雙手就要觸摸到娃兒細嫩的臉蛋,娃兒卻突然對她嚎啕大哭起來,身影也隨著哭聲而逐漸模糊不清……

    驚懼瞬間替代眸底原有的喜悅。她即將失去他了,她的孩子!這抹認知讓她惶恐害怕的大叫出聲──

    「不──別走──」

    充滿絕望的吶喊,令一天一夜未曾閣眼的櫻子,倏地抬起方貼上椅面的屁股。

    轉眼間櫻子已趕至主子病榻前。「你醒了,夫人!櫻子好擔心啊!」緊繃已久的神經,霎時得到解放的鬆懈,櫻子兩眼湧入欣慰的淚水。

    丫鬟欣喜的叫喚未能引起姒矞絲毫的注意。

    瞪著自己高舉於半空中的雙手,發現自己已無能力挽回什麼,讓她迅速紅了眼眶。她緩慢放下雙手,輕輕壓在小腹上方。

    空虛!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虛感突地緊緊壓迫著她的胸口。

    「孩子……我的孩子……」明知事實的結果,她仍渴求會有一絲絲的神跡出現。然而櫻子的回答卻讓她嘗到畢生最悲切的痛楚。

    望著主子臉上的表情,櫻子喉嚨一緊,難過的說不出話來,只好以搖頭來表示。

    挺直的鼻翼被第一滴淚水滑過,接著是第二滴……氾濫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剎那間,蒼白的臉蛋被滾燙的淚水所淹沒了。

    都怪自己!倘若不是自己的魯莽,她也不會失去她的孩子。都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

    哽咽的一聲,姒矞悲切哀痛的掩面哭泣起來。

    瞧主子哭得這般傷心,櫻子也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夫人節哀順變,身子要緊啊!」她轉身端來桌几上半溫的藥湯。「華長老交代奴婢,要夫人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喝下這碗藥……夫人,讓奴婢扶你起來把藥喝了──」

    將盛著湯藥的碗暫擱床邊的小茶几,櫻子以袖拭乾眼角淚珠,作勢就要攙扶起床榻上的主子。

    「端走……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我的孩子……」她轉身背對櫻子,以哭啞的嗓子斷斷續續的叫著。

    櫻子鼻子一酸,忍不住再次潸然落淚。正當她不知所措的時候,背後突然響起的聲音,教她頓時鬆了口氣。

    「你先退下吧!櫻子。」

    「是,少主。」朝主子背影丟下憂心的一眼,櫻子跪安離去。

    望著妻子顫動不止的雙肩,戢梟在床沿緩緩坐下身子。

    「矞兒,」第一聲叫喚沒有得到一絲的理睬,戢梟再次喚道:「矞兒!」嗓門略微提高,仍依舊十分輕柔。

    纖細顫抖不停的身子猶是背對著他。歎口氣,他沒再開口,直接橫過上半身,兩手將啜泣不止的妻子輕輕攬進懷裡。

    「別哭了,你會哭壞身子的!」她的哭聲是如此的悲痛,幾乎讓他肝腸欲斷。「來,先把這碗藥喝了。」

    端起擱置一旁的碗,戢梟試著勸說。但是他的碗尚不及端至胸前,已教一對驀地揮起的柔荑給打掉,然後翻落地面發出一記清脆的碎裂聲。

    輕楞片刻,戢梟目光由潑灑一地的地面收回,他愕然望進妻子熱淚盈眶的雙眼。

    「矞兒──」

    「我需要的不是這個!」晶瑩的淚水閃過一抹金芒,姒矞含淚地瞪著夫君。她發現他變憔悴了,意氣揚揚、不可一世的氣概在俊容上已不見分毫。還有那對眼睛,裡面盈滿的哀傷絕不少於自己──

    顫動雙唇,姒矞哽咽地撲進夫君懷裡。

    「為什麼老天要奪走這條無辜的小生命?我是這般期盼他的到來,為什麼從我身邊奪走他?老天太不公平了……」

    他能怨上蒼嗎?當華長老對著渾身是血的她皺眉地搖頭的時候,他以為自己就要失去她了!能撿回她這條小命,已經是老天對他最大的眷顧,他又怎能不知足的抱怨老天呢?

