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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耀的天使 第六章 作者:喬安娜·林賽
    瑞德視若無睹地望著大偉辦公室外的花園,喝光了他第三杯威士忌。經過幾個月毫無進展的搜尋後,大偉終於通知他找到安琪了。可是他匆匆從紐約趕來後,大偉卻不巧出城去了。他心浮氣躁地乾等著,火氣愈等愈大。

    正當窗外一道閃電,預示夏日風暴的到來時,辦公室的門也大開,大偉身穿旅行服裝,走了進來。

    「你真該死!」瑞德劈頭便吼,「你以為我窮極無聊嗎?讓我坐在你辦公室乾等!」

    大偉疲倦地一笑,神情比實際的四十歲顯得蒼老多了。他慢條斯理地脫帽子和大衣,然後重重往辦公桌後面一坐。「其實應該罵你的是我,結果又被你捷足先登了!」他搖搖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不過我還是要罵你,瑞德。你怎麼這麼糟糕?老是下班時間才來找我?我剛剛到家,原本以為趕上吃晚飯時間了,結果又被你叫出來。如果不是這樣,就是三更半夜被你挖起來!」

    「我花錢雇你就是要你隨時提供服務,你別以為我會道歉!」瑞德反駁道。

    大偉惱怒地兩臂一伸,「我真倒楣,不但不能你叫上班時候來,反而應該不吃飯、不睡覺地替你賣命了!」

    瑞德終於輕鬆下來,咧嘴一笑,「沒辦法,我很多好主意都是三更半夜突然想起來的。而且,再告訴你,通常都是在比辦公室更有意思的地方想出來的。……好吧,我們招呼也打完了,所以談正事了吧?她在那裡?」

    大偉先是哼了一聲,才責問道,「你倒是不浪費時間,馬上就談到重點啦?」

    「你也知道我等這個消息等多久了!」瑞德笑容不減,「快說吧!」

    「我恐怕你要失望了!瑞德。」大偉略感不安起來,「我不應該先通知你的。」

    瑞德蹙著眉頭。「怎麼了呢?」

    「我們確實找到一個安琪,年齡也沒有錯,樣子也很像,但是卻不是你要找的安琪。」

    「你確定嗎?你只見過安琪一面吧?而且還是匆匆忙忙的!」瑞德不死心地追問道。

    「不會錯的。我去見的那個安琪是個好女孩啊!」

    「我的安琪也是個好女孩啊!」瑞德憤怒地駁斥道,「你不能因為她……」

    「你不懂,瑞德。」大偉辯解道,「那個女孩是牧師的女兒,家教很嚴……」

    「這又有什麼關係?我告訴你,我的安琪既不是妓女,也不是賊,當初是我錯怪她了。」

    「我知道,我知道!!不過這個安琪有個三歲大的親生女兒,這一點總不符合你的要求了吧!你不是說你的安琪遇到你時還是處女嗎?」

    「好吧!」瑞德終於死心了,「那我算是白跑了一趟!」他又沮喪起來。

    「抱歉!等我知道時,已經來不及通知你了!」

    「唉!她究竟跑到那裡去了呢?」瑞德喃喃自語著,然後又再燃起希望,期待地望著大偉。「你還有沒有其他線索?……任何消息?」

    大偉坐立不安地側了側身。他覺得瑞德在商場上一向以精明幹練著稱,但是在安琪一事上似乎失去了平日的自持,「放棄吧!瑞德。那個女孩真的值得你花這麼多時間和精力嗎?」

    「她當然值得!」瑞德又憶起安琪柔軟的曲線,醉人的紫色眼眸,優雅而迷人的美貌,以及像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她不止值得而已!」

