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鄧老有些不太高興。他不希望他們再蹚這淌渾水,只希望他們兩人走得愈遠愈好,而且是立刻出發,因為他擔心這次的行動會出什麼事,若連累到羅炎,恐怕就不好了。
而影澄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因為她覺得難堪,自尊不容許她在人前道歉、認錯,所以,她總是迴避他們的目光。但她並沒有因此而錯過他們手中的指環,心中雖酸澀,但她還能怎麼樣?她早知道會有這種結果的,只是她一直不肯面對,她輕歎一聲,加入討論,現在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她必須先救出擎山。
須臾,他們便已決定一刻鐘後出發,也分配了襲擊的位置,於是眾人立即回房著裝準備。
惜兒跟著羅炎回房,她想和他商量一件事。
「帶我一起去,好不好?」惜兒說。
羅炎皺著眉搖頭。「很危險。」
「我知道,我不進去,我在外面等你。」她若進府,只會帶給他麻煩。「我想等梅姨出來陪她。」
在襲擊之前,羅炎會先送母親到客棧等他,因為怕到時一團混亂,人易走散,所以,他們同意羅炎先將母親帶出,其他人再進行救人行動。
「梅姨一個人在客棧等你,一定會很不安的,讓我去好嗎?」
羅炎仍在考慮,惜兒又道:「我知道你擔心我的安危,可是我又不進去官府。」
他想了片刻,才說:「好吧!」她說的也有道理,若把母親一個人丟在客棧,她一定會胡思亂想的。
惜兒微笑。「謝謝。」她抱他一下。
羅炎撫著她的發,柔聲道:「我很快就會去接你們。」
「嗯。」她點頭。「你要小心。」
「我知道。」他取下床柱邊的劍,拿著蒙面頭巾和她一起走出去。
當他們彎過曲廊後,阿嫻正巧來找惜兒,卻撲了個空,心裡正納悶著她跑哪去時,唐祥雲恰巧走出房門,阿嫻一見到他,像見了鬼似的,立刻逃之夭夭。
唐祥雲叫了她一聲,她跑得更快,唐祥雲見狀,奔上前來,攔住她的去路。
「你幹嘛!看到我立刻跑得像飛的一樣快。」
「請你讓開,唐公子。」她看著地板,小聲的說。
「你看著地板幹嘛!」
阿嫻一咬牙,抬頭道:「請讓開。」
唐祥雲訝異地睜大眼。「老天,你的臉怎麼回事?」她的臉頰腫了一大片,隨即他沉下臉道:「翠櫻打的是不是?我已經向她解釋過來龍去脈了,她還這麼做!」
「不是的,是我自己撞到的。」她辯解。
「我倒很好奇,你撞到什麼?」
「……柱子……」
「我怎麼沒見過山莊的柱子有五指狀的。」他戳破她的謊話。
阿嫻皺下眉頭。「請你讓開。」
「等我回來,我就去質問翠櫻,她實在太過分了。」
「不要,不要。」她驚慌地搖頭。「你會害慘我的,你別再理我就行了。」
「這怎麼行,畢竟你照顧過我。」他拉著她往前走。
「你做什麼?放開我。」她恐懼道,他該不會要去找小姐理論吧!
