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奇,再來她該拿什麼臉見他?能否請他一筆勾消她昨晚的醉言醉語?
控制不住地,她滿腦子都是他,想他,好想好想……
「喂!那不是士奇嗎?」一個同事拿肘撞了撞琦歡的腰。
「別開玩笑了!」琦歡無力地轉過身去,眼珠子隨著越睜越大。
天爺!可不正是他。士奇正站在轉角的騎樓下和人說話。大樓的陰影罩在他的身上,卻依然掩不住他一身狂恣放肆的朝氣。
「真帥!」一個同事伸手搭住琦歡的肩。「喂,琦歡,你介不介意我跟他玩一夜?」
「你少三八啦!」另一位同事識相地拉走兩顆電燈泡。「琦歡,你們慢慢玩啊,不用太急,我們公司有一個半小時的午休呢!如果來不及,打通電話,我們幫你請假,拜拜。」
琦歡呆呆地站著,細數自己越來越急的心跳。
來不及了,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為這小她兩歲的男人陷落。
士奇花了一個早上的時間,拚命跑足十條街才逮到這個混混,據說他有昨夜闖琦歡家空門那位樑上君子的線索。
此刻他是累得像條狗,這會兒要再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他準備拿刀砍人了。
「我什麼都不知道啊,老大!」小混混口吐白沫投降了。沒見過這麼執著、耐力、體力俱一流的超人,今天恐怕得脫層皮了。
「不知道?」士奇陰邪一笑。出道至今,他想要的消息還沒有得不到的,這死混蛋敢耍他!「我把你的手指頭一根一根剁掉,看你知不知道?」
「救命啊——」小混混白眼一翻就要暈倒。
士奇一手揪住他的衣領,將他高高提起。
「來這套!你要敢昏,我就把你封進水泥中,丟入太平洋裡。」
「不要,我說就是了。」小混混哭喪著臉,高舉雙手。「老大,你千萬別說是我說的,不然我會死啦!」
「再不說,下一秒鐘我就讓你見閻王去。」
「是「青幫」啦,我聽說……」
「士奇,你在幹什麼?」吳噥軟語的咧嗓響起,一隻纖細的小手拍上他的肩。「打架是不好的行為,你不可以這樣做。」
不會吧!士奇臉色一白,這女人怎麼每次都挑中這麼好的時機,專門破壞他工作。
毫無預警的,他手裡的混混突然張嘴咬了他的手腕一口,乘機推了他一把,轉身又溜進隔壁巷道裡。
「混帳!」士奇吃痛地手勁頓松。
「士奇,你沒事吧?」她憂心地望著他甩動不停的手臂,他受傷了嗎?
「你,可惡!」一早的辛勞就這麼泡湯,又教人反咬一口,他氣炸了心肺。」你離我遠一點,別再靠近我了。」
士奇吼著,隨後追擊那小混混去了。這該死的王八蛋,不剝掉他一層皮,「左士奇」三個字就從此倒過來寫。
她怔愣在原地,腦袋空了、心也空了。
這樣的拒絕夠徹底了吧?一抹苦笑緩緩在唇邊綻放。
本以為會流淚的,但奇異地,她的眼睛只是紅,卻沒有水氣冒出。
是她愛他的心不如自己預期的高嗎?不是的!是頓悟、也是看破。
一開始她就不應該說謊,在老天的惡作劇中,她丟了心,鍾情於一個比自己年輕的男孩,這究竟是一種錯誤;更糟的是她還厚顏無恥地表白了……現在也該是清醒的時候了。
午夜十二點,士奇拖著疲累的身軀回到公寓,若不是擔憂琦歡的處境,他也不會如此拚命。
她太善良、溫柔了,老是為別人著想,卻對自己嚴苛,一顆纖細敏感的芳心恍如月下美人般澄澈透明,卻也脆弱得令人擔心。
他不想改變她這股惹人心憐的純良,在世態日漸炎涼的社會裡,她是難得的清流。但要保護這份純真不受傷害與污染,他勢必得付出更大的心力與勞力。
一整個下午,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勁兒,總算逮著那個混混,由他口中得知闖空門者是「青幫」的人。
「青幫」堅拒透露委託人的身份,但知道他們奉命偷取的是一本黑皮封面、金條鑲邊的帳冊。
事情還不能確定跟陳芝雯有無關係,至於為何要偷琦歡的帳冊?這一點頗令士奇不解。
琦歡負責的五家公司他都查過了,沒有問題,為什麼還會有帳冊惹人覬覦?這到底是一本什麼樣的帳?
