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生計的人們,莫不小心翼翼的行走其上,唯恐跌得四腳朝天。
雖然如此,但京城的商販街道仍如往常般的熱鬧,人潮洶湧且生氣蓬勃。
「唉,困死了,好想睡覺喔。」
說話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她梳著上下雙鬟,鬟上裝飾著花型的金鈿,鮮亮的橘紅小短衣搭配正黃腰帶,把長裙束在胸部至腋下,看起來奇異而多姿。
雖然她此刻正嘟起了小嘴抱怨,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但整體打扮卻是俏皮而顯得青春活潑。
「困死了?真是的,我才剛把你從床上挖起來而已!」
露出驚訝與不信表情的是個十八、九歲的女子,但卻是梳著高髻,做少婦打扮,滿臉溫婉賢慧的氣質,左手還挽著一個香籃。
「別說了,昨天沒睡好,呼,累死了。」萬浣歲打了個大哈欠,一副疲累至極的慘樣。
沒睡好已經夠慘了,還被人硬拉下床,走大老遠的路去上香,求注生娘娘多多關照她這個好友的肚子,真是累死人了。
「沒睡好?」竺昭均掩著嘴笑,「別開玩笑了,萬小三你這人到哪都能睡,怎麼可能沒睡好?」
她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姊妹淘,老早就知道對方是什麼德行啦!
被暱稱叫萬小三的萬浣歲家裡開的是吉祥酒樓,排行老三,她老爹精湛到皇上都讚不絕口的手藝,她一丁點都沒有學到。
唯一比別人更勝一籌的,就是她的睡功。
她是竺昭均目前為止見過最嗜睡,也最能睡的人。
「哎喲!你不知道我娘昨天幹了什麼好事,她好殘忍喔,我想到就睡不著。」
萬浣歲非常哀怨的說著,清澈靈動的大眼睛,立刻蒙上了一層霧氣,似乎隨時都會掉下珍珠淚似的。
除了嗜睡成性之外,裝可憐和眨眼落淚也是她的獨門絕活。
竺昭均噗哧一笑,「乾娘人那麼好,怎麼可能做出什麼不好的事,還害你睡不著?這麼嚴重哪!」
「當然很嚴重啦!我娘她說,要是今年宮裡的年宴,我們吉祥酒樓沒拔得頭籌的話……唉。」
「會怎樣?」竺昭均好奇的問,「把你給宰了?你是怕找不到好睡的棺材嗎?嘻嘻。」
「要真是這樣我還不煩惱。」萬浣歲瞪了她一眼,又煩惱的說:「她說要把我跟大姊、二姊一起趕出去啦!」
說來說去都是老爹不好,想當神仙享福不要緊,晚幾年再去嘛!
現在可好,沒有老爹掌廚,吉祥酒樓的金字招牌是保不住了,偏偏娘親死不肯放手,強迫她們三姊妹負起維持光榮傳統的重責大任。
她明明知道,自己的三個女兒一個比一個不成器,一個愛吃、一個愛酒、一個愛睡,要是比賽這三樣應該能夠光榮得勝。
但是說到煮菜,那就很慚愧了。
竺昭均一臉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也難怪乾娘心急了。皇上每年都舉辦年宴宴請皇室和大臣,掌廚的人都是從全國大酒樓裡挑選出來的。有乾爹在的時候,吉祥酒樓根本不用經過挑選嘛!」
有皇上的金口稱讚,和那塊御賜的金字招牌,吉祥酒樓要不大發利市、生意興隆才怪。
可惜呀,好景不長嘛!乾爹去年死了,酒樓裡的一些二廚紛紛自立門戶,再不然就是被挖走,只剩乾娘一人孤掌難鳴,看著每下愈況的生意,頭髮都不知道急白了多少根。
「那有什麼用呀!」萬浣歲依然愁眉苦臉兼咳聲歎氣,「老爹當神仙去了,沒人代表吉祥酒樓出面,這下慘了。」
「辦法是人想的嘛!如果真的沒辦法,那也無可奈何,難道乾娘還真的會把你們趕出去?」
萬浣歲用力的點頭,「她還斬雞頭立誓款,夠認真了吧?」
要是她娘是隨便說說的,那她還可以不當一回事,可是鬧到老爹牌位前去發誓,那就給他有點嚴重了。
「很認真。那你有什麼打算呀?我看你要在年宴中出線,恐怕很難。」
「什麼難呀?壓根就是不可能!我娘自己也知道,所以她叫我和姊姊去找槍手,要是失敗了,嗚嗚,我就要流落街頭了。」
她傷心的把頭靠在竺昭均肩上,她連忙拍拍她,安慰著說:「不要緊,你可以來住我家,我想相公不會反對的。」
「誰管那個死人反不反對?我擔心的是我的床呀,你知道我晚上一定得睡那張床才行,沒有它我一定會很痛苦的。」
她娘會好心到趕她出門之前,還讓她找人把床抬走嗎?恐怕很難喔。
竺昭均一跺腳,嬌聲抗議,「萬小三!你又叫我相公死人!我說過不許你這麼喊他的,你可以好好叫他一聲史大哥嘛。」
人家她相公是姓史,又不是姓死!
