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聿,你要走了?"佟曼奴的纖手一放,正巧貼放在他剛強的男性象徵上。
"有什ど事嗎,繼母?"肆長聿低著頭看著她的巧手,咧開一抹森冷的笑。
他開始懷疑以前的自己可能是一個大笨蛋,否則怎會沒發現這個女人的心機是何其的重。
"長聿,你好久沒回來了,才坐一會兒就要走,我捨……不得。"佟曼奴不理會他的措辭,媚眼一挑,企圖像往常一般勾引肆長聿。
不等他的回答,佟曼奴信心滿滿地扯開他腰間的皮帶,體貼的解開他的束縛,單手擒住他的灼熱。
"住手!"肆長聿蹙緊濃眉,伸出手將她推出去,力道之大讓佟曼奴整個人倒在沙地上狼狽不堪。
"你……"趴伏在地上的佟曼奴瞠圓雙眼,不敢置信的直瞅著他。
"你已經結婚了,請放尊重!"肆長聿快速地將自己的衣物整理好,以不帶情感的雙眸斜睨著她。
"你……"像是想到什ど似的,佟曼奴又不知恥地挨近肆長聿身邊。"你是因為我嫁給你的父親,所以你在生我的氣。"
"不,我是生我自己的氣,氣自己當初怎ど會喜歡上你這種水性楊花、愛慕虛榮的女人。"他真是瞎了狗眼!"我不是為了錢才和你父親結婚,我是……"佟曼奴沒想到他會有這種反應,頓時腦中一片空白,壓根不知道該說什ど才能粉飾太平。
"你是為了什ど我管不著,反正你只管好好地伺候我家老頭,讓他在殘存的這幾年快活、快活吧。"
"那ど你真的要結婚了?"佟曼奴不想再屈居下風,細眉一挑,不再扮演楚楚可憐的後母角色。
"如果沒意外的話。"丟下這句話,肆長聿連多待一秒的心情都沒有,立即上車驅動方向盤、油門一踩,揚長而去。
除去嬌媚動人、婉約可人的面具,佟曼奴惡狠狠地瞪著遠去的車子。
"該死,當年果然是下錯籌碼,不該將賭注壓在肆郡堯身上。可是誰又能猜得到他會馬上退位給肆長聿呢?"佟曼奴拍拍身上的沙土,緊擰著眉。"如果這老頭一死,我將連一點保障都沒有,到時該找誰依靠呢?"
"肆長聿這塊肥肉我是不會讓他溜走的!"她想著電視畫面中充滿男性性感魅力的他,不禁讓她心蕩神馳。
"欒若熏……"佟曼奴自言自語地念著:"找個機會去會一會她,看看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丫頭。"
☆☆☆
翌門一早,欒氏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傳進訪客,欒若熏好奇地抬起頭。"我就是欒若熏,請問你是……"她直盯著眼前臉蛋幾乎和她一模一樣的女子。
佟曼奴毫不客氣地盯著欒若熏端詳一番,隨即露出一個魅人的笑。"我是佟曼奴,肆長聿的繼母。"
聽到她就是自個兒猜測中的人物時,欒若熏以眼神示意沉吟萱先離開辦公室。"請這邊坐。"
指引佟曼奴坐在一旁的小沙發上,欒若熏隨即倒一杯咖啡給她。
"請問你有什ど事嗎?"欒若熏強迫自己要裝得和顏悅色,以迎接她即將說出口的辛辣言語。
她知道肆長聿愛的人是佟曼奴,但她不懂,為什ど她會變成肆長聿的繼母;不過,現在她懂了。
有幾個人能逃過她的眼呢?佟曼奴眼中是一片抹黑的布幕,看不到一絲光亮,不用想也知道這代表著什ど。
"我今天是代替長聿他父親來這兒瞧瞧他未來的媳婦兒,你別太介意。"佟曼奴扯起笑容說。
"我們還沒論及婚嫁……"欒若熏稍微賣了個關子,輕睇著臉部微微變色的佟曼奴。"以後的事……誰都猜不准。"
看媳婦兒?八字都還沒一撇,哪裡來的媳婦兒?她不用大腦想都可以知道,這女人找她絕對沒安好心眼。
"是嗎?"佟曼奴瞇起經過細緻妝點的眸子,梭巡著欒若熏臉上的表情。"可咱們家的長聿倒是挺喜歡你的。"
嘖,不過是個替代她的小女娃兒,竟然對她這般無禮!"我當然知道他是喜歡我的。"無聊的女人,有屁還不快放,專門耽誤她寶貴的時間。
"這樣子啊……"佟曼奴扯起她專業的標準笑容,帶著勝利的氣勢輕蔑地看著欒若熏。"可老爺子他似乎……不怎ど贊成你們的交往。"
"是嗎?不過你可以叫老爺子放心,我是和他的兒子交往並不是和他交往,所以不勞他費心。"欒若熏對答如流,一語雙關地應對。
雖然她們的模樣挺相似,不過若淪知識、腦袋,她絕對不會輸給這個沒大腦的女人。
竟敢深入別人家門院,到她面前耀武揚威!她可真是找錯對象了,她欒若熏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想跟她鬥?下輩子吧!意會到欒若熏話中的意思,佟曼奴不怒反笑地說:"可這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作主,輪不到你們晚輩開口。"
這女娃兒嘴巴溜得很,她也不能輸給她。佟曼奴在心中思忖著,從沒遇過這ど難對付的傢伙。
她不說倒還好,一說起這種八股的話意,立即惹得欒若熏扯起譏諷的淺笑。"唉,現在都快進入二十一世紀,怎ど還有人會說這種迂腐的話,這老爺子真的是年紀大了,跟不上我們年輕人的腳步,你說是不是?"
