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班中只有綽號「維尼熊」的魏妮是興高采烈地喊著口號:「想要減肥嗎?那就來讀高三吧!」
笑音有些無力,「你不胖啊!」相信所有的人都不會認為魏妮能稱得上胖於。
「但我也不瘦。」魏妮嚴肅地指出事實,她是中等身材,「減肥是我的終生事業。」說完就「拖兒帶女」——拖著書包,帶著熊寶寶,朝她的座位進發。
開學一個月之後,掉了3公斤的笑音開始相信維尼熊的話。可是,她明明吃得比高二的時候還多啊!
☆☆☆
「音音,來吃鴿子湯。」廚房裡傳來夏青樹的叫聲。
她朝天翻了個白眼。看吧!來了。他有本事辭掉學生會的工作為的就是專門給她做菜。說不感動是假的,但是夏青樹給她的感覺就是把她當成缺乏行動能力的嬰兒或者是躺在床上不能動的病人。
她拖著半死人的身體飄到餐桌旁,任由夏青樹捏了捏她的臉抱怨道:「你的腸胃功能是不是不好?給你吃的那麼多東西到底吃到哪裡去了?」
她翻著白眼,「吃到肚子裡,不然還能吃到哪裡去?」外太空嗎?
他上上下下地把她打量了一番,「可是你都沒長肉。」反而還瘦了一圈。
她推測道:「可能是吃太多了,物極必反吧?」學校教育已經是填鴨式的了,她不想回家後還要嘗試這種填鴨式的喂法。
他堅定地否認:「才不會,我都重了。」煮好的東西,他吃的比她還多。
她看了看他八百年不變的娃娃臉,「有嗎?看不出來啊!」
他放下碗,泫然欲泣,「你都不關心我,我胖了半斤你都沒看出來。」
「半斤?」她張口結舌,「半斤是什麼概念?」不要說她天天和他在一起,就算是他們兩個分開一年再見面,她也不見得能看出他多出來的半斤肉。
「一斤是500克,半斤就是250克。1克大概是9-10粒米的重量,250克就是2250-2500粒米的重量。」他說得嚴肅又認真。
他還真解釋啊!她一手拍上額頭,「很抱歉我沒看出身上長了這麼多粒米。」不然她會拿把鐮刀來好好收割收割。
「不是米,是肉!」他更正。
「是肥肉還是瘦肉?」她從善如流。
他扁著嘴,想了一會,低下頭,悶聲道:「不知道。」
哈哈!臭小子,想鬥得過她?比他多吃了六頓飯可不是白吃的!
「咦?小樹,你站起來看看。」她扯了扯他的袖子。
依言站起,他不解地問:「幹什麼?」
她站到他旁邊,用手比了比,「小樹,你是不是長高了?」
「有嗎?」他怎麼不覺得?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我去拿捲尺。」
「不用了。明天到學校醫務室去量就可以了。」他不怎麼在意。
謎題揭曉,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原來你長的半斤是骨頭啊!不行哦,你該多補補。光長骨頭不長肉的話,會變成男版白骨精的。」
「你才是白骨精呢!決定了,我明天燒糖醋小排骨。讓你吃了骨頭更像骨頭。」他送上衷心的祝福。
「你的消化功能比較強。我吃肉就好,骨頭留給你消化;我吃肉補肉,你吃骨頭補骨頭。」她好心地建議。
一陣互相攻殲之後,感到肚子餓的兩個人很快把湯喝完補充消耗掉的大量口水。再一陣收拾殘局之後,餐廳裡已經沒有戰鬥的硝煙。
「音音。」他瞄了瞄身邊的她欲言又止。
「嘎?怎麼了?」幹什麼只看著她不說話?奇怪的小樹。
「嗯。我是想說你退出籃球社吧?否則的話,學業上面很難兼顧。」話說出口,夏青樹簡直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他想講的根本不是這些。
原來是要讓她退出心愛的籃球社又怕被她扁才這個樣子的啊!她笑道:「我前天就辦好交接了。」反正退社又不表示不能再去打了,目前還是唸書重要。
「哎?我怎麼不知道?」他明明一直都在她身邊啊!
