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中間有個爐子,此時,火約的木材燃燒得辟叭作響,依莎貝睡在此地上高出一尺的床上,整個人捲縮在毛毯裡。
爐火上有一鍋她喝剩的肉湯,牆壁邊的櫥櫃裡滿腦一堆她早放置好食物。
由於萬事俱備,所以她高枕無憂,呼呼大睡。
驀地,大門的鎖被插入的刀給撬開了,一個黑影潛了進來。
爐火的微光使他輕易的瞧出室內的陳設,很快地找到了毛毯下金黃的髮絲。
那黑影低聲輕笑,大步朝床邊走去。
俯下身,他小心的翻開毛毯,依莎貝睡得很沉。完全沒有受到干擾。
他溫柔的面龐貪婪的欣賞著她的美麗,這個野姑娘不斷的出狀況,他卻樂於為她奔命。
唉!我的夫人,我該拿你怎麼辦?麥隆感到哭笑不得。
彷彿聽見了他的歎息,依莎貝突然睜開了眼.眼著的黑影令她不相信的眨了眨眼。
沒消失!下一秒,她扯開喉嚨尖聲叫了起來。
那黑影迅速的語上了她的嘴,依莎貝不依的用手抓他,用腳踹他。
「嗯哼!」麥隆痛苦的呻吟一聲,旋即整個人撲向她。
依莎貝張口狠狠的咬著他。
麥隆忍不住哀口叫了出聲,「鬆開口,依莎貝。」
「麥隆?」她口齒不清的探問,一排貝齒仍緊咬著她的獵物不放。
原本站在外面的武士們聽見了依莎貝的尖叫,只是彼此對望會心的一笑,但坎莫公爵會叫,那可就不一樣了。
他們先是怔了一下,接著全衝了進去。
平常嚴肅的公爵辛辛苦苦所塑造的形象,全被妻子擊個粉碎。
他壓在依莎貝的身上,狼狽的抽動被她蹂躪的手。床上的毛毯被踢到地上,露出依落貝光滑無暇的大腿。
看起來就好像——他正想霸王硬上弓。
公爵也太心急了吧!武士們心想,臉上已全是暖昧的笑意。
「沒事嗎?馬牽進馬廄了嗎?」坎莫公爵惡狠狠的斥喝著,但已不像平日一般使人懼怕。
不知道是誰先笑了起來,接著其餘的武士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團,才又開門出去。
「你可以收起你的利齒了嗎?」麥隆諷利身下的妻子。
依莎貝趕緊放開,但大概是咬太久了,她還忍不住舔了舔乾燥的唇,她似回味無窮。
「誰教你不敲門,像個小偷似的。」她強辯。
「以你這種死人式的睡法,屋頂塌了你也醒不來。」他回敬一句。
「胡說,我不是醒了?」
「這倒是個奇跡。」
「哼。」她嗤之以鼻的坐起來。「你是怎麼過來的?橋不是斷了嗎!」
「走便橋。」
「在哪裡?我怎麼不曾發現?」
「不告訴你,免得你又把它弄斷了。」
「才不是,要不是那些狼……」
依莎貝警覺的住口,但是為時已晚,只見麥隆瞇起眼,面色不善的盯著她。
「狼?是的,我差點忘了,你腦子裡到底裝了什麼?」想起她差點就被狼群瓜分,他一陣哆嗦,心有餘悸,又開始咆哮,「這麼寒冷的天氣,那些狼為了尋找食物,甚至連熊也敢攻擊,你天殺的跑出來幹什麼?」
依莎貝被他的音量弄得耳膜轟轟作響。「我又沒碰過狼,怎麼知道?」
「這是常識。難道那些狼會跑到你面前跳舞,告訴你,它就要來了?」麥隆不客氣的指責。
依莎貝聽得為之氣結。根本沒有什麼羅蒂克,她真笨,竟會幻想在麥隆身上挖掘出一絲溫柔的氣質?
