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娜一點胃口也沒有,她斜睨著身邊的格雷,看著他狼吞虎嚥的樣子,驀地升起一股莫名的滿足感。
格雷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刀叉,「你防禦的工作做得相當好,而更讓人難以想像的是,今天站在你身邊的老人,竟會是你軍隊的隊長。」
蕾娜嬌柔一笑,「他叫丁憂,從年輕時就跟隨著家父南征北討,他的忠誠值得我尊敬。」
「但是他現在的年紀似乎應該在家安享天年。」格雷語帶譏諷。
蕾娜頓時氣得臉色泛白,心想,我一直以禮相待,這人卻出言不遜,污衊我的戰士!
「數百年來,我的族人就與一直覬覦我族土地的英格蘭人比鄰,你們一向垂涎我們所擁有的豐沃土地和肥壯的牛群。」蕾娜努力控制自己憤怒的情緒。
「你忘了提一樣——以及這裡的女人。」格雷的臉上露出一抹邪笑。
蕾娜聽出他話中的狎侮,她的臉色頓時一陣鐵青。
「看你的神情,似乎恨不得找我決鬥。」格雷冷諷。
「你以為我是蒼白無力的英格蘭女人嗎?看到劍就會昏厥嗎?你錯了!我的生活便是戰爭,若你與我決鬥,我會毫不猶豫地拔出我的劍和你一決高下!」蕾娜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氣。
縱然她的態度令他煩躁,但是他不得不佩服蕾娜的勇氣,為了不毀了女王的好意,他只能強忍下來,「相信我的人現在已經酒足飯飽了,多謝你的熱情款待,請恕我失陪!」他隨即站了起來。
格雷發出一個簡單的命令,全部的英格蘭士兵也隨之起身離去。
蕾娜看著格雷在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傲慢,沒來由的令她的心狂跳。她自知,只要格雷一天不離開,她想要優閒自在的生活就是不可能的。
夜晚涼爽的空氣中瀰漫著石楠花的幽香,雲朵飛快的掠過皓月。蕾娜拉攏斗篷,漫步在修剪整齊的樹叢間。
格雷的出現困擾著她。
格雷確實是一個傳奇人物,不論在他的國家裡還是曾經與他交手過的人,他的名字能令任何一個軍隊聞之喪膽,皇家雄獅的確是一個令人敬畏的男人!
倏地,她聽見一陣窸窣的腳步聲,她不假思索地將手按在腰間的短劍上,機警地轉身,「誰?」
黑暗中,格雷出聲:「抱歉,我無意驚擾你。」他銳利的眼神看見她腰間閃閃發光的短劍,「我從未看過一個英格蘭淑女會在自家的花園中帶著武器散步。」
蕾娜不禁嘲謔地一笑,「那麼英格蘭的女人真是幸運,她們永遠都不必擔心敵人襲擊她。」
「丁憂呢?」格雷隨口問。
「他已經休息了,因為你們的出現已經累壞了他。不過你放心,花園和城堡內都有人巡邏,即使是一隻小鳥的叫聲都會令他們提高警覺。」她臉上露出驕傲的笑容。
在他們經過一排石楠花圍繞著的玫瑰花圃,格雷看著園裡的玫瑰花。她長得就像玫瑰花那麼嬌美,但是她的言詞卻比玫瑰花刺還要犀利,她的外表就像玫瑰花那樣的優雅,靈魂卻像石楠花般的狂野。
「你仔細讀了女王所寫的信嗎?」
「讀了。」蕾娜彎下腰,嗅一嗅玫瑰花的芬芳,「你的女王宣稱你是和平使者。和平這東西已經離開我的族人很久了,況且你的女王並沒有提到希望如何化解雙方的仇恨。」
格雷早料到蕾娜一定會問及此事,「其實伊莉莎白女王早就派了一名使者前去覲見你的女王,打算安排一樁合適的婚姻來終止兩國間的流血衝突。」
「婚姻?和英格蘭人?」蕾娜不禁怔愣。
「怎麼,這點令你困擾嗎?」