他拖她進他的房間,從櫃子裡拿出一瓶藥。「早晚擦一次,很快就消腫了。」
「不用……」
「收下。」他喝道。
「是……」她被他嚇到,急忙接過藥,他從沒這麼凶過。
他又拿了一大盒甜點塞給她。「吃胖點。」這些糕點都是翠櫻拿給他的,他不愛吃,順便轉送給她。
「不用……」
「收下。」他又大喝一聲。
「是……」她急急接過盒子,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凶?好可怕,他以前都很和顏悅色的。
唐祥雲則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沒想到這方法還滿有用的,以前他溫和的同她說,她就是不採納,他只好凶一點了。
「好了,走吧!」
「是。」她低著頭跟在他身後出去。「請問惜兒小姐去哪兒了?」
「不在她房裡嗎?」
「我找過了,她不在。」
「你找她什麼事?」他隨口問。
「沒什麼。」她搪塞道。其實,她是來告訴惜兒她不能跟他們一起走,昨晚惜兒告訴她,他們可能不久後就要離開山莊,問她願不願意一起走?她考慮了一整晚,還是無法這麼一走了之,於是她趁小姐還未醒前,來找惜兒。
她知道惜兒小姐是不忍見她受苦,想幫助她,但莊主對她有恩,她不能如此一走了之,就算是在這兒受苦,也是她的命,她沒有怨言。
唐祥雲開口道:「我出去辦點事,很快就回來,回來後,我會去找翠櫻談談。」
「不用……」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可是你愈說我愈慘。」她低喃。
「什麼?」他沒聽清楚。
「沒有。」她含糊的說。「你為什麼不和小姐趕快結婚?」
唐祥雲停下腳步,阿嫻一個沒留神,便撞向他的背。
「噢!」她的鼻子好痛。
他連忙轉過身。「你沒事吧?」他關心的問。
「沒事。」她揉揉鼻子。
「走路別看著地。」他說。「站到我旁邊。」
「不行,這不合禮數,我是下人,該在你身後。」
「快站過來。」他有點不耐煩了。
「不行……」
「快點!」他大吼。
她被他嚇了一大跳,兩眼瞪得直直的,搞不懂他哪來的脾氣,他以前很溫和的。
「是……」她抖著聲音,趕緊跨前一步。
唐祥雲再次露出滿意的笑容,非常時期得用非常手段才行。
他恢復和煦的聲音。「我沒說過要和翠櫻成婚,別在那兒亂說。」他說了不只幾十次,就是有人老是聽不懂。
「可是……」
「別可是個不停。」
阿嫻不再說話,只是抱著紙盒,走到廊廡盡頭,唐祥雲便道:「你去忙你的吧!」
「是。」她就要退下。
「要記得擦藥,多吃點東西,你瘦得不像話。」他叮嚀。
「是。」她欠身行禮,便左轉離開了。
唐祥雲這才往馬廄而去,心裡則想著,該用什麼辦法,才能讓翠櫻不再找阿嫻的麻煩。
唉!這真是個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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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秋菊一大早便已收拾好包袱,在房裡等羅炎來接她。昨晚她興奮的睡不著,於是便收拾細軟,讓自己有事可做。
方纔她去向夫人道安之際,便已說明原委,向夫人辭了行,夫人還替她高興呢!直向她道賀。
梅秋菊喝口茶,欣慰地歎口氣,這後半輩子,她總算可以安穩地過了。她望向窗外,喃道:「小姐,多虧你保佑,秋菊會好好的過下去的。」
她回想自己的前半生,就像夢一般,好像已經離她很遠很遠了。對於過往的一切,她無怨也無悔,若真能如夫人所說的苦盡甘來,那她對於以前的一切,也甘之如飴。
她坐在桌前,回想著過往的點點滴滴,半晌,便聽見外頭有動靜,她才剛抬頭,便瞧見羅炎推門而入。
「炎兒。」她欣喜地站起身。
「娘。」
「你這麼早就來了。」她仍是有些激動。「惜兒呢?」
「她在外頭等你。」他拿起母親的細軟。