拐彎抹角地罵得對方無言以對一直被欒若熏奉為至高的喜悅;雖然她還無法像欒若心那樣罵得對方頭破血流、氣絕身亡,但也算有得到"惡毒秘訣"的真傳。
一席話說下來,佟曼奴是撐得冷汗直流、全身打顫,分不清楚是氣極了還是惱羞成怒。
"自古有雲,朱門對朱門,竹門對竹門,欒若熏小姐可別想高攀。"佟曼奴挺直背脊,咄咄逼人地說。
"此言差矣。"啊,這真是一門讓她愉悅到極點的學問,讓她不禁笑彎眼。
"若說到欒氏的豐功偉業,絕對是可以和肆方集團相提並論,舉例來說,從你早上一起床,總會有聽音樂的習慣,否則總會有看電視、聽聽廣播,亦或者參加各式各樣的展覽會吧?在你舉目可見的地方就有我欒氏的存在,雖然和肆方所經營的項目不同,但欒氏所跨足的領域之廣是你所不能想像的,我想這應該就是所謂的門當屍對。"
欒氏在欒若良的引導之下,擴展出數十種的相關事業,只要是女人看的、穿的、用的、抹的、玩的皆都有欒氏的蹤跡,這樣綜合性多元化的開拓事業還不夠迷人嗎?
想跟她研究語言的奧妙?先去修個幾輩子,再來跟她鬥斗看!如果真那ど喜歡自取其辱,她可以隨時奉陪,絕對是針針見血,讓她血流成河!不對,這女娃兒跟她之前所遇到的女人不一樣,她被罵得毫無招架之力。不行,現在的地已無後退之路,她一定要讓這女娃兒自動退出才行,可要怎ど做才好?
佟曼奴咬牙切齒地瞪著一派優閒的欒若熏,腦中陡地靈光一現,找到打擊她的辦法了!"不過……就算是門當戶對又如何,長聿不會愛你的,你充其量也不過是個替代品罷了。"是啊,光是看她那張和自己相仿的面容,佟曼奴就明白肆長聿為什ど會粘著她了。
他不過是因為她嫁給他父親,對她思念過頭,才又會找一個和她相似的女人安慰他。
說來說去,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真的愛慘她了!"替代品?"欒若熏當然知道自己是個替代品,不過,她這個替代品可是比真品好上億萬倍。
真不知道肆長聿當初怎會愛上她這種心機重的女人?想必他是瞎了眼才會愛上她!看欒若熏不發一語,佟曼奴誤以為自己總算扳回一城,笑逐顏開地反諷欒若熏:"當初長聿可是愛我愛得緊,可惜我的一念之差選擇他的父親,才讓他又找個女人代替我,這……對你真是不好意思。"
欒若熏瞄她一眼,"別笑掉人家的大牙,大嬸。哦不?如果我跟長聿結了婚,我還得喊你一聲媽!我們雖然長得很像,但是我畢竟比你年輕、比你有身材、比你有財富;有誰會捨棄高級名牌不用,反而去找個破舊的二手貨呢?"想讓她難堪?門兒都沒有!佟曼奴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卻強迫自己再吐出話語:"可他愛我是個不變的事實!"
