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盜。
大色魔。
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啃人不吐骨頭的魔鬼。
敗德之人。
墮落的天使。
北歐社會的資本主義敗類。
反平等的封建主義擁護者。
騙子。
惡棍。
吸血鬼。
冷血禿鷹……
讀著螢幕上不斷冒出來的答案,芙亞的雙臂不禁竄起一粒又一粒的雞皮疙瘩。
奧丁伯爵的匯款迅速得令人佩服,芙亞發出傳真後半小時、一零一萬英鎊就進到指定帳戶內。
芙亞瞞著父親,偷偷償清了銀行貸款,然後領出一萬鎊的現金,收拾簡單的行囊和裝備,買了一張超級昂貴的機票,履行六小時內出發的承諾。
設備周全的豪華頭等艙內,備有電腦供乘客使用,芙亞對這位冒充伯爵奧丁先生好奇極了,於是上網和北歐網友聊天,想不到竟跑出一大串不堪人眼的評語。
看來,父親是對的,這位冒牌伯爵的確不好惹。
芙亞偏臉望向窗外,那塊深藍的海洋就是大西洋,再過不久,飛機就要飛抵卑爾根,她和冒牌伯爵的戰鬥即將開始。
芙亞閉上眼睛,試圖放鬆緊繃的情緒那些惡毒的評語的確干擾了這位勇敢女孩的心情,然而,她不害怕,也不後悔。
為了一百萬英鎊,值得冒這種險。
芙亞渾渾噩噩睡著了,夢中,她看見一張蓄滿金色落腮鬍的臉孔,一雙狹長的籃眸瞇成一線,血紅的火光在眸中閃個不停。
芙亞知道,這不是人的眼睛,這是野狼撲向獵物前的打量,一雙嗜血的眸子。
當勞勃在書房中發現芙亞的留言時,震驚得幾乎昏厥過去。
一陣自責之後,勞勃衝出屋子,跳上舊舊的吉普車,朝銀行狂駛而去。
不行!他寧願失去房子,也不能失去女兒。
他得要回一百萬英鎊,換回女兒的性命。
深秋的陽光慵懶地照在峽灣旅館的咖啡廊上,草草喝過一杯咖啡後,芙亞沿著旅館後方的小徑,漫無目的地走著。
今晚,奧丁伯爵將設宴歡迎「她」,騙局即將揭穿。芙亞不停在心裡模擬今晚的戰局,雖然她一再告訴自己,最壞的結果莫過於奧丁伯爵一狀把她告進法院裡,讓她吃上幾年牢飯,然而,她心中還是有一絲說不出的忐忑與擔憂。
穿過鋪滿紅葉的林子,陡峭的石階朝風景秀絕的水灣延伸,置身於舉世聞名的峽灣風景區,心情紛亂的芙亞非但對山光水色毫無所覺,連自己將要走向何處都不在乎。
不知走了多久,她來到一方幽靜的海灣。
蔚藍的海水波紋不生,靜靜徜徉在山腳下,一株株開滿白色花朵的綠樹沿著水流生長盛放,景色如詩、如畫。
無人的峽灣有一種永恆的靜美,芙亞不禁駐足凝眺眼前這幅天下絕景。
深邃寧靜的海面忽地漫開水紋,一艘小舟繞過山彎,朝芙亞所立的方向劃來。
他就是這樣闖進了芙亞的世界!