「那我們快走吧!」她等不及要見惜兒了。
羅炎帶著母親由窗戶躍出,梅秋菊驚訝的不知該說什麼?炎兒什麼時候學會功夫的?這七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當他們兩人走到客棧時,惜兒已在外頭等著,她一見到梅秋菊,立刻直奔過來。
「姨──」她衝上前抱住她。
「惜兒。」梅秋菊的淚水不禁奪眶而出。「你長大了。」她緊摟住她。
站在客棧門口觀看的影澄,立刻退到裡頭,心中百感交集,他們三人的命運息息相關,根本沒有她立足的餘地……是她該放下這份感情的時候了。
惜兒牽著梅秋菊進客棧,一手拉著羅炎,她們兩人哭成一團,羅炎看著她們兩人,不知該說什麼,在這一刻,他只能在心中謝謝上天了。
其他人看著這一幕,才知道羅炎真的沒有撒謊,是他們錯怪他了。鄧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摸摸鬍子,他們的事總算圓滿了。
唐祥雲也心有所感地想起家人,只是他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走吧!一鄧老粗嘎道,這次為了救人,他也親自出馬。
「是。」
惜兒擦擦淚水,示意羅炎去救人要緊,她會好好照顧梅姨。
「娘,我出去辦點事,立刻回來。」羅炎扶著母親坐下。
「去哪兒?」梅秋菊激動地止不住淚水。
「我來說。」惜兒對梅姨道。
羅炎一行人便往劉知縣府邸而去,惜兒開始向梅秋菊解釋這一切。
在羅炎回來前,她可以好好向梅姨說明所有的事,包括他們在莊裡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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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劉府深處,一個陰暗的地窖裡,馬鞭正不住地抽打被綁在牆上的身軀。
顧擎山咬緊牙關,承受著如火燒般撕裂的痛楚,他的頭髮散亂,臉上儘是汗水,胸膛是火紅般的抽痕交錯著,血絲不住地流下。
「你招不招?」一名細瘦的男子罵道。
「我說過沒什麼可招的。」顧擎山咬牙道。
「還嘴硬,半夜三更的私闖官府,還說沒什麼可招的,繼續給我打。」他怒道。
執行者更用力地在顧擎山身上鞭笞。
「你再不招,可別怪我動大刑了。」瘦高男子拿起爐火上一塊燒紅的鐵,在顧擎山面前晃著。「這可是燙人得很呢!」
顧擎山吐他口水,他閃躲不及,臉上立即被吐中,他惱火道:「可惡,敬酒不吃,你吃罰酒。」
他氣憤地將燒紅的鐵塊烙印在顧擎山的胸膛上,顧擎山大喊出聲,只聞「滋──滋──一的聲響,鐵塊下冒出白煙。
「紅燒肉不錯吧!」他冷笑出聲。
顧擎山痛暈了過去,男子這才放下鐵塊,「把他潑醒。」
「是。」一旁的人立即提起水桶,潑上他的臉。
顧擎山左右擺動頭部,掙扎著醒來。
這時,外頭突然傳來鬧烘烘的聲音。
「怎麼回事?去看看。」男子說道。
「是。」其中一人領命,立即走了出去。
「怎麼樣子招不招?」男子對顧擎山道。
顧擎山冷哼一聲,沒有答話。
「好,我看你忍到幾時。」男子抽出腰際的匕首,欺近到他身前,「不曉得人剩一個耳朵時,好不好看?」他玩弄著短刃。
「你有種就殺了我。」顧擎山罵道:「走狗。」
「你說什麼?」
「走狗。」
男子漲紅臉,刀子就要向他捅去──
「啊──」
方才出去打探風聲的人滾了進來,男子一轉頭,一柄薄刃立即對他飛來,封住他的喉嚨,他的嘴巴咕噥著話語,往後倒去,雙眼睜得好大。
除了顧擎山,牢房裡的人一瞬間全被殺死。
「擎山。」影澄奔向前來,她的身後則是羅炎和唐祥雲。
唐祥雲蹲下身子搜出死者身上的鑰匙,丟給影澄,影澄立刻為他開鎖。
羅炎守著入口處,對付想要進來的人,唐祥雲撐著顧擎山。「你怎麼樣?」
「死不了。」他說完,便又昏了過去。
