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我忍多久?」女孩怒問道。
「我不知道得多久,但是妳必須忍耐。」男子冷冷地響應。
「你難道沒看見他為了見那個女孩而踢破了她的房門?這表示什麼,你知道嗎?這表示他在乎那個女孩!他在乎!我從來沒見他在乎過哪個女人。」她持續叫囂。
「不要再說了,如果妳不忍耐,就永遠也別想走近他身邊。」男子冰冷地響應。
「你--」女子一時氣結,卻又無法反駁。
「耐心是取得他信任的最好方法。別輕舉妄動,知道嗎?」男子吸了口氣,拍了拍女孩的肩頭,準備離開這裡。
「我究竟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女子望著男子的背影,突然半跪了下來,開始啜泣。
男子背著她,止住腳步,不知該如何安慰她,索性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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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蘋不願浪費時間等待門扉修理好,於是在客房部的建議下,決定先到這家普吉島最著名的精油SPA中心做按摩。
這是一棟位於市郊的大型建築,全部以上好的柚木與檜木建構而成,顯見投資這家精油SPA中心的老闆財力雄厚。
由飯店代她叫的車下來,一名身著泰式服裝的女孩立刻走近她,雙手合十地向她問好:「沙哇底卡。」
她朝對方露出了笑容,載她來的司機則馬上用泰語相對方交涉,女子立刻露出慎重的表情,並極為禮貌地邀她入內。
香蘋不明白這女孩對她的態度為什麼那麼小心翼翼,試圖從司機的眼中找尋答案,可是司機只是露出真摯的笑容,說道:「我會在這裡等妳,隨妳想按摩多久。」
「哦,謝謝。」顯然他並不想告訴她。
不管了,既來之,則安之,就好好地放鬆一下吧。
女服務生立刻引香蘋進入一間貴賓室,然後拿出一塊印花布,也就是泰國人做SPA時所穿的沙龍,裹在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上,同時對香蘋說了一句不是很標準的中文:「妳很漂亮,身材--棒!」
香蘋一下子羞紅了臉,連聲道謝。
女服務員接著跪在她的跟前,手上托著一隻托盤,「妳聞聞看,喜歡什麼香味?」
香蘋連手都沒抬,就直接說:「有沒有蘋果香的精油?」
「呃--」女子面有難色地頓了一下。
這時門外走進一名高挑的美麗女子,自信且甜美地朝著她微笑,「有,當然有,而且還是以大馬士革的玫瑰精油一起調製而成的,味道非常特別。妳想不想試試?」
大馬士革的玫瑰可以說是玫瑰中的極品,據聞一萬朵的大馬士革玫瑰,才能提煉出一毫升的精油。
香蘋蹙了下眉心,不知這個美麗但皮膚略帶棕色的女孩,這麼建議她的目的是什麼?
該不是從司機那裡知道她還算是花得起錢的人,所以打算以高檔的精油獲取更高的報酬吧?
她不怕以較高的費用換取一次精緻的SPA按摩,但卻不願被人當成冤大頭耍。
高挑女子右手輕輕舉起,並以泰語對服務生說了一句話後,那名服務生便托著精油瓶恭敬地退了出去。
這名美麗女子又開始說話,嗓音有些低沉,「妳的眼睛寫著不信任。」
香蘋怔了下,卻沒有出聲。這麼個舉止優雅,又美艷動人的女子,偏偏嗓音過於低沉,有些美中不足。
「也許我會騙盡天下所有人,就是不會騙妳。」女子那雙黑瞳,頓時有了男人的冷靜。因為「她」已從女服務生口中知道香蘋的來頭。
香蘋不解地看著她。她為什麼會這麼說?而且,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見過她?
這女子看起來不太像純正的泰國人,國語還說得特別流利,更令她玩味的是,此女話中有話……難道她們認識?
