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聽不耐地皺眉,但仍依言彈了下手指,結果桌上出現一件泳裝。
蜜兒見了驚叫一聲。
「怎麼會是這種束西?好像不能吃嘛!」
「想吃東西到廚房去找,我又不是雜耍團團員。」撒旦沒好氣道。
「廚房離這裡遠嘛!」蜜兒說。「再說,不隨時試試,怎麼知道你的法術恢復了沒?」
「看看我頭上的角就知道了,你以為短短一個月就能讓它長出來?」
〔什麼短短一個月?對我而言就像一百年。喂!這是衣服嗎?它好像遮不住太多地方。」
「是衣服的一種,好像是人類拿來玩水穿的。」
「玩水幹嘛要穿衣服?會弄濕不是嗎?」蜜兒神情專注地研究著泳衣,撒旦則在一旁打量著她。
「它的布料比較特殊,正適合弄濕。」他回答。
是的,她已經到冥界一個月了,但卻沒有一天是在工作中度過的,她就是有那種天賦,在什麼地方都有本事惹禍。他在聽過各方抱怨之後,只得將她帶在身邊,
美其名是隨身女侍,事實上卻什麼事也不敢讓她做,深怕哪天一覺醒來發覺自已更加「不完整」。
至於她,倒是適應得很好,除了剛到這兒的前兩天還掉過幾滴眼淚,後來幾乎就是睜大眼睛和嘴巴,到處參觀並東一句、西一句問個不停,好像她是到冥界來度假似的,搞得撒旦一點立場也沒有了。
這幾天來他不斷提醒自己,帶這傢伙回來是為了懲罰她,可不是任由她在冥界走過來、晃過去,興致一來就叫他施法術變出點什麼來瞧瞧,似乎他不拿出冥王的威嚴待她,她就乾脆不把他當冥王看,太不像樣了。
不過話說回來,他為什麼不狠狠地凶她一、兩回呢?這樣的事他平常不做個十幾次就不痛快,但不管他再怎麼試,好像就是沒辦法對著那張臉大聲說話。
是因為她那雙大眼睛呢?還是那副天真無邪、不知死活的無辜表情?撒旦想著,隨即又皺起眉。怎麼可能是這種無聊至極的理由?他一定是給閒出毛病來了。
由於醫使堅持要他盡可能增加靜養時間,撒旦原本已屬單調的生活因此更加單調乏味。每天一大早蜜兒就拿著尺來量他頭上的角,叫他變出個什麼來看看,這丫頭在冥界還沒吃過一丁點苦,卻已經迫不及待想離開了。
撒旦覺得有點不是滋味,冥界絕不會比神界差,尤其是他一次也不曾虐待她,連對她大聲說話都沒有,她何必表現得這麼明顯?
「你好像巴不得能馬上離開這裡?」他終於還是忍不住說出了心裡所想的。
「當然了。」還在鑽研泳衣的蜜兒,頭也不抬地回答。
「為什麼?這裡不好嗎?我並沒有真的讓你做什麼苦工。」
「那是因為我什麼都做不好。」蜜兒笑了笑道。「不過沒關係,反正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闖禍惹事,只是神界的朋友習慣我,她們會試著原諒」
「而我們不會?」撒旦問。
蜜兒聳聳肩。
「這裡的人不喜歡我。」她說。
「哦?」撒日一揚起眉。
「也許是因為我笨手笨腳,而且又是神界來的吧!」蜜兒看看他。「你已經後悔帶我來這裡了是不是?」她沮喪地歎氣。「你不用開口我也明白,畢竟我做什麼事都會出錯,留在這裡一點用處也沒有,就算你想懲罰我恐怕也找不出法子。但是我很關心你的角,每天我都祈禱它能盡快長出來,真的。」
「祈禱?」撒旦扯扯嘴角,笑了笑。「那是人類做的事,你是他們祈禱的對象不是嗎?」
「我是向所有的魔鬼祈禱,既然你們是同一類,我想他們也許可以幫幫你……」
撒旦大笑。
「別傻了,我才是冥界那些傢伙祈禱的對象,如果他們會祈禱的話。」
「你在笑我?」蜜兒鼓起雙頰。「太過分了,我是真心希望你的角能恢復原狀啊!」
撒旦的笑意褪去。
「我知道。因為這麼一來,你才能回神界並成為一個天使。」
蜜兒點點頭。
「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別因為我老是惹事而提前送我走,我想遵守約定,一直待到你的角長出來。」
「那表示你這一個月拚命砸東西並不是想逼我趕你回神界了?」
蜜兒聽了,一臉受傷的神情。
「你——我才不會這麼做,你太可惡了,居然這麼說我。」
撒旦沒有反駁,但心情莫名其妙好了些,表情也變柔和了。
「不會太快恢復的。」他說。「我指的是角,它的成長速度很緩慢」
「啊!」蜜兒忽然喊叫一聲,話說了一半的撒旦皺起眉。
「怎麼了?」他問。
「好像有用了。」蜜兒看起來很開心。「太好了,真的進步了呢!」
「什麼東西進步了?你說話能不能有點條理?」撒旦不耐地撇過頭去。