影澄見他傷痕纍纍,心中愧疚難過,是他代她受這些苦的,若他沒有護著她走,恐怕受刑的人便是她。
唐祥雲背著顧擎山,羅炎開路,影澄斷後;當他們走出地窖時,只見劉府陷入一片混亂,到處都是斯殺的人群。
雖然他們的功夫皆在守衛之上,但對方人數眾多,要脫身也實屬不易。
「先走。」羅炎對唐祥雲道。
唐祥雲將顧擎山交託給影澄。「先走。」
「可是……」
「快。」唐祥雲助她一臂之力,使她掠上屋頂。
羅炎和唐祥雲飛身踢不想攔截影澄的衛兵,唐祥雲吹聲口哨,示意人已救出,立即撤退,他和羅炎負責斷後。
「弓劍手──」劉知縣大聲喊道,他站在遠遠的一角,不敢太靠近,他必須逮住這批叛賊才行,否則,他怎麼向公公交代?到時,被砍頭的可能就是他。
只見衛兵立即退下,弓劍手自屋頂四周竄出,開始放箭,羅炎一行八人,立刻圍成圈圈,抵擋四周的箭雨。
不久,便有人相繼掛綵,手臂中箭,鄧老立即道:「能走的先走。」他左手扣住一人的背往上拋。
羅炎和唐祥雲也助其他人先上屋頂,他們在上頭殺了幾十名弓箭手才離去,最後只剩鄧老、羅炎、唐祥雲三人在府中。
這時,羅炎聽見一陣窸窣的聲音自頂上傳來,他一抬頭,便見一張大網直撲而下,他沉聲一喝,揚劍劃過天際,一道劍氣劃過天空,鐵網立即裂成兩半。
「走。」他大喝一聲,人已飛身掠起,暗器隨之射出,只聞哀嚎聲不斷,弓箭手紛紛自屋頂上墜下。
唐祥雲和鄧老掠身而起,飛上屋簷,就在他們要走之際,卻突然竄出十幾名錦衣衛,擋住他們的去路。
這些錦衣衛都是在接獲劉知縣的消息後,火速趕來的。鄧老一見錦衣衛像發了瘋似的狙殺他們,也因此失去冷靜,劍術便亂了章法,手臂頓時被劃傷。
唐祥雲凌厲地刺傷了一名錦衣衛,羅炎出手扣向一人的劍,一震手,那人的劍瞬時折斷,他一揚手,斷劍便埋進了後方欲襲擊他的人,而他的劍也已殺人他眼前的敵人心口。
他拋出煙霧彈,瞬間往後飛去,唐祥雲和鄧老也跟著掠出,不見了蹤影。
當煙霧散去時,只見劉知縣吼道:「人呢?」
所有人立即衝出搜尋,劉知縣愴然地差點站不住腳。「完了,完了。」他呢喃。
他怎麼向公公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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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規模的搜索行動在城裡展開,這幾天,大街小巷全貼滿了顧擎山和影澄的畫像,只要是密報有功者,一律獲得重賞。
這兩條線索是官方僅有的,顧擎山的畫像把他的特徵畫的很清楚,但是影澄的就沒有那麼確定,因為那天夜色昏暗,大家都看的不是很清楚。
羅天祐站在畫像前,仔細打量,肖像中的女子好像是「隱月山莊」的那名冷漠女子,他猶疑著是否該向官府報告?
真沒想到他們竟然是叛賊,羅天祐想起羅炎救惜兒出冰湖的身手,以及他廢了他右手的情景,想到這兒,他不由得咬緊牙根,下定決心朝府衙走去。他會讓羅炎知道,他可不是好惹的,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要讓羅炎後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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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火在雪中飛舞,火紅的景致在皚皚白雪中交錯著,「隱月山莊」深陷在一片火海當中。
當官差趕到之際,便被這副景象嚇得怔住了,羅天祐不可置信地瞪視著這熊熊大火。
「看來他們是走了。」黃公公尖聲地說。「倒也聰明,一把火燒得精光,存心不讓咱們查到任何線索。」
自從前幾天人犯被劫走後,他便火速自京城趕來,準備徹底查辦,可沒想到,到頭來還是功虧一簣。