    大偉沉吟了一會兒,「那麼我們還是回原先那個女校試試看吧!那裡有個安琪,雖然不姓史,但是卻是我們唯一的線索了。」

    「不過,我也去那個學校打聽過,校方告訴我那個安琪是南方人。我的安琪根本不可能是南方人!她告訴我她是麻州人,而且她一點南方腔也沒有!」瑞德還是不相信。

    「那你準備試試看呢?還是就此放棄?」大偉反問道。

    瑞德歎了一口氣,「好吧!就試試看好了!」

    瑞德意興闌珊地回到旅館,只是櫃檯職員卻似乎根高興見到他,而且微笑著交給他一封電報。

    「這封電報是剛剛接到的,先生。」那職員客氣地解釋道。

    「謝謝。」瑞德回答著,並懊惱地拆開電報。他原本以為紐約又找他回去,沒料到電報內容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父病危,速歸。斯大夫。

    ※※※

    梅傑可臥病三個禮拜後,漢娜正好碰到由傑可房間躡手躡腳走出來的安琪。「主人睡了嗎,孩子?」她輕聲問道。

    「睡了。不過我覺得應該找斯大夫再來一趟。」安琪憂心地回答。

    「為什麼?」漢娜一驚,「他病情轉壞了嗎?」

    「我不知道。」安琪紫色的眼眸裡盛滿了關切,「他今天晚上胃口不錯,不過睡著以後卻一直在講夢話,好像有點神智不清的樣子。」

    「哎喲,我的小姐。」漢娜笑了,神色也輕鬆了下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傑可主人常常會講夢話的。」

    「真的嗎?」

    「當然真的!」漢娜笑著搖搖頭,又去忙她的了。

    安琪沉吟著走進廚房。她聽到傑可在睡夢中叫過三次她母親凱莉的名字。她原先以為傑可錯把她當成她母親;但如果漢娜說得不錯,那麼傑可顯然在夢中見了她母親。這怎麼會呢?

    正在此時,水晶出乎意外地翩然駕臨廚房,「原來你在這裡,我到處在找你。」

    安琪好奇心大起,因為水晶一直視她如蛇蠍,避之猶恐不及的。「你難道希望我陪你嗎?」她半譏嘲地的問道。

    水晶虛偽地一笑,「是啊!我一直想和你談一件事。」她自顧自地往安琪面前一坐,然後關門見山地說道,「我覺得你不應該常常和我哥哥在一起,有人已經開始講閒話了!」

    「這一次又有什麼閒話了?我可以聽聽嗎?」

    「嗯……這不重要!」水晶懊惱地回答,虛偽的笑容也一掃而空,「羅伯如果浪費……花費時間在你身上的話,他就沒辦法找到合適的太太。」

    「這種事,你不是應該去向羅伯說嗎?」安琪的耐心已瀕臨崩潰。

    水晶站起身,替自己倒了一杯熱巧克力,「我已經跟他講過了,但是他不肯聽。他實在應該定下來,建立自己的家庭了。」

    「這不關我的事,水晶。」

    「這當然有關你的事!」水晶叱責道,「他一直想娶你。你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

    安琪有些驚異,因為她從來不知道羅伯有認真的意思。羅伯確實一直想佔地便宜,但是由於羅伯本性不惡,因此兩人相處得尚稱融洽。「你確定羅伯有這個意思嗎?」她蹙起眉。

    「當然,他一直在等你畢業。」水晶好奇地望著她,「你難道真的不知道嗎?」

    「我如果知道的話,我早就要他死了這個心了!」安琪沒好氣地回答。

    水晶的藍眼瞪得更大了,「你不想嫁給他嗎?」

    「我又不愛他,我怎麼可能嫁給他?」安琪理所當然地回答。

    「那好極了……我是說,我們可以舉辦一個舞會,讓羅伯多認識一些合適的對象。唉,我們家好久沒有舉辦舞會了!」水晶開始充滿了企盼之情。

    「你不是兩年前才舉辦過一次嗎?」

    「那一次不一樣!那一次剛好戰後不久,傑可不准我們辦得太豪華。這一次我可以好好計畫了……還有你,你也可以順便認識一些年輕人啊!」

    安琪勉強笑了一下,她希望羅伯能夠迅速找到一個新的對象,至於她,她已經放棄這項嘗試了。

    第二天,羅伯向安琪提出了求婚,安琪委婉地拒絕了。當羅伯兩眼露出受傷的神情時,安琪竟然有同病相憐的感覺。羅伯哪裡知道,她也是情場上的傷兵!