「你的角啊!」蜜兒拿著泳衣興奮地跑至撤旦面前。「你的法術逐漸在恢復了,你瞧,這件泳裝是櫻桃牌的。」她說,帶著一臉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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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前來檢視的醫使剛離去,撒旦無聊地坐在房裡打哈欠,敲門聲忽然響起。
是蜜兒嗎?他想。正打算過去開門,忽然記起自己的身份,因此又坐回椅子上,傲慢地朝門口說了聲「進來」,結果進門來的竟是方序。
「是你?」撒旦的語氣有掩不住的失望,待他察覺時又開始覺得生氣。「有什麼事嗎?」
方序行禮。
「我來看看王的健康情況是不是——」
「受損的是我的法術,跟身體健康一點關係也沒有。」撒旦打斷方序的話,看了看他,又不耐地指指身旁的椅子。「坐下吧!你就是這麼副拘束刻板的樣子叫我心煩,冷漠和梵軒在我面前可自在多了,你也是我親信的下屬,為什麼一見我就怕?難道我會吃了你?」
親信?撒旦王承認他是他的親信?他長久以來求的不就是這個嗎?方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又不敢要求撒旦王再說一次,於是便不知所措地站在原處,
直到冥王又指指椅子,他才受寵若驚地坐下,背脊依然是極度筆直。
「如果真是為了我的健康而來就省省吧!」撒旦說。「我一點事也沒有,醫護使只是太閒了,沒事找事做。」
「但是王的角折斷是事實,不管怎麼樣,您喪失法術對冥界而言是件不得了的事,那個叫蜜兒的丫頭實在太——」
「斷都已經斷了,還能怎麼樣?」
「您應該重重地懲罰那個女孩。」
〔我不是把她帶回冥界來了嗎?」
「恕我無禮,王,把她帶回冥界怎麼能算是懲罰呢?」
「那你要我怎麼做?砍掉她一隻手、一條腿,或者是乾脆把她殺了?」撒旦問,
接著又道:「我帶她來是打算讓她做點事,誰知道居然沒有人要她,我們和神界已經和平共處了好幾年,為什麼你們對神界的人還存有這麼深的敵意呢?」
「不是這樣的,王。」方序急忙解釋:「我聽過各部門負責人的抱怨,幾乎每一個都說那丫頭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讓她去挑水她會跌進河裡;讓她煮飯她差點把廚房給燒了,結果大夥兒除了忙自個兒的事外,還得花費精神看著她,他們甚至……說……」
「說什麼?」
「他們說……」方序為難地看著撒旦,見他挑高了眉毛才繼續道:「他們說說您帶那女孩回冥界反倒像在懲罰他們。」
撒旦聞言一怔,隨即瞪了他一眼。
「別太誇張了,沒有人一天到晚都在惹事的。」
「對不起,王,我只是轉述我所聽見的。」方序忙站起來賠罪。
撒旦又指指椅子讓他坐下,蹙眉低喃道:
「類似的話我也聽說過,但真有這麼厲害嗎?」
「否則又怎麼會打斷了您的角?」方序抱持滿腔忠誠向撒旦進言。「以屬下之見,您還是將她送回神界去吧!她在這裡既幫不了忙又礙事——」
撒旦舉手阻止他。
「不行,說好了她要待到我頭上的角完全長好。」
「但是——」
「我說這樣就這樣了。」撒日一提高音量。「還有,以後見了她別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太傷人了你們,知不知道?」
方序瞪大了眼睛,隨即在撒旦的瞪視下收起詫異的表情。
〔是,謹遵王的吩咐。」方序又站起來行禮。
「那麼就出去吧!讓我靜一靜。」撒旦揮揮手。
方序依言要離開,但又遲疑地停下。
「又怎麼了?」
「關於懲罰那個女孩……」
「她打斷的是你的角嗎?」撒旦不悅地打斷他。
「屬下並沒有長角」
「這不就是了?她的事我會處理。」
「是。」
「暫時就讓她待在我身邊,這麼一來就不會礙著你們了吧?真是的。」一群小心眼的傢伙,撒旦想著。
「跟在王身邊嗎?」方序點頭,似乎頗為讚許。「雖然是嚴厲了點,但懲罰還是要有,誰叫她膽敢打斷了您的角呢?」
撒旦的目光冷得足以致命,方序則幾乎是奪門而出。
◇◇◇
跟他在一塊兒是嚴厲懲罰嗎?方序這傢伙說話愈來愈誇張了,他是說過要他放輕鬆點,但可沒允許他放肆到這種程度。
不過也難怪方序詫異,他自己都很難相信一個神界來的見習天使居然能破例獲得冥王撒旦的仁慈對待。說真的,他很少對人仁慈,因為連他也不確定自己身上究竟有沒有那種東西存在。
為什麼會有這麼大而迅速的轉變呢?他原是賭氣才帶她回來的啊!如今不僅允許她終日悠閒地四處遊蕩,還特別交代屬下不可刻意排擠她,是不是——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愈來愈喜歡那女孩了?