「史秀才,字人咩,叫死人不對嗎?」
「你真討厭。」竺昭均一跺腳,「我剛剛還想說要請注生娘娘幫你忙,讓你早日找到槍手,哼!現在我不想了。」
萬浣歲淘氣的一笑,「哈,注生娘娘可真忙,又要管你生孩子,又要管我能不能找到槍手。」
「你少胡說啦!人家說心誠則靈。注生娘娘法力無邊,什麼都難不倒她的。」
「好,我知道了啦!款,有賣糖葫蘆,來一根?」她興高采烈的說,一邊掏出繡花荷包來。
竺昭均嗤之以鼻,「呸,又不是小孩子了,還吃糖葫蘆?」
她興匆匆的買了兩根回來,「挪,吃吧你,少在這邊假裝你不喜歡了。」
嫁人是一回事,喜歡的東西又是另一回事,怎麼能因為嫁了人,就改變自己原先喜歡的事勒?
「我才沒有假裝勒。」竺昭均雖然這麼說,但還是接過來,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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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進高樓拔地而起,古樸的外觀非常的顯眼。
樓前是一方小院、一隅竹、一方天池和七八株青籐,土堆片石間疏植著芭蕉、臘梅、桂花。
兩塊石碑靜靜的守在門垛前,一塊寫著「西冷藏書樓」,另一塊則是「學以經世,讀書報國」。
這裡是西冷藏書樓,人人都知道,這是大學士孫誠花了大筆銀子興建的,而且每年都撥出白銀一千兩維護,並設了監督、司書,司事、門丁、苞丁、雜役等等。
自從大學士孫誠逝世之後,他官拜左宰相的長子孫立明,將西冷藏書樓對儒生開放,讓許多人馱著行囊遠道而來。
這裡成了庫存知識、弘揚文化的聖殿,無論是莘莘學子或是滿腹經綸的學者,都流連在這古意盎然的書城裡。
而孫立明更是常常握著一卷書,在這裡消磨了無數個下午。
「大少爺!大少爺!」一名穿著淡綠色裌襖,長相清秀的丫鬟快步奔來。
她的出現和叫聲讓樓內席間讀書的人皺起眉頭,紛紛轉頭看她。
「呃,對不起呀,我小聲一點,對不起呀!」梅書趕緊鞠躬道歉,拉起裙子咚咚的跑上通往二樓的階梯。
唉,這些人通通是外人,她這個大丫頭居然還得看他們的臉色呀!