    ***

    梅瑞德在旅館櫃檯結帳後,即雇了一輛馬車,往金橡園急駛而去,在怡人的陽光中,他第一次體會他對於紐約生活的厭倦,他通常在下午工作,到了晚上則豪飲豪賭,羅曼史也一個接一個,從來沒有認真過,他懷念南方的陽光,也懷念在原野中放馬奔馳的一刻;最主要的,他懷念他的父親!

    他昨天柢達墨比城後,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斯大夫,他很高興他父親總算安然度過險境了,不過,他對於他父親發病的原因卻百思不解,莫非跟傳言中那個據說是他父親情婦的女孩子有關?

    當熟悉的景物漸次展現在他眼前時,他不禁對睽別七年的家鄉有種近鄉情怯的感慨,如果不是水晶的絕情,他不會在三十歲便扛起梅氏王國的重擔;他會執著於他的理想,帶著水晶到他熱愛的德州牧場去拓荒……他皺起眉頭,他現在還恨水晶嗎?或者,他現在還愛她嗎?他懷疑那分純純的愛能否經得起時間的考驗!不過那分苦澀的感覺卻是殘留不去的。

    在兩排蒼鬱老橡樹的前引下,一幢巍然壯麗的白色建築終於映人眼簾,瑞德付錢將馬車打發走後,便悄悄進入久別的家,他沒有驚擾任何人,直接上樓往他父親房間走去,他希望他父親還是老樣子,不要被病魔奪去他旺盛的鬥志。

    「查理主人,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有……」漢娜的聲音突然中途煞住。

    瑞德回望著站在餐室門口,一臉愕然表情的漢娜,竟然有種深受傷害的感覺,「你也沒有想到我會回來嗎,漢娜?怎麼每個人見到我都好像見到鬼似的?」

    「哦,沒有。我……我只是……」漢娜口吃著,兩個眼睛瞪得大大的。

    「別告訴任何人我回來了,漢娜,我只是來看我父親的,他在房裡吧?」

    漢娜木然地點點頭,瑞德不再理會她,繼續上樓,去敲他父親的房門。

    當傑可望見走進來的人竟是他多年不見的長子時,他百感交集地盯著瑞德,久久無法言語,「好久不見了,兒子,太久了!」他嘟嚷著,喜悅的淚水也湧了上來,「我很高興我的病至少把你引回家了……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活了,我一直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見到你們兄弟再度和睦相處!」

    「爸爸,我們不要談這件事好不好?我只住一晚就走。」瑞德據實回答著,並瞥見傑可眼中的光澤立即消逝了一些,「你身體還好嗎?怎麼會突然發病的?」他立即換了一個話題,並坐在他父親床邊的椅子上。

    「哦,這都該怪我!」傑可對自已的火爆脾氣知之甚詳,「查理找我談安琪的事,我大發脾氣。其實,斯大夫已經警告我許多次了,但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

    「原來她也叫安琪!」瑞德喃喃念著,內心不禁有些驚異,怎麼有那麼多人都叫安琪?

    「查理怎麼了?他是老古板,不能接受你的情婦嗎?」

    「我的老天!原來你也聽說那些謠言了!我真失望,你怎麼問也不問一聲就相信了呢?」

    「我不是不問,我是覺得這種事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只要你也快樂,只要沒有人受到傷害,那麼別人的意見都是多餘的!」瑞德解釋道,他是在看到他父親一如平常的氣色後,才認定這個年輕情婦一定對他父親不錯。

    「瑞德!你怎麼越說越離譜了?我真不敢相信你是我兒子!」傑可提高聲調,顯然已開始動氣。

    「嘿!不要生氣嘛!」瑞德安撫著,並提高了警覺,「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絕對不會隨便批評你,媽媽過世那麼久了,你本來就應該有你的生活。」