這想來也不無可能,她對冰冷黑暗的冥界而言就像一道陽光,即使有些不習慣,終究還是感受到那抹溫暖,尤其她最常做的就是跟在他身旁。
撒旦隨即為自己的想法感覺驚愕!他是這麼容易就對人產生好感的嗎?而且對方還是一個神界的實習天使,一個魔王怎麼好渴盼和她成為朋友,甚至是比朋友更進一步的——
他倏地站起來,臉上的神情既是憤怒又帶點絕望。他瘋了,折斷了角連帶讓他失去了理智,否則這荒謬的念頭絕對不可能進入他的腦海,絕不可能。
這麼想似乎並不能安撫他,撒旦開始在房裡走來走去,摔東西的衝動非常強烈,就在這時候蜜兒進來了,自在得好像這是她的房間。
看見他的表情,她收起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不解和擔憂。
「怎麼了?你的臉色好難看。」她問,並朝他走去。
原本還期盼著她的到來,此刻見了她卻只感覺到挫折。她不漂亮、不聰穎,而且總是在最不該出現的實惠出現,他該死的怎ど會對她產生遐想?
「你不懂禮貌嗎?進門之前應該先敲門。」撒旦冷冷說,還刻意撤過頭不去看她。
他淡漠的態度令蜜兒納悶,而且也傷害了她。
「我一直都是這樣,為什麼你到今天才罵我?」
「罵你?你以為這樣就叫做罵嗎?想不想看看我真正罵起人來是什麼樣子?」
撒旦頭也不回,聲音裡的怒氣卻叫蜜兒畏縮了一下。
「你心情不好也不該這樣對我凶……」她頗為委屈地開口說:「我只是來看看你的角——」
「去它的我的角!別在我面前提這回事!」撒旦吼。
「怎麼了?」蜜兒以受傷的眼神看他。「你准許我每天量它的長度不是嗎?你知道的,我要做紀錄——」
「我後悔了不行嗎?不許你再來管我的角。」撒旦指指房門。「馬上就出去,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他話一說完就後悔了,但蜜兒已經轉身離開了他的房間。撒旦終於抓起桌上的茶杯往地上扔,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什麼是挫敗感。
原來他並不是那麼冷靜自制,冥界之王也和其它人一樣有情緒失控的時候,他瞭解自己耐性不佳、脾氣又大,但從不承認自己會莫名其妙遷怒他人。
他懊惱地咒罵,又摔了個杯子後追了出去,在冥王殿裡繞了好久,才在一位冥使的指點下找到了蜜兒。
◇◇◇
她一個人在小樹林裡,背對著他,撐著下已坐在一塊石頭上。
撒旦無聲地靠近她,想喊她,卻又遲疑了。如果她在哭呢?他該說些什麼?