    戢梟柔腸寸斷的擁緊妻子。「別怪老天!要怨就怨我,當初我若能對你的話稍加重視,你也不會只身前往,今天這種悲劇就不會發生!」

    這一番話讓傷心欲絕的姒矞驀地停止了哭泣。短暫的怔楞之後,她倏地推開身前的男人,掄起一對粉拳,使盡全身僅剩的力量,粉拳落在寬厚結實的胸膛上。

    「不錯,是你!你和她都是兇手!是你們讓我失去他的。我恨你!我恨你!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不會的……我絕不原諒……」

    她聲嘶力竭、聲淚俱下的控訴著夫君,想要將內心的悲切哀痛之情與憤怒藉由雙拳來發洩般,用盡氣力地捶打著他。

    妻子聲聲的指控如長滿芒刺的荊條,一鞭鞭地在他心口劃出一道道無以計數的血痕,教他胸口疼痛得幾乎就要裂開了!

    「打吧!只要能減輕你心中一絲一毫的哀痛,就算你現在拿把刀捅向我心口,我也不會閃開的!」現在的他又何嘗不是已經嘗到那樣的滋味了!

    將妻子重新攬回懷抱,感覺她粉拳落在自己肩背,他悲痛得把臉龐埋進她一頭秀髮之中,牢牢抱緊掙扎的妻子。眼角不覺悄然滑落的熱淚,漸漸濡濕了妻子的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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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櫻子遠遠的即瞧見那在門前徘徊流連的修長身影,她連忙加快腳步。

    「少主!少主是來探望夫人的嗎?」

    打從姒矞病體初癒,她便不顧眾人的反對,由北宮住進了南宮。而她早在臥病期間命人將南宮大肆整理一番,因為她不想再見到那女人的半絲影子。

    至於她為什麼要搬離北宮?理由只有一個:她不想看見他。

    這也就是本可大搖大擺登堂入室的銀狼族大當家,為何會皺眉地在門前徘徊,也不想貿然進入的原因。

    「嗯。」戢梟轉身望著櫻子。「夫人她……今天心情可好?」他的妻子對他避不見面已長達半個月之久了。

    「夫人今天心情不錯,她說她想繡些東西,吩咐奴婢去替她準備針和線。」她將捧於手中的物品遞上前,接著又問道:「少主要進去嗎?需不需要奴婢先進去通報夫人一聲?」

    他不認為她會想見自己……目光放在緊閉的門扇片刻,戢梟搖首表示。「不必了,我現在要到神廟去。」他舉手喚來背後侍女,侍女兩手端著的圓盤之上,置有一隻青玉茶杯。

    「你帶她進去吧!這是神官特地為夫人祈福求來的。」

    交代完畢之後,戢梟忍不住又瞧了門扇一眼。正準備舉步離去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什麼的停住腳步。

    兩眼盯著胸前半晌,他抬手由懷裡掏出一隻毛茸茸的小傢伙。

    戢梟轉身將它遞到櫻子手中。「夫人如果悶的話,剛好可以讓她解解悶。」小傢伙是他昨日無意間捕獲的。

    丟下這麼一句,戢梟這次毫不猶豫的走開了。

    咦?她好像看見少主那張冷峻的面孔竟也會露出罕見的難為情?

    眨了眨雙眼,櫻子唇角含笑地把小傢伙塞進懷裡。無奈的是,她的主子尚不準備原諒她的夫君。

    在內心輕歎口氣,櫻子領著侍女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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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從女兒頻頻發生意外之後,赤狼族的姒箎不禁開始懷疑自己和戢老傢伙當初所做的決定到底是對?還是錯?雖然兩族的聯姻能夠促進兩族的和平共處,但是女兒倘若在此發生不測,他姒箎也不可能坐視不管,屆時勢必會招來他一直想避免的一場血戰。而事實顯示他的女兒在此並不安全,假如繼續待在這裡的話,意外遲早會發生的。

    所以當女兒主動向他提出想回「赤洛城」的意願時,掛憂女兒安危的姒箎當然是求之不得的馬上點頭應允。

    「既然是你主動提出,我就不再費舌勸說了。」望著女兒鬱鬱不歡的表情,姒箎不由歎口氣。「暫時離開這片傷心地也好,免得讓你觸景生悲……唉!瞧你這樣子,為父的也不好過。」他從椅子起身。「那麼我就將你的意願轉達給他知情,可以的話……我想我們後天就動身!」他在這裡已經待了太久了,再繼續住下去的話,「赤洛城」就要變天了。雖說他兩個兒子早在半個月前已回到那裡。