    「唉!我也不是愛生氣!」傑可的氣又消下去了,「我只是覺得這種空穴來風的謠言對安琪傷害太大了,如果不是因為她,我才不在乎別人怎麼講呢!」

    「這件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瑞德好奇地問道。

    傑可開始從安琪的喪父講起,並講到他是基於和她母凱莉的情誼而收容了安琪。

    當傑可提到凱莉時,瑞德立即記起了他幼時對他父親的恨意。其實,他早已從他母親口中得知他父親和凱莉不尋常的關係了,由於他母親每次在提到這件事時均聲淚俱下,痛不欲生,因此連帶的他也十分痛恨他父親和凱莉,直到凱莉後來突然銷聲匿跡,他母親再度快樂起來,他才慢慢原諒了他父親。

    從他父親對安琪的描述中,使他想起了那個他曾經救過、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如果她就是外傳他父親的情婦的話,那麼他實在無法置信,因為不說別的,只要是有一點道德觀念的人,誰會找自己老情人的女兒當情婦呢?

    傑可仍然對安琪讚不絕口,「她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今年剛剛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而且,她人長得漂亮、心地慈善、性情又溫柔,只是偶爾精力過剩,閒不住而已,我真希望你今天能見到她,可惜她和羅伯到朋友家去了!」他講到安琪時,臉上始終帶著一抹慈祥的微笑。

    「她既然這麼好,那還有什麼問題呢?」瑞德提醒道。

    「哦!問題出在查理和水晶身上。」傑可的笑容收斂了,「他們兩個都不喜歡安琪,而且處處找她麻煩,我原本以為,他們所以對安琪反感,是因為嫉妒我把她帶回家,而且把她當自己女兒一樣看待,沒有想到查理真的以為我對她有什麼念頭!」

    瑞德默默聽著他父親訴說查理和水晶排斥安琪,以及羅伯想娶安琪的情形,「如果你覺得羅伯不適合娶安琪,那麼你能不能做一次公開聲明等等,把事情講清楚呢?」他嘗試地建議道。

    「沒有用的,無論我說什麼,喜歡亂講話的人還是會亂講,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要不要我幫你忙?」瑞德兩眼閃爍著促狹的光芒,「我明天順便把安琪帶到城裡,然後在公共場所表演一個親熱的親吻鏡頭,我保證,另一種謠言又會滿天飛了!」

    「你不怕康荻知道的話會打翻醋罈子嗎?」傑可莞爾一笑。

    「哦!康荻沒關係,她不會在乎。」瑞德聳聳肩。

    「那你呢?你在乎嗎?你愛她嗎?」

    「不愛。我已經放棄尋找愛情了,即使找到的話,我還是可以收她做情婦!」

    「我不喜歡你這種觀念!」傑可坦言道,「我一直希望你能為愛情結婚,而不要像我和你媽媽一樣,始終有所遺憾。」

    關於這一點,瑞德是最清楚不過的了,「我原本以為我娶康荻的話,至少可以讓你高興,但照你的說法,你其實並不開心,是嗎?」

    「如果你開心的話,那我也會開心,但問題是,你已經承認你並不愛她了!」

    瑞德歎口氣,「其實,我不久前還愛上了一個女孩子,而且很想娶她,結果她卻失蹤了;怎麼找也找不到!」他站起身,開始焦躁地踱著方步,「雖然我還沒有放棄,但是我總不能等一輩子啊!」

    「我的老天!你今天才三十呢!瑞德。」

    「我知道。不過,一方面我可能一輩子找不到那個女孩;另一方面,康荻又是個好女孩,而且一直耐心地在等我,你說我還有什麼選擇呢?」瑞德有些無奈地回答,然後又加了一句,「誰曉得?說不定我慢慢會愛上她!」

    他們父子倆拋開了不愉快的話題,開始談論商務上種種問題,以及七年來許多人事與環境上的變化等等,由於久別重逢,兩人個性與觀點又多所雷同,因此聊得淋漓盡致、不亦歡乎。到最後,他們終於又回到了眼前的問題。

