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攤著一式兩份的離婚協議書。
男方落款處已經簽好名了,蒼勁挺拔的幾個字,映入江雪眼裡,像是對她這半生最犀利的嘲諷。
她瞪著那用鋼筆寫出來的字跡,許久,許久,直到眼眸有些微刺痛,才深吸一口氣,顫顫地揚起羽睫,櫻唇順勢勾起一抹淺笑。
她知道他最討厭的那種高傲的、自以為是的笑。
「這是什麼意思?」她望向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吐露清晰。
男人逆著光,俊容半掩在陰影下,站姿一如既往地端挺,七分英氣勃勃中夾雜著三分淡漠。
「你明白我的意思。」他的語氣跟他的人一般凜冽。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不再用溫柔的口吻對她說話了?
江雪神智有些恍惚,怔怔地打量男人,雖然逆光讓她無法看清他的臉,但他的五官早已深深刻印在她心底,她記得他臉上每一絲紋路,記得他對她無可奈何地微笑時,左邊嘴角會隱隱地彎出一個小渦,記得他很專注地看著她時,眼眸彷彿寒潭映月,閃著粼粼波光。
她記得很多事,記得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記得他曾經對自己是如何的疼愛與縱容,也記得自己對他的傷害和利用。
如今,是將這糾糾纏纏的一切徹底斬斷的時候了嗎?
「你簽吧!」他說,一字一句如冰凍的雪珠擲向她。「我們不能再這樣過下去了,總得有個了斷。」
了斷,他要跟她了斷……
江雪咬著牙,嬌軀微微僵著,全身冰冷。
她想起自己失去的一切,母親在生下她時便難產過世了,父親也在幾年前因病撒手人寰,從小看顧她長大的珠姨在她九歲那年丟下她離開了,唯一稱得上是手帕交的好姐妹雅嵐也因為某個三心兩意的男人與她決裂——除了他,她身邊再沒有誰了,可就連他,也跟她分居了將近一年。
「傅明澤,連你也要離開我嗎?」江雪嗓音沙啞。
他聽了,似是震了震,卻是一語不發。
兩人隔空默默相凝,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卻知道自己的眼眸肯定燃起了灼灼火焰。
她倔強地瞪他。「你想回謝清婉身邊,是嗎?」
他仍是不吭聲。
她忽地惱了,心海翻騰,捲起千堆雪。「你說話啊!你是不是想回到那女人身邊?」
「是又怎樣?」他總算開口了,毫無起伏的聲調差點逼出她的淚。
在她如此憤慨受傷的時候,他怎能這麼冷靜!
她霍然起身,十指緊緊攀著桌沿,像溺水的人試圖抓住些什麼。「我不會答應的,你別作夢了,我絕不答應!」
他盯著她,好半晌,才揚著清冷微帶厭煩的嗓音。「你夠了沒?江雪,你究竟想把我們兩個逼到什麼地步?就不能好聚好散嗎?難道你非要將我們之間的情分都磨殆盡了才甘心?」
她用力咬牙,冷笑。「你也知道我們之間有情分?」
他沉默兩秒。「放手吧!我不想有一天恨你。」
「你已經恨我了。」她顫著蒼白的唇。「從兩年前我逼你和謝清婉分手,非要你跟我結婚,你就已經恨我了,不是嗎?」
他沒回答。
「你說話啊!為什麼不敢說實話?我用我們江家對你的恩情威脅你,還騙你我生了重病,活不久了……」如果不是發現這個真相,他一年前也不會堅持與她分居。她明白他是對自己失望了。「你明明就很生氣也很恨我,我知道你恨不得親手殺了我……」
怎麼辦?她想哭了,真的好想哭,可她不能在他面前掉淚,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
她不想讓他以為自己又想利用他的同情心留住他……
一聲長長的歎息。「你簽字吧!雪,我們別再折磨彼此了。」
她不敢看他,低頭瞪著桌面。「你這段時間是不是都跟謝清婉住在一起?」
「……這關你什麼事?」
怎麼不關她的事?她恨恨咬唇。「我們只是分居,還沒正式離婚,你們這是通姦!」
「所以呢?你要告我們?」他語調又變冷了。
對,我要告你們!
