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傑淡顏環顧蘇倩亞帶他而入,一幢了充滿原始風味的小木屋。裡頭擺設是簡單樸素。一塵不染的潔淨,像是隨時恭候主人的蒞臨。
「這裡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蘇倩亞一入屋,便像一個忙碌的小妻子張羅著。她從矮木櫃裡拿出兩條大毛毯和毛巾。
對於她的話,夏子傑唇角勾起,神情不屑。
在蘇大老闆的強制要求下,只要是屬於他的財產,都不許外人侵犯。這都是眾所皆知的,所以,當然更別說是打擾.
這一幢木屋想必也是他的財產。稱它是「小木屋」,似乎不太對,因為它的外觀是木屋,其實一點都不小。顯然有錢人跟他們這種,才剛吃完一餐又得擔心下一餐有沒有著落的窮人,大小的認知,是很有差異的。
「浴室在那裡,你得先換下濕衣服,才不會感冒。」
「那你呢!」他瞄了她一下,她和他同樣是一身的難過濕漉。
「我等你……」
「我不知道你這麼囉唆。」沒給她說完話的機會,他攬身抱起她,兩人一同進入浴室。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女人抱起來可以這麼柔軟、這麼舒服。
在「後街」裡有很多妓女爭相要免費替他服務,但往往只要他的一個眼神,她們又嚇得膛目結舌,不敢稍有逾矩。至想磷她們,是因為碰觸她們的感覺,只會讓他難受,覺得更墮落、更污穢。
「你會後悔帶我來這裡的。」他將她抱坐在借大的洗手台上。
倩亞只是柔柔一笑:她知道她不會。
「你幾歲?」倩亞輕柔問他。
「二十。」他拉開她洋裝上的拉鏈,由肩向上拉下。
「生日呢?」
「昨天。」他的表情漠然。
「你有收到禮物嗎?」倩亞拿起一旁的浴巾,動作輕柔地替他撩拭濕發。
「住在後街的人不過生日。」他的鼻孔一聲冷哼。
「我想送你禮物。」
「我不需要禮物。」他看見洋裝內一襲純白絲質內衣。
白色!多刺眼的顏色。他所代表的灰暗與她的純白是多麼不協調。而這再一次提醒著,自己和她有如天地般的距離。
「快點洗。」他抱下她,將她塞人浴缸,並強勢拉過簾子,將兩人阻絕開來。
「你不可以走。」她慌張地拉開簾子,清明透澈的眼眸看看他,尋求他的保證。
「這樣吧!你在這裡洗,我在這裡洗。」蘇倩亞打開洗臉台的水龍頭,讓源源熱水冒出。指指洗水台旁的空地。再指著有一道簾幕遮擋的浴缸裡。
她溫柔的祈求讓他就是無法硬下心拒絕,他粗魯地推她進浴缸,再次用力地拉起簾幕,算是依了她。
倩亞帶著甜蜜笑容,開始左搓、右揉、上衝、下洗。
隔著簾幕,她若隱若現誘惑人的光裸身軀,引得夏子傑慾望氾濫地高亢著。
她是碰不得的!夏子傑忍著最後的意志,乾脆眼不見為淨,轉過身背對著她,面對自己難撩的慾望,不該洗熱水,應該洗冷水才好。
他長手一伸。打開了冷水的開關,卻因為滿室霧氣而迷惑了視線。硬是將熱水誤以為冷水,碰了一手的燙。
「該死!」他急忙收回手,不忘咒罵。
「你沒事吧!」聽出他話裡的痛,倩亞慌張地打開阻隔兩人的簾幕。問得關心,她甚至忘了自己的赤裸。
看到她一身光滑的誘人身軀,夏子傑又是一陣的無奈呻吟。
對於他的呻吟,蘇倩亞會錯意,看到他手背上紅腫,緊捉他的手衝著冷水,眼眸關切。「很痛嗎?」
見鬼的!他早就忘了手中的燒燙。他現在有的只是快被慾火焚死的腫脹。
「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他提了一條大毛巾,匆匆將她隨意包裹,推她出浴室門外,在她面前砰然地將門用力關上。
被拒在門外的倩亞愣了愣,不知他的氣惱所為何來!.