倒回床上,她拉起毛毯裹著背對他,乾脆不再理他。
麥隆粗魯的掀開毛毯。
「幹什麼?」依莎貝凶巴巴的問。
「武士們又餓又冷,有食物嗎?」他不當一回事的說。
依莎貝真想狠狠的再咬他一口,不過她的神情洩漏了她的想法。
「哦,我可不算是食物之一。」麥隆挪揄道。「除非你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不理會他的情色暗示,歎了一口氣,她認命爬下床,為男人們準備了肉湯及麵包後,無視於他們的存在,又躲回了床上。
填飽肚子後,武士們席地而臥。
麥隆走近床,習慣性的坐在她身邊。
「滾開,」怕再鬧笑話,她杏眼圓瞪,小聲的對他耳語。「別睡我的床。
麥隆不理會她,抓起一條毛毯丟向華倫。「給你。」隨即又抓起幾條毛毯丟向索恩及其他武士。
依莎貝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及身上僅剩的一條薄毯。
「太冷了,武士們又累,不能凍著他們。」他像個仁慈的領主,接著俯下身在她耳邊低語:「現在你可需要我的溫暖了。」說完就躺下床,擁她入懷。
她還能說什麼?依莎貝無語。
麥隆大方的佔據她的所有物,還不客氣的摟她而眠。「柔軟。」他撫著她的背,滿足的喃喃自語。
武士們均勻的呼吸聲陸續的傳來,身旁的麥隆也進入了夢鄉,熟睡的模樣,猶如天真的男孩子。
依莎貝看著麥隆沉睡的面容,心想,她的愛人如她所願,踏雪追蹤她面來,雖離她想像的差距甚遠。但他對她總算是有心。
雖不滿意,但可接受。她對他下評語,甜甜的微笑起來,而後也沉沉睡去。
半夜,她爬起來,離開了麥隆的懷抱,悄悄的下床。
披上了大衣,她準備離開,在經過床邊時,麥隆突然一拉,依莎貝來不及尖叫便倒進他懷裡。武土們反應敏銳,全跳了起來。
「你幹什麼?」她怒斥。
「我也正想問你。」
「問我什麼?」
「在這麼冷的天裡,要出門散步嗎?」他嘲弄。
「上廁所。」
「什麼?」他明知故問。
「上廁所。」她甩開他的鉗制,掙扎的站起來。「在這麼冷的天氣,難道就不用上廁所?」說完,她怒所沖沖的走出去。
武士們個個立即躺回了原處,聰明的閉上眼。
麥隆倒頗為釋懷,他咧著嘴,自娛的笑起來。
第二天,依莎貝醒來時,四週一片安靜。
她披著毛毯下床,窗外的雪已停,皚皚的白雪看來分外耀眼。
馬廄那邊傳來了聲響,她循聲走了過去,除了麥隆那匹坐騎正在嚼豆子,發出規律的聲響外,已不見其他的馬匹。
出去了嗎?
她才想著,便看見麥隆獨自走進了馬廄。
「他們呢?」她問。
「回山莊了。」
「喔,那我們什麼時候走?」
「不急。」
「不急?」依莎貝懷疑的重複。
「呃……馬的蹄鐵掉了,等他們再送另一匹馬來。」麥隆避開她的眼神解釋道。
「原來如此。」
「這附近也有浪群出沒,別再獨自出門,好嗎?」
他專注的凝視她,希望能得到她的承諾,依莎貝覺得自己又要陷入他的柔情之中了。「好。」她慌亂的回答。
「很好。」麥隆顯然對她的表現很滿意,他那大男人的模樣又出來了。「我餓了,有什麼東西好吃嗎?」
魔咒解除了,見麥隆故態復萌,她重重地歎了口氣,對於自己的愚蠢及意志不堅,也只有搖頭的份。
兩人走回木屋,依莎貝從櫥櫃裡拿出玉米餅,放在鍋子上烤著。麥隆則坐在爐火前與她對望。
「這裡食物充足,倒令我意外。」他若有所思的開口。
依莎貝用鍋鏟把玉米餅翻個面。「的確令人意外。」她心虛的附和。
「看見那個被狼群扯爛了的背包,我幾乎發狂。」他突然說道。
「對不起。」依莎貝真心的道歉,一想到他為她擔心,又暗自高興起來。
「幸好傑斯的棋藝太爛,我才能及時發現你不告而別。」他對她撒謊,其實是他想著在樓上的她,才無法專心,三兩下便被傑斯解決。「但雪早已掩蓋了你的足跡,結果是聽到狼群的聲才找到你。」
她靜靜的聽,內心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戰,如果沒有吊橋,自己早已屍骨無存了。