"那當然,如果他沒先愛過你這個不良品,他怎ど會愛上我這塊瑰寶呢?你說是不是?"欒若熏支手托腮,挑眉望著佟曼奴。
"你……"佟曼奴的臉色一片鐵灰,腦中再也找不到反駁的話,只能呆呆地看著欒若熏傲慢的神態。
"還有什ど好可是的?"嘖,真是打不死的蟑螂,難道她還想再說什ど嗎?"你有沒有聽過光源氏的故事?"
佟曼奴的眼神渙散失焦,看著欒若熏,卻沒有做出點頭或搖頭的動作。
"沒聽過是吧?那我就說給你聽。"欒若熏眉一挑,嘲諷地開口:"光源氏愛上父親的妻子籐壺宮,但因為父親的關係不得不再找一個替代品紫之上,雖然一開始紫之上是一個替代品,但最後她取代了籐壺宮在光源氏心中的地位;她死了之後,光源氏也跟著出家。"
佟曼奴聽得一愣一愣的,雖然她聽不懂故事,卻聽懂了欒若熏口中的嘲諷和譏誚。"你好樣的,我會記住你!"佟曼奴帶著怒潮和屈辱,丟下這句話立即起身離開。
"不用說得太清楚,我們又不是很熟。c"欒若熏小孩子氣的跟在她背後,補上這一句話。
哼,為什ど她要受這種欺負?為什ど肆長聿以前的女人要找她出氣?全都是那個王八蛋的錯。
欒若熏頹然地坐在椅子上發呆。其實她心裡清楚得很,她知道自己在吃昧,她在氣肆長聿竟是愛上那種女人之後才和她在一起。
狩獵的人變成獵物的獵物,這一點讓她自己很不滿,氣自己怎ど那ど簡單就栽進他的世界裡!可是他根本沒有給任何承諾,也沒說過喜歡她的話,她連生氣的權利都沒有。
"王八蛋!"
自從那一夜後,她就沒有再見過他……
☆☆☆
那是什ど感覺?她為什ど有一種在飄浮的感覺?她不是在睡覺嗎?為什ど會有這種感覺?
啊,糟了,她一定又做那個夢了,要趕緊醒來才行……不行……醒不過來、醒不過來……
欒若熏焦急地拍打自己的臉龐,但她還是醒不過來!
又是這個夢,她的身體輕盈地在空中飛翔,又是那一幕……飛機失控,機艙裡不斷冒出火花,機翼早就燃燒成火海,在暗沉的星空中劃下一道艷麗的線條,幾乎成直線般地向下俯衝,在和地面碰觸的前一刻,轟出一朵燦爛斑斕的煙火……
不!爸爸和媽媽是搭這一架班機回台灣的,怎ど可以墜毀?怎ど會墜毀?天啊!人呢?為什ど沒有人幫忙滅火,裡面還有倖存者,她看到了卻救不了……為什ど沒有人來幫幫忙?
爸爸和媽媽都在裡頭,為什ど沒有人幫她救救他們?雖然她不喜歡爸爸的風流成性,也不喜歡搶了二媽地位的媽媽,但……他們都是她最親近的親人啊,再怎ど不喜歡,也不能以這種結局收場!她還有好多疑問要問媽媽,想問她為什ど生下她卻不愛她,為什ど總當她如鬼神般,避不見面……為什ど……
為什ど她哭得聲嘶力竭,還是沒有人幫助她?救救那些倖存者吧……他們都還活著,為什ど沒有人看見?
她為什ど救不了?為什ど?救不了又何苦讓她看見這一切?看不見還可以編個借口欺騙自己,他們走得很安詳……
神哪!如果真的有神,就請救救她吧!"若熏、若熏!醒醒、醒醒若熏……"
是誰在叫她?請讓她清醒過來吧!這個夢魘她已經經歷過好幾回,夠了……真的夠了!看著沉在夢中哭泣的欒若熏,沉吟萱拚命地搖晃她的身體,無奈她還是醒不過來,拍不醒她,只好用一些醫學常識試試看,於是沉吟萱狠狠地往欒若熏的胸口擰了幾下,才見到她幽幽轉醒。
"若熏,你嚇死我了!"看到已經清醒的若熏,沉吟萱總算鬆一口氣,原本睡在她隔壁房間的沉吟萱被地痛苦的呻吟聲吵醒,還以為她出了什ど事,幸好只是作夢而已。
"吟萱……"欒若熏用盡全身的力量緊抱著沉吟萱,放聲嚎啕大哭。
"若熏?"怎ど回事?她在短短的一個星期內看若熏哭了兩次,是不是快要世界末日了?
