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另一道低沉的男聲簡短有力地說。
「這好像不太好?」柔嫩的嗓音帶著遲疑。
「快、寫。」加重的語氣,隱含著威脅與不滿。
「可是……」
「你不寫,我寫!」冰若旭不高興地搶過饅小知拿在手裡的毛筆,在宣紙上寫下幾個字,收工。「好,寄吧!」
毛筆一丟,他看了看紙上的字滿意的點頭。
被擠到一旁角落坐著的饅小知一探頭一看,差點沒昏過去。這任性的桃花精,居然就在上面寫著——饅小知是我的女人,訂個屁親!
「你想害死我啊!」趕緊搶過桌上的紙。這信要是寄出去,姐姐一定挺著肚子從成都衝過來。
危險的氣氛從身邊散發出來,她吞口口氣,偏頭一看,果然看到一張氣黑的俊顏,連牙齒都露出來嚇人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冰若旭追問著,眼一瞇,難不成她還想跟別人訂親嗎?
「你不要誤會啦,這信寄出去,姐姐會氣死的。」饅小知連忙搖手,從來都不知道他是個醋罈子,就為了幾天前姐姐寄來的那封信,跟她鬧了好幾天脾氣,現在還硬要她寄信給姐姐把他們之間的關係講清楚。
「你該不會是看上了那個野男人吧?啊?」真的是氣死他了!這輩子只有女人纏他,哪有一個像她這樣,怕死了家裡人知道他們的關係?
饅小知翻個白眼,「我根本就不認識他,怎麼看上那個野男人?你不要亂吃醋啦!」不是她不把兩人的關係講清楚,她當然知道自己對他的感情,可是,眼前這男人呢,也從沒把話給說明白,她又怎麼知道寫信回去要說什麼?難不成寫說他把自個給吃了嗎?
「你的意思是,見過就可以嗎?」可惡!冰若旭心口像有什麼東西在撾打著,讓他又痛又怒,整個人像頭熊似的暴跳如雷。
「你別蠻不講理,我又不是那意思!」被他鬧了好些天,她脾氣也上來了。
「那你是什麼意思啊?我們的關係有什麼好見不得人的嗎?」都已經是他的人了,還敢三心二意?他要去砍了那個野男人!
「什麼見不得人,那你說,我們是什麼關係啊?」翻臉就翻臉,她是懶得跟他吵,還真以為她怕他嗎?
「你當然是我未來的妻子!不然還有什麼關係?」她聲音大,冰若旭已經變成用吼的,一張臉猙獰得只差沒噴火了。
饅小知一愣,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妻……妻子?」她知道他在乎她,但沒想過他會將自己視為未來的妻子,雖然心底深處是這麼希望著,但卻不敢說出口,就算兩人已經同床共枕了,她也不敢向他討個名分,因為,她不確定這個男人是不是真心愛著她啊!
他自是將她臉上複雜的表情都看入眼底,歎口氣,伸手抱緊她。
「不然你以為我會隨便對一個女人出手嗎?你跟著我住一段時間了,有看過我跟別的女人睡覺嗎?」他本來就不是很喜歡女人,男人的需要當然有,只不過他實在討厭那些裝模作樣的青樓女子,去過幾次之後就再也沒去了。
是小不點柔軟香甜的身子誘得他失去理智,要不然,他本來打算調養好她的病之後,再帶她回去提親的。
他承認,他很喜歡小不點,喜歡得有點無法控制,只要她離開身邊就忍不住開始找人,看不見她就會心急,怕她又發病,緊盯著她喝下每一帖藥,因為他不要她離開他,將她給放到心底去了,這小不點讓他意亂情迷,可惡!
他沒有明說,饅小知卻知道那話裡的意思,秀眸起了水霧。
「沒有。」他是說他只認定她是他的妻吧?這男人……就連一點情啊愛的都不肯說出口,卻這麼輕易的就說出要娶她為妻的話。
「那你還不懂我們的關係?」抓緊她的肩膀,鳳眼直直盯著她,一手輕柔地擦掉她滑下的淚珠子。
饅小知又哭又笑,「姦夫淫婦?」她故意這麼說。
冰若旭一聽,氣得鬢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什麼姦夫?你是太久沒讓我欺負了是嗎?」疼她就開始放肆了啊?這臭小不點!
「好啦,你別生氣嘛,我說笑的。」甜軟嗓音輕聲安撫,瞧他一副快氣炸的樣子,還是別玩了好。
「說正經事,你快點寫。」她撒嬌的賴進他懷中,讓他滿肚子火消了點,但可沒忘了正事。
瞄見他眼底的擔心,饅小知心一軟,「好啦。」
只是這信,到底要怎麼寫才好?唉,都怪他對姐姐太沒禮貌,姐姐對他印象不是很好,要是將兩人目前在一起的情況照實寫,家裡的人不知道會不會反對?「姐姐她……對你印象有一點點不是很好,寫了真的沒關係嗎?」她很婉轉地提醒。
「算了,你不用寫了,等除夕那天我們直接拜堂成親。」冰若旭直接出狠招。
只要兩個人名分定下來,還怕她家裡人來拆散嗎?
