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銷焰蠟,露邑烘爐,花市光相射。
桂華流瓦,纖雲散,耿耿素娥欲下。
衣裳淡雅,看楚女,纖腰一把,蕭鼓喧。
人影參差,滿路飄香麝。
——周邦彥。解語花。
趙家莊的書房裡,昏暗的燭光忽明忽滅的搖曳著,拖曳出兩道人影,其中一人把手中的帳冊用力一擲,道:「你自己看,這是十幾年來趙家莊的財務狀況,只能用一年不如一年來形容;這兩年我們幾乎只能靠無極門的生意來維持生計,其他若不是靠著我娘家的勢力,趙家莊早垮了!結果現在你連無極門的生意也搞砸了,就連我大哥也被你拖下水,做不成無極門的生意,你可知道我大哥已著惱,說是不肯再幫我們了。」
葉昭風氣呼呼的瞪著丈夫,重重的坐了下來。
「我……」在妻子面前,趙元展總是忍氣吞聲,「殷無情那女人不肯把生意交給我,難道是我的錯?都該怪莊子裡出現叛徒,我也是無可奈何。」
「連自己手下的人都管不了,就是我,也不放心把重要的事交到你手上!你就不會好好的說服她嗎?憑你當年號稱『多情公子』的本事,哄個女人總不成問題吧!」
「殷無情可不是個普通女人。」趙元展忍著氣說。
「她不是個普通女人是什麼?不過是長得標緻了些;倒是你,看到漂亮的姑娘就傻了眼,說不出話來,那等蠢樣,也難怪傲無情不肯和我們繼續合作下去。」
「你說這是什麼話?」趙元展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我什麼時候看她看傻了眼,說不出話來?」
「沒有說不出話來?那日宴會時,你明明就像鋸了嘴的葫蘆,半個字也吭不出來,就只是傻傻的盯著殷無情瞧!我和你幾十年的夫妻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趙元展,你在外頭那些個風流事我可是一清二楚,只是念在你沒膽放肆,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你……你……」趙元展氣得說不出話來,「隨你說,反正我是不可能看上殷無情那個女人的。」
「不管你看不看得上她,總之,無極門的生意不能丟,還有,人家無極門的人不知上門來討了幾次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阿硯說齊大夫請殷無情到咱們城西的別院談生意,怎麼他們兩人會失蹤?」葉昭風銳利的眼光瞄向丈夫。
「這我怎麼會知道?」趙元展一臉無辜。「我是請了齊大夫去邀殷無情上咱們城西的別院去,想乘機說服她回心轉意,可是當天我有些事情耽擱了,去的時候,根本就不見他們人影,我還道殷堂主不願意赴會,所以就回來了。」
「如今齊大夫和殷堂主已經失蹤快三天了,莫說無極門三天兩頭來討人,光是丟了個聖手書生,就是天大的麻煩了。你瞧阿硯這些日子急成什麼樣,成天吵著要找他主子,要是他一個沉不住氣,把事情給鬧開來,這武林中受過聖手書生恩惠的人可不少,到時咱們就有得瞧了。」
「這我當然知道,說不定過些時候,他們就會出現了,就像前些天齊大夫失蹤了一整晚上,最後還不是好端端的回來了。」
「最好是這樣,不過,你也該再加派些人手去尋人,若是能尋回他們,說不定殷堂主會看在這一點情份上,
答應和咱們繼續合作,我對大哥那邊也好有個交代。「
「我知道。」趙元展揉了揉額際。「我會加派人手去尋他們,總之,會把他們的人給找回來……」
他話聲未斷,一個柔媚的聲音便插了進來,「是把人尋回來,還是把屍首扛回來?」
趙家夫婦只覺眼前一花,齊軒與殷無情就這麼出現在他們面前。在看到他倆的一瞬間,趙元展就像看到了鬼似的,一張臉蒼白得嚇人,全身不住的顫抖,張大了嘴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葉昭風沒有注意到丈夫的不對勁,只是一臉驚喜的道:「殷堂主、齊大夫,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嗎?我怕二莊主可不這麼覺得。」殷無情嘲諷的道。
