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是那種倒立大概也照睡不誤的幸運兒,他還在他的大背包裡摸索著什麼東西,她已經抱著枕頭直釣魚了。本想要提醒他去跟爺爺多要個枕頭毛毯,念頭才起,一個呵欠,咚地倒在他跪坐的膝蓋上,呼呼見周公去也。
先前好像和他聊了一整夜,也不太記得聊了些什麼,好像有上「天冠」的計畫,還有一些別的……好傷啊!她從來沒辦法熬夜的,吃可以省,睡不能少,聽說睡眠不足細胞死得快,喝!人生酷刑莫過於此。
聽他說才知道,他這些年跑去做警察了。她還作了一個有他的好夢,夢裡他穿著一身帥帥的警察制服,然後……然後居然開始脫了!
好壞、好壞,才一天,她已經被帶壞了,嗚……
正迷迷糊糊自我檢討中,有個東西跑到她嘴裡來了。奇怪,軟軟的、想咬咬看,是不是什麼軟糖之類的,又被縮回去了。
皺著眉張開眼,喝!好大一張臉,誰?!敢吵醒老娘,他媽……
「哎呀!」她驚叫一聲,沒命地跳起身,狠狠撞上他的下巴。原來……原來是他!那剛才……
「該死!下地獄去!」她抄起枕頭來對他一陣好打。「人家的初吻哪!怎麼可以昏昏沉沉的就沒有了!死人!」
「對不起!」出乎意外地,蕭雨居然乖乖任她打。「也沒想到那麼多,看妳嘴開開的,好像很軟,就……」他歉疚地說。「不算吻,不算吻,好吧?也沒真正碰到妳的唇,只是伸進去……」
要死了!一大早講這些令人流汗的話。
「不算就不算,你說的喔!下次要先等我準備好,不准偷襲!」
她是被他挑起好奇心啦。昨天那一課,新鮮極了,沒想到被她視為無聊又噁心的那檔事,被他教成很有趣的實驗,簡直等不及要上下一課了。
外頭傳來了吆喝聲,是早上義工煮好早餐喊人來吃。她的腦袋立刻開始運作,昏睡得快,清醒得也容易。
「天冠!」她叫道。「天冠的頭子們早上就要上陽明山開會了。快!我們馬上出發!」
蕭雨苦笑,跪坐在那裡好半晌。
流星不懂他在磨蹭什麼,逕自去公用浴室洗臉更衣了。
一身黑色小禮服出來,沿路被叔叔伯伯們吹口哨,她喃喃抱怨著回到房間。
「為什麼非穿短裙不可嘛?」
「那些口哨還不夠證明嗎?」蕭雨反問。他身穿黑夾克,無線電通話器,墨鏡遮了那雙太「顯眼」的眸子,那身肌肉啊,簡直就是廣告著他絕對是保鏢,不用查證了。
好羨慕!
「我平常都穿你這樣的,動作多方便啊!你看我穿的這什麼裙子嘛,上廁所都會拐到!」
「妳不用打架,記得嗎?只要在他們上山的路上一拐一拐地假裝落單就行了。」
「那些百萬富翁級的銀行家,會為路邊隨隨便便一個路人甲停下來?」她還是覺得自己原來的那個計畫比較好,假冒成被當禮物送上門的應召女郎,直接敲他們的門,進門的機會還大些。
「他們會停車的。」墨鏡也不能完全遮掩的強光掃射了她的身子好幾遍。「況且,人性就是這樣,乎白送上門的容易起疑,自己在路上撿來的,反而容易相信自己的判斷力,比較快撤下心防。」
有道理,有道理。「佩服,佩服。」
「好說,好說。」他笑了。
又是那個酒窩,看不真切,她撲了過去。
「怎麼?」他嚇了一跳,堅實的胸膛吸收了她的撞擊力,鐵臂扶住她。
「再笑一次,快!」她攀著他的上臂,那裡鼓起的肌肉好大一塊,連她整隻手都不夠握。
他不懂,但還是忍不住笑了,她急切的表情好可愛。
「我看到了!」她像發現一塊寶,舉起手來摸他的臉。「你真有一個酒窩!」
她指甲修得短短的手指,找到了那個埋在胡碴間的小洞,鑽進去,繞著打圈圈。
蕭雨猛地一顫,身軀直挺挺站著。
「小不點。」
「嗯哼?」
「很危險,快收手。」
「啥?」
他的手溜上來,擱在她腰間,她一跳,眼光飛到他墨鏡後的眼睛。
「是要出門,還是要遲到,三秒鐘之內決定。」他低聲說。
遲到?出門?哎呀呀,腦筋應聲而動,終於搞懂他的含意,她連跳三大步,跳出他手下。
「出門!出門!當然出門!」
他嘴一抿,要笑不笑的,很詭異。
「不能說是最好的決定,不過,就聽妳的吧。」
她一顆心怦怦跳。討厭,他好像隨時都讓人起那種……感覺。她真的二十二年來都沒想過那種事嗎?果然憋太久要洩洪了,好……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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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雨先上山去了,他要乘機混進去。既然那二、三十個高級主管,每個人都帶了保鏢,誰也不信誰,而保鏢們彼此也不太熟悉,他打扮成保鏢模樣,應該相當容易魚目混珠。
八點二十,那排車陣應該就快要經過了,流星蹬著一隻斷了跟的銀色高跟鞋,在路邊蹣跚而行。
好慘!她扮男裝都比扮什麼落難佳人要來得上手。她根本不用特意假裝,自己穿起高跟鞋本來就搖搖晃晃的像醉鬼。
更氣人的是,每輛經過的出租車都停下來搶著要載她!