她猛然抬頭,話幾乎便要負氣地衝口而出,但眼淚搶先一步碎落。
不想哭的,卻還是在他面前落了淚,她恨自己的不爭氣,抬手忿忿地抹去淚水。
他看著她憤然的舉動,墨眸閃爍著複雜的光芒,良久,才啞聲開口。「我沒跟她住在一起,清婉她……很有原則的。」
這什麼意思?謝清婉有原則,所以她沒有原則?人家是端莊婉約的淑女,而她是刁蠻嬌縱的千金?
對,她沒原則、不端莊、又愛無理取鬧,她比不上謝清婉!
一把怒火從胸口燒上來,江雪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那樣奔到傅明澤面前,裙擺在空中旋了個傲氣又漂亮的弧圈,如蓮葉盛開。
玉手勾住他頸脖,足尖踮起,不由分說地吻住他的唇。
她可以感覺到他僵住了,似是相當震撼,好片刻,才回過神伸手推她。
他推她,她便貼回去,再推,她再貼,幾個來回後,他既狼狽又氣惱,粗魯地扯下她的手。
「江雪,你做什麼!」
「看不出來嗎?我在勾引你。」她似是鐵了心,說她下賤也好、噁心也罷,她就是想要他。
她知道他對自己也有\yu\望,兩人即便是在冷戰的時候,對彼此身體仍有情\yu\,只需一個吻,一個不經意的碰觸,便往往能野火燎原。
她勾摟著他,用自己的唇吮他的唇,豐盈的玉\ru擠壓著他陽剛的胸膛,身上最柔軟的那處更是不知羞地磨蹭著他最敏感的部位。
很快地,那地方便硬挺起來,溫度燙得嚇人。
她微微一笑,心韻怦然如擊鼓,一聲聲亟欲撞破胸口,她含吮著他的耳垂,在他耳邊挑逗地吹氣。「你想要我了。」
俊拔的身軀一凜,如野獸般的低吼倏地從喉間迸出。
「江、雪!」他咬牙切齒。
她的回應是更熱烈的吻,靈巧的舌尖探進他的唇腔,勾住他厚實的暖舌與她廝纏不休,柔若無骨的小手順著他堅實的小腹滑溜而下……
他沒讓她得逞,在她即將握住那燙硬的「凶器」時便將她往牆邊推去,兩人一路踉蹌,撞歪了茶几,踢倒了盆栽,待她後背一抵上牆,他便迫不及待地埋首,順著那深V的洋裝領口啃咬她瑩滑如玉的肌膚。
她不禁笑了,卻在聽見他因\yu\望而粗重地喘息時斷了笑聲,下腹竄過麻癢的暖流,女性深處泌出濕潤。
她細細嬌喘,一條長腿斜勾住他的腰,放任自己的身子在他激烈的吮吻與愛撫下化成一灘水,恨不得能融進他骨子裡。
「明澤,明澤……」她嬌軟地喚著他,宛如低泣,又似呻吟,一聲一聲地勾著他,惹得他\yu\火熾然。
他感覺自己更硬了,縱然理智焚著怒意,身體仍叫囂著,越發渴望進入她,埋在那溫暖潮濕的深處。
她摸索著他褲頭拉鏈,他倒抽口氣,用力握住那調皮的小手,反扣在牆上。
她手腕疼痛,卻吃吃地笑了,半瞇著眸,眼裡氤氳著霧氣,粉嫩的臉蛋染著紅暈,一瓣一瓣似晨光下初開的芙蓉。
櫻唇微綻,粉色的舌尖隱約輕吐,誘人的媚意令他心弦一緊,掐握她纖腰的大手更加收緊,捏得她發疼。
她輕哼一聲,忍著痛,懶懶地自眼睫下斜睨他,他那湛眸熊熊焚火,鬢邊冒著汗,俊容因強烈的情\yu而微微扭曲。
她認得這個表情,每當他想狠狠地吻她、蹂躪她、佔有她時,就是這般宛如野獸暴戾又痛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