他那頭澄亮如黃金的卷髮在陽光中散發出燦亮的光芒,一雙蔚藍深邃的眸子嵌在線條冷峻、卻又優美異常的臉龐,波光粼粼的海面變成他身後一片模糊的背景,滿樹白花及壯麗的山峰也都成了陪襯的風景。
他愈劃愈近,一雙藍眸直直盯著呆立不動的芙亞,直到他繫好船、跳上了岸,芙亞才猛然恢復知覺,一張俏臉霎時紅透。
金髮男子身上只著一條黑色短褲,他拖著漁網走向芙亞,赤裸的上身非常結實寬闊,一看即知是個經常運動的人。
「你從哪裡來的?」他放下裝滿肥碩魚只的網子,邊撥垂到眼前的劉海,邊打量髮色微紅、高挑亮麗的女孩。好個漂亮的混血兒,他忍不住在心中讚歎。
同時,他心裡浮上一種奇異的感覺。
他一開口,芙亞的臉又紅了。他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跌宕的音調彷彿潮起潮落,格外好聽。
「英國。」不是她沒見過帥哥,而足他給她一種相當特別的感覺,一種說不上來的微妙感覺……
「英國?」金髮男子皺皺眉,藍眸閃過一抹疑問。「奇怪,我相當確定自己不曾見過你,但是,我覺得你的面孔很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他仔細打量芙亞的眉眼,愈見愈迷惘。
但是,他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尤其她又長得如此特別,如此出色,倘若見過,一定不會忘記。
「好巧,我也有這種感覺。」芙亞脫口而出,方纔的羞怯一掃而空,立刻恢復了開朗的本性。
對,就是似曾相識的感覺。
眼前這個男子年紀約在三十歲左右,不但有著北國男人特有的高大身材,冷峻剛毅的形貌還摻雜著優雅俊美的氣質,他的人就像秋日的陽光一樣,燦爛明亮中透著一絲絲的冰冷。
「喔?」男子藍眸一亮,笑了起來。「也許我們前世見過面吧!」他朝她伸出手,說道:「我是拓爾,你呢?」他爽朗地介紹自己的名字。
「拓爾,北歐神話中的雷神,農民和一般百姓的保護者,每當天空出現閃電時,就是拓爾來臨的時刻。」芙亞邊說邊伸出右手,蔚藍雙眸漾著璀璨的流光。「我是芙亞。」她笑盈盈地道。
「芙亞!」拓爾露出詫異的眸光。「北歐神話中的愛神及美神?」
「嗯。」芙亞興奮地點頭,「又是一個巧合,我們倆竟然都是以北歐神的名字命名。」
「你是英國人,怎麼會取個北歐名字?」拓爾不解地問。
「我媽媽很喜歡北歐神話。」
「難道你的母親是北歐人?」
「不,她是中國人。」
「中國人?」拓爾挑挑眉,心頭的疑惑更深。
「事實上,她來自台灣。」談起母親,芙亞美麗的臉孔不由得黯了黯。
她匆匆離開薇特島,母親現在不知如何?
拓爾犀利的眼睛自然沒放過芙亞瞬間微妙的轉變。
「你母親如此醉心北歐神話,她和北歐一定相當有淵源吧!她自己是否山取了個北歐名字?」拓爾坐到綠樹下,他拍拍身畔的草地,邀請她坐到他身邊。
「據我所知,她和北歐一點關係都沒有,她甚至不曾到過北歐任何一個國家?」芙亞皺皺小巧的鼻頭,媽媽對北歐神話的狂熱,的確教她無法理解,「也許她前世是北歐人吧。」她補上一句,半是歡喜,半帶羞怯地坐到他的身畔。「至於她有沒有北歐名字……嗯,沒有,事實上,她連英文名字都沒有。我曾問她,為何不取個英文名字,比較容易記。她回了個很奇怪的答案,我不懂,追問幾次,她都不肯解釋。」
拓爾將背靠在樹幹上,瞇著藍濛濛的眸子斜睨著她,看來相當灑脫不。「那個奇怪的答案是什麼?」他咧嘴輕笑。好純真的女孩!
陽光從長滿白花的枝椏灑落到他身上,結實的胸肌在細碎的陽光中更顯健美誘人。
芙亞仰起臉蛋,癡地凝著他,一向規律的心跳此刻完全亂掉了。
「媽瞇說她在等待一個永遠無法知道的名字。」
「你媽媽是個詩人。」拓爾說著,高大的身軀忽然傾向她。
芙亞還沒弄懂他的意圖,她那雙粉嫩的唇瓣已被他吻住。
芙亞詫異地瞪大雙眸。然而,她還來不及抗議,他那雙略微冰涼的唇瓣已然移開。
一切都發生得太迅速,芙亞錯愕地瞪著他,「你吻我?」
「這不算真正的吻。」拓爾又在她唇上輕輕啄了一下,藍眸、嘴角全是笑。「我的確想好好吻你,但是,我有重要的事不能再逗留……」
他的話尚未說完,芙亞已經恢復了知覺。「你吻我之前,不是應該先徵求我的同意嗎?」
雖然很多男人追求過她,可她從沒碰過如此蠻橫霸道的人。
他們認識不到半小時,他就吻了她……
「在英國,教養良好的紳士不會強吻—個認識不久的女孩。」芙亞被他覷得好心虛,彷彿她才是做錯事的人。
「嗯……」拓爾瞇瞇眼,笑得很諷刺。「你看我像個紳士嗎?」他伸手拉拉身旁的漁網,強調自己的身份。
「顯然不是。」芙亞這才發現令她臉紅心跳的男人竟然是個捕魚郎。
「這就對了!」拓爾爽朗地笑了幾聲:「這是世界上最平等自由的國度——挪威,不是死氣沉沉、充滿教條與包袱的英國。你太緊張了,試著放鬆你的心情,解放你受到束縛的靈魂吧。」他握住她的雙肩,兩人面對著面,兩雙同樣蔚藍的眸子互相凝視著。「我知道你有一個熱情狂野的靈魂,掙脫鏈住你靈魂的枷鎖,用你自己的方式來生活吧,芙亞……」
他那好聽的聲音彷彿帶著神奇的魔力,芙亞頓覺天旋地轉,滿樹白花輕輕晃漾著,清脆如銀鈴的笑聲從重重山林間傳了過來,傳說中的小精靈彷彿還活在這片雄壯與靈秀兼具的挪威森林裡,隨時都會出現……
「明天你再到這兒來,我可以陪你一整天。」拓爾附在她耳畔細語。
芙亞眨眨眼睛,從幻想世界跌了回來。「什麼?」她沒聽清楚他的話,恍恍惚惚問著。
「我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做,明天我們再碰面,我可以陪你一整天。」拓爾摟住她柔軟的身子,心裡相當捨不得。他實在很想留下,但是,他不能。
「哦。」芙亞茫然地點頭。「如果我還能活到明天的話。」她不禁脫口而出。
誰知今晚殘暴的奧丁伯爵會如何對付她?