「不要!我等人啦!」
講到第二十輛,真是很火大了,恨不得拔出槍來嚇嚇人。
咦?槍呢?對了,被那個見鬼的「伴」給沒收了。有沒有天理啊?是知道自己現在渾身上下包肉粽似的,根本沒處藏槍,但還是不甘心啊!她帶槍早就帶習慣了,那槍就和她的內褲沒兩樣,出門不能沒有的耶。
喃喃罵著髒話,忽然幾輛黑色轎車擦身而去。
是他們!一定是的!哪有一次那麼多貴死人的車接連而去的?死了、死了,他們連停都不停!死蕭雨,說什麼這計畫比較好……
「嘰--」
刺耳的煞車聲,驚得她跳得老高,另一邊鞋跟也應聲而斷。
一個車門開了,是後座右邊的門,一個男人探出頭來。喝!發油味直直撲鼻而來,那個笑容邪氣又曖昧。
「小姐,怎麼了?哪裡受傷了嗎?」
流星一臉感激狀,還真不是裝出來的。她臉上走得出汗了,胸前也濕濕的,那男人眼光一直往下飄。果然又是荷爾蒙發作了,男人真好騙。
「我沒等到朋友,手機又忘了帶,所以想走去找電話,高跟鞋卻不小心拐斷了。」她可憐兮兮地說。
「那怎麼不攔輛出租車?」車裡傳出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冷冷的。
「我身上只有信用卡,現金沒帶多少……」指指肩上的小皮包,裡頭真的有信用卡,她和蕭雨都是天才,好得意喔。
「妳要到哪裡去?」那一個看不見的男人又問。
「如果方便的話,你們能不能載我到附近的公共電話?」她軟綿綿地問。「要不然,有手機借我用一下也好……」
人性第二定律,給對方越多的選擇,越能降低其警戒心。尤其不能列出你最想要的那個選擇。
「這樣啊!」
第一個男人黏答答的聲音,她聽了就不想吃午餐了。他往車裡不知名的人物看了一眼,大概是要請示,自己作不得主。
「前面就是我們的別墅了,乾脆去我們那裡打,也好等妳朋友。怎麼樣?」男人終於轉回頭來。
中獎了、中獎了!蕭雨啊蕭雨,搞不好她進去了他卻被堵在外面。哈,可以向他炫耀個半輩子了!
等會兒就告訴他,他還是進「一星」來幫她工作好啦,她會好好訓練他的,不用當他的什麼伴,當他的老闆才爽啦!
流星對眼前的男人嫣然一笑。「真是謝謝你喔!我走了好久了,腳好痛……」表演得還好吧?她不習慣裝可憐啦。
流星一扭屁股上了車,那男人沒讓多少空間出來,存心跟她擠。
她定睛一瞧,司機在前,兩名體面的男人在後,緊黏著她的男人,想也知道是個小角色,不理他。另外一個直視著前方,沒轉過來看她,戴著深藍色的墨鏡,側面有著森冷的貴族氣息,和剛才那個冷冰冰的聲音倒很配。
流星等著那個低級男人先開口。愛搭訕的女人,容易引人反感的。
「小姐是要和朋友上山去玩啊?」那男人果然憋不過五分鐘,開始找話聊。
「是啊,誰知道會被人放鴿子!本來是另一個朋友順路載我去的,早知道我就約在店家門口,也不會這麼慘。」
「妳運氣好喔,我們剛好看到妳,看起來快下雨了,妳差點就被淋到。」
「是啊,我運氣真好!先生,你真好心耶,好多車子過去了,都不理我!」
「等一下到了,我幫妳看看鞋子,說不定可以找一雙合腳的送妳,妳就不用走得那麼辛苦了。」
「那怎麼好意思?我打個電話就該走了,不能這麼麻煩你啦!」
「不麻煩、不麻煩,我們開會剛好有很多吃的,妳填填肚子再走。」
「立雄。」
謝謝老天!那個冷如冰的男人止住了黏膠先生,雖然她想引他多開口談談這個「會」,但是雞皮疙瘩真的已經掉光光了,再下去,她搞不好會忍不住跳車!