如果那晚的冰箱墜落事件也與帳冊有關——「糟糕!」警鐘在他心底敲響——琦歡恐怕就有危險了。
前進的腳步停頓在四樓B座的門口。她沒事吧?他有些擔心。
門裡一陣砰砰的嘈雜聲,引得他焦慮更甚。發生什麼事了?都半夜了,為何她家裡還這麼吵?
「琦歡,你在家嗎?」他急躁不安地拍著她家大門。
大門打開,卻是小姑姑。
「唉呀,你還沒睡啊!實在是太幸運了,快點過來幫忙。」她揪著他的領帶,拖進房裡。
「小姑姑,你們在開舞會嗎?」有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姑姑在,不吵那才是有問題。士奇放心了,嘴巴也開始不饒人。「需要我端茶,還是送菜呢?」
「都有!」小姑姑瞪他一眼,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說笑。
「不會是琦歡的生日派對吧?」那可不能去,他沒準備禮物,貿然參加準會給她的親戚們揶揄死。
「開什麼舞會?腳都快瘸了,還能跳舞嗎?」
「誰的腳瘸了?」士奇臉色一變。
「除了我們的小笨蛋琦歡,還能有誰?」毫無預警的,小姑姑由背後將士奇推進臥室裡,害得他險些一頭栽入琦歡的床鋪。
「唉喲!」幸虧琦歡即時扶了他一下,不然又要鼻青臉腫了。
「士奇!你怎麼來了?難道……」琦歡說到一半,驀地恍然大悟地轉向小姑姑。「小姑姑,三更半夜的,你怎麼可以把人吵醒?又強拉他過來?」
「少冤枉我。」小姑姑辯道。「是他自己不睡覺,愛在門口探來探去,我才把他拖過來的。」
「對不起,是我們太吵,騷擾到你了。」琦歡異常客氣地道歉。
「那倒沒有,我本來就還沒睡。」他神色沉重地望著她略顯蒼白的俏臉。該死!千萬別給他猜中了才好。
「看吧!」小姑姑瞪了琦歡一眼,這才拍拍士奇的肩。「快點,你幫我把琦歡抱起來,讓我換條床單。」
「小姑姑!」聞言,紅雲立即侵佔了琦歡瑩白的俏臉,她對他已經夠尷尬、夠難為情了,姑姑們還這樣亂搞,往後這鄰居還能做得下去嗎?
士奇倒是沒想那麼多,她的姑姑們太難纏,識相的人最好別多話,乖乖做事就對啦!
「為什麼要半夜換床單?」他抱著她疑問。
「你沒看到這條床單被血弄髒了嗎?」小姑姑指著污點給他看。
「血?」對哦!他這才注意到那一大片黑漬。「怎麼了?誰受傷了……」話到嘴邊,他猛然意識到小姑姑叫他抱起琦歡的原因。「琦歡,是你嗎?」
她抿著唇,輕頷首,躺在他懷裡的身子又僵又硬。
小姑姑換好床單後,邊數落、邊抱著一堆髒東西走出臥室。
「都長這麼大了,還迷迷糊糊的,一天到晚摔得鼻青臉腫。這回幸好大姊不在,不然鐵定罵死你……」
待得房門關上,士奇將琦歡放回床上,一臉的陰沈與焦急。
「傷著哪裡了?」
「腳。」她依然低垂著螓首,只要避開他的眼,她的心跳就不會再那樣自做主張地狂肆了。
士奇翻開她的睡袍,看到她右腳上纏著厚厚的紗布,還有些許血滴滲透過布,染出點點紅漬,他心臟一瞬間揪緊。
「你怎麼搞的?居然摔成這樣!」
被他乾澀的嗓音嚇了一跳,她抬頭,驀然迎上他鐵青的臉,心緒頓慌。
「沒事的,是小姑姑大驚小怪,包紮得太離譜,其實我只是受點皮肉傷。」
「皮肉傷會流這麼多血?」她怎能體會他心中的焦急與擔憂?「看看你,臉色這麼差,分明……」
「不要!」她驚慌地躲了開去。
士奇出自關懷探出的大掌僵在半空中。
「你在幹什麼?」帶怒的手扳過她的肩,看到她青白的臉蛋,一雙痛苦壓抑的眸子。「傷口痛嗎?」
「不是!」琦歡輕搖著螓首。「士奇,很晚了,你明天還要上班,快回家休息吧!」
他狂恣的眸越凝越黯。
「你在躲我!為什麼?」向來輕揚的嗓音,竟也有酷寒如冰的時候。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她撇開頭,掩不住語氣裡的苦澀。不要,她不要想起那句嚴酷的拒絕。為什麼要問她?她做的是他要求的事啊!