「把畫像運至各省各府,就算把地給掀了,也要找到他們。」黃公公吩咐左右手。「回去了。」他靠回轎中,閉目養神。
「啟程。」一人舉手喝道,於是所有人便往回走。
羅天祐掉轉馬頭跟他們一塊下山,腦袋仍有些渾沌,他不敢相信他竟會撲空,眼看到手的銀子就飛了,但他仍存著一線希望問一旁的官差。
「官爺,那……我密報的獎金是否……」他嘿嘿地笑了兩聲。
官差冷哼一聲。「人都走了,你的密報有個屁用。」
羅天祐碰了一鼻子灰,心中更是不甘心,他就不信他拿羅炎沒轍,突然,他想到一個好主意。
「方纔聽公公說要把畫像傳至各區,是否為真?」他又問。
「廢話,就不信那幫賊人躲得了多久。」官爺說。
「那……那……」
「你有話就快說。」官差拉緊韁繩,控制馬匹,這山路挺窄的,可得留神。
「是這樣子的。」他搓搓手。「因為我曾到過那『賊窟』,所以看過一些人,有兩個我印象特別深刻,可以提供府衙通緝,不知這有沒有……嘿……」他搓搓手指,笑了笑。
捕快哪會不懂他的意思,這傢伙橫豎就是要錢。
「這也算密報,當然有銀子可拿。」他拉拉韁繩,安撫馬匹,這路有些滑。
「那就好,那就好。」羅天祐笑得開心。
「回去之後,你到官府一趟,把那匪徒特徵說出來,我叫畫匠琢磨琢磨,你的賞金少不了的。」
「是,是。」羅天祐笑得眼都瞇了,這會兒他錢可是拿到了,這仇也報了。
羅炎、惜兒,你們兩個死定了,一輩子被追捕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想到這兒,他笑得更是心花怒放。
驀地,他們身後傳來馬匹嘶鳴聲,頓時一片混亂,人仰馬翻。
「小心。」有人大叫。「雪水化了。」
原來是因為山莊的大火,使得山區整個溫度升高,再加上火勢在他們背後,因此這兒的雪首當其衝,立即融化,使得狹窄傾斜的山路,更是滑濘不堪。
一陣叫囂、馬鳴,大夥兒不停地安慰馬匹,可卻於事無補,有些人被馬摔到了山谷裡。
羅天祐左手拉著韁繩,想將馬穩住,無奈力量不夠,於是他連右手也一起抓繩,可他的右手因為被羅炎廢了,因此,根本使不上力。
他哀嚎一聲,人便從馬背彈起,他身邊的官差想捉住他,無奈卻慢了一步,只見他筆直地落入山谷。
官差飛身躍起還想挽救,無奈他下墜之勢甚快,只能眼睜睜看他墜落,官差奔到山崖邊,往下尋找他的蹤跡,卻聽官差哀歎一聲,撇過頭去。
看來,他是無緣領到他的賞金了,因為一突出的樹枝,貫穿了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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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所有官差全下山後,樹林裡出現了一群人,他們望著燒燬的山莊輕歎一聲。
詹鴻達的心裡更是百感交集,他一手創造的山莊便付之一炬了,鄧老拍拍他的肩。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不燒,他們也會燒的。」鄧老說。
「我曉得。」詹鴻達答道。
自從顧擎山被擒住後,他已經有這個心理準備了,只要臉孔一被認出,肖像就會貼滿大街小巷,等人來密告、指認,到時,官差自會查到山莊來。
所以,救回擎山後,他們已經開始部署燒山莊一事,就等官差來罷了。雖有此心理準備,但燒了自己的心血,畢竟還是會捨不得。
一旁的顧擎山則是愧疚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若他當初別多管閒事的跟蹤羅炎,也不會導致現在這個局面,雖然沒人怪他,但他仍是自責不已。
詹鴻達轉向羅炎、惜兒和梅秋菊三人。「那我們就在這兒分道揚鑣,你們多保重。」
惜兒上前抱他一下。「莊主,你保重。」