「把食物丟給狼群,暫時引開它們的注意,你有顆聰明的腦袋。」
麥隆稱讚她,她偷瞄了他一眼,他的表情是讚賞的,沒錯,他在稱讚她。
「那可不。」她得意起來,完全忘記當時是因自己一時慌亂才陰錯陽差的逃過一劫。
「食物沒了,縱使逃離了狼群,在這荒野裡你怎麼生存?」
「沒關係,這屋裡還有充足的食物,我可是花了好多時間才……」原來說得起勁的她突然閉上嘴,警覺的望問他。
麥隆站起身來拍拍褲管,依莎貝仰著頭盯視他。只覺得他更為巨大,充滿了壓迫感,「食物充足,毛毯乾淨,屋子一生不染沒有腐味。我早就懷疑這裡有人清理過,原來是你。」繞過爐火,他一步步的逼向她。
依莎貝丟下鍋鏟便跑,麥隆兩、三個大步便攫住她,並將她攔腰抱起。
「放開我、放開我。」她捶他、抓他。
麥隆把她丟上床,身上也順熱壓住她的。
「你卑鄙、下流、不要臉,套人家的話。」
「對公爵而言,這些形容詞可真是新鮮。為什麼要走?」
「因為你不愛我。」依莎貝挫敗的大喊。
「你在胡說些什麼?」
「才沒有胡說,說像沃莫肯說的,你是為了要我父親的合約才娶我,不休掉我也是為了保有那份合約,而現在只想我要我為你生個繼承者。」她提出一連串的控訴。
麥隆對她的話感到吃驚,他搖搖頭,喃喃的低語:「我剛剛說你聰明的話,現在收回。」
「你敢否認嗎?若不是事實,當初為何不解釋?」她質問。
「我沒有必要對沃莫肯解釋我的立場。」
「但你可以向我解釋。」
「我的行動表現,難道你還看不出來?」他反問。
依莎貝又調開了視線,「聰明從來就不是我的優點,你剛剛不是才證實嗎?」
他扳回她的臉,罵了句:「傻瓜。」然然低頭重重的吻住了她——一個使依莎貝又忘了自己是誰的吻。
為什麼?為什麼她這麼的無法抗拒他?
一遍又一遍,她總是迷失在他懷裡。
麥隆放開她的唇,坐起身,一臉正經的對她說:「仔細聽好,因為你一直不曾恢復記憶,我破例為自己辯解一次,下不為例。當初你父親與我合作事業時,的確以你的婚姻做為條件之一,這點沃莫肯倒沒說錯。我不曾見過你,但因為你父親的涵養讓我極為推崇,而婚姻本來就是為了鞏固雙方的利益,所以我答應了。你與沃莫肯私奔,而我沒有取消婚約是因為你父親突然病逝。他是個值得尊敬的男人,為了不便他唯一的孩子被上流社會所唾棄,所以我把你安置在明月山莊。」
「我父親怎麼死的?」
麥隆沉默不語。
「他本來就有病嗎?」不祥的預感籠上依莎貝的心頭。
麥隆搖搖頭。
「是……我的關係嗎?」她小聲的問。
他只是無語地看向她,眼神卻已給了她肯定的回答。
「噢,天啊!」
「接下來失去記憶後的事你都清楚了,但換成我變是迷惑。」
「為什麼?」
「因為依莎貝在失去記憶後,個性有了大轉變。」麥隆柔聲說著。
她心虛的垂下眼瞼。
「她的轉變深深吸引公爵,他漸漸的忘記了過去他對妻子根本不屑一顧,轉而目光老追尋著她的一舉一動。她那不拘小節。不自以為高人一等的行事作風,還有不做作。無時無刻不充滿著驚奇的點子都讓公爵迷惑。」
麥隆深性的望著依莎貝,繼續述說著屬於自己的心情故事:「公爵的心動搖了,他開始慶幸自己娶了這個女人,但過往的陰影使他不願莽撞的付出真心。直到昨晚,當他發現她不告而別時,他第一次感覺害怕。當他發現那破碎的包包時,他幾乎心神俱裂,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的感情,不再計較往事的種種,他早就愛上了他的妻子,在她獨闖倫敦的社交界、接受他的挑戰時,他就不知不覺地俘虜了。」
麥隆停住了話語,木屋內頓時陷入一片沉默,依莎貝心都化了,她望進了丈夫的深眸裡。
「我愛你,依莎貝。」他凝視著她,緩緩的告白。
剎那間,快樂溢滿了她的心,她所要求的也只有那麼多了。
深情的注視、認真的表情。溫柔的話語裡只有愛。唉,她的丈夫她多麼愛他!