「什麼意思?」拓爾擰眉問。
芙亞發覺自己問得太離譜了,連忙擠出一絲苦笑,「沒有啦,我亂講的。」她不知不覺撒起嬌來,漂亮的臉蛋自然而然枕到他寬闊的肩膀上。
她的臉緊緊貼著他的脖子,他的氣息像潮水般包圍著她,她迷亂地合上眼,恣意吸吮他身上特有的男人味。
「你眼底不時閃過憂鬱,我早就看出你有煩惱。」拓爾把她抱得更緊,心疼地問:「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幫你解決。」
「喔,拓爾,你真好。」芙亞感動萬分,雙臂摟住他的脖子,閉著眼親他的臉頰。「可是,你幫不了,我自己會解決。」
她絕對不能告訴拓爾,自己騙了奧丁伯爵一百萬英鎊。
拓爾只是個捕魚郎,一百英鎊對他而言已是個不小的數目,何況一百萬英鎊。
告訴他非但於事無補,還白白增加他的困優,一百萬英鎊可是會把人逼瘋的。
「我在你心裡似乎不太行喲。」拓爾有種被看扁的感覺。
每個男人都希望被女人當成英雄來崇拜,拓爾也不例外。
「不是的,你誤會了。」芙亞聽他聲音有異,連忙抬起臉來解釋。
「喔?」拓爾皺著眉,略微惱怒地望著她。「既然不是看不起我,為何不肯告訴我?」
「我……」芙亞咬咬唇,欲言又止。
「說實話。」他捏捏她的下巴,簡短的口吻有著不容反抗的威嚴。
「我得罪了某個極有權勢的人。」
「你為何會得罪那個人?」
「不,也許不能說得罪,事實上是我和他對事情的認知有差異。」她盡量避重就輕。
「喔?」她的委婉解釋令拓爾聽得好吃力。
「芙亞,這裡是挪威,有話直說,不必像英國人那樣,曲折迂迴講了一大堆令人聽不懂的話。」
又批評她的國家了!芙亞翻翻白眼,「事實是這樣的,我相信我有能力做到那個人的要求,可是,那個人不相信我做得到。」
「喔?就這樣?」拓爾挑挑劍眉,有點不敢相信。
芙亞點點頭。
「他不相信,你就做給他看啊。」拓爾聳聳肩,不相信有人會為了這麼簡單的事煩惱。
「我想啊,但是,我怕他不給我機會。」
「那麼,你必須悅服他給你機會嘗試。」
「你認為一個狂妄自大又冷血的傢伙,會願意給我證明實力的機會嗎?」芙亞見拓爾極有見解,忍不住詢問他的意見。
「狂妄自大又冷血?嗯……」拓爾摸摸線條冷峻的下巴思忖道:「這種人最愛看別人慘敗的模樣,所以他一定會給你機會表現,等著看你出糗。」他冷靜地分析完後,抬抬炯亮的眸子,肯定地說道:
「只要你堅持,同時用話激怒他,你絕對有表現實力的機會。」
「噢,拓爾,你的見解和我一樣,我再也不擔心了。」芙亞欣喜若狂地摟緊他的脖子。
兩人臉頰偎著臉頰,香了老半天。
「那個人究竟是誰?」拓爾好奇地問。
「冷血禿鷹。」芙亞啐道。
「冷血禿鷹?沒聽過這號人物。」拓爾搖搖頭,「你確定不要我幫忙。」
芙亞強忍想笑的衝動,邊搖頭邊道:「放心,我應付得來。」
拓爾竟把她隨口罵出的形容詞當成奧丁伯爵的外號,正好,省去了被追問的煩惱。
「對,只要有信心,一定會成功。」拓爾相當欣賞芙亞此刻表現出來的自信。
他抬眼看看剛光。
芙亞知道他在看天色、測時間。
「你要走了?」她戀戀不捨地問。
「嗯。」拓爾敏捷地跳起來。「今天有不少事要忙。」
「你得到市場上賣魚嗎?」芙亞跟著站起,關心地問。
拓爾的神情明顯地僵了一下,蔚藍雙眸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是的,我不但捕魚,還得賣魚。」他的聲音變得異常溫柔,藍眸熠熠發亮,彷彿天上的星。