不!不可能。這個女子很特別,如果她們認識,她是不可能能會忘記她的。
直覺告訴香蘋,對方對自己應該無害,她也就不再多想,「好,我做,就兩個小時。那怎麼收費?」
「一般的精油SPA一小時五百銖,大約台幣六百元。但是妳用的精油是一般的三倍價,兩個小時下來是新台幣三千六百元。很划算吧?」她朝著香蘋笑了笑。
「合理。如果它是真貨,而且按摩師的功夫也是專業的,我願意支付五千元。」她豪氣地說。
「保證它是真貨。而為妳服務的小姐正是我,妳可以叫我陽陽。當然,妳要稱我老闆娘也好。」
「原來妳是老闆娘。」難怪她有那種高人一等的氣勢。
「請先躺上床。我們所有的設備都比照先進國家,採用嚴格消毒的是光觸煤奈米殺菌,而妳現在準備躺的床,是不織布床套,和妳身上的沙龍一樣,都是用過一次就丟,請安心的享受吧。」陽陽自信地介紹。
香蘋決定相信對方一次,緩緩爬上床。
才一躺下,就聽見門被輕輕推開,先前離開的女子端來一瓶瓶身十分精緻的精油,走了進來。
陽陽取過她的托盤,再次揮手,女子輕輕掩門離開。
「放輕鬆,我會先為妳按摩後背,再依序按摩腰、臀、雙腿,然後再做前胸,由上往下,最後再回到頭的部分。喜歡什麼音樂?」陽陽問道。
徐徐的風從窗邊吹來,香蘋感到一陣舒暢,「我喜歡海浪的大自然音樂。」話落,旋即自我調侃,「我想妳可能沒有。」
「有。這是我愛人送我的。」陽陽在說出「愛人」兩個字時,笑得有些曖昧。
「是這家店的老闆嗎?」趴在床上的香蘋突然問道,隨即感到失禮。「我不該過問的。」
陽陽沒有馬上回復她,僅是先解開香蘋繫在粉頸上的沙龍,她整個背部立刻露出,音樂聲也在這時流洩而出……
陽陽小心地將精油倒入手掌心中,才響應道:「我不介意妳這麼問。他正是這家店的幕後老闆。」
香蘋兀自想著,有個真心愛自己的人,總是幸福的。
在陽陽的手還未觸到她的背脊時,房門突然被人用力推開,緊接而來的是比北極還要寒冷的口氣:「你敢碰她,我就剁了你這雙手!」
香蘋與陽陽同時被這霸道又無情的聲音震懾住。
香蘋立刻以一旁的沙龍裹住身子,而已聽出來人聲音的陽陽,卻不疾不徐地轉過身子,朝對方露出意味深長的假笑,「你打擾到我賺五千元的機會了。」
「該死的!我給你五萬,你跟我出來!」沙冽浪一把抓住高挑的陽陽往外走。
香蘋連忙將沙龍繫好,打算離開這裡。
就在她偷偷離開前,忽然聽見沙冽浪與陽陽的對話--
「該死的!你什麼人的生意不做,竟然做她的?!」沙冽浪極力壓低聲量,但仍可聞出濃濃的煙硝味。
身高大約有一七八公分的陽陽,索性將剛才的精油往自己的頸子上擦擦抹抹,彷彿對沙冽浪的威脅一點兒也不在意。「我說老闆,我的愛人,我敬愛的大哥,哪有生意上門不做的道理?」
「她就不可以!」沙冽浪的聲音隱隱閃動著危險的火光。
陽陽笑了。「他」可是第一次見到沙冽浪為了一個女人發這麼大的火!這事有點奇怪,卻也有趣。
忽地,「他」將手臂攀上沙冽浪的肩頭,「大哥,我只要一個答案,如果你的答覆令我滿意,我就放了她。」
「你找死!」沙冽浪一把拉下陽陽的手臂。
「大哥,打從我下定決心由男人變成女人時,就已做好早逝的準備。」陽陽認真地睇著眼前這個同父異母的兄長。
打從小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性別取向,「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女人,和沙冽浪相認之後,他幫「他」完成了變性的願望。
只是,今日的「他」已是個女人了,為何大哥還會像男人般地提防「他」?難不成這個霍伯小姐是大哥非常重視的女人?
沙冽浪聽陽陽這麼一說,心頭一怔。很少人可以體會變性人的苦,更何況陽陽還是他的「弟弟」!