「麥隆,我……」她柔柔的話,本來也想回應丈夫的愛,卻突然聞到一股焦味,「啊呀。餅煎了,」依莎貝大叫。她推開他,衝到爐火前。「噢,該死,它們真像一塊鐵餅。」
麥隆從身後摟住了她。「其他食物也可以解釋我的飢餓。」他吻了吻她的後頸。
「在哪裡?玉米粉還得重新調過。」
「噓,別說話,只要靜靜的享受,你會發覺比任何食物還美味。」
「真的?我吃過嗎?叫什麼名字?」依莎貝轉動眼珠,四處搜尋食物。
「噓。」麥隆抱起妻子走向床,吻吻她的眼。
將她放上床後,麥隆印上了一連串的吻,依莎貝終於知道了答案。
「噢。」她臉頰頓時刷紅,接下來只剩滿室的春光。
離家出走這妙計雖然遇上了狼群,基本上它仍是條成功的計策。
這使依莎貝肯定了自己的幸福,又與麥隆在這個荒山野嶺中度過最羅曼蒂克的生活。
一個星期以來,雪斷斷續續的下著,舉目望去,淨是一片銀白。
這裡是屬於他們的兩人世界,他們下棋。玩雪、烤肉乾,在附近溜馬,在爐火前呢喃細語。
那天之後,並沒有武士為他們帶來新馬,後來依莎貝,餵馬時檢查馬蹄,發現馬蹄鐵根本沒有遺失,是麥隆故意騙她的。
他想與她留在這沒人打擾的小屋,共度一段日子。想到這個可能性,站在馬廄裡的依莎貝,不禁甜甜的笑了起來,這就是愛情的魔力,會使人深陷而無法自拔。
「你在笑什麼?」麥隆喜歡從背後圈住她,在她耳鬢間斯摩。
依莎貝格格的笑著。「沒有、」
「難道你有對著馬兒笑的習慣。」
「意思是我像個蠢女人?」
「或許。不過正好對了我的胃口。」
「哈!原來坎莫公爵喜歡沒有大腦的女人?」她大聲的抗議。
「你是指那個叫依莎貝的女人嗎?我一點都不同意你的想法。」
「除了依莎貝以外,莫非你還有第二選擇?」她挑起眉,一臉興師問罪的模樣。
「坎莫公爵的雙眼不知道為什麼只會在哪個叫依莎貝的女人身上打轉。」他無奈的哀聲歎氣。
依莎貝滿意的笑了。她投入丈夫的懷裡。
馬廄時除了馬兒發出的聲響外,就只有這對熱男女的私密愛語。
良久,依莎貝又低低的叫著:「麥隆。」
「唉,我的妻子有張不安的嘴。什麼事?」
「你剛剛說,除了依莎貝外,你不會再愛上任何女人嗎?」
「還要我用實際的行動表示嗎?」他別有含意的暗示著。
「不是。我是說……我是說……如果我不是依莎貝呢?」
「又在胡說了,餓昏頭了嗎?」他握起妻子的手,走出馬廄。
「你聽我說,這是有可能發生的。假如有一天。我突然恢復了記憶,又變回以前的依莎貝,人還會愛我嗎?」他們走進木屋時,她提出了這麼一個疑問。
麥隆謹慎的盯著她,「性情也恢復和以前一樣嗎?」
「是的。」
「不會。」他斬釘截鐵的回答。
黃金玉鬆了一口氣,他果然不是只迷戀依莎貝的外表。
「那假如……聽著,這有些荒謬,假如依莎貝的個性有一天出現在一個醜女孩身上,你會愛上她嗎?」她滿懷希望地又問。
「你今天有點奇怪,依莎貝。」麥隆無聊的瞧她一眼,不再理會她。
「哎呀,你就告訴我嘛。」她強人所難。
麥隆拗不過妻子,認真的想了想,「老實說,我不知道。」他據實以告。
「啊?」
「我說我不知道,依莎貝,這有些難以回答。舉例說吧,如果我變成另一個男人,你也會一樣愛我嗎?」
會嗎?依莎貝問自己。
「我不知道。」她自己也法肯定。
「我的夫人今天有點奇怪,為什麼要為不可能發生的事自尋煩惱呢?」麥隆摸摸她的粉頰。
一股不安突然湧上心頭。一直以來.黃金玉從不相信自己的命運會如此奇特。突然的死亡令她來到一處奇特的空間,然後靈魂又莫名地進入依莎貝體內,而會來到十六世紀並非她所願。所幸她生性樂觀,所以能處之泰然、逍遙自在。
會遇上她的真愛這是意外中的事,她從沒想地過有一天會與麥隆這樣的男人扯上關係。