葉昭風一怔,幹幹一笑道:「殷姑娘真愛說笑,拙夫自然也為兩位歸來之事高興,是不是?元展。」她轉向丈夫,才發現丈夫臉色有異,不解的推了趙元展一把,可趙元展仍是驚駭的看著殷無情,一句話也不說。
「看來趙莊主果然不這麼覺得。」殷無情慢條斯理的道。「說得也是,本來應該是兩具冷冰冰的屍首,現在卻又活了過來,趙莊主怎麼會開心得起來。」
葉昭風愈聽愈糊塗,偏偏丈夫又是一副撞了邪的樣子,她只有陪笑道:「殷堂主,您這話可教人猜不透了。」
「我的話再淺薄不過了,明白人一聽就知道我在說什麼,是不是啊?趙二莊主。」殷無情睨了他一眼,「你苦心安排的陷阱,還真是差點把我和齊大夫給弄死了,幸好我們命大,逃過一劫,還真是遺憾喔!」
葉昭風大駭,「殷堂主,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是不是誤會,你何不問一問二莊主呢?為了殺我,還把聖手書生給拖下水,也不怕引起武林公憤,噴噴!趙二莊主,你好大的膽子。」
殷無情的眼光始終定在趙元展慘白的臉上,屋內另外兩個人摸不清楚狀況,也順著她的眼光看過去。
趙元展仍是蒼白著臉,身子的顫抖卻慢慢的停止了,眼中射出了怨毒的光芒,像豁出去似的,一個字一個字的道:「你根本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
「元展,你瘋了嗎?『』葉昭風驚恐的看著丈夫,不明白他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齊軒因已有心理準備,神情並不是那麼驚訝,但趙
元展的話讓他明白,他們之間的過節不輕。
「我該不該活在這個世上,還輪不到你來決定。」無情懶懶的道。
「你是個錯誤,錯誤是不該存在的。」
「我這個錯誤卻是你造出來的,不是嗎?」她慢慢抬起頭來,冷冽的眼光看向趙元展,丟出了一顆強有力炸彈,「任憑處心積慮,也磨滅不了我這個錯誤,趙元展……不,我該說,我血緣上的父親。」
驚駭的表情同時佔據了齊軒與葉昭風的臉,兩人皆驚詫不已。
殷無情是趙元展的女兒?他就是她在地道中所說的那個漢人?那日趙家莊的晚宴上,趙元展看到殷無情好似看到妖魔換怪,但殷無情看趙元展的眼神卻十足的陌生,齊軒完全沒想到,他們兩人竟然會是父女。
「我只有一個女兒,你只不過是個雜種。」趙元展睜獰著臉說。
齊軒到抽了一口氣,因他毒辣的言辭而皺起了眉。
殷無情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反而輕移蓮步,優雅的坐了下來,「我可也從來就沒有認為我是你女兒。」
「那你又為什麼要出現?你為什麼要來破壞我的一切?」趙元展質問著。
殷無情抬起了一邊眉,神情訝異,「我破壞你的一切?我破壞了你什麼?」
「你以為我是傻子,猜不出來你到洛陽來,就是為了要報復我當年拋棄你們母女。殷無情不悄的悶哼一聲,神情嚴肅,」你少自作多情了,要是我真打算報復你,早八百年前我就可以做了,我這個無極門朱雀堂堂主可不是這一兩天才坐上去的。而『玉狐』殷無情的名號也不是最近才在江湖上打響的。「
「你不是來報復,那你又為什麼來到洛陽?」趙元展擺明了不信,「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從來就沒有怨恨過我?你是早就可以殺了我的,之所以會等到今天,只不過是想逮到機會,讓我身敗名裂,一無所有。」
殷無情托起腮,笑起來聲若銀鈴,「你的想像力還真
是豐富,趙元展,光就這一點,還挺教我佩服的。就是因
為你的幻想,所以才讓你急著把我除掉,先是派殺手在
半路上暗算我,而後又利用齊大夫引我陷入那個機關,
好把我活活餓死?「
齊軒又是一驚,派人暗算她?那日她身中「佛見愁」,就是趙元展派人下的手?
趙元展咬牙切齒的解除了他的疑惑,「我只恨那個來自苗疆的殺手沒能殺死你。」
「這個就叫老天有眼。」殷無情輕輕一掠長髮,姿態優雅,「趙元展,我當初根本沒打算報復,當年我娘毀在你的手上,是她太過遇蠢,輕易相信男人的諾言,這才導致她抑鬱而死,所以我根本就不恨你。我這趟來洛陽,不過是為了巡視洛陽分舵的情況,順道商談與你們合作的細節,根本就不是針對你。」
她的話令趙元展產生動搖,她不恨他,真的嗎?
