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石野寯的叫喚才剛出口,柳絮立刻受不了的喊停。「你知道嗎?你叫的人不覺得噁心,我聽的人卻備感噁心,所以可不可以麻煩你,不要再那樣叫我?」
「不可以。」
「你說什麼?」柳絮雙目圓瞠的瞪著拒絕得很理所當然的石野寯。
「不可以。」他以為她沒聽清楚,所以相當配合的重複一遍。
「我耳朵好得很,我問的是:為、什、麼、不、可、以?」
「用中文喊你的名字你不高興,用日文親匿的叫你你生氣,只有用英文喚你你沒反對,所以……」
「停,此一時,彼一時也,請你別用我氣頭上的反應做結論。」經他一提,她才記起自己在他追回台灣的那晚,有過激烈的情緒反彈。
「那以後我喊你阿娜答好不好?」他有些故意的問道。
「不好。」聽了就刺耳。
「那絮好不好?」
「不好。」序?我還後記咧。
「那……」
「Honey就Honey。」如果只能三擇一,她寧可多掉點雞皮疙瘩,也不要另外兩個不堪入耳的稱謂。「不過麻煩你,能不叫就盡量別叫好嗎?」
「好。」他縱容的笑道。
「笑什麼笑,你牙齒白喔。」柳絮火氣極大的嗔道。
「Honey,乖。」他親匿的以自己的頰摩撫她的。「告訴我,你到底在氣些什麼?」若不是他還有些咳嗽,他真想直接吻上她噘高的櫻唇。
「沒有。」她賭氣的撇開臉。
「你……」
「不是。」光看他的表情,她就知道他要問她是不是正處於生理期。
「那……」
「我真搞不懂耶。」為免他越猜越離譜,她索性直接把話講明。
「嗯?」
「現在住院的到底是你,還是我啊?」
「怎麼這麼問?」
「為什麼我住院,被困在病床上的人是我;現在住院的是你,被困在床上的人還是我?」她忿忿不平的怒視他。
「因為我愛你。」他愛憐的撫著她氣鼓的頰。
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像緊箍咒似的,每每定住她的腳步,讓前一秒鐘才忿忿準備走人的她在下一秒鐘立刻軟化,認命的繼續被他脅持在病床上陪他。
因為每每她前腳才落地,他後腳便立刻跟進的下床,完全不理會病體抗議的亦步亦趨跟著她,讓她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乖乖的陪他坐在床上大眼瞪小眼。
「你乾脆買一條煉子把我綁住算了。」
「好建議,等我出院,立刻去打制一條。」
「你當我是什麼啊?」當她是狗嗎?她氣不過的側頭咬上他擱置在她頰上的手指。
「我的心上人。」未被她咬進口的手指撫著她紅艷的唇瓣。
「你……」在他熾熱的眼神下,她鬆了口,因為咬的雖然是他的指,但痛的卻是她的心。「你的中文什麼時候變這麼好了,居然連心上人這麼含蓄的詞彙都朗朗上口?」
「什麼?」他一臉茫然的看著她,「真的有心上人這個詞嗎?」
「你不知道?」她詫異的回視他,「那你為什麼……」
「你一直在我心上,不是心上人是什麼?」他拉著她的手貼放在自己的心口笑問。
「紋在心上,就是心上人,那我是不是也該把你紋在心頭上?」垂下目光,她變相的傾訴衷情。
「你是我的,除了我,誰也不准碰。」說著,他一把將她捲進懷中。
「意思是你要親自幫我紋身嗎?」她睨著他,一臉嬌憨的故意問道。
「那有什麼問題。」語落的同時,他已將她圍困在身下,魅人的唇隨即貼上她的左胸,開始為她「吻」身。
纏綿了好一會兒,即將失控的他緊急煞車的支起身子,雙目氤氳情慾的凝視渾身滿佈嫣紅色彩的她,「嫁給我。」
「嗯。」渾身燥熱的她腦中一片渾沌,聽著他誘人的耳語,看著他魅人的深情眸光,她受惑的點了下頭
「說好。」他打鐵趁熱的誘她開口允諾。
「好。」聽話復誦的同時,她就從迷濛中驚醒過來了,但是見他如此的神采奕奕,如此的雀躍開懷,她怎麼也不忍心潑他冷水,只好繼續裝傻,任他拐婚。
☆☆☆
「好了沒?」怪了,交換戒指就交換戒指,為什麼要她閉上眼睛?難不成日本人也流行「ˋㄚ落底」嗎?柳絮閉著眼睛嘀咕著。
「再十秒鐘。」石野寯小心翼翼的收回手,然後後退一步,滿意的欣賞自己的傑作。「可以了。」
柳絮睜開眼,莫名其妙的看著自己空無一物的手指。「戒指呢?」
幹嘛?他在學國王穿新衣嗎?