真是的,決定要向蕭雨好好討教「調情」的功夫,她是真的做不來啊。
正要往外偷看幾眼,車子慢下來了,轉進一個私人車道,透過暗色車窗,實在看不太清楚,但他們已經到了目的地沒錯。
心跳得又興奮又快活,她最喜歡這種感覺了!她要把這個保險公司兼洗錢地下集團的帳本弄到手,更重要的是,將他們向伍叔朋友的富德集團詐來的上千萬元給查個罪證確鑿,既伸張正義,又幫伍叔的忙,再加上五十萬慈善救濟金,爽啊!
人生真可愛,啦……
不知蕭雨進來了沒?
忽然想起他,很新的感覺,以前她辦案從來不用想到別人,成敗在她,生死在天,她可能孤立無援,但總是硬著頭皮去闖。現在忽然有了一個「伴」,要等著配合他,有點麻煩;要擔心他,更是麻煩--
真的在擔心他了嗎?好糟糕的感覺,真不想有這種牽掛!
為什麼會惹這種事上身呢?都是死爺爺,她一個人危險也就罷了,幹嘛多拖一個人下水?她從來不擔心自己,忙著轉腦筋逃出困境就夠忙的了,還有什麼閒工夫去擔心?現在卻忍不住想到他,那個突然殺出來的程咬金,還有個迷死人的秘密酒窩……
「到了,小姐……小姐貴姓啊?」
她趕快回神。「我姓王,你呢?」有假信用卡為證,很逼真的。
「我姓錢,錢立雄。」
姓錢啊,人如其名嘛。
「王小姐,這邊走,我帶妳去--」
「立雄,再十分鐘就集合,別忘了。」
「啊,不會、不會,尤總,我馬上回來。」
尤總嗎?剛才只看側面,和照片對不真切。尤千驥,總經理,四十六歲,持股百分之三十五,第二大人物。這些是「富德」提供的資料,她獨立查證過了。他就是主嫌,要洗錢,要詐財,少不了他來沾腥。
她好想跟在姓尤的後面,找機會和他攀談,結果卻不能不跟「錢」走--
咦?姓錢的幹嘛往樓上走?一樓沒電話嗎?他褲袋裡那鼓鼓的不是大哥大?男人真的是次等哺乳動物!
沒錯,就連那個新來的什麼「伴」,不也滿腦子A片?不過,昨天好像是她主動開口邀人家,說什麼乾脆先解決掉的……唉,大概也不能怪他啦……
上了二樓,寬廣舒適的米色陳設,與一樓正式的格局截然不同,很顯然,這裡是供住宿休閒之用。剛才樓下隱隱聽見多人的談話聲,大概是在某個會議室裡。她只快速評量一下豪華的大廳,就跟上樓了。
「來來來,這邊走。」
手腕被一隻黏黏濕濕的手拉住了,她口中默念了三句最髒的話才忍住,沒有一反手教人家骨折!這種臥底法她也不知做過幾百遍了,以前只覺得可笑,現在卻覺得想殺人--
有點說不通,自己是怎麼搞的?只因為蕭雨碰過她一下下,她就開始不對勁了?可是人家蕭雨根本什麼都還沒開始做,不過是……他怎麼說的來著?「誘惑」她一下而已--雖然是天搖地動的震撼感,但也有可能是她自己的想像,算不得准。
但為什麼被蕭雨碰她喜歡,被別人碰她卻噁心?
不知是幾歲開始對自己發過誓的,大概是那天殺的月經開始煩她的時候吧!發誓此生對男人,絕對要遵循三「不」政策。
一就是死也不陷入女人的地獄,也就是不結婚啦!二是不做只有女人會做的傻事,也就是整天幻想愛情,變成沒有男人活不下去的那種女人!三呢,是永遠不要活得像個「女人」,活得像個「人」就行了。不管人家怎麼看她,她做自己想做的事就沒錯。她最討厭聽到女人不能這個、女人不能那個的。誰規定的啊?還不是男人!