這些人到藏書樓來又白吃又白住,她用想的就覺得嘔,可是因為大少爺禮遇讀書人,所以她也只能跟大家一樣,不爽在心裡了。
梅書總算在堆滿了先秦書卷的陰暗房間找到了孫立明。
「大少爺,我總算找到你啦!」
孫立明從書海中抬頭,他是個白淨斯文的年輕人,滿臉的書卷氣和優雅的微笑。
他的出身、成就、人品,甚至是樣貌,使他成為當朝最炙手可熱的單身漢。
許多家有閨女的皇室貴胄,用盡了心思想得到這個乘龍快婿,但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成功過。
「找我什麼事?天亮了嗎?」
「早亮啦,亮得不能再亮了。」梅書一邊說,一邊推開花格子窗,陽光立刻直射進來。
孫立明連忙伸手擋在眼前,「還真的天亮了,我沒注意到。」
「大少爺一讀起書來就沒日沒夜,也不知道吃飯休息,身體要再累壞了怎麼辦!皇上給你兩旬時間養病,你卻老往藏書樓跑,老夫人知道了又要生氣啦!」
真是個傷腦筋的主子,御醫才剛說他太過疲累,要他好好休息的,可他卻一點都不把御醫的話放在心裡。
「你不說,老夫人不會知道的。什麼時辰了?」
他顧著看先秦關於重法方面的典籍,完全忘了疲倦和時間,現在一停下來,果然感到眼睛酸澀,真的該休息了。
「午時過一刻啦,老夫人和小姐、表小姐都準備好了,在廳裡等你呢。」
他像是有些疑惑,「等我?」
梅書立刻搶著說:「我就知道你忘啦!你答應今天陪老夫人和小姐去求子的。」
真是的,她這個主子要是沒她在旁邊照料著,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模樣。
雖然梅書這樣想,但她還是很以主子凡事都要她打理為榮呢。
「好像是。」他從書海中站起來,彎腰去收拾散落一地的書卷。
侍母至孝的他在這一方面,也是非常受人推崇的。
只是沒有人知道,孫立明覺得當個人人都欣賞的完人,非常的辛苦,他甚至不大喜歡自己守禮到了壓抑的地步。
所以他喜歡躲在藏書樓裡,至少這裡沒有別人的眼光和評判,他不需要小心翼翼的伯毀了自己的形象和名聲。
年少得志,其實是很辛苦的,那代表大部分的人將用更嚴苛的眼光看他,他沒有犯錯的權利。
那使他沒有年少輕狂的歲月。
「大少爺,不用收啦!我去叫王叔上來整理,你一旬給他一兩,就是要叫他做這種事的。」
這種粗重的工作,怎麼能讓主人親自動手呢?
「我弄亂的,我來收。」孫立明笑著說:「而且,我給王叔一旬一兩銀子,是因為他年紀大了,又沒有兒孫。」
「那還是我來吧。」梅書一邊說,一邊幫忙將典籍歸位。
她家少爺真是個好人,難怪大家都喜歡,就連她也情不自禁呢。
不過她很清楚的知道,少爺是雲她是泥,可她雖然不敢有非分之想,當然,也不容許別人有。
這世上,恐怕沒有人能匹配得上她心目中完美的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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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那是怎麼回事呀?」萬浣歲嘴裡含著糖葫蘆,用很驚訝的口吻說著。
竺昭均也一臉驚奇,「是呀,怎麼這麼多人呀?」
注生娘娘廟前停滿了華麗的馬車,許多隨從、侍女來來去去的,空氣中飄滿了香味,到處都可以看見裝扮華麗的少女。
如果除掉身後那莊嚴的寺廟不看的話,這感覺還真像是富家、官宦千金的春遊呢。
「這裡是注生娘娘廟,還是城郊的桃花林呀?可桃花也還沒開,她們就急著發浪啦?」
萬浣歲看得嘖嘖稱奇。
大家都知道那些千金小姐們,總是自恃身份,不該去的地方,絕對不會看見她們的身影。
像注生娘娘廟就是一個好例子。
竺昭均輕斥著,「萬小三,你好刻薄呀,說的真難聽。」
「我哪有呀,我只是說實話呀。大家都知道那些千金愛利用春郊找丈夫,一副巴不得把自己嫁出去的醜樣,丟臉死了。」
所謂的春郊,其實就是朝中那些達宮顯貴的無聊玩意,那些男人喜歡利用春天風和日麗時,到桃林裡吟詩作對、喝酒賞花。
結果演變到後來,卻成了千金小姐們找對象和爭奇鬥艷,互相比較的好地方。
自從萬浣歲有一次意外經過,被千金們誣指為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啦、癩蝦蟆想吃天鵝肉之類的話後,她就下定決心,要討厭這些權貴和千金。
「你小聲點啦!你看她們在瞪我們了。」萬浣歲這人是很真很直,可是也不應該在這種時候說真心話嘛!
畢竟人多勢眾,一人一口口水就把她們淹死了。
「哼,你怎麼知道人家不是天生就歪眼睛?說不定她們壓根就沒在看我們。」
「好了啦,你真是的。」竺昭均連忙將她的衣袖一扯,「我看我們還是趕快進去好了。」
萬浣歲咬著糖葫蘆,含含糊糊的說:「好啦,真不知道這些人跑來這幹麼?難道也想求注生娘娘給個孩子?」
還沒嫁人就先想著大肚子?唉,她只能說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呀。
竺昭均才不管她嘀嘀咕咕的抱怨,一把拖著她就往廟門走,才剛跨上石階,兩個獐頭鼠目偏又滿臉跋扈神氣的大富人家隨從攔住她們。
「幹什麼的呀!誰讓你們隨便亂闖,還不快走開。」
「到寺廟還能幹什麼?」萬浣歲沒好氣的說:「我才要叫你們快點走開勒。」
她都還沒嫌這兩隻看門狗跑錯地方亂吠了,他們居然搶先怪她們亂闖?