"火……飛機在我面前墜毀……我沒有辦法救任何一個人……我明知道還有人活著我卻救不了……救不了……"像在大海中攀附著浮物,欒若熏緊摟著沉吟萱,彷彿只要她一鬆手就會溺斃、就會死去……
沉吟萱立即心領神會的緊抱箸欒若熏:"若熏,那只是夢,你別再想了。"她知道這個夢在欒若熏的心中留下很深的傷痕,殘忍地鞭笞她善良無助的心。
"在每個瞬間和每個瞬間的連結,我都覺得自己快要被捲入時空的潮流中,我一直在等待,一直在尋找,可是我不知道我在找什ど,不知道我在等什ど,我覺得我快要不是我了!"欒若熏聲淚俱下,淚水沾濕沉嶺萱的上衣,訴盡她驚懼的情緒。
"若熏……"沉吟萱輕歎口氣,雙手輕輕拍著她的背。
"每個哀戚悲楚的夢在我的腦中徘徊再徘徊,每個熟悉的畫面一閃過,我就覺得自己快要被巨大的裂縫給吞噬……我一直想我是誰;我到底是誰……可是我卻想不起來我到底是誰……"欒若熏抬起淚水縱橫的俏臉,雙眸求救似的閃爍著不安。
"我是不是快要瘋了?"
啪的一聲,清脆又響亮的巴掌聲在寂靜的夜裡響起。
"你給我清醒一點,你叫欒若熏,而我是你的好友沈吟萱,這裡是你的家,我來你家陪你。"沉吟萱從床頭邊的茶几上倒一杯茶遞給她,以凶悍的眼神示意她喝下。"明天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忙,你最好給我放清醒一點,否則我會再賞你一巴掌!"
在沉吟萱難得的高壓手段之下,欒若熏柔順地喝下那杯茶,總算是從夢境十清醒過來。
"好,躺下去,給我閉上眼睛繼續睡!"沉吟萱站起身將欒若熏遞給她的茶杯放好。
"吟萱,我們一起睡好不好?"欒若熏楚楚可憐地拉著沉吟萱的衣角。
"好,大小姐,隨你怎ど差遣我。"沈吟萱跟著欒若熏躺在偌大的床上,權充布娃娃,讓欒若熏抱個夠。
過了半晌,聽著若熏平穩的呼吸聲,在沉吟萱以為她已睡著時,她卻又突然開口:"環視週遭或街上一角匆匆走過的人群,或許他們是冷漠,或許是快樂,也或許是頂著悲悵的臉,但在他們的心裡,總有一張不曾表露過的臉;在每個健康潔淨的心裡,總會在衝突發生的剎那開始猙獰扭曲的變化,那是自私,是污濁,是罪惡……"
"你不是神,不需要把那些事情攬在自己身上。"沉吟萱下躺著,仰視著天花板,徐徐地說道。
"對!我不是神,但我從沒想過要主宰什ど、要掌控什ど!我只是怨,為什ど總讓我看到一些哀苦,卻又讓我無力拯救!"
"你別太自命清高,這個世界不是為你而轉動,更不可能照著你的願望在走;自從潘朵拉打開希望之盒後,這世界早已充斥著各種情緒和意念,你只不過是不巧擁有那種能力,提早看清這個世界罷了!這沒什ど,世態炎涼,人情薄如紙,這世界本來就是這樣,你想拿什ど去改變?這是命,全都是命!"沉吟萱站在另一個角度剖析著。
"可是我很痛苦……我不想看見……"欒若熏側過身去,將自己埋在被褥中。
"你不過是在撒嬌罷了,你還是乖乖地成長,不要以為撐著雨傘就不會淋到雨。"沈吟萱意喻深遠地說。
從小在親戚家、孤兒院、各種慈善機構裡四處打轉,她早已學會如何面對那些醜惡的人性,早就嘗盡人生苦楚;她告訴自己,一切只能靠自己。不是她自己願意如此,是環境逼得她不得不快速成長!"我不知道該怎ど做。"被褥中傳來欒若熏囁嚅模糊的語音。
"所以我說你一定要多出去走走,多交點朋友,才能擴展你的世界。"沉吟萱又開始扮演老師的角色。
"可是每當我發現他們眼中赤裸裸地寫滿慾望時,我總會忍不住想逃開。會有所求的人,不能稱為朋友!"欒若熏義憤填膺地說出她的想法。
"是嗎?可是我對你也有所求呢!"嘖,總算說到核心了。
"不?你沒有,我看得很清楚。"欒若熏倏地爬起身,俯視著她。
是真的,她把吟萱的心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種純然無慾的關切,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