不知從何時開始,討厭男人已成了習慣,但她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忽然迷惑起來。亂七八糟的,她是想到哪裡去了?她沒事煩惱男人幹嘛啊?
但是……還是不禁要想,多了一個「伴」,要將他往哪兒擱?自己以後還能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嗎?
她也沒時間胡思亂想了,被姓錢的拉進一個舒服得看了就讓她想打呵欠的臥室。
換了別人,一定會形容這樣的房間是「上等」、「裝潢高雅」,但她的最高讚美卻是,讓人一看就想睡!
因為人生第一樂事,就是會周公啦!不過話又說回來,蕭雨把「周公之禮」搞得也滿吸引人的,似乎比睡覺還好玩……
「王小姐,妳坐一下,來,放輕鬆,我說好要幫妳找雙新鞋,對不對?」錢立雄說。
哼,要坐不會坐牆邊好大的那個沙發嗎?姓錢的偏偏就按著她的肩坐上床去,想也知道不安好心。
錢立雄屈膝一跪,把她的腳踝抓在手心,脫起鞋來了。流星忽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往床上躺倒。
「怎……怎麼了?」還真的把錢立雄嚇了一大跳。
「我的腳踝好痛喔……對,就是那裡!」她帶著哭音,手柔若無骨地壓在那只黏手上。「剛才扭到了一下,你看,都腫起來了--」
她還故意帶著他的手上上下下的摸著她的腳踝內側。
惡……等一下那個部位要用去污粉來搓!
「砰」的一個悶聲,流星用另一手抓起床頭櫃上的煙灰缸,準確無誤地敲在他低頭所露出的後頸。一公分不差、正好是在可以致人昏迷的那一點,她早就練習過上百次了。
「他媽的!好重,吃什麼吃這麼肥?」她嘀嘀咕咕地把無意識的人拖上床,手開始解開錢立雄的上衣。
現場佈置好了,如果像以前一樣隻身一人,她會趁現在摸進尤千驥在三樓的私人辦公室,想辦法進入他的計算機,找到多少證據算多少。
但這次有了蕭雨,計畫卻被他改成調虎離山,由他潛進去,也少人攔他。
多了一個人的確好辦事多了。真不想承認!
她把自己的衣服撕了好大一個口兒,不情不願地把錢立雄拉上身來。他媽的!真發毛。然後她就開始放聲尖叫。
「……啊……不要……別……求求你不要這樣……來人啊!」手再抓起煙灰缸,尖叫聲透過了厚重的門。
門外傳來腳步聲,低語聲,門把被狠狠搖了搖,上鎖了。
「……立雄!開門!」尤千驥的聲音不帶驚慌,只有冷冷的命令。「你馬上給我開門!」
流星將手上的重物再往人體一擊,發出沉悶的聲響,保證讓他短時間內醒不過來。下一秒門就被踢開了,轟然巨響,衝進來好幾個男人。
她的尖叫聲戛然而止,一手摀住嘴,另一手鬆了,煙灰缸砰地落在地毯上。
錢立雄衣衫不整地癱倒在她身上,她把他用力推下床,重重落地,好像就壓在那個煙灰缸上--壓到骨頭最好,壓到要害更好啦!
「王小姐?」尤千驥不動聲色地打量她,臉上沒有任何明顯的表情,幽深的眼沒有分心去看躺在地上的錢立雄,只一個勁兒盯著她。
「……他……他……他……」
「建期,把立雄抬走。」尤千驥下令,眼睛仍直視著她的。
不簡單,這個男人不簡單,居然沒有馬上相信眼前的一切。
流星瞟一眼被扶走的男人,眼中的鄙夷和噁心,倒是裝都不用裝。
「王小姐,我向妳致歉,立雄對妳失禮了。樓下有電話,我請個小姐來幫妳打理一下,妳有沒有傷到什麼地方?我們有駐任的醫師,要不要請他來看一下?」
好厲害!先是道歉,堵了她的口,再提醒她電話是在樓下,自己不該隨便跟人上樓。最後又搬出醫生來,不讓她嚷嚷著上醫院把事鬧大。
壞人這麼聰明,很浪費人才喔!