「在我手上。」他笑著牽起她的手,溫柔的為她戴上婚戒。
「你現在才幫我戴上戒指,那你剛剛在做什麼?」
「你不是叫我買條煉子把你綁住嗎?」他指著她胸口上多出的銀飾。
「你!」乍聞他真的去買煉子來拴住自己,她霎時氣得差點拔下戒指丟還他,但眼一垂,瞄見胸口上耀眼的柳絮鑽飾,所有的氣都瞬間由她驚訝得合不上的口中逸出,徒剩滿腔的感動。
才剛踏出醫院大門就被他半哄半抱的拐到法院公證,她才在想說一回家就要撿起被遺落在地的柳絮項煉讓他重新為她戴上,誰知道家門都還沒踏入,他就已經神奇的變出項煉為她戴上了,這教她怎能不感動莫名?!
「蚊子飛進嘴巴裡了。」他拍拍她的頰,用她經常對他說的話喚她回神。
「煉住我了,你是不是可以放下心,不再提心吊膽的時時纏著我了?」她知道為了守著她,他已經嚴重延誤回日本善後的時間。「回日本吧,把事情處理好後再回來。」
「你願意……」
「不。」她踮腳搗住他的口,笑著對瞬間垮下臉的他說:「我不跟你回日本。可是我會乖乖待在台灣等你。」她放下手,獻上柔軟的紅唇撒嬌,「我都嫁給你了,還被你牢牢煉住,你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嗎?」
「我……」
「答應我,先回日本把事情處理好。」攔截他的話,勾下他的頸,她直直的望著他的眼,「我不要你的人在我身邊,心裡卻一直梗著日本未處理好的公事。」見他依舊猶豫,她眼兒一轉,半哄半要脅的道:「我希望我的蜜月是甜蜜的、悠哉的,不會有任何干擾,所以我要等你把一切處理妥當,才跟你去度蜜月。」
「好,我答應你,先把公事處理好,可是,你也必須答應我,讓我幫你找一個安全無虞的住所。」
「嗯。」只要能讓他的注意力由她的身上轉回公事上,要她再答應十件事都不成問題。柳絮大鬆一口氣的在心中暗忖。
☆☆☆
終於擺脫超八卦的趙敏敏後,柳絮偷偷覷著親親老公的側臉。
「男朋友?!」石野寯滿臉郁卒的盯住柳絮做賊似的目光,質問道:「我只是你的男朋友嗎?」虧她剛剛還那麼大聲撻伐日本人,結果呢?
她才是那個就算沒忘記他們已經結婚,也試圖忘記的人!
「我……」她理虧的垂下頭,完全不敢正視他譴責的目光。
因為趙敏敏的出現,整個形勢瞬間大逆轉,原本氣焰囂張的柳絮瞬間理不直氣不壯,變得唯唯諾諾,而一直誠惶誠恐、小心翼翼地安撫嬌妻的石野寯卻瞬間化為一隻噴火的恐龍,火氣十足的朝她步步進逼,讓她再無法逃避自己已經下嫁日本人的事實。
「你給我說清楚,為什麼不讓人知道你已經嫁給我了?」他不允許她逃避的逼迫她迎視他。「嫁給我有那麼見不得人嗎?」他已經好久好久沒對她這麼生氣過了,這回他絕不輕饒她,以免自己永無見光之日。
「我……我沒有不讓人知道啊。」她心虛語弱的望著他,見他一副氣到快得內傷的模樣,趕忙補救道:「只是我們尚未公開宴客,所以……」
「真是這樣嗎?」他目光犀利的瞪視她。
他不是沒想過宴客,而是她堅持不肯宴客,說什麼結婚是兩個人的事,毋需過分鋪張,徒讓自己變成猴子給人欣賞,結果呢?!
「當然。」
「好,那我給你三天的時間,把你那邊的宴客名單給我,下個星期的今天,我們就公開宴客。」
「啊?!」他的效率會不會太高了一點?嗚……她不要啦!
雖然她已經不再那麼排斥日本人,可是習慣早已成自然,讓她無法不自覺的排拒與「日本」扯上任何關係的人事物。
這麼一宴客,她往後要面對多少日本人、日本事、日本物啊!
嗚……她可不可以反悔,換個借口應付他啊?