「也許,等我忙完後,可以到市場上幫你賣魚。」她握緊他粗糙冰冷的大手,內心彷彿盛滿蜂蜜般,又甜又香。
今天之前,如果有人預言她將會愛上一個捕魚郎,她不但會斥為無稽之談,還會怒焰沖天。可是,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她相信自己「愛」上眼前這個挪威漁夫了……
「好,我捕魚,你賣魚。」他捧住她染滿羞紅的俏臉,在她嬌嫩的唇瓣輕啄一下。「芙亞,那條小船是我親手做的,我經常駕著它遨遊海上。明天,我要駕船帶你出海,我要在海上吻你玫瑰般的雙唇……真正的吻。」他柔情萬千地說。
他從未讓任何女人搭那條木船,可他願意為她破例。
「嗯。」芙亞害羞地舔舔唇,雙頰紅得像怒放時的玫瑰。
拓爾抬起漁網,一步一回首、眷戀之情不言而喻。
不久,高大頎長的身影消失在紅綠交錯的林間。
芙亞坐回方才坐過的地方,她伸出食指,抹抹唇瓣,彷彿還感覺得到他的氣息。
她戀愛了!
愛上一個俊美如神低的挪威漁夫,他的名字叫拓爾!
芙亞興奮地想叫。蔚藍的海水閃閃發亮,白色的花朵在秋風中輕漾,芙亞仰臉凝視交錯複雜的枝椏,也許,北歐神話中的小精靈們還活著,還在森林和水流施展魔力,不然,她怎麼會愛上他?
鋪滿夕陽金光的紅磚道忽然出現兩匹皎白的駿馬,緊跟在白馬後面的是一輛華美的馬車,噠噠的馬蹄在向晚的街道敲出節奏單調的旋律,迎著滿城落暉,朝更高的地方緩馳而去。
坐在馬車後座的芙亞邊想著赴宴後的情形,邊欣賞街景。
自從和拓爾談過後,她的信心大增,她正準備以勝利者的姿態面對惡名昭彰的奧丁伯爵,甚至想在賓客面前挫挫他的傲氣,讓傲慢自大的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建築在山丘上城市總能激發人們無窮無盡的遐想;坐落在半島上的城市則充滿了亮麗慵懶的風情。
倘若有一座城市,同時擁有上述兩種特質,它必定美得宛如人間仙境。
挪威的西部首府卑爾根即是一座如此美麗的城市。
這座令人驚艷的古城建於七座山丘上,被許許多多大小不一、風光妙絕的峽灣包圍著。
它的盛名遠遠超過挪威首都奧斯陸,自古以來即是詩人與音樂家聚集之地。世界知名的挪威音樂家葛利格就是卑爾根人,他的故居位於峽灣上方一處景色秀絕的高地,每年都有成千上萬的訪客造訪。
秋天的卑爾根雖然缺乏夏日裡處處笙歌的繁華景象,倒也多了一份幽靜之美。
觀光客走了,古城漸漸恢復它的本貌,卑爾根人在秋光中踏出原有的生活步調,並做好度過漫長冬天的準備。
馬車駛離人煙聚集的城區,穿過寬闊的森林道路,飄著花香的新鮮空氣中,松果沿途落個不停。
當芙亞看見矗立在森林環繞的灰石城堡時,方纔的信心在剎那間崩解了。
方正高聳的灰石城堡似乎是中古世紀的防禦碉堡,粗礪的外表在夕陽中散發出嚴厲、絕不容情的果決,這股懾人的氣勢令芙亞瞬間聯想起有關奧丁伯爵的流言,不由顫了一下。
車大在寬闊如皇宮花園的廣場前停了車,身穿黑色西裝、髮色灰白的管家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悄悄來到馬車旁。
當老管家看清坐在馬車上的是位年輕貌美的小姐後,謙和有禮的表情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他驚訝地張嘴,狐疑的眸光飄向剛跳下車的車伕。
車伕聳聳肩,擺出一副同樣迷惑的神情。