「我……沒事……」她趕快亂抓著胸前的破衣,越抓洞越開,看得尤千驥身後幾個男人喉結亂滾。
這個姓尤的頭子卻好像無動於衷,奇怪,真難搞。
「我馬上……下去,那……那個男人……」她哀哀地說不下去。
「幸好我們馬上開了門,沒鑄成不幸。王小姐請稍待,我馬上派人來幫忙。」
他媽的!說成他們英雄救美,以為這樣她就沒理由告得他們褲子都沒得穿?
「……我……我……好可怕……」她咬著下唇,眼睛睜得老大,看得那幾個男人一臉疼惜,巴不得上前來抱抱美眉,安慰安慰。
她倒不能馬上嚷著要報警,那可能會把這群男人搞得太緊張。
「……我……不知道能不能走……」
「如果王小姐聯絡不到人,我們一定幫妳叫車。」
咦?就知道趕人哪?恐怕沒這麼容易喲。
「……我……怎麼跟我男朋友講……」
「先換衣服,定個神再說。」尤千驥手一揮,其它人開始往外走。
「錢先生說……叫也沒用……這裡的人都是重要人物……警察也不會來……他……」
尤千驥的腳步停住了。「他這麼說?王小姐為什麼提這個?」
「……那……我就這樣……白白吃虧?我……我至少……」
「至少怎樣?」轉過身來了,一雙黑豹樣的眼嚇死人,這麼黑,好像不會反光似的。
「……至……至少該……賠償一點什麼吧?總不能……」
「王小姐想勒索?」
「沒……怎麼這麼說?!」她故意害怕地一縮。「我只是……」
深不見底的眼冷笑起來了。
「王小姐不是在搞仙人跳吧?拉人上樓還要倒打一耙?」
「胡說!怎麼可以誣賴人家!我只是……」
「王小姐想報警,下山後請便。我們會送到山下,衣服就別還了。」
一個秘書打扮的中年女子出現在門口。
「施小姐,就麻煩妳了。」尤千驥往流星的方向隨意一指。「小心一點,錢先生剛被她打昏了。」
把她說成攻擊的一方啊?砍!要砍!
他是真角色。這個男人,居然老神在在地請她去報警,現在連電話也不讓她打了,直接送她下山。以為她白癡呀?真拉警察回來,人證物證一定早就沒了,搞不好連整個會都搬到別處去開。
「我只是……不甘心……」還是軟的比較有用,雖然尤千驥根本鐵石心腸,至少比和他硬碰硬來得聰明。
「對我們來說,也是事出意外。及時救人,難道還有錯?」
「他跟你們是一夥的!」
尤千驥邪邪一笑。「所以妳不想我們之中又有人把持不住吧?勸妳還是能走快走,天下意外太多,誰也說不得准。」
他竟用恐嚇來對付勒索,夠狠!問題是,她不能一臉不怕死地一再還嘴,那太不像普通的女孩子,會教姓尤的起疑。
可惡,沒辦法再拖下去了,這樣蕭雨時間夠嗎?
一臉不甘心地低下頭去,尤千驥走了,反手帶上門。
「王小姐?」那個老女人催促她,將一件衣物垂放在梳妝台前的椅背上。「請妳去浴室整理一下,我在這裡等妳。」
在浴室中看看自己的臉,蕭雨幫她上的妝還好端端的待在臉上,眼睛畫得比原來更大,強調了她線條分明的雙眼皮,腮紅淡淡的教人想捏一把,紅唇則是一種蘋果滴水的紅。
這下自己好像真有些懂得,那群男人為什麼一看她,就滿臉的酥軟了。
蕭雨對女人的「高明」,也包括了幫女人化妝嗎?他還有什麼其它拿手的絕活兒?她自己常連口紅都會塗到唇線外頭去,而且吃起來總是好怪的塑料味,換衣服時不小心染到了更是洗也洗不掉,所以她從來不去自找罪受的,沒事在嘴上著色幹嘛?
還有他特地挑的衣服,第一次送她東西耶,居然要她撕破來作戲,還說盡量撕大塊一點!
她換上了那老女人拿來的老氣套裝,馬桶蓋一放,坐下來磨時間。蕭雨也該來了吧?她再耗下去,就會被尤千驥硬送下山了。
「叩叩--」
「王小姐?」
「我……快好了啦!」哼哼唧唧的。「手有點沒力……扣子扣不起來……馬上就好……」
又拖了五分鐘。
這老小姐若不耐煩了衝進來也好,她會再叫個痛快。殺豬誰不會啊?再把那群男人叫上來也沒什麼不好。
「王……喂!你是--」
門外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