    「我想明早就走,省得碰到查理和水晶,大家都不痛快!」瑞德決定道。

    「你準備直接回紐約嗎?」傑可知道他留不住瑞德。

    「我想到德州牧場去,把那邊的事務整理一下,那麼我和康荻結婚以後就可以住在那裡了。」瑞德回答道,「紐約的事我已經留給馬吉姆主持了,如果你還需要休養的話,我就仍然負責決策。」

    「好吧!既然你都已經決定了,那我也沒有什麼話說了。不過,決策的事還是由你繼續負責好了,反正不久以後也全要靠你了。」

    瑞德緩緩站起身,握住了他父親的手,「我真的希望能多陪陪你,爸爸。不過,我還是不願意和查理照面,還有水晶。對了,他們兩個呢?」

    「查理帶水晶進城買東西去了,那個女人一直很喜歡花我的錢!我看他們八成要到晚上才會回來!」

    「那最好!我先去梳洗一下,等下來陪你吃飯。不過,吃完飯你最好休息一下,別累著了!」

    由於羅伯和安琪正巧留在他們朋友蘇絲家過夜,因此瑞德第二天清晨離去時,並未如願見到安琪。

    這是一個美麗的夏日早晨,藍天白雲,使得離家的遊子倍添依戀之情,瑞德心血來潮,決定騎他的愛駒到墨比城車站,而讓齊克帶著他的衣物駕著馬車跟在後面。

    他先是放馬直奔,像許多年前在德州一樣,直到齊克落後他太遠以後,他才放緩了馬速,他放眼望去,只見一個騎士也正以飛快的速度迎面而來,那個騎士騎著一匹灰馬,身著長褲與寬鬆白襯衫,騎馬的姿勢十分儒雅優美,不久後,瑞德突然發覺那名騎士是個女的,因為她金色長髮迎風飛舞,在陽光下泛著金黃的光澤。

    生著那麼柔美而捲曲的頭髮,瑞德暗忖,大概是個年輕女孩子吧?不過,當雙方距離逐漸拉近,那個女孩顯露出凹凸有致、渾圓美好的身材時,瑞德驟然一驚,那明明是個成熟的女人,為什麼會一副男性打扮呢?

    在瑞德一眨也不眨,專心一致的注視下,那名女騎士的臉龐逐漸清晰而熟悉,剎那間,他先是不敢置信,隨即一陣狂喜襲來,正在此時,那個女的也朝他瞄了一眼,並交錯而過。

    但是,似乎在預料之中的,她也猛然將馬煞住,而回頭朝他望來。瑞德可以見到那女人也是一臉錯愕,不過卻似乎缺少喜悅的成分,然後她一踢馬肚,絕塵而去。

    「喂!」瑞德大嚷著,並立即反轉馬身,朝那匹灰馬追去,而且不旋踵便抓到那匹灰馬的韁繩,逼使兩匹馬一起停了下來,「你為什麼跑?」

    不待那女的回答,他便翻身下馬,並將那女的拉下灰馬,摟進自己的懷裡,他一語不發,將他思念已久的人兒緊緊摟貼在自己身上,並藉此回味著她的感覺,與他們曾經度過的美好時光,他曾經以為懷裡的人兒不過是一場夢幻,直到此時,他才敢相信她是真實的,而且就在自己眼前。

    良久以後,瑞德才靜靜開口,「是不是魏大偉帶你來的?」

    「誰……誰?」

    瑞德並未感覺出她的畏懼,「我的律師啊!我叮囑過他,如果找到你的話,要他直接把你送來,你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啊!安琪。」

    安琪恍然大悟,原來瑞德還不知道她究竟是誰,也不知道她為何出現在這裡,「你找我幹什麼?」她不禁苦澀地問道,「你不是已經玩夠了,不願意再和我有所牽扯了嗎?」

    「什麼?」瑞德大吃一驚,「你明明自己失蹤了!」

    「亂講!我去年暑假在學校等你等了一個禮拜,結果你根本沒有來。」

    瑞德緊緊抓著她的手臂,「怎麼可能?我送花給你,結果花被退回來了,我又到學校找你,你們學校硬說沒有史安琪這個人!」

    「我……」安琪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她應該如何解釋史安琪是她杜撰的,謝安琪才是她本人呢?