殷無情頓了頓,又道:「哪知你一見著我,就因為我和我娘酷似的面貌而認出我來,以致作賊心虛,痛下殺手,我無意殺你,你卻百般欲置我於死地,我向來恩怨分明,可不容許別人欺到我頭上。」她懶懶的抬起眼睫,兩道銳利的目光射上趙元展。「你有種暗算我,就要有種承受我的怒氣!趙元展,你這個就叫做自作聰明、弄巧成拙。」
在殷無情銳利如刀的的眼神注視下,趙元展渾身一顫,「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做什麼?」殷無情支起下巴,眼睛一瞇,充滿危險的訊息,「我想要討回公道,這算不算公平?」
「你……」趙元展畏縮的吞了口口水,「你敢?這裡是趙家莊,可不是你們無極門。」
「是嗎?」殷無情揚起眉,神情戲謔,「多謝你的提醒,不過,天底下還沒有我殷無情不敢做的事。有什麼後事,趁現在交代一下吧!」
「無情,不可以。」齊軒知道她絕非空口說白話,連忙勸阻,但殷無情充耳不聞。
「你以為你這麼簡單就可以殺得了我?」趙元展因她口氣中的輕蔑而怒了起來。
「只要三招。」殷無情簡單的說。
「你……」
「只要三招,就足夠要了你的命。」
「你……」趙元展氣得臉色由紅轉紫,「三招就想取我的命?你未免也太狂妄了,有本事,你倒是使出來給我看看。」
「你想討死,那有什麼問題。」
銀光一閃,也不見殷無情有什麼動作,就見利劍直逼趙元展的面門,趙元展大駭,一矮身,避過那把長劍,就在同時,殷無情一腳踢出,正中他的胸口,趙元展痛呼出聲,「砰!」的一聲摔落在地,還未來得及起身,那把銀晃的長劍已經抵上他的喉嚨。
「兩招。」殷無情冷冷一笑。
趙元展臉色慘白,半句話也說不出來,殷無情的招式他明明看得一清二楚,但那動作卻迅捷如閃電,他怎麼也閃避不開,只有任她宰割。
殷無情勾起唇角,譏嘲地說:「趙元展,你比我想像的還要不中用!你們這等世家子弟,成日只知浮誇度日、調戲良家婦女,家傳武藝也不好好學習,趙家莊傳到你手上,注定是要敗盡家業。」
「你……」
「技不如人,就別像只瘋狗亂吠。交代你的後事吧!」
「無情,不可以。」齊軒出聲道。
「殷堂主,請手下留情,他畢竟是你的親生爹爹。」
齊軒與葉昭鳳幾乎是同時叫了出聲。
「我不過是個雜種,怎麼配當趙莊主的女兒。」殷無情彎起唇角,皮笑肉不笑的說。
「你們到底有血緣關係。」葉昭鳳急切的道。「元展是做了不少糊塗事,他對不起你們母女,我會叫他給你賠罪,你就饒了他吧!」
「饒?我饒了他,恐怕他日後卻不肯饒過我。」
「不會的,只要你肯饒他,我們馬上讓你認祖歸宗,你娘要進趙家也不成問題,我們馬上開祠堂迎你娘的牌位進來。」到底是夫妻一場,趙夫人懇切的為丈夫求情著。
「我姓的是殷,可不性趙。」殷無情冷冷的道,用力一揮,長劍直劃趙元展的喉嚨,趙元展立即哀嚎出聲。
「殷堂主,手下留情。」葉昭鳳急忙喊。
趙元展嘗到死亡的恐懼,驚恐的道:「你不能殺我,我是你爹啊!」
「現在說是我爹,已經太遲了。」殷無情提起劍,打算一勞永逸的了結他的性命,可劍還沒揮下,手臂就被一隻大掌抓住。
「不行,無情。」齊軒喊道。
「為什麼?」
「他是你爹,你不能殺他。」
「我可沒那麼好的福氣,有那樣的爹爹。」她冷冷一哼。
「但他始終是你爹,這是永遠無法磨滅的事實。」齊軒堅持地道。「你絕對不可以殺他。」
殷無情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他為了除掉我,不惜利用你,也置你於死地,你還要替他說話?」
「縱使他的行為不對,你還是不能殺他啊!無情。」齊軒苦口婆心的勸道:「他到底是你爹。」
「笑話!他可以殺我,我就不能殺他?」
齊軒猶豫了一下,才說:「沒錯,無情,你如果沒辦法消氣,那就隨你怎麼處罰他,但絕對不能殺了他。」
「不殺他,我無法消氣。」殷無情毫不留情的回答。「別阻止我,我非殺了他不可。」