    姒箎見沉默不語的女兒在朝自己點頭表示之後,視線又再次落在窗外。

    姒箎重重歎口氣地離開了。

    櫻子在轉進內室之前,碰上了迎面而來的族長。「族長,您來探望小姐啊!」

    「嗯,好好照顧小姐。」

    「是!奴婢會的。」

    櫻子兩眼目送著族長,直到族長背影消失,這才轉身入內。

    「夫人,奴婢方才碰上了族長他老人家呢!」她讓侍女將杯子擱置桌面,然後退下。

    「哦?」意興闌珊的應了一聲,姒矞視線由窗口轉移,望向櫻子。「我要的東西呢?」

    「都在這!夫人。」櫻子把捧在手上的針、線放到主子身旁的小茶几上。她走向放置玉杯的桌子,一邊說著,「奴婢進來之前,在門口遇見少主,他說這是神官大人在神廟特地為夫人你祈福求來的,要奴婢端來讓夫人──啊──」

    彎身正欲端起杯子的櫻子,被猛然由懷裡蹦出的小傢伙嚇到了,她這時才記起懷裡有只毛茸茸的可愛傢伙。

    唷!真該死!望著打翻的杯子,櫻子頓時臉色蒼白。

    「櫻子,那是……」耳朵長,尾巴短,柔軟的皮毛泛著雪白的光澤,體型約莫手掌大而已。它的出現讓姒矞黯然多日的星眸不覺露出一抹光彩。

    「是少主交給奴婢的,少主希望它能為夫人解悶……」喔,真該死!這傢伙害她把杯子打翻了。

    瞪著那大肆舔起流竄於桌几表面水跡的小兔崽子,櫻子懊惱地咒罵一聲,連忙轉身找桌布去。

    突然──

    「啊──」尖銳的驚叫聲驀地劃破室內的寂靜!

    「怎麼回事,櫻子?」姒矞擰眉地抬首。

    「夫人,你瞧!」櫻子一手指著茶几,兩眼驚恐地望著主子。

    原來活蹦亂跳、精力充沛的小傢伙此時已兩腿一蹬,一命嗚乎哀哉,面朝天的癱在几面上!

    「它死了嗎?」姒矞睜大一對星眸,起身走向丫鬟。

    「是的!」櫻子站向一旁,好讓主子能瞧得清楚。

    「前一秒還好好的……為什麼突然暴斃?」視線不由落在那只打翻的茶杯,倏地,姒矞臉色一片蒼白。「櫻子,你說這杯茶是誰送來的?」

    「是神官大人他──」丫鬟猛地想起小傢伙方纔曾舔了桌面上的茶水。「是他!神官大人他想毒害夫人你!」她駭然地叫了出來。

    事實恐怕是如此了,這小傢伙讓她逃過了一劫。「少主他人呢?」這麼久以來,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提起他,不過這并不表示她打算原諒他,她只是認為自己可能已經猜出是誰加害了銀狼族前任族長,而覺得有必要讓他知情。

    主子這麼一問,櫻子又再次驚恐叫出聲了。「不好了,方才奴婢在門口碰見少主時,他提過他要去神廟的,現在可能已經在半途上了。」

    他──該死!自己再怎麼怨恨他,也無法眼睜睜的看他去送死。

    拎高裙襬,內心的恐懼教她面白如紙。她旋風般的衝了出去。

    「等等我啊!夫人!」櫻子緊追在後頭。

    不消片刻,兩匹快馬由馬廄如風般地衝出!識路的馬房小弟則讓迫不及待的姒矞不由分說的給丟上了櫻子的馬背。

    快馬方衝出馬廄,迎面而來的兩人又讓姒矞猛然收住韁繩。

    「夫人?」龍騰在馬背上訝異的睜大眼睛,一旁的虎嘯雖也感驚訝,卻依舊面不改色的望著馬背上的夫人。

    「少主呢?」兩眼在他們背後迅速掃過,她瞪著他倆。

    夫人蒼白惶恐的神色,令龍騰和虎嘯不禁對望一眼。然後龍騰皺眉地開口。

    「今天是老族長的忌日,少主在神廟設壇祭拜他老人家……少主不希望有人打擾他。」最後又補充了一句。這也是他倆此刻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很好!這麼一來,那位欲取他性命的傢伙,不是更容易對付他的獵物!

    「到神廟需時多久?」

    「一刻不到──」

    「若不願你們少主發生意外,就趕快跟來!」喝!一聲,她丟下猶在發楞的兩人,領著櫻子迅速奔離,不容自己再浪費半分半秒。

    祈求老天!讓她還來得及啊!