「那天你好像是到學生會去處理一些遺留問題吧?不太記得清了。」被他粘在身邊.她可能也沒空去處理交接的事情。
他彆扭地轉過頭,「你為什麼這麼拚命讀書呢?」向來不怎麼重視學習的人,究竟是為了什麼樣目的,甚至主動放棄最大的興趣?
她屈指在他的腦袋瓜子上叩響一個爆栗,「你真的想知道的話,告訴你也無所謂啦。」
他連忙轉頭,正襟危坐,「我想知道,非常非常想知道。」
被他這麼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反而不好意思地看向大花板,臉上有點澀紅,聲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語:「因為我想和你念同一所學校啊,笨蛋。」
「嘎?」他呆住,一是因為她難得的羞澀;二是因為她話中的意思。
他充滿期盼道:「你的意思是說你也是喜歡我的嗎?」眼明手快地一把抱住準備開溜的人,他不屈不撓地逼問,「對吧?你也是喜歡我的吧?」
「啊?那個……」她用手撥了撥頭髮,心中暗暗懊惱,早知道就不要跟他說實話了。
「說嘛!說你喜歡我啊!」他半撒嬌半哄誘。
「……」她企圖打太極拳,「現在讀書要緊,感情的事以後再說。」
「讀書是很重要,但是憑你的成績要進KINGDOM根本不用這麼拼啊?」剛才開心過頭,他現在才發現這裡面其實還有問題,難道是她還有其他事情瞞著他?
看見他又在他的娃娃臉上覆蓋上寒霜,她就知道他又想歪了,「原因就是我剛才跟你說的那點,沒有其他的」她苦笑,「我會這麼拚命的原因,大概是我的心理壓力太大了吧?」
「壓力?」他不解。「我會擔心萬一我考砸了,不能和你進一個學校怎麼辦」這種擔心其實是多餘的吧?只是短時間內沒辦法減輕,她也沒辦法啊。
「傻瓜。」他更加抱緊她,一個真正戀人的擁抱,而不是像以往那樣姐弟或者是親人之間的親密。
「暫時就這樣不好嗎?」她抬眼徵詢他的意見。畢竟他們這麼十幾年都過來了,要一下子改變關係會很彆扭。
原本還很高興的他在聽到她的話之後馬上拉下臉,「給我一點保證。」他要求,聲音透著前所未有的強硬和不安。
「保證?什麼保證?」讓她寫保證書嗎?這麼丟臉,他才不要!
他表情嚴肅,「隨便什麼保證都可以,只要能讓我相信你也是喜歡我的。」
她皺了皺鼻子,「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正經?」都不像小樹了。
「因為你還在介意那該死的兩天!」他忽然大吼,「我怎麼知道你對我的感情到底是戀人的喜歡還是姐弟的……唔……」
良久,她氣喘吁吁地放開臉色配紅的他,「現在你可以相信了吧?」
「嗚。」他低著頭,忽然向她撲過去,聲音比蜂蜜還甜,「可是我還想確認一下。」
「確認?」她看著眼前嘟起的嘴唇。
「啊——」伴隨著一聲慘叫,不懂得見好就收的人被丟出大門,然後坐在地上傻笑連連,笑得和剛從廚房成功偷走一條魚的貓如出一轍。
傻笑,一直傻笑,從早到晚地傻笑,不停地傻笑,傻笑到連現在難得碰面的季葵都側目。
就算中間多了電話機這個媒介還是能夠聽得出季葵的調侃,「你的小樹中了幾百萬彩票了嗎?」
笑音翻了個白眼,「那傢伙連英語考試的時候都笑出聲來。」
季葵曖昧地感歎,「哦,果然是做壞事了呀!」能讓夏青樹這麼高興的事情不多,隨便猜一下就知道了。
「什、什麼呀?」笑音結巴。
「哦,不否認。」季葵讓秋日的陽光灑在臉上,那些閃亮的東西不知道是因為陽光還是她的笑容。
「啊,不這個說了。」功利尚淺的笑音首先投降,轉移話題道,「你呢?大學新鮮人的生活怎麼樣?」
「還不都這樣。」對於季葵來說大學和高中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笑音甘拜下風,「也只有你才對大學生活這麼平淡。」小葵果然不是普通人啊!