「你知道。」他猛地攫住她的下巴,硬逼著她逃避的眼直視他的。「你向來說話都會看人眼睛的,現在怎麼不敢看我了?你分明是在說謊。」
想不到他這麼瞭解她。一點苦澀在琦歡心底漾開,像根套馬繩,緊緊繫住她的靈魂。
「我只是以一個朋友、一個同事的身份勸你,夜深了,明天還得上班,你該休息了。」
「朋友?同事?」他邪氣地挑高了眉。「不只是這樣吧?我可沒那麼好的心腸為一個單純的朋友去賣命,你昨晚說的話,你忘了嗎?」
琦歡愕然地睜大了眼,身體裡的溫度急劇下降著。
「喂!」士奇緊張地抱住她,她突然失神的樣子叫他惶恐不安。「琦歡,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告訴我,我……我送你上醫院……」
「等一下。」她突喊,秀氣的眉痛苦地揪緊。「我很好,真的,我……請你忘了我昨晚的醉言醉語好嗎?我不是有意的,你……你就當一個年紀大的女人隨口發了幾句牢騷,請你……別再提了。姑姑、還有公司那邊的流言我會澄清,不會再讓你受到誤解,我……」
「為什麼?」他驀地用力摟緊她。「我拒絕、我拒絕忽然被求愛、又莫名其妙地被推開。現在不是你愛不愛我的問題,可是我要你,我左士奇看中的東西,我一定要得到手,你聽懂了嗎?」
「你明明不喜歡我!」她在他懷裡痛哭失聲。「是你叫我遠離你的,嗚……」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啊!」他恍然大悟地睜大了眼。「是中午,我一時生氣……老天,你把我的氣話當真了。」
「我不知道那是氣話,還是真心話。」她的眼越過他的肩膀看向不知處的遠方,就像她不懂得該如何處理這段來得太離奇、太突然的感情一樣,她深感無力。
「是氣話。對不起,我工作的時候總是太投入了,不知不覺間就會傷害到身邊的人,我道歉,原諒我好嗎?別再說那些離開的話,我不愛聽!」他愛憐地撫著她柔順的長髮。
從來就知道他狂妄又放肆,或許正是這份強勢深深攫住了她的心。但她最害怕的也是這個。
她擔心差異如此之大的兩人在一起,是否真的適合?萬一當她付出一切後,他卻輕輕一揮手,她又將失去一切。
「笑一笑,我不愛看你哭唷!」士奇憐惜地撫觸她冰涼、蒼白的玉容。「你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女孩,看似沒脾氣又怯弱,實際上卻認真嚴謹。你對每個人都好,只待自己嚴苛——你的善良是最令我動心的地方……」
望著他眼裡的寵溺疼惜、聽著他話裡的真情摯意。很難教她的心不陷落,她已無法再反抗,只能依附在他懷裡。
士奇持續呢喃著,直到一聲小小的嗚咽突兀地響起,一團毛絨絨的東西忽然出現在他腳邊磨蹭。
「什麼東西?」他彎腰抱起一隻肥嘟嘟的小狗,胖得像顆球,連腿都快看不見了。
「啊!小狗狗。」琦歡樂得有東西可以轉移注意力,怯笑著接過小狗摟在懷裡。「你好不好啊?剛才沒嚇到吧?」
「你什麼時候開始養狗的?」他的脾氣本就像急驚風,來得快、去得也快。尤其得知她已無大礙、又肯對他笑,他的好心情一下子又全都回來了。他開心地捉著狗兒肥短的四肢玩。「看來是新品種呢!比豬還胖。」
小狗嗚咽地叫了幾聲,琦歡看得不忍,又將它抱了回去。
「別這樣,小狗狗會怕的。」
「會嗎?」士奇好玩地伸手彈了小狗的小腦袋一下,小狗咧開了嘴作勢咬他,惹得他哈啥大笑,一人一狗,就在床邊玩起了角力。「我看它挺凶的嘛!脾氣比我還大,不過它太重了,萬一壓著你的傷腿不好。」他把狗兒抱下地。「你上哪兒買這麼胖的狗?」
「不是買的,我傍晚回家時在路上撿到的。」她依依不捨地看著在地上爬的小狗。「不知是誰這麼狠心,這麼可愛的狗狗也捨得丟棄,我在馬路上見它差點被車撞到,就把它抱回來了。」