「就這麼說定了,三天內你一定要給我名單,否則,我就在各大報紙刊登我們的婚訊,廣邀認識你的人同來見證。」看穿她意圖延遲的心眼,他皮笑肉不笑的撂下威脅。
他什麼都可以順著她,但前提是,她必須正視他的存在。
「我……我……我……」
「我知道以你的能力三天可能還太長了一點,所以如果可以,我不介意你明天就將宴客名單給我,我們三天後就公開宴客,向全天下的人昭告我們已經結婚了。」他笑笑地阻斷她卡在嘴邊的蹩腳借口,威脅的意味十足。
「三天就三天,三天後我給你名單。」她知道以他說到做到的個性,必要的話真的會不惜砸下重金在各大報的頭版刊登他們的婚訊,屆時,別說是學校同事,就連她教過的學生都會群起騷動,到時她的耳根豈有安寧之時?
「開心一點,雖然時間不多,但是我一定給你一個風風光光的隆重婚禮。」見她臉色發白,石野寯笑著哄道。
「真是謝謝你喔。」柳絮咬牙切齒的橫他一眼。
該死的日本鬼子!
新仇加上舊恨,你死定了!柳絮忿忿的掃了眼眼前的各式調味料。
「Honey?」見她開始在她自己的飲料中加料,石野寯不禁瞪大了眼。
他不會笨到以為他的親親Honey會那樣荼毒她自己,也就說她現在正在加料的飲料,最後……
「雜事既定,咱們言歸正傳。」重新搶回發怒權,柳絮恨恨的瞪視惴惴不安的石野離。
「什麼?」
「你知道我住的是什麼社區嗎?」
「情婦社區。」他答得十分理所當然,完全沒有任何遲疑。「我記錯了嗎?」她越來越森然的目光教他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超強的記憶力。
「沒錯。」
「那你為什麼越來越生氣?」看著她手中那杯比先前恐怖十倍的加料飲料,他不禁冷汗直冒。
「你既然知道那是情婦社區,你居然還讓我搬進去?!」火大的柳絮將所剩的調味料一古腦地全加進飲料中。
「你曾經是我的情人,現在嫁給我,是個被愛的已婚婦人,合稱情婦不是嗎?」雖然他說得理直氣壯,但是她那不敢置信的錯愕目光卻教他不得不重新估量自己是否誤判了情婦兩字的含意。
柳絮傻眼的張著口,想斥責他沒知識也沒常識,卻又被他的詮釋給震懾住了。
情婦,一個人人鄙夷的名詞,一旦經由心中有愛的人轉化,竟被賦予出如此寓意深遠的含意!
難怪!
情婦社區裡那群集智慧、溫柔、善良、美麗於一身的女人,個個甘於被男人豢養,個個甘願背負情婦之名。
就是她,也再無任何不滿了。
因為情婦社區裡,有美麗的景致,有和善美麗的芳鄰,更有充滿癡情烈愛的男人,如此的環境,教她如何再故意以它作文章呢?
「回答我。」等不到她答案的石野寯蹙起眉,唯恐自己將親親小妻子送進了什麼龍蛇雜處的不良之處。
「你說得很好,不過幸好你不是我的學生。」時至今日,她終於瞭解,為什麼現今的學生能為「難過」一詞造出「前面的水溝太寬,我很『難過』」這樣的白癡句子了。
「情婦到底是什麼意思?」她的表情,她的語氣,在在讓他警覺到情婦一詞與他先前的認知定有極大的差距。
「為了……」錢可以出賣感情的負心女人。差點衝口而出的柳絮及時頓住,因為他的表情讓她知道,一旦讓他知道他將自己送進了什麼地方,他一定會速速將她遷移,所以為了節省麻煩,她漾起笑容安撫他,腦子同時靈快的轉著,「為了親愛的人不惜犧牲奉獻,有感情,富正義感的新好女人。」
「是嗎?」
「懷疑我,何必問我!」柳絮佯裝憤怒的瞪著他,瞪到他抹去眼中的懷疑為止。
「我不是懷疑你,只是擔心你。」
「擔心什麼?」心虛的她在他的注視下,頓時口乾舌燥不已,所以想都沒想的,她直接將手中的杯子就口,當著錯愕至極的石野寯面前喝了大大一口。
咳咳咳……飲料一入喉,柳絮立刻感到噁心至極的猛咳不已,咳到即使嗆出淚卻仍止不住喉中那股噁心的滋味。
「擔心你……把手中的飲料喝下去……」來不及阻止親親小妻子的石野寯只能無力的看著小妻子自作自受。
真不知這種烏龍狀況是不是就是中國人所謂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