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詳細的向季依凡解釋契約內容後,她本人並沒有太大的異議,畢竟她在一開始就明白這是一個各取所需的婚姻。
她拿到她所需要的金錢援助,和一個安定的生活,而她不能干涉他的生活、隱私,說穿了,他們倆不過就是對有著夫妻關係但卻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室友。
她很快的簽下自己的名字,就這樣,她把自己給賣了——她的嘴一撇。也不能這麼說,該說是各取所需的與他達成了共識。
訂下了婚期,婚事立刻如火如荼的展開,但他很忙,而她的休假也不多,所以婚事絕大部份都是交給嬸嬸和視她如自個兒女兒的主管夫人負責,反正兩個年過半百的「小姐」還很興高采烈可以由她們全權處理。
季依凡照著流程申請婚假,在還未結婚前,她依然做她的交警,而他依然去忙他的大事業。
不過她對於他的工作態度卻不是很滿意,但是她克制著不讓自己出聲干涉,他要忙得沒日沒夜是他家的事,雖然兩人是夫妻,但是契約寫得清清楚楚,他擁有一切的自由。
季依凡結束今天的交通勤務時才猛然想起,明天要試婚紗這件事,照常理她應該要知會他一聲。
今天他們倆終於都有空,可以抽出一頓晚餐的時間,談一下這場婚事的細節,要試婚紗的事,吃飯的時候她順便知會他,反正他有空就去,沒空來她也沒差,不過她想,常仲偉應該情願工作,也不會想理會試婚紗這種無聊事。
他們兩人的互動令常仲偉的嬸嬸和主管夫人有些擔心,為了要讓家人放心,今天的約會也是私底下協議好,決定演場好戲安撫老人家。
雖然可笑,但這是她的選擇。季依凡走進警局。
「小凡,結婚之後你有考慮要離職嗎?」廖可軍一看到她走進來,就隨口問。
「不知道,還在考慮。」剛回辦公室的她喝了口水,「雖然這個工作累死人,但是身為我們隊裡的一朵花,我挺享受這種被眾星拱月的感覺,突然要走,我也會捨不得你們。」
「算你會講話!」廖可軍聽了哈哈大笑。
「當然!我又不是死人。」季依凡粗魯的推了他一把,「你當我是沒血沒淚的人嗎?」
「不要動手動腳,我真懷疑你未來的老公知不知道你是空手道二段,還是教練資格的教官,要是知道,還敢娶你這男人婆,他真是勇氣可嘉。」
「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她握起拳頭,對著廖可軍放話,「不爽來單挑啊。」
廖可軍立刻舉雙手投降,「不敢。」俗話說得好,惹熊惹虎也不要惹到「恰查某」,他連忙逃之夭夭。
季依凡得意的一笑,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整理著交通事故單。
或許結婚之後,她可以考慮申調內勤單位,如此一來,不僅工作壓力會減輕一些,依然有一份薪水可以慢慢還錢給常仲偉。
雖然合約上說明她可以不要還這筆錢,但是欠人——不論是錢或是人情——不還的話,總覺得不自在。
「小凡,環河路有事故,跟我去處理一下。」廖可軍突然喊了聲。
「好。」她立刻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拿起帽子,跟著他一起往外衝了出去。
就女人而言,季依凡的膽量算是挺大的,經過三年的洗禮,她處理過大大小小的事故不下百件,早就練強自己的心臟,凡事處變不驚。
只不過今天一下警車,她才向前跑了幾步,腳步就不自覺的停住,臉上血色褪去。
「怎麼了?小凡。」跟在她身旁的廖可軍注意到她停下腳步,不由自主的瞄了她一眼,「快點,別發呆!到了下班時間,得要快點處理好,不然造成大塞車又要被投訴了。」
「我……」她幾乎無法說話,只能強迫自己深呼吸,努力恢復平靜。
黑色跑車被另一輛車強力撞擊,駕駛座的車門被撞凹了一個大洞,令她吃驚的是,那輛萬分眼熟的車好像是她「未婚夫」的!