「你認為我應該很興奮嗎?」
不應該嗎?笑音想了想還是沒有問出口:「那等我上大學時你要多多關照我啊!」
季葵噴笑,「我關照你?你哪裡需要我關照了?」
「很多啊!如果我被學姐和學長欺負了,你要替我出頭;考試前你要替我複習。」笑音打著如意算盤。
聞言,季葵更是笑不可抑,「考試前替你複習沒問題,但是替你出頭?少笑死人了。你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況且,你不是還有雲光魄學姐罩著嗎?」
笑音抗議:「你這是什麼意思?我這麼纖弱又嬌小肯定會被人欺負的!而且等我進大學,雲學姐都已經大四了,還怎麼罩我?」
那端半晌沒有聲音。
「喂?小葵,你還在嗎?」.
「我已經死了!打電話到殯儀館去吧?」季葵無力道。空手道黑帶加上超過170厘米的身高,這種人竟然用「纖弱」、「嬌小」來形容自己,讓人想不吐血都不行啊!
「哦,你的墓地買好了嗎?」
「不用買墓地,我要海葬。記得每年給我灑菊花。」
「那你會把遺產留給我嗎?」
「我把負資產留給你。」
什麼叫損友?就是無時無刻不想著損損對方就不甘心。
☆☆☆
某一個「連英語考試的時候都笑出聲來」的傢伙很快就遭到了報應。
讀過高三的人都知道的常識——大考三六九,小考天天有。
拜超級嚴格的史仁老師所賜,全班的英語水平直線上升。在這個時候,竟然有人的分數一落千丈實在是跌破眼鏡,但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英語成績下來後,夏青樹同學被請去樓上雅座——班主任老師的辦公室。
一份登記著所有英語分數的成績表丟在夏青樹面前,陸蒙的表情像是倒了一桶膠水萬年不變得嚴厲,「你自己看看你這回的分數。」
夏青樹笑呵呵地不怎麼費力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報出分數:「哦,60分。嗯。」
陸蒙被他弄得火氣上揚,「還『嗯』?考60分你很得意是不是?」
夏青樹被麻痺掉的神經絲毫沒有感應到綠毛龜的怒氣,老實地發表感想:「你不覺得考60分比考100分還難嗎?」換句話說,他確實是感到很得意。
陸蒙氣不打一處來,「聽說你考試的時候還笑出聲來?」在考試的時候笑場,把全班考試的注意力分散,怪不得這次的總體水平下降不少。現在這個影響了整個班級的「罪人」還絲毫不知道反省。
夏青樹紅了臉,抓了抓後腦勺,「我開心啊!」說著,兩眼還冒出幸福的泡泡。
開、心!陸蒙終於發狂怒吼:「開心就能不顧考試嗎?開心就能在考試的時候笑出來嗎?開心的話,你自己做夢的時候笑個夠不就好了!」最後的話甚至帶了點賭氣的意味。
「啊!老師,你怎麼知道我做夢的時候笑?」夏青樹一臉找到知音的表情,「我每天晚上做夢的時候都把自己笑醒呢!
陸蒙已經氣不起來了,「好了,你回教室吧!」再讓他說下去,他可能會把自己氣死。
可是,夏青樹偏偏還不想走,反而一臉三八地問道:「老師,你和教初中部的連老師接吻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你怎麼知道?」陸蒙跳了起來,完全是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夏青樹一臉驚訝,「整個KINGDOM裡面應該沒人不知道吧?網上把你們接吻的照片都登出來了。」不用說,報道的人還是那個「永遠猜不到我是誰」。
「什麼?!」陸蒙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夏青樹安慰道:「史仁老師也上去了。想不到史老師這麼寶貝他的女兒。」登出的照片是他被三歲的小女兒當馬騎的樣子。
「還有哪個老師?」還好不止他一個。不對,他不該這麼想:「到底是誰這麼無聊?」
夏青樹想了想道:「是『戲說校園』的永遠猜不到我是誰。陸老師和史老師是實驗版。這回的反響不錯,所以他打算做一個教師專題,每期兩位。他把全校的教師弄了一份名單出來,哪兩個老師的點擊率最高就報道哪兩個。」那個「永遠猜不到我是誰」應該和這兩個老師有仇吧?否則專門報道學生的他為什麼拿這兩個老師開刀?