雖然今日的「他」頂著女人的身體,甚至靈魂也是個女人,但他還是不願意「他」碰香蘋。
偏偏這些話他不能、也不想對「他」說。
「你愛上她了嗎?」陽陽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大哥故作淡然的黑瞳,大膽推測。
躲在一旁偷聽的香蘋,嚇了一大跳。
原來他們是兄弟,也是「兄妹」!由於他們之間的對話涉及她,讓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也許在她心靈深處,仍盼望這個來自地獄的撒旦,能夠對她有一絲真心。
沙冽浪突然以香蘋不懂的泰語回復陽陽的疑惑:「她是我的女人,沒有愛與不愛的問題。只要是屬於我撒旦的女人,沒有人可以碰她,就連按摩也不可以!」
陽陽突然掩口大笑,眼眶卻有些泛紅,順勢湊近沙冽浪的胸前,「就衝著你這句話,我不動她。」
緩緩離開他的身邊,陽陽有些哀傷地低語:「哪一天我才能找到一個像你一樣的情人?」
沙冽浪渾身一凜,心頭感到一陣擰疼!
「他」是他的親兄弟啊!即使「他」現在已是個女人,他還是無法把「他」當女人看待。
香蘋完全聽不見他們最後在說什麼,也不想再聽下去,於是從側門悄悄地出去,搭著先前的車子迅速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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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蘋離開沙冽浪兄弟之後,在司機的護送下,來到該島最熱鬧的夜市。
她已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逛過夜市了,今天能夠逛普吉島的夜市,也算是個特別的經驗。
在這裡,她看到各式各樣的酒吧、泰拳表演、各類極具地方色彩的首飾、服裝,以及名牌仿冒品……等等,應有盡有。
忽然,她看到一家販賣兒童服飾、用品的小店,目光再也移不開了!
她失神地走了進去,怔怔看著一件雪紗的小禮服。
女店員見狀,開始推銷:「小姐,妳真是好眼光,這件衣服是從美國進門的,原價是三千銖,我算妳二千五怎麼樣?妳女兒穿起來一定很漂亮,保證像個公主。」
女店員說著,已經為她拿下那件小禮服,並取下衣架,準備包裝。
「她沒有小孩!」忽然,一道邪魅的聲調冷冷地插了進來。
那冷冽的聲調,嚇落了店員手中的衣架,也將失魂的香蘋喚醒,她緩緩轉過身凝視著他。
沙冽浪望著她,俊美的臉揚起一抹邪魅的笑,以著兩人才懂的中文說道:「除非妳想和我生一個。」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逗弄她?這不是他的個性!那他這麼做究竟是為什麼……
算了,她不懂,也不想懂。不發一語地,她往外走去。
他亦步亦趨地跟著她,雙手放在褲袋中,一臉悠閒。
她越想越不對,「你不是答應我,今晚不打擾我的嗎?」
「我是沒有。」他依然瀟灑地跟著她。
「那為什麼不讓我按摩?」她側過頭反問。
「那裡不乾淨。」他隨便找了個理由。
「原來你開的店也不乾淨?」她諷笑道。
他怔了下,她聽了多少他與陽陽間的對話?!
「對任何事與人隨時保持警覺,對妳只有好處。」他並未針對她的疑問提出解釋。
「好!不談按摩,那麼你現在跟著我,又是怎麼回事?」
「普吉島的夜一如紐約的夜--不安全。」他還是沒正面響應她的問題。
「那又如何?」
他不想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繼續往前走。因為他也弄不懂自己反常的舉動--跟蹤她所為何來!