蕾娜強迫自己迎視著格雷。在那對黑瞳深處的笑意是嘲笑嗎?她忿然轉身走向一座涼亭內,直到她無法壓抑心中的狂怒,一雙燃燒著怒火的眼眸睨視著他,「我為什麼會有困擾?我是不會答應將我忠誠的人民、豐饒的土地和世代相傳的城堡奉上,換取一個英格蘭丈夫的虐待!」她幾近歇斯底里地怒吼。
「照你這麼說,那名不幸被迫強娶敵人為妻的英格蘭人又該怎麼說?那倒楣的傢伙每天晚上睡覺時,是不是得留意背後是否有把利劍對著他?」格雷不甘示弱,回敬她一記。
她忍不住嗤哼一聲,「倘若他堅持要娶普德拉的女人,那他就得當心點。」
驀地,他眼底的慍怒退去,他的聲音柔和了許多,「是什麼樣的怨恨讓你如此痛恨英格蘭人?」
「因為是英格蘭人奪走了我母親的生命,同時也奪走了我父親眼中的神采,加深了我父親的痛苦,要不是為了我,相信我父親早就隨著母親而去。」她憤慨的言詞中有著濃濃的恨意。
格雷愣住了,沒想到她的心底竟有著如此沉痛的傷心往事,「我很抱歉。」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臂,錯愕地感覺到一陣酥麻湧向他。
在他的觸碰下,蕾娜突然僵硬地挺直身子,並抗拒那股使她慌張的感覺,「我要走了。」
格雷不願意鬆手,反而加重了力道強迫她留下,「等等!」
「放手!」她大聲吼道,「否則我會對你不客氣!」她突然從腰間抽出隨身的短劍,在他的面前憤怒地揮舞著。
「哼!你的確不是蒼白無力的女人,但是我也從未見過哪一個女人會一直不停地揮舞著短劍!」格雷也被惹惱了。
他冷不防地箝扣著她的手腕,奪走她手中的短劍,當她在驚慌中舉起手推他時,格雷本能地抓住她的另一隻手,粗暴地將她拉向他。
面對近在咫尺的那張俊臉,她愣住了。
「很少人能夠在與我兵刃相向後僥倖活下來!」他咬牙切齒地說著。
蕾娜叛逆地揚高下巴,「這就是你的女王所謂的和平嗎?」
她一語驚醒憤怒中的格雷,他臉上倏地綻出一朵邪魅的笑,「不,我的小姐,不是這樣,而是……這樣!」
他低下頭覆住她的朱唇。
他打算用這一吻來懲罰她的傲慢,讓她學會何為謙遜,但是他錯估了她的魅力。
當他觸及她的唇時,他們之間燃起一把熾熱驚人的慾火。他懷中的嬌軀好柔軟,她的氣息像花朵般甜蜜,明知道這樣陷進去他將會自食惡果,但是他卻捨不得撤離。
蕾娜訝異體內令人震懾的莫名感覺,可是當她的理智拚命抗拒之際,身體卻莫名其妙地背叛了她,連手指彷彿都有了自己的意識似地貼在他的胸前。
雖說格雷只是輕柔地摟著她,將她看作是一朵脆弱的花朵般呵護著,然而她只覺得自己被銅牆鐵壁囚住了,但是她知道這會是最甜蜜的囚牢。
他溫熱的唇瓣慢慢地移開,她感覺到她四肢虛弱、頭暈目眩。
她茫然的眼看著格雷。眼前這男人到底對她做了什麼?她為什麼會如此失常?
格雷的每一分本能都在警告他應該馬上離開這個女人,但是他的眼睛卻依戀地看著她的臉。
倏地,他收緊圈住她的手臂,重重地吻住她的唇,企圖將她的氣息完全吞噬,讓他的鼻充滿她的氣息。他的胸膛熨貼著她的胸部,他的舌狂野地在她的嘴裡肆虐著,他聽到她發出模糊的申吟聲。
蕾娜試探性地回吻著他,她完全放鬆身體,任他的力量支撐著她。漸漸地,她沉醉了……
倏然她的腦子裡響起了警告聲,宛若好夢乍醒,她的理智順利的回來了,一雙素手卯足力氣抵在他胸前。
格雷感覺到她的手勁,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慾望。
他俯視她那雙紫眸,「這樣的一吻,會令一個男人甘願冒著生命的危險與你一夜纏綿。」
他調侃著,俯身輕啄她的玉手,然後彎腰拾起落在地上的短劍交還給她。
蕾娜毫不思索地將短劍從他的手中奪走,拎起裙子倉皇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