深呼吸,深呼吸。陸蒙努力穩定自己的情緒,「你先出去吧。」
「好的,老師再見。」夏青樹過分禮貌地退出辦公室。
一看到夏青樹走出辦公室,陸蒙馬上打開那台學校配的從來只用來備課的電腦登陸到學校網站,毫不費力地找到相關的鏈接,一張和他平時的形象絲毫不符的照片幾乎佔據了半個屏幕。再看到一些學生什麼「老師好可愛啊」之類的留言時,他幾乎昏過去。
「綠毛龜!」辦公室的門被人踹開,來人正是陸蒙的戀人,「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你給我好好解釋一下!」
幸福的戀人都相同,不幸的戀人各有各的不幸。盜版自列夫·托爾斯泰。
幸福的那個依舊傻笑得像只笨鳥,不幸的那個正在遭受家法處置。
☆☆☆
「戀愛果然是妨礙社會進步的最大敵人啊!」季葵感歎著。她非常懷疑夏青樹是不是笑到臉抽筋了,還是被人家點了笑穴吧?
「何出此言?」複習著古文的笑音冒出文縐縐的一句話。
季葵說明道:「戀愛能使像夏青樹這樣的聰明人變成智障,他這回英語考試考60分就足以證明。」社會的進步需要聰明人來推動,而戀愛是智商的天敵。
「你知道了?你現在已經不在高中部了,怎麼對消息還是這麼靈通?」還是一臉微笑的夏青樹靠在笑音的身上懶洋洋地問著。
「喲!醒了啊?」季葵調侃,「別忘了我是被拋棄的苦主啊!」她是「三角戀」中失戀的那個,當然還是有人會把他們兩個的最新消息傳到她的耳朵中。
「哼。」夏青樹跩跩地鼻子朝天。
看不慣別人太得意的季葵開始挑撥:「阿笑,你不覺得他靠在你身上很重嗎?」
笑音無奈,「沒辦法,你也知道小樹是牛皮糖。」黏性驚人,扯都扯不掉的。反正只要不在公眾場合做出太親密的舉動,她也就由著他了。
「音音!」他嘟著嘴抗議,「我才不像牛皮糖!」
「是,你不像。你根本就是!」她把臉埋在課本裡,弄不懂自己為什麼沒辦法一拳揍下去,明明以前打得很順手的啊!
季葵趴在桌子上大笑。
他毫不客氣地一腳端向季葵坐的椅子,「你笑什麼笑啊?」
「啪」的一聲,他已經倒在地上了。不用懷疑,那正是剛才還打不下手的笑音做的。
「音音,你又打我!
「打你又怎麼樣?我不能打你嗎?」太好了!她又找回已經揍人的感覺了!
他低下頭,「唔。」
她繼續訓斥:「我教過你用這種態度對待長輩的嗎?」
季葵在旁邊插話:「我還不算是長輩。」不過聲音太小,沒人理她。
「要知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罵得太順口,剛才看的古文就這麼溜了出來。
夏青樹疑惑,「這和我沒什麼關係吧?」
笑音拿起課本指給他看,「看清楚這篇東西是誰寫的了嗎?」
他乖乖回答:「孟子。」
笑音開始發表歪理:「孟子是儒家的大學者。儒家講究什麼?仁、義、禮、智、信。你剛才的行為是什麼?是無禮!所以我拿孟子的話來教訓你錯了嗎?啊?」
「沒有。小的知錯了。仁、義、禮、智、信是儒家提出的?」
不知道。但是聲勢壓倒一切,「你管那麼多!
季葵在邊上小聲笑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啊!」上天對夏青樹安排的「大任」恐怕就是笑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