「我是戴維斯小姐,勞勃·戴維斯的女兒。」芙亞收起慌亂的心情,定眼看向滿臉疑問的老管家,鎮定地說。詳細一看,她才發覺眼前這位髮色灰白的老人長得相當英挺高大,看起來很像美國影星保羅紐曼。
「喔!」老管家恍然大悟。
「我代表我父親赴宴,詳細情形,我會親自向奧丁伯爵解釋。」芙亞迅速理好情緒,她知道自己不能夠心虛,否則待會兒肯定會輸得慘不忍睹。
「是。」老管家彬彬有禮地伸出手來,沒有多問。「我叫愛德華,是奧丁神堡的總管,請小姐跟我來!」他簡短地介紹目己。
芙亞頷首微笑,她把手輕輕搭在他的手臂上,優雅地下了馬車。
老管家踩著沉穩的步伐,引領芙亞走向氣勢磅礡的灰石城堡。
城堡內的裝潢和粗礪的外觀完全不同,極其精緻奢華,宛如皇宮一般。
老管家直接帶芙亞到客廳,那裡已坐著六名金髮碧眼的中年男女。
這幾位賓客的衣著雖然稱不上光鮮亮麗,倒也看得出經過了一番精心的打扮。
「戴維斯小姐,請稍坐片刻,我立刻去請主人。」老管家安排芙亞入座後,匆匆說了一句,就走出去。
「戴維斯小姐?你是戴維斯先生的女兒嗎?」有位女士好奇地問。
人家紛紛把注意力擺在芙亞身上,問題一一出了籠。
芙亞還來不及回答,門口已響起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還有高跟鞋落地的聲響。
敵人出現了!聽見腳步聲,芙亞身上所有細胞全都甦醒過來,宛如勇猛的戰士一聽到戰鼓響起,血液就沸騰起來,卯足精力、蓄勢待發。
她那雙水藍藍的眸子閃動著清冷銀亮的光芒,所有猶疑與擔憂皆被源源湧出、狂熾強烈的鬥志給淹沒了。
她抬眼一望,一雙緊緊相偎的身影已經來到門口——
上帝!芙亞震驚得幾乎尖叫出聲。
難道是她看錯了嗎?她眨眨眼,再詳細一看……
不,的確是他,那張俊俏冰冷的臉孔天底下絕對不會有第二張!
原本意興風發、滿臉笑意的拓爾也愣了一下,銳利眸光直直射向詫異萬分的芙亞,唇畔的笑漸漸僵冷。
兩人的眼光在空中交會,芙亞努努唇瓣,正想站起,拓爾的眼神驀地飄移,臉上笑意盡收,俊美的五官凝上一層冰冷,讓芙亞的心陡地沉落谷底。
他竟然如此待她!
此刻的他身穿一件白色絲質上衣,復古型寬圓長袖顯露出貴族氣息,敞開的領口低至胸前,一枚金色鏈墜在胸膛上閃爍,發出刺眼的光芒。
他那修長的下半身穿著剪裁台宜的黑色長褲。
一雙高及膝下的皮靴罩在長褲外,看來既高貴又帥氣,不須多問,芙亞已猜著他的身份——她曾經傾吐心事的捕魚郎竟然就是惡名昭彰的奧丁伯爵。
更令她震驚的足,他的身旁竟然有個她!
那個金髮女郎有一頭又柔又直的長髮,清涼短薄的銀色貼身洋裝襯出傲人的好身材,芭比娃娃般的臉孔嵌著一雙空洞的大眼,活脫脫像是剛從雜誌中走出來的性感尤物。
金髮女郎的手緊緊圈住拓爾的臂膀,她的身子幾乎是掛在他身上,兩人的關係不須解釋,一眼即知。
芙亞的眸子黯了下來,她閉緊顫抖的唇瓣,一顆心痛得幾乎要碎掉。
拓爾以犀利的眼神梭巡芙亞的臉孔,「戴維斯小姐,你父親呢?」他從容不迫地坐到餐桌旁,冷淡的聲音聽不出絲毫歡迎之意。
金髮女人坐到拓爾右手邊的座位,隔著桌面打量充滿異國風味的芙亞。
他的冷淡撕裂了芙亞的心,芙亞抿緊唇,忍住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曾經蘊滿柔情的心,此刻悄悄淌下了血。想不到她的初戀只維持了數小時,就宣告夭折!
曾經帶她飛上天堂的人,正毫不留情地推她跌落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