撒旦感覺有些手足無措,幾次伸出手又縮了回來,結果還是蜜兒發覺身後有人
先回過頭來,而她紅紅的眼睛令撒旦喉嚨一緊。
「蜜兒,我————」
「你要送我回神界了嗎?」蜜兒吸吸鼻子,不讓淚水掉下來。「為什麼?最近我什麼東西也沒打破,除了認真地觀察你的角,每天也不忘記向魔鬼祈禱——」
「蜜兒!」
「我把這些當做我的工作,每天盡責而愉快地做著,你究竟有什麼不滿呢?忽然大發脾氣,還要趕我回神界……」
「我沒說要送你回神界。」撒旦大聲說。「你要待在這裡,我的角長好之前你不能回神界,這是我們說好的。」
蜜兒聞言詫異地瞪大眼睛。
「不送我回神界嗎?你那麼生氣,我還以為……」
「我發脾氣不是因為你,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撒旦撒了謊。
「跟我沒有關係?」蜜兒一點也不相信。「那麼是誰惹你生氣了?」她問。
「是——是方序。」
「方序嗎?他做了什麼?」
「他什麼都不用做,我只要看了他那張臉就會脾氣暴躁。」
「只要看見他的臉就……」蜜兒非常詫異,接著皺起眉,搖搖頭。「說穿了就是你自己脾氣不好,況且你這麼說,對方序太不公平了,他的長相沒什麼不對」
「夠了!我不是來跟你討論方序的長相。」
蜜兒畏縮了下。
「你看你,又生氣了,我只不過是實話實說。」
撒旦深吸了口氣以控制他的情緒,他不該再大聲對她說話,那只會使事情變得更糟。
「不,我不是生氣,蜜兒,我只是有點著急。」他苦笑著說。
「為了你的角嗎?」蜜兒低下頭。「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既貪玩又粗心,你的角現在還好好地在頭上。」
「不是的,蜜兒,我著急是因為我對你亂發脾氣,我才應該道歉。」看著一臉迷惑的蜜兒,撒旦伸出手拉她站起來。「你嚇壞了吧?忽然被我這麼又吼又罵的。」
她茫然地點頭,無法相信冥王撒旦居然會向她低頭。
撒旦扯扯嘴角,伸手輕輕碰觸她細嫩嫣紅的臉頰。
「我也嚇壞了呢!」他低語。
「啊?」蜜兒不解地看著他。
撒旦則笑著搖搖頭。
「沒什麼。」
「這麼說來——你真的不會送我回神界了?」蜜兒問。
「除非你自己想回去。」撒旦」盯著她看。「你想回神界去嗎?蜜兒。」他問。
「當然了!」蜜兒毫不猶豫地回答「等你角一長好,我就要回到羅黛蒂女神身邊去,當初是這麼約定的不是嗎?」
「我還以為你不想被送回神界呢!」撒旦蹙眉。
「現在是不想,因為你的傷還沒好啊!」
「難道你留在這裡就只是為了我的傷?」發現自己又不自覺提高了音量,撒旦又一次深呼吸。「冥界不好嗎?所以你才天天祈禱我的角快長出來,好讓你能盡早回神界去?」
「並不是冥界不好,但我畢竟是神界的人,早晚要回去的,而且這次回去有好事等著我,羅黛蒂女神會讓我成為一個天使,一個真正的天使耶!」蜜兒笑了,整張臉都閃著夢幻般的光芒,然而看見撒旦一臉陰鬱,她逐漸收起笑容,疑惑地問:
「我說錯什麼了嗎?難道你不希望自己的角快點恢復原狀?」
「我恨不得它明天就能長出來。」撒旦拉著她漫無目的地走著,有一段時間兩人都沒有開口,沉默的氣氛令蜜兒覺得有點不習慣。
還是找個話題聊聊吧!蜜兒邊盯著兩人交握的手邊想著,這樣和他走在一塊兒卻什麼也不說,好奇怪的感覺啊!
