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芊芊百般勸說之下,謝清婉終於答應由她陪同自己返回上海。
臨行前,林芊芊特意約了江雪一起喝午茶,向她辭別。
「原來清婉那天晚上想跳樓,是你攔住她的,謝謝你救了她!本來從清婉口中聽說,我以為你是個自私的女人,是我想錯了。」
聽著林芊芊滿口感謝,江雪只覺得心頭五味雜陳。
上一世,兩人也曾有過淵源,林芊芊在某次酒會中主動前來攀談,兩人很聊得來,得知自己不擅長處理商業事務,她還自告奮勇擔任自己的秘書。
江雪很想問,為何前世她要瞞著和謝清婉的交情來接近自己?那場車禍是否和她有關?
江雪記得,當時自己的車就是請托林芊芊幫忙送廠保養的,她真的有送去保養嗎?或者就是她暗中對煞車系統動了手腳?
「清婉在上海有家人、有朋友,我也會陪著她,我們會勸她想開的,畢竟愛情是雙方面的,傅先生愛的人是你,她再強求只是傷害她自己。」林芊芊歎氣說道。
江雪悵然。是否就是因為上一世她和明澤之間誤會叢生,才讓謝清婉誤以為自己有機會,而林芊芊也因此認為她才是阻撓人家幸福的第三者呢?
「總之,謝謝你救了清婉。」林芊芊再次表達感激,看得出來,她對這個朋友是真正用心的。
江雪微微一笑。
就這樣吧!既然都是上一世的事了,又何必追究?
都過去了。
和林芊芊分手後,傍晚,傅明澤開車來接江雪,兩人一起回到江家豪宅,珠姨在游泳池畔準備了一頓豐富的烤肉晚餐。
音樂、美酒、香噴噴的烤肉,大夥兒飽餐一頓,心滿意足,就連前陣子被江成君逼著退出公司的莊淑蕙,也放開心情跟眾人談笑。
江雪仔細觀察她,見她神色並無不甘心之處,父親近日也說她認分多了,就在家當個賢慧女主人,偶爾出去跟上流貴婦們交際,夫妻倆感情也因而比之前融洽了不少。
其實這個繼母雖然貪財貪權,對父親還算是有情的,上一世父親重病時她也不曾對丈夫少了關心與照顧,雖然其中可能也有謀算遺產的成分在。
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本來就很難毫無雜質,只要她願意守住江夫人的本分,或許也能就這樣跟父親一起過下半輩子。
那就祝福他們吧!
江雪微笑,仰頭看著高懸夜空的明月,月色清潤,映得她的臉更加清麗出塵,有股安恬靜謐的韻味。
傅明澤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她習慣性地將螓首依靠在他肩頭。
他低唇吻了吻她額頭,眼角瞥見一身白毛洗得乾淨柔亮的雪球在游泳池另一畔奔跑,腳邊還跟著兩隻胖嘟嘟、圓潤可愛的小狗。
他笑了。「時間過得真快,雪球都生下小雪球了呢!」
她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嫣然一笑,想起當年兩人初相遇時,他身邊便是跟著一隻灰撲撲的流浪狗。、記得她曾提議將灰灰改名,他卻堅持不答應,她明白,他是為了提醒自己別忘了出身。
她握起他一隻大手,貼近唇畔愛憐地親了親。「你到現在還覺得自己跟灰灰一樣,身世孤苦伶仃嗎?」
他知道她在問什麼,怕自己耽溺於在江家富貴的生活,他曾經堅定地要自己不能忘本,他是來自低下階層的孩子,必須靠自己的能力闖出一片天來,不能只想著依靠他人。
只有提升自己,他才有資格追求對他而言彷彿在雲端的她。
可如今,他已經不那麼自覺卑微了,有了真正的自信……
傅明澤微笑加深,眼神越發地溫潤如水。「我現在倒覺得自己像雪球。」
「啊?!」江雪怔然。
他用指尖點過她俏皮的鼻頭。「有你這麼一個可愛又嬌氣的姐姐疼我。」
聽他戲謔地喊自己姐姐,江雪輕聲笑了。可不是嘛,她兩世活的年歲加起來,是夠格當他姐姐了!