    失去他的可能性令她害怕到了極點,她已經沒有力量再承受另一次的打擊了!

    姒矞咬白了下唇,下唇滲出了血絲,她卻一點也不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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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睜開雙眼,戢梟看到的是高聳入天的樹海,還有灰暗的天空。他以為自己此刻應該是在神廟裡……驀地,他想起了一切。

    對了!當他注意到壇前的馨香味道怪異之時,一股來得突然的昏眩感已在下一秒瞬間將他拉向黑暗。

    目光由天際轉回身前,戢梟看見他高壯的黑馬被拴在一棵大樹上,正垂首吃著草。

    背下的碎石子弄得他極感不適。戢梟皺眉的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竟使不出半絲氣力來。

    在震驚與不信之下,他又努力掙扎了片刻,結果還是徒勞無功!放棄的挫敗教他忍不住發出連串詛咒。

    「你醒了?」

    神官石城的聲音驀地出現在頭頂上方,戢梟愕然抬眼向上望。「是你!」眼神瞬間冷若寒冰。「這一切都是你的詭計?」

    「如果你所指的是尊夫人被蜂群襲擊與『不小心』掉落井底,還有你之所以會躺在這裡這三件事的話──」俯望著腳前那張過於好看的俊容,石城嘴角泛出冷笑。「很抱歉,『碰巧』都是我所為。」

    「你在香炷裡放了什麼?」

    「不過是些讓你渾身乏力的『無力散』罷了。」挺直腰桿,聳肩丟下一眼,石城走向那匹黑馬。

    「你想幹什麼?」看見石城手中端著碗接近自己的愛馬,戢梟霎時疾言厲色低吼一聲。

    「我得讓它待會兒載著你時更有『活力』才是……好馬兒。」丟開已見底的容器,他高興的輕拍黑馬。

    「這麼說來,我不能相信前任族長的死與你毫無關聯!為什麼?你和訾雲她爹,還有我的父親,你們不是義結金蘭的結拜兄弟嗎?」戢梟兩眼泛出殺意。他現在才明白!原來父親待如親兄弟的石城,竟是害死父親的兇手,而自己卻是一直視他如長輩般的敬重,怎麼也料不到自己費心想要查出的兇手,就近在咫尺!

    「訾雲她爹是老實人一個,你父親呢又顯得過於懦弱,可是我不同,我有強大的野心。小小一個神官之職,豈能滿足我的胃口。什麼聯姻政策,我呸!一旦大權在握,我第一個目標將會是血洗『赤洛城』!」

    戢梟擰緊眉頭怒道:「你以為長老們會讓你輕易得逞?」

    目露凶光的石城,唇角噙著冷笑。「這確實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我會有辦法讓那些固執的老傢伙乖乖點頭同意的。當然,並不排除卑鄙的手段。你以為你何以存活至今?那是因為我認為控制訾雲和她的孩子,要比說服那班傢伙來得容易多了。可是……訾雲太教我失望了,她還是沒這能耐能從你身上得到我所想要的。你不該愛上那紅毛丫頭的,如果當初你能乖乖的娶訾雲為妻的話,至少還能多活個幾年。」

    黑馬雙眼逐漸露出的異樣神采讓石城陰險的笑開了。

    「看來也差不多該是送你上路的時候了。」他走向兩眼殺氣騰騰瞪視自己的男人,半途又佯裝想起什麼的訝異開口說道:「喔,對了,順便一提,待會兒若在黃泉路上碰見了尊夫人,可別感到太驚訝,因為我在你送去的杯內下了『索命絕』──」

    「你!」心中一驚,戢梟心悸的狂吼大叫一聲。他咬牙掙扎的想要起身將眼前的男人碎屍萬段。然而,他打從剛才就一直抗拒的昏睡感,已在此時攻佔他全身細胞,令他眼皮如鉛重般的緩緩垂落。

    戢梟不知道自己在昏迷之際被人灌了藥。

    揚腿踹了地面的男人一腳,石城彎腰抱起不省人事的戢梟,將他甩上肩頭。但戢梟魁梧的身材讓石城備感吃力,他低咒的走向黑馬。

    解開繩索,石城拉著背上馱伏著主人的黑駒,走出了樹林。

    「好傢伙,再等一等!」黑駒四蹄已不安的開始踢動著。扯緊韁繩,石城冷笑的拍拍馬腹。他放眼望向前方──前方的盡頭就是斷崖了。

    戢梟啊戢梟!就算不能摔死你,斷崖之下也將是你的葬身之地。

    銀狼族偉大的少族長,於祭祀的回程途中,突遭發狂的坐騎連人帶馬的摔落谷底。可歎英年早逝啊!