打定主意的蜜兒正思索著該說什麼,撒旦忽然間停下腳步,走在後頭的蜜兒煞車不及,還撞上了他的背。
「怎麼了?忽然間停下來。」蜜兒揉著撞疼的鼻尖,皺眉問。
「你這ど渴望成為一個天使嗎?」撒旦轉身問。
這麼突然,問題又很怪異,蜜兒不禁要猜想他是否也費盡心思才找出這麼個話題。不過既然他先開口了,她也會老實回答,天使是不該說謊的,於是她點點頭。
「我很努力想成為一個天使,但是因為經常犯錯,總覺得這個夢想根本就遙不可及。」
「沒想到砸斷我的角反倒幫了你。」撒旦扯高嘴角。
「那可不是故意的!」蜜兒急忙道。「我根本沒想過女神會答應在我回神界後讓我成為天使,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我不是在怪你。」
「聽起來倒很像,像是我逼著你去抓住我的夢。」蜜兒看起來很沮喪,撒旦於是輕拍她的肩。
「別這樣,我還以為我們是朋友呢!」他說。
蜜兒倏地抬頭。
〔真的嗎?你把我當朋友?」
「也許剛開始不,但現在的確是這樣。」撒旦微笑了。「別一副吃驚的樣子,有人規定惡魔和天使不能成為朋友嗎?」
「我還不是一個天使。」蜜兒略帶羞怯地笑了。
「再過不久就是了。」撒旦看著她。「告訴我,成為一個天使對你而言真有那麼重要嗎?」
「嗯!」蜜兒熱切地點頭。「因為我想到人間去,不成為一個天使是辦不到的。」
「人間?」撒旦挑起眉。「那個庸俗不堪的世界有什麼好?」
「好不好就不知道了,我一次也沒去過啊!」
「那為什麼想去?」
蜜兒臉紅了,低下頭不看他、也不說話。
撒旦等了又等,忍不住再度開口:
「你說啊!為什麼想到人界去?」
「不說不行嗎?」蜜兒為難地低聲問。
「不行。」撒旦霸氣地回答。
真的要說嗎?蜜兒蹙眉想著,總覺得把這種事和一個「新的」、「男性」朋友分享是件很奇怪的事,嘴才張開,臉就開始發熱了。
煩惱地輕歎一聲,一抬頭就看見撒旦等待的眼神,蜜兒又不願說謊,看來唯一能做的就是老實說了。
她招招手要撒旦靠近,然後在他耳朵旁嘰嘰咕咕說了幾句。也許是聲音過小,撒旦搖搖頭表示聽不清楚;蜜兒於是皺皺鼻子,又做了一次,在他耳際喃喃低語。
這回撒旦總算聽見了,他強烈的反應把蜜兒嚇得後退了三大步。
「你說什麼?一見鍾情?那見鬼的是什麼——」
蜜兒上前揭住撒旦的嘴。
「你這個人是怎麼回事?」她責難地瞪著他。「人家把秘密告訴你,你卻在這兒大聲嚷嚷。」
撒旦對她的責備絲毫不以為意,此刻佔據他心裡的就只有一件事。
「你剛才在我耳朵旁說的是*一見鍾情*沒錯吧?」他咬著牙問。
「我是這麼說了,但可沒要你這麼大聲喊出來,你連替人家保守秘密部做不到,居然還硬要我說出來。」蜜兒又羞又氣,一直叨念著撒旦的不是。
「那是胡說的對不對?你沒有到過人界,哪裡來的什麼*一見鍾情*?別扁嘴,好好給我說清楚。」撒旦怒聲道。
蜜兒睜大了眼睛,既不解又覺得無辜。他為什麼會這麼生氣呢?是他自己硬要知道的不是嗎?
「你還楞在那裡做什麼?我在問你話,你聽見了沒有?」見她不語,撒旦又問。語氣一點也稱不上輕柔。
蜜兒委屈地嘟起嘴。她做錯什麼了?要讓人家這麼吼來吼去的。
「你又對我大吼大叫了。」她提醒撒旦,臉上寫著厭惡。「剛剛你還說我們是朋友,你對朋友都是這個樣子嗎?那麼我還是不要當你的朋友比較好,在神界我就算是打壞了東西,羅黛蒂女神也不會吼得我耳朵發麻。」
她一番話說得撒旦備感挫折。他怎麼又來了?那副命令的口氣就不能改一改嗎?究竟要栽多少回才能記取教訓,不莫名其妙對她大聲說話?
「對不起,蜜兒。」他放柔聲音說,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學會了如何道歉,只對她一個人。「那是我的習慣,一時之間很難改過來。」
「說話老是吼來吼去不累嗎?」
「我會改的的,我一大聲說話,你就提醒我好不好?像你剛才那樣。」
「你會聽嗎?」
「會。」
「即使在很生氣的時候?」
撒旦點頭。「就算是氣瘋了,我也會聽。」
蜜兒聽了甜甜地笑。
「那麼除了量你的角,我又多了項工作了。」
「就算是吧!」撒旦也笑了,慶幸她是個不會記恨的小傢伙。「現在我們再談談那件事好嗎?有關你剛才說的*一見鍾情*。」
蜜兒一聽猛皺眉頭。
「還要說啊?不好啦!我覺得很不好意思,而且說不定你一聽又要對我吼了。」
「我保證不會。」撒旦舉起手做發誓狀,卻忍不住厭惡地皺眉。他是打哪兒學來這麼噁心的姿勢?好娘娘腔,搞得他一陣不舒服。
「你真的想聽?」蜜兒問。
「我一定要知道。」撒日面答。
「聽了也不會生氣?」
「絕對不會大聲吼叫。」
見他這麼承諾,蜜兒滿意地點頭。
「那好吧!我就詳細告訴你,其實是這樣的,有一天神界的天使星亞帶回來一張海報,上頭有一個好好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