「你就是為了撿這隻小狗才會受傷的吧?」干偵探這行的多少都有點推理天分,雖然她掐頭去尾,只挑重點講,但他還是由一些旁枝末節猜出事情發生的經過。
「我……」她不安地扭著十指。該怎麼說,她因為他的一句話而心神不寧,才會在撿小狗時,讓後方來車擦撞了一下。
「你是要自己說,還是讓我們繼續玩猜謎遊戲?」他陰鷙地瞇緊了瞳眸。
「那真的是一場意外!」她怯怯地低下頭。「我正要抱小狗,不知道後方有車子過來,一不小心才會……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事發當時你在哪裡?」事情若如此簡單,他的第六感就不會預警個不停了。
「就蹲在人行道旁嘛!」
「擦撞你的是汽車?還是機車?」
「一輛白色的福特轎車。」
士奇揪緊的眉峰鎖得更深了,一輛汽車、走在機車道上,擦撞蹲在人行道旁的琦歡,這能叫「意外」嗎?
加上前幾天的冰箱墜落事件,他幾乎已能斷定的確有人想要她的命。
想到這兒,他不由心急如焚。「琦歡,這幾天你千萬要小心,沒事盡量別單獨出門,知道嗎?」
說完,他匆忙離去。他得做些準備,來對付隱身在暗處的敵人才行,否則以琦歡那種爛好人的天真性情,只怕躲不了兩天就要蒙主寵召了。
琦歡無聊得發慌
本來就被姑姑們監視得緊,現在又多了一個緊張大師——左士奇,不經她同意就擅自替她向事務所請了兩星期的假。
不能去上班,又被以受傷為由牽制住行動,三天下來,她已經悶的得去數小狗狗身上的毛來玩了。
「吃飯了!」士奇準時幫她送三餐。一進門就看到兩片嘟得半天高的紅唇,他忍不住淘氣伸手彈了它一下。「幹麼?準備吊豬肉啊?」
「唔!」琦歡臊紅著臉摀住唇。還有一點叫她煩躁不安的就是他對她的態度,不知怎麼搞得,他越來越喜歡對她毛手毛腳、還有那無微不至的關心,每每教她無所適從又心慌意亂。
「別氣了,猜猜我給你帶了些什麼來?」
「不猜!」她又學起小烏龜把頭埋進膝蓋裡。
士奇也不逼她,逕自在她房裡敲敲打打。
琦歡聽著四周的聲響不斷,忍不住好奇,捂臉的十指開五縫,偷瞄了一眼,這一瞧卻再也禁不住叫了出來。
「是新的掛軸!」
「喜歡吧?」就是不忍心見她悶得慌,想起她愛畫畫,他才會特地去買這幅空白的掛軸,讓她在養傷的期間不至於太過無聊。「還有新的顏料、畫筆呢!」
「士奇!」她開心的眸泛水光,雙手大張伸向他。「啊——」卻不小心差點摔下床。
「小心點兒!」幸好他的反射神經早被她的迷糊訓練得如火箭般快速、發達,即時在她落床前接住了她。「你想再睡兩個星期的病床嗎?」
「才不要!」她噘高了唇。
「又要吊豬肉了!」他好玩地又彈了它一下。
「討厭啦!」她趕緊摀住唇,被他碰到的地方燒得發燙。「你買這些東西的時候,有沒有被姑姑看到?」
「怎麼了?難不成你姑姑不喜歡你畫圖?」
琦歡光燦的小臉失了色彩。「姑姑說,女孩子畫這些東西沒用,既引不起男人的興趣、也無法哄丈夫開懷,有時間還不如學習廚藝、插花……什麼的,將來嫁個好老公比什麼都重要。」
「但是你喜歡畫畫!」士奇倒不認為只會伺候男人的女人有什麼好,相反地,他欣賞肯努力的女人,當她們專心一意在做某件事情的時候,那種奮發向上的姿態是最美的。
「嗯!」她輕頷首。
「而且你畫的也不錯啊!」
「真的嗎?」她靈動的雙眸發出眩目的虹光。
「別說這幅麥田了,它的意境之美是無庸置疑的。」他第一次看到時還愣了好久。「你平常那些簡筆素描就畫得很好了。」
「啊!」她粉頰倏地燒紅。「你偷看人家的東西!」不是她小氣,而是……討厭啦!那裡面畫了好幾張他的臉孔。
「是嗎?」他當然知道她在氣些什麼,卻故意促狹笑道:「是你說,我若覺得探病無聊就自己找樂子,屋裡的書報雜誌任我翻閱,而你的畫冊就和那些東西放在一起,我還以為是你特地繪來給我看的呢!」
「那是……唉呀!不跟你說了。」誰知道她會莫名受傷、他又突然闖進來,她忘了收嘛!