    石城不禁得意的張狂大笑起來。他轉向眼神已明顯狂亂,嘴角兩旁垂涎著唾液、急促的噴著鼻息、一個頭不安的左右搖晃著的黑駒。

    挪身輕輕一閃,石城躲開黑駒突然對著自己落下的前蹄。他放開韁繩,對著馬背上的男人冷冷的瞥下最後一眼。

    「好馬兒,你就陪你主人跑完這最後的一程。去吧!」

    「喝!」的一聲,蓄勢待發的黑馬在一掌擊上它臀部時,身子就如飛箭般,倏地疾射而出,朝前方狂奔而去!

    當姒矞他們一干人趕到的時候,正巧看見石城一掌落在黑馬背上。

    身後突然揚起的馬蹄聲,令石城訝異的回過頭。當他發現早該被他下毒害死的丫頭竟也在人群中時,他不信的圓瞠了雙眼。

    震驚之餘,石城內心暗叫不妙的想要拔腿逃逸,但是飛速接近他的虎嘯不容他有此機會。

    右手一橫,數月未見血光的大刀瞬間由虎嘯腰際拔出!一個俯身動作,刀口對準兩眼鎖住的目標,俐落不失準頭的輕輕一帶──刀口剎那讓怵目驚心的液體染紅了!

    身首異處!石城怎麼也想不到那竟是他最後的死法。翻滾地面的面孔,雙目圓凸的露出無法置信的表情。

    黑馬迅速的仿如一道雙眼來不及捕捉的黑影!

    眼見黑駒就要帶著它的主人奔落懸崖,恐懼讓姒矞睜大一對眸子,她顫抖的雙唇喃喃的念著:「喔,誰啊!誰來讓它停住啊!」

    然後她看見一匹快馬快速的接近黑馬。是方才超越她的龍騰!

    接下來的事情,發生迅速得教人腦子來不及連接,在姒矞驚懼的以為龍騰就要陪著他的主子一起奔落崖底的時候,龍騰突然讓坐騎靠近發狂的黑馬。

    只見他蠻臂一橫,將黑馬背上的主子奮力扯向自己。在兩匹馬同時飛起,摔落谷底之前,龍騰一鼓作氣,縱身一躍,抱著昏迷的主子由坐騎背上彈跳開,兩個後翻滾後,他和主子一起跌回了地面。

    驚恐的目光在馬匹消失的上空停駐半秒,姒矞兩眼慌亂的轉望前方仰躺的兩人。她刷白臉的揚腿踢了馬腹,驅使胯下坐騎加快速度。

    轉眼間,姒矞和她的坐騎已趕到他們二人面前。

    「咚!」一聲,翻身下馬的姒矞,因為內心過度的害怕,她兩腿一軟,虛脫的跌坐在正檢視著主子的龍騰面前。

    「他……他沒事吧?」姒矞兩眼直勾勾的瞪著躺在屬下懷裡一動也不動的夫君,圓睜的星眸裡裝滿了恐懼與無措。

    「少主會昏迷是因為被下了藥,他身上除了方才跌落地面所造成的幾處擦傷之外,應無大礙。不過還是得請華長老診斷之後,才能教人安心……夫人?」

    夫人的淚流滿面令龍騰這條硬漢子頓時啞口的不知所措了,他求助的望向已趕來夫人背後的虎嘯和櫻子。

    櫻子由懷裡掏出條手絹,走到主子身側,跪坐了下來,紅著眼眶的將手絹遞給主子。「夫人……」

    「對……對不起,我只是突然感到……感到放心!」接過櫻子遞來的手絹,姒矞臉頰兩旁淚珠滾落的速度卻是加快了,淚水連綿不絕的就像氾濫的河水──最後她乾脆掩面痛哭起來了。

    姒矞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坐在那裡哭了多久,她只是一直哭,一直哭著……像要哭盡內心所有的委屈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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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本該是件令人非常高興的事,然而對於即將步出「望朝關」的一行人而言,卻沉重的仿如馱了千斤重的巨石。

    「矞兒……你真的不打算回頭看他一眼?」目光從背後山丘之上遠遠目送他們離去的一群人中收回,姒箎望著女兒,接著道:「一旦出了這個關口,你就沒這個機會了!」

    握緊韁繩的纖指,突然收緊。姒矞咬著下唇,朝騎在自己身側的父親僵硬的輕輕搖首表示。雖然想回頭望他一眼的念頭在內心是如此的強烈!