「我是來度假的,不想和閒雜人等糾纏不清,所以麻煩你離我遠一點。」她冷聲道。
「這句話不需要再說第二遍!」他的臉一下子冷了起來。
「你只會威脅人!」她怒道。
「妳只會逞口舌之快。」他反唇相稽。
她一怒之下,不再理會他,快步走向不遠處剛剛停車的地方,打算讓司機載她回飯店。
車裡的司機看見她身後的沙冽浪,馬上下車,恭敬鞠躬,「浪哥。」
「你先下班,我送她回去。」沙冽浪命令道。
「謝謝浪哥。」司機連忙坐進車裡。
香蘋還沒來得及叫住他,那司機就已開車離去了。
她氣得隨便鑽進一家首飾店,指著玻璃櫃內的東西,胡亂發洩著,「我要這個,還要那個,還有--」
沙冽浪像是明白她的心思似地,任她為所欲為,等她指累之後才出聲:
「這櫃子的首飾全都包起來。」他順手抽出一疊泰幣,「不用找了。待會兒送到天使之夜度假村來。」
店員簡直笑得合不攏嘴,頻頻道謝。
「還要什麼?」那目光是冷中帶熾,潛藏的情火似乎隱隱被牽動。
「我要你離--」
他以食指抵在她的朱唇中間,「不要再說下去,後果妳承擔不起。」
「你簡直是魔鬼!」她氣急攻心地咒罵。
「雖不中,亦不遠矣。」他轉身率先離開該店,她則認命地跟著他往外走。雖然她仍氣著他,但她也很實際,司機走了,如果她沒跟著他,她是沒辦法回飯店的。
「還要不要再逛?」他並未因為她的刻意冷漠而對她不理不睬。
「沒心情了。」她故作冰冷狀。
「那好,我送妳一程。」他說得簡單。
她連謝謝也說不出口,又惱又無奈,直問自己是怎麼了。
沙冽浪的手機這時響了起來,他立刻按下通話鍵。幾句對話結束後,他旋即拉起她的手,快速離開。
她一時不能反應,邊跑邊叫:「你在幹什麼?」
「別問!快上我的車!」他也不多作解釋。
她隱約覺得有事,而且可能很難應付,於是乖乖地跟著他奔跑。
還好,她平日有上健身房的習慣,否則這種跑法,她不累死才怪。
才這麼一想,剛才他們逛的那家店突然爆炸!
「這--」她喘著氣縿續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輛黑色奔馳嘶地一聲停在他們的面前,沙冽浪連忙將她塞了進去,也以最快的速度上車,「走!」
司機倏地駛離現場,完全遠離剛才的危機與混亂。
乎穩的車速中,香蘋鬆了口氣問道:「這事和你有關?」
「妳不需要知道這麼多。」沙冽浪已恢復原有的鎮定,波瀾不興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緒。
「你說什麼?!我幾乎被炸死,為什麼沒有權利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火大地對他大吼。
他轉過頭,看著那張因憤怒與奔跑而泛紅的臉,突然伸出手,溫柔地撫著她的右頰。
「沒有我的首肯,沒有人可以取走妳的性命。妳、是、我、的!」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你--你以為你是上帝?!」
他搖頭輕笑,「我是撒旦。」
她又氣又拿他沒辦法,只好將頭別向窗外,不理會他。
「待會兒,我們不回度假村,直接去--」話未竟,就被她打斷。
「我哪都不去,我只要回度假村!」她偏偏要和他唱反調。
「那裡也成了魔鬼之域。」他剛才已得知他和她的房間,均被有心人士夷為平地了。
「什麼?!」她驚詫地說不出話來。
「我曾死過一次,那次之後我就發誓,沒有人可以再動我分毫,否則我會以他們無法承受的方式討回公道。」今兒個有人知道他的行蹤,表示他身邊的「卒子」有了異心,他絕對會抓出他的!
死,便是對方必須付出的代價!尤其那人還敢動他沙冽浪的女人!
「你--你混黑道?」她訝問。
「妳說呢?」他突然笑道。
舉凡和利益有關的,好人也會被黑道纏上。更何況他的事業體那麼龐大,怎麼可能不和黑道沾上邊?
香蘋一時說不出話來。她真的不瞭解他,他對她而言仍是個謎--一個永遠無法解開的謎。
「今晚好好休息一晚。如果妳真的想在普吉島多玩幾天,也許我可以安排。」
她不可思議地望著他。在險境中,他竟然還有心思為她安排旅遊行程?!
他只是聳聳肩,「我也是來度假的。」他並未透露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呃……」她不知該說什麼。
這個男人總是令人捉摸不定,讓她無所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