他對她而言,應是遙不可及的夢想,就像是漫畫書中那最完美的男主角,而她只能撫摸到紙上的他卻進不了書的世界。
如果——最不可能的事發生了。
仙女的魔法棒幫了她,使她的夢想成真了。
為了麥隆,她情願待在這個不夠文明的世紀裡與他廝守到老。
可是,依莎貝的身體她還能頂用多久,這對依莎貝到底算不算欺騙,
陰影蒙上她的眼,使她突然變得憂鬱。
「嘿,看著我。」麥隆捧起她的臉。好笑的望著她。「停止你腦袋的運轉,它使你的情緒變壞了。」
依莎貝癡癡的望著丈夫,激動的投入他的懷裡。緊緊的攀住他。「愛我,麥隆,永遠愛我,無論我變得如何,給我保證,你將永遠愛我。」
麥隆以他富磁性的嗓音輕笑妻子的傻氣。「我當然樂於給你保證,不過得待會兒了。」他曖昧的對她眨眨眼,「我們好像有客人了。」
門外的訪客的確令人驚喜。
在銀色的雪景中、乾淨清爽的涼風下,只見一雙含羞帶澀的大眼正骨碌碌的轉動著。
是一隻鹿。
它好奇的偏著頭,也正望著他們倆。
牆邊排放整齊的柴火已被這隻鹿踢亂了。
「麥隆,我們來了個小訪客.」依莎貝的視線完全被這隻鹿所吸引。
在狩獵的季節,這隻鹿準會成為王公大臣底下的戰利品。麥隆對弱勢的動物從來沒有興趣,他喜歡挑戰,越危險的他越是鬥志高昂。
依莎貝輕易的就被這個小東西所感動,整個人忘情地興奮起來,他樂於見到這樣的情況,忍不住咧嘴微微一笑。
「這麼冷的天氣,它怎麼可能找得到食物?我敢打睹它一定餓壞了。」她同情的說。
「或許吧。」他不置可否。
看麥隆的模樣,可沒打算邀客人入內,依莎貝只好露出一副討好的嘴臉,制媚的向麥隆笑著,「它真可愛,不是嗎?」
「不過是一隻鹿,森林裡到底都有」麥隆平靜的回答,其實心裡對妻子的企圖心正竊笑不已。
「可是它不一樣,你瞧它一點也不怕生。」
「沒有警戒心,我看它一定活不久。」他惋惜似的搖搖頭。
「所以啊.我們該擁著它,適時的保護它。」依莎貝找到個好理由。
「你說得不錯。」麥隆一副終於同意的表情。「我幾乎可以聞到烤鹿肉的味道了。」
依莎貝先是愣了愣,繼而眨了眨眼睛。烤鹿肉。
這模樣使麥隆忍不住大笑出聲,把小鹿嚇得逃開了些,又轉身回望著他們。
依莎貝的臉漲得通紅,她似笑非笑。不依的上前勾住麥隆的脖子。「很好笑,嗯?」
麥隆搖搖頭否認,但嘴巴仍笑個不停。
「我不管,我們決定養那隻鹿。」
「我們?」
「是的,我們。」她肯定的回覆,又挑釁的望著他。「你不想嗎?」
「當然。」他聰明的附和。「可是依莎貝,鹿是野生的。它或許並不喜歡我們拿它當寵物,反而願意待在大自然裡。」
「是嗎?」
「是的。」他快速的回應,希望兩人世界別多個旁觀者。
「那麼是誰把我像寵物般的放在明月山莊?」
麥隆一時語塞。頭一次,他無法否認也不能辯解。
「我就像你的小點心,連主菜的邊也沾不上。」她一臉的委屈,令人愛憐。
點心?主菜?是指明月山莊與坎莫城堡嗎?他端測。
對於妻子用這怪異的形容詞表達自己的感受,麥隆又想笑了,但這回他硬是忍笑不發聲。
他為她披上了斗篷,拉著她往馬廄走去。
「你想幹什麼?」她疑惑的問。
「先回明月山莊收拾行李,再到坎莫城堡。」
「現在?」
「現在。」麥隆肯定的說。
「噯,」依莎貝掙扎丈夫的手。「別急嘛!雪下得這麼厚,路很難走的啊!」
「可是我絕不許我的妻子受任何委屈。」他固執的回答。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她搶下馬鞍。「既然你這麼愧疚,那就把小鹿誘進來,算是先補償我一下吧。」
這又是什麼歪論?先前說出一大堆委屈,最後這些話居然還可以畫上等號?