「少囉唆了,快點走開,今天這裡不是低三下四的人能來的,快走快走!」他揮著手,一副趕蒼蠅的不耐煩模樣。
萬浣歲一看就有氣,「誰是低三下四的人?從來沒聽說過哪間廟有不讓人進香的規矩!」
「小三,算了啦。」竺昭均不想她跟這些不講理的隨從吵架,於是息事寧人的說:「我們改天再來好了。」
看這個陣仗不知道這裡今天有什麼大事,不過肯定是有錢、有身份的人才能參與的,像她們這種尋常百姓,當然就只有被拒於門外的份了。
「天底下哪有這種事!我偏偏就要今天進去上香,誰都別想攔我。」
「哎喲,怎麼有一股臭油煙味?難聞得緊,原來是萬姑娘在這,難怪了。」
一個刻薄的聲音從隨從身後傳出來,一個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少女,滿臉輕蔑的掩著鼻子,用一種瞧不起人的口氣大聲說著,
她就是金寶利錢莊的大小姐——錢明珠。
前幾年萬老爹接下錢員外六十大壽的壽席,萬浣歲跟姊姊也一起去幫忙,沒想到卻意外的跟錢明珠起了衝突,從此成了死對頭。
旁邊的婢女和其他千金聽見了,紛紛都掩著鼻子,皺眉說道:「是呀,本來這裡還挺香的,這兩個人來了之後就臭了。」
「我當然是臭的,不過我還沒臭到需要在身上灑一堆香粉來掩飾!」萬浣歲秀眉一挑,凶巴巴的反駁。
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呀!她只要看到錢明珠,就會想到她那個不要臉的下流表哥。
明明是他調戲美貌的大姊,居然在錢明珠撞見的時候反過來說大姊勾引他。
看到錢明珠盛氣凌人的辱罵大姊,萬浣歲當然忍不下這口氣,於是跟她天翻地覆的吵了起來。
「知道你買不起這些東西,淨會說話酸人有什麼用?」錢明珠揮著薰香的手絹,一副同情的口吻,「可憐呀,就是有人永遠搞不清楚自己的階級,還以為她可以跟我們平起平坐呢。」
說完,她還有意無意的揮揮手,剛好指向萬浣歲,其他人一聽,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瘋了才想跟你們平起平坐!」她看到這些狗千金就有氣,家裡有錢又怎麼樣,禮貌全學到狗身上去了。
「小三……」竺昭均低聲的說:「算了,別吵了,我們改天再來吧。」
「不要!」看到錢明珠那可憎的嘴臉,她就不願意示弱讓步,「我就是要今天去!」
「萬浣歲,你那窮酸朋友說的有道理,還是回去吧!你不覺得這裡的氣氛不適合你們這種人嗎?」
她拿著手絹捂嘴輕笑,一副故作優雅的模樣,讓萬浣歲嘔得眼睛都要噴火了。
「錢姑娘,我看她們死活不肯走,八成還在作夢,呵呵。」另一個千金也湊趣的說:「她大概以為賴在這裡不走,能讓孫大人看上,哈哈。」
錢明珠輕笑道:「也不拿面鏡子照一照自己的德行,少作白日夢了。唷,還是你窮到沒錢買面鏡子?小娟呀,拿點碎銀給這可憐人,咱們來上香也該順便做點好事才是。」
「誰要你的臭錢!」萬浣歲火大的推開婢女遞過來的銀子,恨恨的瞪著錢明珠所率領的千金小姐集團。
她真是不明白,為什麼這些有錢人家的小姐,專門以欺負、糟蹋別人為樂呢?