「又生氣啦!」他大笑。「沒關係、沒關係!等我下班再來時,你的氣肯定就消了。」
「你又知道了。」琦歡不滿地嗔叫。他越來越滑頭,她又老是鬥不過他,被壓得死死的,真枉她多吃人家兩年飯。
「你是那種小氣、愛記恨的人嗎?」他笑得頗邪。
琦歡瞪圓了秋瞳,不能點頭、又無法否認,恨得她牙癢癢,只好又耍老計謀噘起嘴,不跟他說話。
士奇大笑地走出她的臥房,以前他不喜歡太柔順的女人,嫌她們沒個性。
但殷琦歡,她外表像只溫馴的小白免,貼心又可愛;實際上,她是個認真嚴謹的人,寬以待人、嚴以律己。天真地純良,教人不沉迷都難。
尤其看過她的畫作後,他深深迷醉在她清新、雅潔的畫境裡,她將他畫得那麼直接、純粹,簡直把他的靈魂都畫出來了。
起先他很驚訝,被人看穿的感覺並不好,但慢慢地,感動逐漸溢滿心房,要用多少心才能夠真正瞭解一個人?她默默地付出了,他承受的同時,也情不自禁想要展現更大的力量去守護她,並且——憐惜她!
整理畫冊的心情是沉重的,琦歡第一次有種想要撕毀自己畫作的衝動。
當士奇發現有一個年紀比他大的女人在偷偷繪著他的畫像,他的感覺是怎麼樣的?為什麼她要做這種事?真是羞死人了!
莫名的熱淚滑下粉頰,最近她老是這樣,無緣無故心痛、流淚,患得患失的,一顆心老靜不下來。
鈴——刺耳的電話鈴聲又適時地響起。
隨便抹了兩把淚,她吸了吸鼻子接起電話。「喂!我是殷琦歡。」
「琦歡嗎?我是陳芝雯。」
「陳小姐!」她嚇了一跳,老闆親自打電話來,難道是要炒她魷魚?「對不起,我突然請假,耽誤了工作,等我傷好後,我一定盡快把落後的進度補上。」
「你別緊張!受傷本來就應該好好調養才對。」陳芝雯笑道。「我打電話給你是想告訴你,我那間俱樂部準備擴大營業,我找來的合作夥伴想看看俱樂部的帳冊,我現在過去拿方便嗎?」
「可是那些帳我還沒算清楚耶!」
「沒關係,反正只是個外行人,查帳不過是例行公事,無礙的。」
「好吧!我立刻整理出來給你。」
「那就麻煩你了,待會兒見。」
「待會兒見。」掛斷電話,琦歡對著話筒發呆。
老闆說話的口氣真不像個專業會計師。但有什麼辦法?人家是老闆,她一個小小員工,也無置喙餘地。
顛簸著腳步下床,走到壁櫥旁,將被拆開成一張張散紙,與簡筆素描混在一起的帳冊整理出來,全部看過一遍後,再重新裝進黑色皮套裡。
這是她工作的習慣,喜歡把整本帳冊依日期分開,一筆一筆地仔細核對。經由她處理的帳,她大多能記得清楚。
不過琦歡大概作夢也想不到,就因為她這個習慣,向來行動絕不落空的「青幫」人才會第一次嘗到敗績——將整間公寓翻遍了,居然還找不到委託人所描述的目標物,黑皮封面、金條鑲邊的帳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