半晌,他圍著一條浴巾,手裡拿著吹風機,臉色難看地走出浴室。
「過來。我幫你把頭髮吹乾。」他大刺刺地在床上坐下。
「雨停後,我就走。你可以打電話叫家裡的人來接你。一他左量揮散著她的長髮,右手拿著吹風機,動作是輕柔的。
長久的沉默過後,他吹乾她的發,拒絕再為她費心神。
「我要走了。」他走向壁爐旁,拿起擱置一旁等待烘乾的衣服。
「那我呢?」他不會就這樣放下她的。她凝視著他的眸,試圖從他眼中看到無情。
「你不在乎別的男人抱我嗎?」她緩緩放開,讓毛毯滑落離開旦曼:原始的醉人光裸,無所遮掩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不要把自己說得像是個妓女。」他煩躁地扒了扒頭髮,不願看她。
「可是,我總會結婚吧!」她咬著唇角。「如果你不要我,總拿有別的男人……」她停下話,轉正他撇開的頭,雙手捧著他的雙頰,目光柔情地看著他:「我很在乎抱我的男人不是你!」
他蠻橫地拉下她的手,與她平視。
「你不懂嗎?我要不起你。」
原來是自尊心作祟,蘇倩亞會心一笑。
「我不在乎。」她摟住他的頸。
也許往日的冷然,只是掩飾自已內心深處擁有的火熱。唯有眼前的這個人,才可以點燃她心中深藏的火苗,激發她的熱情。
「抱我!但是不許輕視我。」她怕自己難得的主動,會受他鄙視。
「該受輕視的人應該是我。」他的笑容有些苦,拉下她圍在他頸項的手。
「沒有人會輕視你。」她埋進他的胸膛。
「我不在乎別人怎麼想,你呢?你會輕視我嗎?」
她投給他一個明媚的笑容。搖搖頭。「不會。絕對不會。」
他閉上眼,享受她在他懷裡的滿足,他孤寂的心第一次有了愛的感動。他年輕歲月的二十年頭裡,第一次看到了光芒、看到了希望。是她給他的!
「我不希望你後悔。」他望進她真摯的黑眸裡。被她看著是多麼令人滿足欣喜的事。
「我不會後悔。」她的眼中,是絕對的肯定。
「吻我。」她抬起堅定的下巴,閉上眼眸。
「對我溫柔一點好嗎?」閉上的眼眸未待他的吻落下又張開。
「我不懂什麼叫溫柔的。」他吻住她的唇,輕輕柔柔地在她唇邊低語。「你來教我吧!」
「我會用一生一世的時間來教你。」她撫住他剛毅的俊容,為她十七歲少女的心做下今生的承諾。
他封住她的諾言。他知道,太多的承諾,只會在面對未來難堪事實時,讓彼此顯得更加可笑!
他不要承諾,他只要擁有她,哪怕只是一時!夠了!這對他來說,已經是太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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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我!」方芸拚命扭動身子,卻怎麼也先力掙脫粗暴男子雙手的束縛。
「沒用的,你這個沒用的父親已經將你賣給我們。你最好乖乖跟我們走,否則少不了你一頓皮肉痛。」一臉橫肉的男子,向地上啐了口檳榔渣。
「你說什麼?不!」方芸又心痛地瞪視一旁默不作聲、身子佝淒的男人。「我不信,你是我爸爸。你怎麼會忍心把我給賣了呢?」她無助地吶喊。
「不要怨我,我也是不得已的。你知道……你奶奶需要醫藥費……所以……」男人愈說頭垂得愈低。因為自己愛睹,欠了高利貸一屁股的僨,現在被逼急了,只好將女兒賣了,好抵債。
「騙人!你什麼時候關心過奶奶的病,奶奶的醫藥費你什麼時候拿出來過……」方芸的心在滴血。人家說:虎毒不食子。怎麼在她身上全變了樣?!