    「安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們怎麼會陰錯陽差的、冤枉分開了那麼久?」

    安琪正沉吟間,跟在後面的齊克已經趕了上來,並將馬車停在他們身旁,「安琪小姐,你怎麼會這身打扮呢?你昨天穿的那件紅衣服呢?」

    安琪立即警覺地後退一步,但是瑞德卻悚然一驚,然後有如大夢初醒一般,兩眼冒出了金黃色的火焰。

    安琪驚惶失措,並轉向齊克,企圖轉移瑞德的怒氣,「昨天晚上睡覺時,不知道誰故意把我的衣服剪破了,因為蘇絲的衣服太小,所以我借了她哥哥的衣服趕回來,你不要告訴傑可,他……」

    「好了!謝安琪!」瑞德打斷了她的話,「你等在這裡,齊克!你!」他扣住安琪的手臂,「你跟我來!」

    瑞德怒氣沖沖地將安琪拖往路邊的樹林,一直到齊克無法看見或聽見他們交談聲,他才停下來,將安琪狠狠面對自已。

    「為什麼?」他責問著,兩眼也逼視著安琪,「你那天為什麼要跟我進妓院,而且不告訴我你是誰?」

    「是你不認得我的,你以為我……」

    「你管我以為什麼!」瑞德咆哮道,「你是不是一直知道我是誰?」

    「是的。」

    「那你為什麼還讓我花錢買你的身體?而且把貞操也送給了我?為什麼?」

    「瑞德,你弄痛了我!」安琪想要掙脫自己的身體,但是瑞德反而扣得更緊,使她情不自禁地嚷出聲來。

    「我到處花錢找你,你卻一直躲在學校!難怪我找的史安琪沒有一個是你!」瑞德忿忿指責道,「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誰?」

    「瑞德,你不要問了好不好?你不會懂的!」安琪哭嚷著,淚水也沿著兩頰淌了下來。

    「你給我說啊!」瑞德仍怒不可遏,「你明明知道我要你,而且不管你要什麼,我也會給你,……是不是我父親比我更有錢?」他突然厭惡地推開安琪,「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安琪幾乎為之心碎。

    「我要你說實話!你為什麼要找上我,為什麼要跟我做愛?」

    「我……我不能告訴你!」

    「你非告訴我不可!你是不是妓女?自從跟我分手以後,你又有過多少男人?」

    「沒有……哦,上帝,根本沒有!」

    「那為什麼偏偏找我?」

    「你……哦!你現在一定恨死我了!我不能告訴你!我就是不能!」安琪反身往大路跑去,而且顛顛簸簸地終於爬上灰馬,並朝金橡園直奔而去。

    迎著勁風,她的淚水像決了堤的洪水,直瀉而下,她的心一直拍痛著,因為正如她所恐懼的,瑞德真的化愛為恨,對她再也沒有感情了。

    ***

    回到家後,安琪一個人關在房間裡哭得死去活來,午餐時,她也偽稱身體不舒服,根本沒有吃飯,她腦海裡一直浮現著瑞德咄咄逼人的怒態,而每當想到她的愛意竟然換來此種待遇時,她便倍覺委屈而黯然淚下,她悲痛於瑞德的不解風情,如果她真的將自己的愛意坦白以告的話,瑞德在這種情形下,不但不會相信她反而可能大加嘲笑。

    從尤拉口中,她得知瑞德來去如風的訪問已經掀起不少風波,她固然遺憾瑞德的離去,但是,他即使留下來,自己又何以面對他呢?