這世上才不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她在心裡不斷的說服自己,可一陣寒慄湧上心頭,忐忑不安的她強迫自己邁開腳步。
「車裡的人呢?」扭曲的車子裡空無一人,她要自己保持清醒,強裝鎮定的問著先趕來處理的同事。
「在那。」正在拍照的警察指著一旁。
她轉過身,看向坐在一旁的人。
常仲偉!她幾近木然的瞪著他,鮮血佈滿了他的臉和衣服,他低垂著頭,全身無力的癱坐在那裡。她看得喉頭一緊,一時發不出聲音。
一旁的廖可軍看到證件,認出了出車禍的人就是那天在警局裡「英雄救美」的人,他驚呼了一聲,「小凡,是你老公。」
彷彿被凍結的季依凡這才重獲自主般的衝向他,跪到常仲偉的身旁,小心翼翼的伸出手,靠近他、觀察他。
血腥的味道充斥在鼻間,她努力冷靜的判斷他身上的鮮血,是來自手臂上的撕裂傷,不足以致命,他臉上的傷,看樣子也不太嚴重,只是……他的手不正常的扭曲著。
「你骨折了嗎?」
常仲偉強忍著痛楚,原本是閉的眼睛微微張開,焦距慢慢的凝結在她臉上。
「似乎是如此……」他幾乎是耗盡一切力氣回答。
見他張開了雙眸,季依凡幾乎虛脫的坐到地上,顯然他受到的撞擊不小,但是她肯定他會活下去。
「我早就警告過你。」懸吊已久的心才放下,熊熊怒火立刻以驚人的速度往上竄升,「你不該開快車!我發誓,這次,這次我一定會開你紅單。」
「小聲一點……」他虛弱的說道:「是他撞我的!」
「你敢發誓你沒超速?」她瞪著他。
救護車的聲音由遠而近,四周很吵雜,因為這個意外而交通大打結,但這一切都無法闖進他們兩人的世界。
「女人,別再說教了……」常仲偉忍不住閉上眼睛,「我快痛死了……今天晚上我跟你有約,我若不快點會遲到的。」
「去你X的。」要不是他現在身上帶著傷,她一定狠狠的打他一頓,「遲到就遲到,以後跟我約會,我允許你可以遲到。」
「允許?!」
「對,我允許。操——你是存心來整我的是嗎?」
「你講髒話?!」他睜開眼,微驚的看著她。
「講髒話又怎麼樣?我現在還可以問候你的祖宗十八代,你要聽嗎?」
瞧那表情好像他再有意見,她就會不管他現在是否有傷在身,都會狠狠的揍他一頓。
「我沒事,只是一點小傷,我很好。」才說完,他就忍不住痛苦的嗚咽了聲。
「好個大頭鬼!」她緊張兮兮的看著他,口不擇言了起來,「我本來還想當個淑女的,你他X的逼我當悍婦。」
要不是全身痛得骨頭快要散了,常仲偉真的想要大笑。
他早知道她不屬於溫柔女人那一掛,但是親身體驗她滿嘴髒話,這情況還真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救護車終於到了,醫護人員替常仲偉做了簡易的處理,將他送上了救護車。
「來嗎?」當他被抬起時,他問。
「廢話。」她啐了一口,「雖然你很欠揍,但好歹是我的未婚夫,我等一下就過去,你給我聽清楚,你不準死,如果你讓我還沒嫁過去就當寡婦的話,我會把你的屍體從墳墓挖出來鞭屍,我說到做到。」
「我不會死。」他無力的說道。
「你還沒跟我結婚,當然不會死,我沒嫁過去就剋死你的話,這輩子就別想再嫁人了,所以你給我振作一點,聽到沒?」
這女人……還敢大言不慚說自己溫柔可人……他痛得閉上了眼。
「喂。」看他閉上眼睛,她驚駭的俯身向前,拍了拍他的臉,「常仲偉?」
「沒事,我已經很痛,你不要再打了。」他奮力睜開眼,可視線卻逐漸渙散,「真的很痛。」
他看著她,懷疑她是否知道,她緊張得快咬破自己的唇。他用盡一切的力量,用還能動的另一隻手輕握了下她的手臂。
「放心,我不會讓你還沒嫁給我就守寡的。」
看著常仲偉被推上救護車,耳邊還縈繞著他的安慰話語,那一瞬間,向來堅強的季依凡眼眶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