詹鴻達拍拍她的背有些依依不捨,雖然他有萬般不願,但他贊成鄧老的話,羅炎和惜兒不屬於他們,是該讓他們過平靜日子的時候了。
惜兒也給鄧老一個擁抱。「您可要好好照顧身子。」
「我知道。」他粗聲粗氣地回答,眼眶有些濕濡。
「謝謝你們大夥兒照顧炎兒和惜兒。」梅秋菊欠身向他們致謝。「多虧了你們。」她尤其感謝詹鴻達當年收容了她的孩子。
「別說這些客套話。」詹鴻達道:「我很高興當時收養了他們。」這是他的真心話。
惜兒握握阿嫻的手,示意她珍重,雖然她不和他們一塊走,但惜兒現在已放心多了,不再擔心阿嫻,因為她明白唐祥雲不會讓她受委屈。
惜兒向其他人微笑道別,但淚水卻滑了下來,羅炎攬著她,拭去她的淚。
「你們保重。」唐祥雲對羅炎道,雖然他以前和羅炎不熟,但經過這些事,他很欣賞羅炎。對於他的武藝不如羅炎一事,他已經不再介意了,其實這根本沒有什麼,是他心胸太狹窄了。
「保重。」羅炎頷首道。
「保重。」其他人也喊道。
「羅炎,我……」顧擎山不知該如何說。「跟蹤……」
羅炎搖搖頭。「都過去了。」
顧擎山這才放下心中一塊石頭,他不介意便好。
「我們走了。」羅炎向眾人頷首。
他們三人往前走去,而這時,一直不吭聲的影澄往前一步,遲疑道:「惜兒──」
惜兒回頭。
「我……」她不知該怎麼說。
惜兒微笑,揮揮手。「影澄姊姊,多保重。」
影澄第一次喊道:「保重。」她雙手放在嘴邊,叫道:「保重,祝你們幸福。」她的淚水滑了下來,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衷心祝福他們。
這幾天她想了很多,雖說不能全然了悟,但也多少瞭解一些事。惜兒讓羅炎知道人世上是有許多美好的事,透過她,他看到了不同的世界,那是繽紛且溫暖的,而那卻是她無法做到的,因為她不是那樣的人,她是憤世嫉俗的,而這些卻是羅炎早就明瞭而看透的,他們兩人無法為對方帶來快樂,只有他和惜兒在一起時,生命才顯得豐富。令她愧疚的是,她竟花了這麼多時間才明瞭。
惜兒燦爛的笑容,讓大家也部露出笑容。「謝謝,你也要快樂。」惜兒站在馬車前揮手。
羅炎扶著母親上馬車,而後抱惜兒上去,惜兒注視羅炎,心裡是滿滿的幸福,羅炎吻一下她的額頭,柔情地微笑,放下布幔,躍上前頭的駕駛座。
當馬車往前走時,阿嫻跑上前喊道:「惜兒小姐,保重。」
惜兒自車窗揮手。「再見。」
梅秋菊露出一抹笑容,看著窗外的天空,忖道:小姐,您可以安心了。
惜兒坐在車內,甜笑著偎著梅秋菊,梅秋菊也笑著揉揉她的頭髮,現在一切都完美了。
而這時,立在原地的詹翠櫻叉腰道:「阿嫻,你叫惜兒什麼?誰才是小姐?」
阿嫻緊張道:「你……你才是……」
「惜兒人都走了,你還在計較這個。」唐祥雲受不了的說。
詹翠櫻「哼」一聲,看在惜兒已經走了的份上,她就放過阿嫻一次。
其中一人突然道:「羅炎走了真可惜,他可是個奇才。」
「是啊!」唐祥雲心有所感的說。
詹鴻達也點點頭。他想起七年前,自己曾有個卑鄙的念頭,當時他原本想將惜兒送走,因為他覺得若沒有惜兒,羅炎一定更適合為他們所用,他一定會成為最頂尖的冷酷殺手。
但幸好,他打消了這個主意,因為他及時領悟到,若沒有惜兒,羅炎便不會是羅炎了,他就像一塊岩石,粗糙、冷然、孤獨而且寂寞。
直到有一天,一顆種子飄到它身上,奇跡式地開出了一朵花,岩石才有了生命,他們兩人緊緊攀附著彼此而生存,若沒有了對方,他們都只剩死寂。
詹鴻達瞥向影澄,慶幸她也想通了,因為不是任何一顆種子都能在岩石上開花的。對羅炎而言,惜兒是唯一的一個,他一生只想好好守護他的花,讓她將他的生命變得美好,而不再是一片荒蕪。
他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雖然不知道他們要去哪,但他曉得,他們會過得很好,也許平凡,但卻是踏實而幸福的。
或許有一天……會再見面吧!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