    晚餐時,由於傑可病後第一次下樓吃飯,因此安琪也被迫打起精神,勉強換上一襲綠色皺紗與金色鑲邊的新衣服,當她終於步人餐室時,查理、水晶、和羅伯已經就座了。

    「別說了,水晶。」查理警告道,「爸爸還沒有下來呢!安琪又沒有耽誤開飯!別忘了我剛剛跟你說的。」

    「你忘記跟我講的話了嗎,梅查理?」水晶意味深長地反問道,「我才不會因你爸爸的威脅而長首畏尾,當偽君子呢!」

    「爸爸不是隨隨便便威脅的,水晶。」查理不甘示弱地反擊,「你最好聽我的勸告,管管你的舌頭,否則你一定不會有好處。」

    「你少威脅我!」水晶叱責道,一雙湛藍的眼眸也一片冰寒,「我高興說什麼就說什麼!我說她又怎麼樣?」

    羅伯用拳頭狠狠敲了一下桌面,「你們兩個閉嘴好不好?安琪就坐在這裡,你們不能收斂一點嗎?」

    「你小聲一點嘛!羅伯。」查理乞求道,「這又不關你的事!」

    「我希望你們不要為了我鬥嘴!」安琪歎口氣,並直視著水晶,語氣堅定地說,「我們早已知道彼此的立場和觀點了,又何必再爭執呢?今天是傑可病後第一次下來吃飯,別惹他生氣好不好?」

    「你們在講我嗎?」傑可笑咪咪地走了進來。

    「我們在講你的身體!」安琪立刻接口道,「你實在應該多躺一天的。」

    「胡說,我身體好得很!」傑可回答道,「其實,我今晚實在太開心了!」

    「開心你恢復健康嗎?」水晶無趣地搭訕道。

    「開心所有的事!」傑可咯咯笑了起來。

    「你是不是開心瑞德回來了一趟?」查理諷刺道。

    「是的,可以這麼說。」

    「他……他有沒有談到我?」查理有些擔心地問道,「他現在還恨不恨我?」

    「你為什麼不自己問他呢?」

    正在此時,瑞德帶著懶散的笑容出現在門口,並靜靜地望著在座每一個人,驀地,整個餐室都陷入了沉寂:查理臉色慘白,水晶怒不可遏,羅伯不可置信,安琪搖搖欲墜,只有傑可是唯一高興見到他的長子的。

    安琪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過這一餐的,她埋頭食不知味地吃著,沒有加人任何對話,也沒有聽清楚其他人在講些什麼,當晚餐進行到甜點,她正慶幸可以逃過一劫時,瑞德卻找她講話了。

    「你變得太多了,安琪。」瑞德淡淡評論道,「我七年前看到你時,你還是個骨瘦如柴的小鬼呢!」

    「哦!」安琪真巴不得能逃出餐室,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只覺得又悶又熱,幾乎喘不過氣來,她下意識地拉出胸前掛著的金幣,用手把玩著,希望它帶給自己足夠的勇氣。

    「你的項鏈十分別緻,是那裡來的?」瑞德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我曾經遇見過一個漂亮女孩,她也帶著和你一模一樣的項鏈。」

    「這是我十一歲時,一個騎著黑馬的紳士給我的,」安琪鬱鬱地回答,「他……他把泥漿濺在我衣服上了,所以給我這個金幣,要我去另外買一件新衣服。」

    「那你為什麼不去買,而把金幣留下來呢?」瑞德追問道。

    「沒有為什麼!」安琪自衛性地回答,「我那個年紀並不著重穿著。」

    「那你為什麼不用金幣去買其他東西呢?」瑞德仍不肯放鬆。

    安琪頓時覺得被逼進死角,氣也透不過來,她猛然站起身,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了,「我可以先告退嗎,傑可?我今天晚上真的覺得不太舒服!」

    「當然可以,親愛的,需不需要我找斯大夫來看一下?」傑可關切地問道。

    「不……不用了,我休息一個晚上就會好了!」她說著,並迅速離開餐室,沒有向任何一個人道晚安。

    她奔回自己房間,壓抑了一個晚上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她在心底大嚷:瑞德為什麼要回來呢?他這一回來,所有事情更惡化得難以忍受了。

    榮耀的天使

    GloriousAngel

    我會盡力去瞭解你

    也會讓你明白我的想法

    IWILLALWAYSTRYTOUNDERSTANDYOU

    IWILLALWAYS

    LETYOUKNOWWHATIAMTHIHK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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