    為了壓抑下它,她一路下來身子已經緊繃到了極點。

    女兒鬱鬱寡歡的神態令姒箎不由重重歎了一口氣。他不希望女兒再繼續如此怏怏不樂下去。

    「矞兒,阿爹雖是局外人,看到的卻是比誰都清楚。喪子之痛對那個男人而言,他的痛苦絕不少於你的。在他身上已經看不到當初那種意氣飛揚、不可一世的氣概。現在的他,只是一位衷心祈盼能得到妻子一絲絲諒解的可憐男人罷了!」

    阿爹的一番話讓姒矞頓時紅了眼眶。是的,她也明白不該將所有的罪過加諸他身上,自己也該負起部份責任的。只是──

    「阿爹……」她淚眼婆娑的望著父親。

    縱容之色躍進姒箎炯亮精明的雙眼。臉龐綻露慈愛的笑意,他探過身子,一手瞭解的輕拍女兒手背。

    「乖女兒,不管你做了什麼決定,阿爹都會尊重你的。」他鼓勵的握緊女兒右手。

    輕輕頷首,兩串淚珠如珍珠一般默默流下姒矞珠圓玉潤的臉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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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定是在作夢……不錯!這一定是他昨個兒猛灌了兩壇烈酒之下所產生的幻象!否則他怎會在一覺醒來之後,發現床畔竟坐著一位相貌與她神似的仙子?而且還柔情萬千的對著自己微笑!

    「你是迷途的仙子嗎?」

    仙子的回答是加深了唇角兩旁美麗的笑紋。盯著那兩片紅唇,他忍不住戲謔地沙啞低語:「如果不介意的話,能不能給我一個吻,告訴我這一切不是夢?」

    他的要求被應允了。片刻的猶豫,噙著笑意的櫻唇緩緩吻上他的。

    柔軟雙唇吻他的方式是如此的熟悉……戢梟忍不住抬起手臂,將它們壓向自己。

    隨著這一吻的加深,意識也逐漸回到戢梟腦中。他快速鼓動的胸口與指下柔軟溫熱的肌膚都在在的告訴他,這一切不是夢!

    愕然睜開雙眼,他驀地推開她,隔出距離的好讓自己能夠看清上方那張面孔,然後他震驚且不信的叫出聲了。

    「你──」吻著自己的竟是他朝思暮想、魂牽夢縈的妻子!

    「如果這是一夜宿醉的你在酒醒之後,會對任何一位接近你床畔的女性,做出如此熱情的招呼方式!那麼我想,日後你得試著控制酒量才是,因為──我可不允許。」杏眼圓睜,姒矞佯裝生氣道。她的唇角卻始終輕含笑紋。

    「你──矞兒……為什麼?」現在他更擔心這一切只是夢!戢梟害怕的幾乎忘了呼吸。

    「是阿爹送我回來的。」為什麼她未曾發現這張俊容的雙頰是如此削瘦,臉色憔悴得如此難看呢?纖指伸向他,行走在他剛毅俊美的線條上,她輕聲道:「我不該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傷痛悲憤裡,而漠視了你心中的苦。」

    「這麼說……你願意原諒我了?」大掌驀地抓住輕輕劃過自己下顎的柔荑,戢梟屏氣凝神的望著妻子。

    微笑沉思片刻,紅潤將姒矞一張麗質嬌容襯托得更為楚楚動人。她含羞輕聲道:「如果你願意再給我另一個孩子的話……」

    一陣驚奇與靜默之後,戢梟愕然笑開了,他一對鋼鐵般的手臂倏地將妻子拉進懷裡,輕壓在自己身下。

    「別說是一個,只要你能原諒我,我保證往後的日子會讓你累得找不到力氣來引誘你的夫君。」喔,感謝老天!讓她又回到自己身邊,他是這麼日以繼夜的盼望著。

    戢梟動容的兩眼梭巡著妻子的容顏。當她頭也不回的上馬離去時,他以為自己這一輩子就要失去她了!

    「那麼──我們何不現在就開始!」絕美的嬌容百般諂媚的綻放出一抹絢麗的笑紋來──兩手圍上他頸間,她輕輕拉下他英俊的面容。

    姒矞片刻也不浪費的再次對夫君展開誘惑的攻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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