她已經不只一次跟這些千金小姐集團起衝突了。
竺昭均拉著她說道:「算了啦!不要跟她們生氣,我們走好了。」
她真後悔挑這天來拜拜,平白惹了一肚子閒氣。
萬浣歲氣呼呼的,看著錢明珠那洋洋得意的臉,她真想把手裡的糖葫蘆丟在她頭上,教訓她的狗眼看人低。
可是竺昭均將她拉得死死的,一步一步的退下台階。
但是錢明珠卻擺出勝利的姿態,蓮步輕移的跟下來,嗤笑著,「今天這麼識相,這麼快就要夾著尾巴逃啦?」
萬浣歲忍不住回頭瞪她,深深吸了幾口氣,才能不把錢明珠的挑釁放在耳裡。
這時候人群突然鼓噪起來,「來啦!小姐,人來啦!」
千金們突然忙碌了起來,有人掏出小鏡子左照右照,有人連忙整理衣裳,還有人趕緊叫婢女看看自己的髮型、首飾。
只見一隊伍在寺廟前停了下來,隊伍最前面的是個黑馬騎士,再來是三頂轎子,每個轎子旁邊都跟了六名提籃侍女。
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人家的派頭、架式。
隊伍停了下來,黑馬騎士似乎有些疑惑這裡的熱鬧,不由得朝廟前那群千金掃了一眼。
然後他的眼光落在石階上的三名少女身上。
萬浣歲絲毫不掩飾她對這些有錢人的看法,她兇惡的瞪了他一眼,氣呼呼的咬著她的糖葫蘆。
黑馬騎士面露驚訝的神情,視線直接停在萬浣歲身上。
「這下可好!今天是有錢的討厭鬼大集合嗎?」萬浣歲努努嘴,一臉輕蔑的說著,但她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
「小三,你小聲點嘛!那是左宰相孫立明大人呀。」竺昭均連忙低聲說道:「原來是這樣,難怪這些千金會跑到這來。」
她們大概是知道最有價值單身漢要到這裡來,所以特地到這裡來爭奇鬥艷,希望坐上宰相夫人的寶座。
萬浣歲斜眼瞄去,馬上騎士那英俊的面孔、瀟灑的身段,已經讓千金小姐集團安靜下來,個個擺出羞答答的模樣。
尤其是錢明珠!她剛剛的張牙舞爪現在收得乾乾淨淨,擺出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風範,真是虛偽極了!
「真噁心!我們走吧,我可看不慣這種事,寒毛都豎起來了。」
錢明珠甚至拿出絨扇,露出含羞帶怯的溫婉假象。
這下不用竺昭均拉著她走,萬浣歲也不想在這把自己噁心死。
孫立明的眼光跟著她移開,萬浣歲說的話清清楚楚的鑽進他耳中,她眼中的敵意他也沒有忽略。
他覺得很奇怪,那個陌生的女孩在所有人裡,是最突出的一個,很難不讓人馬上注意到她,
尤其是她又長得像他的表妹——柳麗色。
也許是因為她那高傲與稚氣混合的臉龐,也許是因為她那輕蔑的口吻,以及對他有這麼低的評價的原因。
孫立明頭一次感到疑惑,居然有人會用那種輕視的眼光看他。
當然,他並不知道萬浣歲對他完全沒有意見,她只是被錢明珠給氣得在那一剎那對有錢人感到反感。
竺昭均一回頭,發現孫立明依舊朝她們看過來,於是埋怨的說:「萬小三,你真是大嗓門!孫大人一定聽見你說的話了,你看他還在朝這邊望,不知道他會不會誤會。」
萬浣歲也真是的,雖然氣錢明珠氣得要命,可是說話也得小心一點呀,要是孫大人誤以為她針對他,那多冤枉呀。
萬浣歲聳聳肩,「我又沒說什麼,他要誤會就讓他誤會好啦。」
「萬小三,他可是皇上當前的大紅人,隨便說幾句話你就沒命啦!你不能得罪他的嘛!」
她輕斥一聲,「隨便說幾句話我就沒命?呿,最好他本領有那麼大啦。」
竺昭均認真的說:「就是有。」
她突然停下腳步,腦中靈光一閃,「對了,如果他隨便幾句話就能要我的腦袋的話,那隨便幾句話要讓吉祥酒樓在年宴中奪魁,也不難嘛!」
竺昭均一拍額,輕喊著,「真不知道你是笨還是天真!孫大人幹麼要幫你呢?」
「總之是個方法呀,說不定行得通。」
她突然感到難以言喻的興奮,這真是個好辦法,與其苦惱去哪裡找槍手,還不如抓個有力的靠山!
一想到這裡,她回過頭去,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孫立明看著她那燦爛的笑容,臉上的疑惑更深了。
他這一輩子不知道看過多少女人對他笑,但從來沒有這種奇妙的感覺。
這個陌生的少女,她是真的在笑,不是那種故示優雅的笑,她看起來很樂的感覺。
很奇怪的,他喜歡那樣明朗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