「你總不希望,爸爸被這些高利貸的給逼死吧!我知道,你最孝順了,爸也是不得已的,你別怪爸爸,乖乖跟他們去吧!」
「不!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是你女兒啊!」
「夠了!別我廢話這麼多。把她帶走!」
「我不跟你們走。」方芸拿出前所未有的勇氣,狠狠咬了捉住她的男人手背一口。
男人大手一揮,甩了方芸一個清脆耳光。
「放開她。」駱承恩斯文俊秀的臉上,怒不可遏。
「臭小子,敢管老子的閒事,你想找死啊!」
方芸作夢也沒想到,出手救她的人真是他,但不願他因為她而受牽連。
「我不想找死。我只要你們放了她。」
「父債子還,你知不知道她老頭欠了我們錢。」
「多少錢,我幫忙還就是了!」
「五十萬。」惡棍口出狂言。
「爸!你真的跟他們借了這麼多錢?」方芸瞪大眼,對她來說這是個多麼龐大的數目啊!
「你老頭欠我們二十萬,剩下的是利息。」
「大哥,有沒有搞錯,不是說好三十萬嗎?二十萬是我欠你們的,十萬塊是我賣女兒多的錢,怎麼現在變五十萬。」方芸父親厚著臉皮怪叫。
「滾開!」捉著方芸的男人蠻力推開她的父親,凶神惡剎般。「你再多說一句,小心!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小兄弟,沒錢就別逞強!少管閒事。走!」一臉橫肉的男人,對捉著方芸的男人使了使眼色。
「不准走!錢我給你。」駱承恩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
「小子,話別說得太早。你真的有錢嗎?」
「駱家的人是不說謊的。把借據給我。」
在鎮上如果說蘇家的財富令人欣羨,那麼駱家的權勢無疑讓人心懼。駱家世世代代當官為政,擁有的威信根深柢固,不容許人有一絲二毫的懷疑。
「你是駱家的人!」男人鬆開方芸,惹火駱家的人可說是太歲爺上動土,簡直是不要命了。
「我會給你們五十萬。條件是不許再糾纏她,還有,如果讓我知道還有人欠你們高利貸……」駱承恩神不知鬼不覺問,一支手術用的解剖刀,閃著刺亮銀光在他手中出現。透過鏡片,他的眼眸中竟然有道令人不寒而慄的冷光。
「我們不會笨到跟駱家的人作對。」男人臉上的橫肉頓時垮了下來。丟了借據,帶著夥伴頹然離開。
「小芸,你什麼時候認識一個駱家的人。以後有他罩苦,我們什麼都不怕了。」
「爸!」方芸覺得難堪。
駱承恩臉色仍是難看。這個男人竟然為了還賭債,要把自己的女兒給賣了。
「你錯了。你的借據還在我的手上,你還欠我五十萬。」
方芸的父親臉色一白,說不出話來。
「你有錢還我嗎?」駱承恩對於他的行為感到厭惡極了。「或者,還是要拿你的女兒來還債。」
聽到不用還錢,方芸的父親比什麼還高興。厚顏無恥地說:「當然,如果駱少爺您不嫌棄的話。這當然是最好的。」
「你……」天啊!這到底是什麼父親。駱承恩氣得快吐血了!當下他也不客氣,脫口說:「從現在開始,你女兒是我的,不許你再動她的主意,否則……」拿著手術刀的手,威脅地在他面前晃呀晃!
「我知道。一定一定!」刀子無眼,方芸的父親嚇得直冒冷汗,深怕一個不小心會被他的刀子給刺傷。
「那你還不滾。」駱承恩沉下了臉。
他是打從心裡頭歎氣。要是家裡的人知道他斯文儒雅的外表下,也有這樣剛烈冷硬的一面,恐怕過去的偽裝都付諸流水,家裡的老者就算是用架的也要逼他走上政治一途。
長久以來,他以生性過於懦弱,不適於官場上的狡猾詭作、弱肉強食,而避免之。因為生性平和的他,一生願望是想當個善心獸醫。
「給你。」駱承恩將借據遞給方芸。
「謝謝你。」為什麼要他見到自己如此低下不堪的一面?她咬著牙,緊捉住最後的自尊說:「我會還你的。」
「不用了。只要你好好讀書,別讓自己墮落就行了。」眼前嬌小瘦弱的女孩,應該是未成年吧!