「來吧,」換成依莎貝牽起丈夫的手。「我的夫君,讓我們去招待這位小客人吧!」
「而它顯然並不懂禮數呢!」他忽然說道。
「啊?你說什麼?」
麥隆努努嘴。
那隻鹿因為他們剛剛出去時未關上木門,竟不客氣的闖入,此時已大啖著他們的食物。
「瞧,多可愛,它表現得落落大方。」依莎貝維護著鹿的名譽,並移步走近他。
對於妻子的表現麥隆只能無奈的聳聳肩。女人哪,總容易被無聊的事所感動。
當她摸向它時,它微微退卻隨即停往,接受了依莎貝的撫摸。
「麥隆,這小東西一點也不怕生。」
「我早說過了,它在自然界絕對活不久。」
依莎貝聽了,責備的瞪他一眼。「小鹿,麥隆說得沒錯那,你應該更有警戒心才對。」
那隻鹿乾脆把頭擱在依莎貝的懷裡,磨蹭著她,使得麥隆升起一股莫名的妒意。而依莎貝的歡喜的格格輕笑,從此那隻鹿使名正言順的留下來了。
依莎貝把小鹿取名叫小花,麥隆差點笑岔了氣。而那隻鹿一點也不想離開,像貓一般的懶惰,不是吃便是睡,再不就是翻箱倒櫃。
依莎貝對它寵愛極了,要不是麥隆堅持反對,小花甚至會與他們同榻而眠呢。
他堅持不與小花扯上關係,但那畜生精得很,總跟在依莎貝四周,搶走了妻子的注意力。
麥隆始終目露凶光的瞪它,而它總是無辜的睜大眼回望著,對他敬而遠之。
一個堂堂的公爵大人竟敵視一隻畜生,這真是沒趣極了,完全沒有格調。所以在雪停了兩天後,他提議起程回山莊。
「回山莊?好哇,小花,我們要回家啦。」依莎貝拍拍鹿的頭說著。
「我們?」麥隆有不祥的預感。
「是的,你不是說小花在野地裡很危險嗎?」
「依莎貝,親愛的,它再怎麼溫馴也是只野生動物,不會乖乖跟我們走的。」
然而,麥隆又錯了。
在他們離開狩獵木屋後,那隻鹿緊緊的跟在馬兒旁,已經走了好長的一段路。
坎莫公爵只能對妻子不斷露出的勝利笑意不發一言,盡量面無表情的維護自己的尊嚴。
路上積雪頗厚,在銀白的世界裡,他們的出現彷彿讓大地又有了生氣。
吊橋斷了,他們只能騎著馬,慢慢的往山谷走。
麥隆對地形熟悉,但在滿是白雪覆蓋的天地裡。他比平常更小心翼翼,深怕誤踩了個空。、便橋在山谷的半山腰,這裡的地形呈四十五度角凸出,所以正好能與對邊架上一根大木頭,權充臨時之用。
雪使木頭變得滑溜,麥隆扶依莎貝下馬,先牽著她走到對邊,再回頭把馬和鹿引過去。
往山莊的路尚有好幾哩,他們沿著山谷再往上走,一路上只有他們倆,兩人說說笑笑,倒也頗自得其樂。
來到依莎貝被狼襲擊的地方,麥隆勒住馬停了下來,四周是如此美現,完全沒有當初千鈞一髮的驚心動魄場面,但依莎貝想起了那時的驚險,仍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偎入丈夫的懷裡。
突然,一陣陣窸窣的聲音傳來,馬兒甩著頭,露出微微的不安,麥隆心裡警覺起來,嚴陣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