她推開齊軒,揮動長劍。
齊軒也不知打哪來的力量,竟衝到趙元展面前,為他擋住攻勢。
長劍揮到他面前,硬生生的停住,殷無情的眼神在那一瞬間為冰霜所覆,「你為何要阻止我殺他?」
「我不能讓你殺他。」齊軒堅持地道:「弒父乃是大逆不道之事。」
殷無情「嗤」的一聲笑了出來,「真不愧是聖手書生,開口閉口就是三綱五常。如果我堅持要殺他呢?」
「那你得先殺了我。」齊軒定定的道。他知道她心裡的恨意,也知道趙元展死不足惜,可是,他不能讓她殺他,趙元展到底是她的親生父親,弒父有違倫常,要是她這麼做,怕會招致武林公憤。
「少拿你自己來脅迫我。」殷無情的眼神更顯森冷,二話不說,一把推開齊軒,再次揮劍。
齊軒見情勢危急只好撂下重話,「無情,不行!要是你殺了他,我們之間就結束了。」
殷無情的動作在一瞬間停住,冰冷的眼神轉向齊軒,「你也不願意要一個背負著殺父罪名的妻子,以免玷污你聖手書生的名聲,是不是?」
在旁人眼中看到的殷無情是冷,但齊軒看到的卻是遭到背叛的痛。他剛剛的話只是一時情急,拿來阻止她的,並未當真,可是此刻他不能說出來,只要能夠阻擋她弒父,他就必須堅持立場。
趙家莊畢竟是個大家族,趙夫人的家勢力更不容小覷,只要殷無情殺了趙元展,就必須面對趙家的報復,而武林同道沒有人會站在她那邊,只會因為她弒父而群情激憤,所以,他不能讓她做傻事。
「只要你殺了他,我們之間就必須結束。」
殷無情看著他,面無表情,他只能暗自祈禱著她能夠罷手。
緊張的氣氛在。書房裡蔓延,只聽到沉重的呼吸聲在房內響著。
齊軒直視著殷無情,手心裡全是冷汗,他不會武功,阻擋不了她,只能等她做出決定。等待中,他忽然瞥見趙元展的身子略微一動,而後發現他抽出—把隨身短刀,向殷無情偷襲。
「小心,無情。」他大喊,撲了過去,但已太遲。
殷無情胸口中刀,只來得及揮出一掌,趙元展被掌風一掃,「砰!」的一聲整個人撞上牆壁,一口鮮血由他口中吐了出來。
「無情,你別動手,千萬別動,讓我看看。」齊軒驚恐的看見那把短刀就插在殷無情的胸口,鮮血狂噴而出,梁紅了她的衣衫。
殷無情低頭看著汩汩湧出的鮮血,神色依舊,就好似受傷的人不是她。
她嘲諷的勾起嘴角,「男人都是一樣的,這就是相信男人誓言的結果。」
齊軒還沒來得及奔向殷無情,趙元展已經站了起來,猙獰的笑道:「殷無情,今天你的死期到了。」
「你敢?」齊軒怒吼。
「她留在這世上只會毀了我,我必須除了她。」他拔下牆上的長劍,欺向殷無情。
齊軒也急忙撲向殷無情,試圖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她。
長劍還沒落下,取而代之的是趙元展的一聲哀嚎。
只聽到葉昭鳳喊道:「元展,你沒事吧!」
「嘖嘖!這裡可真熱鬧。」一個清亮的聲音響了起來,帶著濃濃的笑意。
齊汗抬起頭,只見一名青衣少年走了進來。
說他是少年有些不妥當,因為這人長得實在太美了,美得簡直不可思議,那絕對是在一般男子臉上不會有的絕美臉孔;但若要說他是女子,可他臉上的英氣又太逼人,完全沒有一般女子的柔媚感覺。他看起來相當年輕,大約只有十六、七歲,一臉笑意,仿似是個無憂少年。
「你到底是誰?」葉昭風大喊。
那青衣人不理會她,逕自走向殷無情,居高臨下的望著她,笑意不減,「還真是希罕哪!無情,我倒是第一次看見你這麼狼狽,還好門主派我來洛陽一趟,不然無極門可要少一個堂主了。」
「少廢話,無歡。」殷無情慘白著臉道,一口鮮血從口中吐了出來。
這陌生的青衣人正是無極門白虎堂堂主殷無歡。
「無情,讓我看看你的傷。」
齊軒急著要檢視她的傷勢,殷無情卻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長劍,手腕一揚,銀刃抵住了他的喉嚨。
她冷冷的道:「我說過,只要你違背了你所說的誓言,我必定饒不了你。」