「不,我不想欠你什麼!」方芸脫口直言。
對於女孩的骨氣,駱承恩心生讚賞。
「那你要用什麼還我?」駱承恩溫柔地揚起嘴角。錢,她是肯定沒有的。
「我……」方芸一時也啞了口。五十萬對她來說是一筆大數目,以她一個月八千塊微薄的薪水,還要負擔奶奶的醫藥費,近期內是還不出來的,加上日子久了所欠的利息,唉!怕是她永遠都沒有還清債款的時候。她能用什麼來還他呢?她根本一無所有。
「你,你要用你自己來還嗎?」駱承恩捉住她一直停在「我」上的語病,忍不住說:「你還未成年吧!」
「我已經滿十八了。」殘留的自尊是身處後街的她僅有的,也是唯一可以與他相制衡的。「我願意用我自己來還。」雖然對他難掩羞怯。但說這句話的她意志堅定。
「拜託!如果真是這樣,那我跟那些放高利貸的人又有什麼兩樣呢?」駱承恩大拍額頭,搞不清楚眼前看似柔弱的女孩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說不用還。就是不用還。」
「我就是不想欠你的錢,如果真要這樣,那我寧可跟那些放高利貸的人走。」方芸難得固執。
「欠我的錢有這麼難以忍受嗎!」駱承恩雙手環胸,打量起眼前的女孩。
女孩有一張清秀的臉孔,若非剛才她出語堅定,很難想像這樣有著一雙柔靜雙眸的女孩個性凜然。她嬌柔的模樣讓他打從心裡想呵護。
方芸低頭不語,只是將借據遞還給他。
「拜託。如果我不答應,你不會真的去找那些放高利貸的人吧?」駱承恩皺眉。
「我會。」方芸再次堅定。
駱承恩無奈歎氣,隨意安撫:「好。我答應你就是了。」
聽他答應,方芸才感鬆懈地露齒一笑。
駱承恩見了她怯怯的笑,不禁也揚起了唇角,隨她寬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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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早!」夏子傑牽著倩亞的手。
「早。」倩亞對眼前髮色灰白,笑容親切的長者打招呼。
「我來幫你修屋頂。」夏子傑捲起衣袖。他知道前天夜裡的颱風。一定將原已殘破的教堂吹得磚瓦飄搖。
神父瞇著眼笑。多年來他執守著,這間鄰近後街的小教堂,無非是為了導引墮落後街的迷途羔羊走向光明正道。
每當看著渾沌過日子的後街年輕人。他的心總感到無力。邪惡的誘因太多,心中的彷徨加上脆弱,是將他們推上不歸路的最大主因。
「阿傑,你要小心點!」倩亞仰著頭,對已爬上屋頂釘起釘子的阿傑叮嚀道。
「我從來沒看過阿傑這麼開心過。」神父拿起牆下的掃把,準備清掃因颱風過境而帶來的一地凌亂。
倩來聞言笑了笑,接過神父手中的掃把,「讓我來吧!」
「阿傑應該離開後街。」
倩亞怔了一會兒,「你要我勸阿傑離開。」
神父沒有回答,只是笑著說:「我希望你陪在他的身
「我會的。」倩亞堅定地說。
「你願意以主之名發誓,無論身處任何逆境都不會背棄他嗎?」
「當然」
神父滿意地點點頭,「願主保佑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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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駱承恩等到旁人離開,獨處時,才帶著溫柔笑容,對著始終默默躲在大樹後的方芸喚著。
方芸紅了臉,羞澀走出。她鼓起勇氣,雙手遞了過去。
「這些錢先還給你,其它的我會想辦法分期還給你。」
「我說過。我不在乎這些錢。」
「你也答應過,要讓我將錢還清的。」方芸就是不要他的同情。
駱承恩挑高眉,雙手環陶,望著她手中的兩張千元大鈔,戲謔著說:「以你這種速度,要分幾期才能還清。」
「我……」方芸說不出話。
「這樣吧!我倒有個辦法,可以讓你加速還清債務。」他朝前跨一步,親暱地縮近彼近距離。
方芸恍然明白。心跳漏了一拍,不自覺地抓緊胸前的衣服。向後退了一步。