「什、什麼?」沒料到他會說這種話,速度會不會太快了點?前一刻還說把她當未來的妻子而已,現下就說要拜堂成親了?
「你聽到了。」他冷冷地說,一雙鳳眼危險地盯著她,彷彿她要是拒絕的話,現在就押著她拜堂似。
惡霸再現,饅小知眨眨眼,很明白現在不是捋虎鬚的時候,心裡頭打算,等過兩天他氣消之後,再來討論拜堂成親的事好了。
冰若旭盯著她,心底冷哼一聲。小不點,這次要你逃不了我的手掌心!
饅小知一直以為冰若旭說的是氣話而已,所以沒當真,日子照樣過下去。
除夕那一天,她終於知道他不是說氣話,他,是認真的!
天未亮的時候,她就讓人給挖起來,頭腦還沒完全清醒,丫鬟東扯西拉的,她更是暈頭轉向,穿上厚重的衣衫然後被拉到銅鏡前坐下,乾淨的濕巾抹了抹臉後,她整個人才清醒一些。
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一向乾乾淨淨的臉蛋上正被丫鬟們抹上胭脂水粉,身上還穿著大紅嫁裳,「這是幹麼?」她問。
站在兩旁的丫鬟愣了一下,「小姐,今天是您同主子拜堂成親的日子,您忘記了嗎?」主子是在半個月前就吩咐下來準備了。
饅小知愕然地瞪大眼,「啊?拜堂成親?」倏地站起來,她轉身看著房裡的佈置,四處都貼著喜氣洋洋的雙喜字。不會吧?
丫鬟沒空等她驚訝完,七手八腳的快速幫她裝扮好之後,拿起旁邊的鳳冠套到她頭上,「小姐,快走吧,主子在前廳等您拜堂呢!」
「等一下,等等等……」她慌了,急忙揮手想制止眾人,一群丫鬟根本就沒理會她的反抗,硬是架著她往前廳走去。
一來到前廳,饅小知一眼就看到站在廳裡那抹紅色的身影,還有廳上貼著大大的囍字,莊裡的奴僕都向她恭賀著。
冰若旭站在廳中看著她。今天的小不點看起來特別嫵媚動人,紅色的嫁裳襯得她更加嬌艷!一跨步,走到她身邊牽起小手,同時對總管使個眼色。
總管點頭,他今天客串當司儀,清清喉嚨,「新人拜堂——」
「等一下!」饅小知先是穩住自己的腳步,頭上的鳳冠重得要命,害她走起路來頭重腳輕的差點摔倒。
「怎麼了?」冰若旭不解地望著她。眼前的情況她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你真要拜堂?」不會吧?這可不是兒戲,他這樣就叫成親了?
「對啊。」他才沒管那麼多,任性的性子十年不改,只要他想做,就是要做,況且好幾天前就通知她了。
「這……沒有高堂在,我們要拜什麼堂啊?」饅小知苦笑了下,努力想辦法擋下來他說風就是雨的性子。要不然,現在嫁給他,日後回到成都,她一定會被姐姐叨念到耳朵長繭。
「有差嗎?」他不懂有沒有高堂差在哪裡,就跪一跪、拜一拜便好了不是?他看表姐跟表哥成親都是這樣子。
「當然有,沒有高堂,這親事哪能算數。」搖搖頭,還好爹娘都在成都,他的爹娘也在長安,沒有辦法馬上上山。
「一定要高堂?總管行不行啊?」怎麼成親有那麼麻煩嗎?小不點該不會在找借口吧?「還是你不想嫁給我找理由搪塞?」
心口一跳,饅小知馬上搖頭,「我當然想嫁啊!可是沒有高堂或有名望的人替咱們的婚禮作證,就算我跟你現在拜了堂,在衙門那還是說不過的,律法上並不承認。」幸好姐姐之前成親的時候,她有幫忙一些事情,才記得這條律法。
唐律規定,成親的條件要有報婚書、私約,若無報婚事要私約成婚也是可行,但須有高堂或有名望的仕紳、官員在場作證,日後才能報請官衙兩人夫妻的身份。
「現在去哪找高堂?」冰若旭不悅地蹙眉。
腦海裡開始過濾能夠馬上上山的親人,沒半個!有名望的老頭子……有了!
「你等我,我去去就回來。」他丟下這句話後,身影一動,人就從廳堂上消失了。
「你去哪啊?」饅小知對著空氣問出來不及問的話。
總管看看她,她看看總管,兩人臉上都有著無奈的表情。
「坐著等他回來吧。」她揮揮手,讓站著的眾人自個找地方坐。
她也在丫鬟的攙扶下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