「你……你要殺我也不用急於一時,讓我先看看你的傷勢好嗎?」齊軒強抑下焦灼的道。
「我的傷不干你的事!」殷無情森然地道,喉頭突然一腥,又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染紅她的衣襟。
齊軒大急,想要奔向她,可身形才一動,抵在喉嚨口的長劍便直逼向他,阻擋他的靠近。
「無情!現在不是鬧彆扭的時候,你傷的很嚴重。」
「我說過,不干你的事。」她的聲音中沒有絲毫情感。
「人家好心給你看傷,你又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殷無歡瞪大了眼睛,一臉好奇。
「與你無關,無歡。」
「好嘛!」殷無歡聳了聳肩,笑意仍然不減,「那什麼才與我有關?要我幫你殺了趙元展那個傢伙嗎?」
殷無情轉向趙元展,只見他一臉蒼白,渾身抖得像片風中的枯葉。殷無歡的名聲他不是沒有聽過,這個看似天真無憂的少年,其實是無極門中最棘手的人物,白虎堂所掌管的就是暗殺工作,白虎令一出,還沒有殺不的人,只要有殷無歡在,他別說是要殺了殷無情,就連保命都成問題。
「不用。」殷無情把趙元展的醜樣看在眼底,面無表情的道:「他的命是我的,只有我能取他的狗命。」
「那你要我做什麼?」
「我想離開這裡。」殷無情簡單的說。
「不行!」齊軒大喊:「無情,你受傷太重,不可以任意移動。」
殷無情瞥了他一眼,神情淡漠。「你還是擔心你自己的事吧!你的命現在握在我手上。」
「無情……」齊軒挫敗的喊,「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恨我,可只要等你傷勢復元,只求你不要延誤醫治的時機。」以她現在的情形看來,若不及時止血,恐怕就會因失血過多而不治了。
殷無情冷冷一笑,「這種事還用不到你來教我。」
齊軒的神情充滿挫敗,他重重的的吐了口氣,「如果
殺了我你才肯止血的話,那你就動手吧!「他從懷中取出
幾隻藥瓶,擱到前方的地上,「這是止血藥粉,對止血收
斂傷口相當有效;這是消炎用的,這是……「他一一說明著瓶中藥粉的功能,一切交代清楚,才抬頭看向殷無情,」你可以動手了。「他閉上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你……」一口鮮血又湧了出來,順著他的嘴角滑落,阻斷她的話。
望著齊軒那張溫和斯文的臉龐,她雖然面無表情,心中卻百轉千折,他對她所說的話、撲身過來為她擋劍、他的一切一切……
愛情與背叛同時在她心中翻攪,長劍緊緊的握在她手上,可一時之間,她竟弄不清心中是何滋味……
如果是平日,面對別人的欺騙,她會毫不猶豫的殺了那人,那是如今……
她輕輕蹙起眉。不該心軟的,心軟只會傷害自己,殺了他,就可以一了百了,然而……
齊軒閉著眼睛,等著她出手,但等了良久,他只覺劍風由他的臉旁劃過;他的肩膀一痛,本能的張開眼,只見自己的肩膀被長劍劃開了一道傷口,鮮血湧了出來,而殷無情手中的那把長劍就定在他身後的地板上,劍柄還不住的晃動著。
「無情……」他輕喚。
「你贏了,我下不了手。」殷無情冷冷的道:「也罷!這一劍就算斷盡我們之間的恩義,以後你別再出現在我面
前。「
「無情。」齊軒撫著受傷的肩,急切的站了起來。
殷無情卻轉向閒立在一旁看好戲的殷無歡,淡淡的說道:「無歡,把我帶離這個地方。」
「你確定嗎?」殷無歡眨眨眼,一派天真。
殷無情可沒興致陪他耍嘴皮子,「現在就走。」
「好吧!」殷無歡再次聳了聳肩,彎腰抱起了她。
「不行,你不能帶她走,她受傷太重了,得好好療養。」齊軒著急的大喊。
可是,他的阻攔根本就沒放在殷無歡眼裡,他逕自抱起殷無情,一個屈膝躍身,展開輕功,一瞬間消失無蹤,任齊軒喊破喉嚨,也得不到殷無情的任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