「你要我……」方芸羞赧地低下頭,不敢看向他。
「你以為我要你做什麼?」駱承恩瞭解她會錯意,神清氣閒地逗著她。
「你……」方芸嚥了口口水,心臟跳動得太激烈,快讓她負荷不了。她就是不敢抬頭看向他總是溫柔的眼眸,還不太習慣與他過於接近,不自覺地又向後退了幾步。她的頭垂得老低,喃喃自語:「我以為你……你要我陪你……上床……」尾聲漸如蚊子嗡鳴。
「你說什麼?」駱承恩怪聲大叫,表情深受侮辱。邁開大步又向前要與她接近。「你看我像這種好色之人嗎?」
方芸急忙揮手,辯解道:「你當然不是……只是……我……」方芸的頭這次垂得更低了,她的臉頰燙了,「我只是想不出來……有什麼辦法可以快速還清……」怎麼他們的距離又縮得這麼近,她的兩腿自動地又向後,開始退步。
「我不會吃人吧!」駱承恩沒頭沒腦地突然冒出一句。
方芸聞言不解,傻楞地抬頭著他,「什麼?」
「要不,你怎麼這麼怕我,看也不敢看我一眼。」他突然伸出長臂拉住她,「別再後退了,你要撞到樹了!」
方芸猛然回頭。沒錯,她無意識地慢慢後退的結果,已經就快貼上大樹,跟樹kiss了。
面對自己在他面前表現的笨拙,她羞愧得想挖個地洞躲起來。
「我只是想請你幫我工作。用你的工資來抵債剛好。時間不久,只要三個禮拜,就可以了。
「可是我能幫你做什麼?而且五十萬不是小數目。時間又這麼短……」方芸想了想,認為他只是換個方式想幫她,覺得自尊受辱,「天下哪有怎麼便宜的事,你是不是……」
「拜託!你別瞎猜了。你真以為替我工作很簡單?你會打字吧?」
方芸點點頭。在學校裡她的中打和英打速度驚人。
「那很好,我最近在趕博士論文,需要一個會打字的人幫忙。還有你會打掃吧?我的房子正缺人打掃。」
方芸又點點頭。
駱承恩笑瞇咪地又說:「洗衣煮飯的事難不倒你口巴?」
方芸再度點頭。
「那這三個禮拜就麻煩你了。」駱承恩笑意暖暖。
「可是這些事情一點都不困難,再說我想只要你願意。一定有很多女孩子爭著幫你。
「你覺得我的條件很好嗎?」
「當然!」方芸立刻點頭。
「那你想想看,要是我請了個歐巴桑,她看上我的條件,加上她剛好有個什麼未婚的女兒、孫女什麼的,整天纏著我。要幫我作媒,那我不是慘了!再說歐巴桑又不會打字。請了歐巴桑,還要多請一個人,多麻煩」
「可是你的女朋友這麼多,只要開口,她們一定都很願意幫忙的」
「聽你說的好像我是什麼花心大蘿蔔,什麼女朋友這麼多,那是她們纏著我,我跟她們都不熟。」看著她認真的神情,駱承恩嘴唇上揚,仍是一副好脾氣o
「那是因為她們喜歡你。」像她一樣。方芸在心中默默加上一句。
「所以說羅!我找哪一個都會引起公憤,不如都不要找。再說我對她們一點意思都沒有。為了免去不必要的誤會,我還是離她們遠一點。比較保險。
「你就不一樣了!」駱承恩眼神溫柔地看著她,「你不會帶給我這些麻煩,是吧!」
「嗯。」方芸用力點頭。當然!她只會偷偷喜歡他,這對他來說不會是麻煩的。
「0K!那麼這樣說定了。這是我房子的地址,這禮拜天開始,可以嗎?」
方芸接過他遞來的紙條,「你為什麼沒有跟家裡的人一起住?」一問完,方芸馬上就後悔,她捂著嘴,表情慌張。她以為自己跟他是什麼交情,竟然問起人家的私事來,「對不起!我不該問的,我先走了。星期天我會到的。」她甚至連再見都忘了說,只是急急地低著頭逃開。一
●●●
「我有樣東西想送給你。」倩亞眼眸含笑,從裙角口袋中掏出一個紅色錦囊。
「我不想要你的東西。」夏子傑撇開臉。語氣倔強。
倩亞察覺他會錯意了。
她知道他高傲的骨氣。對於她改善他的物質生活,只會當作一種施捨與莫大羞辱。而這樣傷害他的事,她是絕計做不來的。
「這不一樣的。這是……」她打開錦囊。取出兩條項鏈急著要解釋。
「你把自己給了我,這對我來說已經是最珍貴、最好的東西了。」他看也不看向她手中的錦囊,只是輕柔挑起她落於胸前的長髮。
「我能給的只是我的靈魂,雖然它是那麼卑劣。」他扯著唇淡淡自嘲,無奈地苦笑。
「你的給予。只會讓我更加……」
倩亞搖搖頭,用手撫上他的唇。制止他接下的話語。她不喜歡看他這般自憐自歎的模樣。