想著,她心房不覺滿滿地充盈著幸福,水汪汪的陣凝睇他,芙頰微暈。「明澤,我們快點結婚,然後……生個寶寶吧!」
他心弦一動,星眸燦亮。「結婚OK,寶寶不要。」
「為什麼?」她嘟嘴。
「因為啊……」他低唇綿密地在她臉上各處啄吻,目光醉人。「我還想多獨佔你幾年。」
她被他吻得又癢又麻,邊躲邊吃吃地笑。「知道了啦!你這個小氣愛吃醋的「老公」。」
親暱的稱謂剛落下,他心神一震,不覺收攏臂膀將她摟得更緊,恨不能揉進骨子裡。
「再叫一聲。」他啞聲誘哄。
「不要。」她忽地害羞了,臉蛋埋進他胸口揉著,揉得他更加情動不已。
「雪,乖,再叫我一次老公。」
「不要嘛。」
「江雪……」
夜朦朧月朦朧,兩個有情人卿卿我我,沉醉在幸福裡,誰也沒注意到附近有個女兒控正瞇眼瞪著這一幕暗暗吃味,在心裡思量計較,準備丟給未來女婿更多的考驗與責任。
這一生,還長得很哪!
番外前世篇之三〈生死雙飛〉
江家有座家族墓園,在台灣東部一個臨海小鎮的山坡上,坡地傾斜平緩,走在綠意盎然的墓地往遠方眺望,便是一片海天連線的美景。
一個寧靜的午後,蔡玄宇帶著剛剛從法國返台的妹妹蔡雅嵐前來祭拜,兄妹倆都是一身黑,心情沉重。
走到兩座並立的墓碑前,蔡雅嵐瞥見墓碑上熟悉的照片,已然忍不住啜泣出聲,明眸淚水盈盈。
「江小雪,怎麼會……」
她是前兩天才剛回到台灣的,蔡家人之前並未告訴她江雪的死訊,要不是她偶然間聽一個舊識說起,恐怕會一直被蒙在鼓裡。
蔡家人以為她和江雪的友誼早在數年前便決裂了,這些年來兩人即使相見也裝作不相識,哪知蔡雅嵐知道曾經最要好的手帕交去世了,竟會當場痛哭失聲。
「其實去年我回台灣時就跟小雪見過面了,是小雪主動約我吃飯的,我看得出來她那時候就想跟我和好,可我當時也不知怎麼想的,就是拉不下臉來,回去法國後我就後悔了,總想著等下次回台灣,一定要跟她和好,沒想到……」回憶至此,蔡雅嵐已泣不成聲。「早知道我那時候就跟她和好了,早知道我就……」
可惜這世上沒那麼多早知道,人間難免有遺憾。
蔡玄宇聽著妹妹聲聲沉痛的懊悔,沉默地展臂將她攬過來,輕輕拍她的肩。
「你別太傷心,雪兒她現在肯定是跟明澤在一起的,他們兩個在另一個世界……會幸福的。」
「是啊,他們肯定在一起的。」蔡雅嵐哽咽著,揚起淚眼,靜靜地看著江雪與傅明澤並排的墓碑。
江雪的繼母莊淑蕙算是還有點良心,將這對鴛鴦葬在了一起,她說傅明澤小時候在江家長大的,也算是江家的孩子,葬進家族墓圜裡也不為過。
生固然不能同時,死卻能同穴,對江雪而言,這也算是實現了她的心願。
蔡雅嵐彎下腰,將一束開得燦爛的百合花供在墓碑前。
「小雪,上次我回來的時候,聽你提起和明澤分居的事,你雖然沒說得很清楚,但我聽得出來你在怪自己,你以為明澤不愛你,是被你騙了才答應娶你的,對嗎?可我要告訴你,你錯了。」說著,她從蔡玄宇手裡接過一本皮革手記,封面像是經過歲月的消磨,已經有些殘破。
「這是我哥哥去明澤的公寓整理他的遺物時找到的,是明澤的記事本,他用了十幾年了,十幾年來,關於你的一切,他都記在這本子裡。小雪,你要是看過這裡頭的內容,一定就不會懷疑他不愛你了,他早就開始愛你了你知道嗎?從好久好久以前,他就愛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