她低著頭看著自己戴了十五年,不曾離身的銀鏈。
「這是最疼我的奶奶,在我三歲生日的時候托人訂作,打給我的。」倩亞將它拿高,落在他視線範圍內,對他啟唇柔笑。
「上面還刻著我的生肖,還有我的名字。而反面是奶奶請人在上面提的字……」倩亞將鎖片反了面。
「是吉祥如意耶!」倩亞黑眸漾著深情,凝視著他,「雖然奶奶已經過世了,但我一直將它當成我的守護神,帶在身邊。我想把它送給你,因為我希望它也能帶給你好運。
「你看,我另外請人打了一條,一模一樣的,只是上面換了你的生肖,還有你的名字。我想將它帶著身上,就好像你能天天陪在我身邊。」她渴望的眼神祈求著他。「因為你已經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希望時時刻刻都能感覺,你是陪在我的身邊。」
因她的話而受感動,他猛然摟過她,眼眸中竟有些濕潤。
在後街,哪裡會有人對他這般重視,就連他的父母親都棄他如敝屣,隨意將他丟棄在後街,讓他自生自滅。
對她,他多年封鎖的心牆徹底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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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倩亞躡手躡腳,走向背對著她等候的高大男子。
「猜猜我是誰?」她踮起腳尖,雙手撫罩住男子的雙眸。
「是莉莉還是美美,不對,應該是珠珠。」
「你真的認識這些女人嗎?」蘇倩亞挫敗地放下手。
「傻瓜,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騙。」夏子傑大拇指愛憐地搓撫她細緻的臉龐。她終究要離開他的!
「你不問我放榜的情形嗎?」她摟著他粗壯的臂膀,小鳥依人。
「你考上了嗎?」
「你不希望我考上。」心細如她,怎麼會不知他的擔憂。
「你可以跟我一起上台北。這樣我們就可以不用躲躲藏藏地見面了。」這一直是她的希望。她想要和他手牽手地走在陽光下,她不要每次的見面都只是躲在小木屋裡。
「我上台北可以做什麼?我甚至連高中都沒畢業。我只能幫人家打打臨工,賺點錢餬口,你不怕我會讓你在同學面前丟臉。」
蘇倩亞默然背向他,她知道他的心結在哪裡。可是他的自卑太深,無力改變他已經成了她心中的痛。
「對不起。」他抱著她的背搖晃。老天算是眷顧他的,給了他半年多擁有她的快樂。
一股作嘔的衝動,讓蘇倩亞感覺難受。她要吐了!她推開他,彎著腰在一旁乾嘔。
「你沒事吧!」他輕拍她的背,為她擔心。
一個令她心驚的念頭竄人:她懷孕了嗎?她的經期已經遲了一個多月,她一直以為,是
因為最近太常熬夜所造成的生理失調,並不引以為意。
「我有點不舒服,我想先回家。」她推開他,需要想一想,她不要在情況未明時讓他心煩。
看著她慌張離開的嬌柔背影。有股壓力的懼意罩在他的心中。他真的要失去她了嗎?他的心沉悶。
●●●
蘇倩亞慘白著臉,才踏進客廳,便因一個叫喚聲停住腳步。
「你回來了。」
「小姐,你的臉色怎麼這麼不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太太,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先讓小姐上樓休息。」
「不行!要休息也得等我把話先問完。」無視女兒蒼白的臉孔,彷彿隨時要倒的虛弱身軀。
「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夏子傑的後街小混混。」她的目光凌厲,掃過倩亞。
「阿傑他不是混混。」他強忍著一絲的傲氣。
「你認識他多久了?」怒火在楊美雪的心中沸騰。
「半年。」一時,蘇倩亞只覺天旋地轉,緊抓著椅背不讓自己暈倒,手指因用力過猛而泛白。
「你們交往到什麼程度?」她不相信自己費盡心思調教的女兒。會這麼不檢點,不知羞到跟一個「後街」垃圾交往。她要殺了他!
「我……」她昏倒了!
「王媽,快去叫林叔來。」林叔是他們的家庭醫生,也是她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她不要一點不利女兒的事傳到老爺的耳中。以及任何一個好事分子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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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亞已有一個月的身孕。她的身體很虛弱,王媽,多準備些營養的食物,給你們家小姐補一補。」青天霹靂的訊息,震得楊美雪說不出話。
「我會的,林醫生,我送你。」
「林叔,別告訴任何人。」楊美雪捉住最後一線希望,下定決心說:「拿掉孩子。」
「這不好吧!還是等小亞醒來再說。」林叔拍了拍楊美雪。「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倩亞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當兩個姊姊正為打預防針而恐懼地你推我、我推你,沒人肯當第一個挨針管者時,倩亞是拉起衣袖,默然地站在他的面前,她總是抱著該來的躲不掉,沒有一絲的膽怯,而她深沉的氣質卻是來自母親的苛求,她是一個讓人見了會心疼的好女孩。「不能等,這種事不能等的。毀了,一切都毀了!」她撫著雙頰,痛哭失聲。這次她真的慌了、亂了。
「小姐醒了。」王媽心喜地來到倩亞床邊。
「醒了最好。」楊美雪捉著倩亞的雙肩,神情錯亂地搖晃著她。「你竟然這麼不要臉。
給我倒貼男人……
「我要你拿掉孩子。」
孩子!她真的懷孕了。蘇倩亞恍惚地接受這個消息。
「拿掉!林叔,你幫她安排時間,看什麼時候方便……」
「不!我不要拿掉孩子。」她雙手護衛著肚子。她不能扼殺一個小生命,這是她和阿傑
的孩子。她要他!
「你有什麼資格留住孩子,你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她不相信,她一向乖巧的女兒會反駁她。
「我不是個孩子。我從來就不是,因為你從來就不拿對待孩子的態度,來對待我……」
「閉嘴!我是你媽,我有權利為你做任何決定!」
「不再有了!你不再有權利為我做決定了……」因為太過激動,氣喘吁吁的倩亞眼看又要暈倒。
「你好大的膽子……敢跟我頂嘴……」楊美雪氣急敗壞,撫著心口。
看著眼前執意要與她決裂的女兒。她的心碎了!這個會大聲對她怒吼的陌生女人,是誰?她不是她的女兒,不是!
「不要逼我,你再逼我,我會選擇永遠在你面前消失。」蘇倩亞氣弱地再語。
「你敢……你竟然威脅我……」
不忍見母親惱怒狂悲,她撇過頭,語帶哽咽:「我累了。我想休息.請你們離開。」閉上眼睛,她知道明天起。她的世界將是風雲變色。
當他們都離去。一陣耳熟的清脆敲擊,令蘇倩亞張開眸子。
「二姊。」蘇倩亞打開窗,笑容親切。
「你沒事吧!我們聽說你暈倒了。」
「二姊。我可不可以請你幫個忙?」蘇倩亞搖搖頭。心生一念。
「當然。」蘇靜拍胸脯保證。
蘇倩亞坐在書桌前,提起筆拿了張紙。迅速寫完。
「幫我將信交給住在後街一個叫夏子傑的人。求求你。」
「我怕我會害了你。」蘇靜沒有將信接下。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從她在窗外看到雪姨的神色,以及倩亞的慘白,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她心中無法押去。
「不會的。我知道你永遠都不會害我的。」
「希望你的決定是對的。」蘇靜接下信。
「謝謝。」
一會兒,蘇靜將信咬在唇。對蘇倩亞瀟灑地揮揮手。
倩亞作夢也沒想到。她的信永遠也送不到夏子傑的手上。
「拿來。」迎接蘇靜著地的是一個厲然女聲。
「雪姨,你好。」蘇靜將信藏在身後,笑著說。
「把信拿來。」
「什麼信,雪姨沒有啊!」蘇靜將信塞在後褲腰。兩手串空在雪姨面前搖晃。
楊美雪奮力拉過蘇靜,奪過她藏在身後的信。
「以後不許你再踏進這裡一步。還有不准給我去找那個姓夏的臭小子。」她嫌惡的表情說完,生氣地轉身就走……
蘇靜揉著被劉美雪拉痛的手臂,無法達成倩亞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