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幾乎就要忘了這片土地有多青翠,這裡的天空有多蔚藍,眼前不遠處的山坡上點綴著零星村落與雪白的綿羊。
當他的部隊通過一座石橋時,他清楚地看見普德拉族的城堡。
格雷一直在這塊充滿著優閒風情的土地上搜尋叛亂的跡象,卻什麼也沒有找到,但他卻找到失去蕾娜後的平靜。
每當他在田園中看到長髮飄揚、眼中盈滿著笑意、模樣自傲的蘇格蘭少女時都會牽動他的心,讓他想起他所摯愛的那個女人。
歐登策馬來到他的身邊,「報告爵爺,在河邊約莫有一百人聚集在那裡,我想我們終於找到叛軍了。」
格雷立即收回視線,所有的注意力轉移至任務上,「告訴弟兄們做好準備,先派兩個人去確定一下敵人的數自。」
「是!遵命。」歐登又策馬離去。
格雷摸摸腰間的匕首,然後拔出他的劍。
艷陽高照,萬里無雲,看微風吹落樹梢的樹葉。看來,這真不是個適合流血的日子。
他騎著馬奔馳至隊伍的最前端,見歐登正斥罵著那兩名先去探路的士兵。
「怎麼回事?」格雷板著臉問歐登。
歐登據實以報:「兩個弟兄都堅持那不是叛軍,他們說那些人是在慶祝一場婚禮,不過其中有些是高地人。」
「高地人?」格雷詫異地瞄著那兩名先行探路的弟兄。
其中一人說著:「是的,爵爺,他們個個身材魁梧,身著戰袍,佩帶大刀、長弓、劍以及匕首。」
格雷霍地蹙起眉頭,「他們說在慶祝婚禮?」
「是的,爵爺,他們還邀請我們加入他們。」他說得一本正經。
格雷一陣錯愕,這是什麼詭計?
他轉向歐登吩咐:「你和一半的兄弟留在河的這一邊,我領著另一半的兄弟渡河,倘若我們需要你的支援,我會發出訊號。」
「是的,爵爺。」
格雷迅速將部隊分為兩批,領著其中一批弟兄開始渡河,在河的另一岸,成排的高地人看著他和他的部下騎馬過來。
「歡迎參加我們的婚宴。」一個有著紅褐色長髮的男人站出來說道。
格雷仔細地看著他,這男人有著高高的額頭、寬闊的肩膀,他甚至比一般高地人還要高,「對不起,我們不是有意打擾你們的慶典,我們受伊莉莎白女王之命,前來調查叛亂的事。」
那男人的臉上沒有一絲怒氣,「我們的女王——瑪麗,已經要求我們和貴國的人民和平相處。」
格雷打量著這些談笑風生的高地人,雖然他們的身上都佩帶著武器,但是他們對於宴會的興趣,似乎遠勝於作戰。
「請原諒我們的打擾,我們現在就離開。」
「不,既然來了,就是我們有緣,不如就加入我們吧!」那名高地人笑著說。
「這樣未免顯得我們太唐突了。」格雷婉謝。
突地,一個駝背的老人出現。
格雷不禁怔愣,「丁憂?」
丁憂警戒地摸著腰間的匕首,「格雷爵爺。」
「別擔心,丁憂,我今天不是來挑釁的。」看到丁憂戰戰兢兢的樣子,格雷不禁露出笑容。
「自從蕾娜回來之後,便一直不停地說格雷.漢彌敦是一個正直又高貴的男人,但是我只記得他是一個傲慢的英格蘭軍人,不過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我不會不識趣地壞了大家的興致。」
「特殊的日子?」
丁憂的眼睛瞟著格雷,「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今天是蕾娜出閣的日子。」
倏地,格雷感覺到他的心臟跳漏了一拍,他緊緊地抓住韁繩,直到他的指關節泛白。
今天是蕾娜出閣的日子?
他突地感到胸口一陣刺痛,疼得他咬緊牙關。
他不能悲傷,因為她不值得!
心中升起的火怒很快地取代了痛苦,此刻的他火冒三丈,原來她從來沒有愛過他,如果她真如她所說的深愛著他,她絕不會這麼快就投向別的男人!
她只是在利用他,利用他和女王之間的友誼讓她重獲自由。
「我希望你們能向蕾娜小姐轉達我的祝福。」格雷艱難地說著。
丁憂看出格雷眸中深刻的痛楚,他的心瞬間軟化,沒想到這英格蘭人是如此深愛著蕾娜,「你可以親自給她祝福,婚禮,蕾娜會去一個她最愛的地方……」
「不了,我必須和我在河對岸的部下會合。」格雷不想再見到蕾娜。
「是的,我瞭解。」丁憂眼神詭譎的瞟向格雷,「不過,蕾娜一直希望能再見你一面,當面謝謝你為她所做的一切。」
「我不需要她的感謝。」格雷冷冷的說著。
丁憂佯裝沒聽見他的話,「布萊斯,你陪爵爺去見小姐。」他指派一名蘇格蘭人陪著格雷。
格雷縱使百般不願意,但見那名蘇格蘭人已跨上馬,策馬狂奔而去,格雷在逼不得已情況之下,只有跟隨他去。
一路上布萊斯既沒有停下馬來,也沒有回頭,策馬奔馳過連綿的山巒,然後爬上一座陡坡,衝進樹林。
最後,格雷發現他們馳進一片開滿石楠花的原野。
格雷看著那似曾相識的藍紫色花海。在微風的吹拂下,飄送出陣陣清香,讓他憶起初次進入這片原野的情景。他回想起嬌小、孤單的蕾娜,一個奇妙的女人!
他從回憶中驚醒,才發現布萊斯已經不見,他用手遮擋著陽光,遠望石楠花海中站著的一個白色人影。
她還是如此的美麗,驕傲地抬著下巴,表情平靜。
「蕾娜。」
他的聲音驚醒蕾娜的沉思,她的嘴角漾著微笑,「格雷,女王說你會來。」
「女王?」他微微擰起眉頭,「你幾時見到女王的?」
「她在幾小時之前抵達的。」蕾娜盡量不去看他的表情。
「她來這裡?她在蘇格蘭?」格雷感到不可思議。
「對,她是來參加我的婚禮。」蕾娜的神情依然平靜。
他訝異地看著蕾娜,她怎能這樣若無其事的說出來,她不知道這將會撕裂他的心?「看你的神情,你並沒有等很久。」他苦澀的語氣裡淨是挫敗。
「我已經等太久了,誰教我的情人在遠方打仗。」她幽幽地說著。
「他是軍人?」這消息令他錯愕。
「是的。」她朝他靠近。
他緊盯著白色長袍的裙擺在她的腳踝邊飄揚,「我不知道你竟是這麼一個無情的女人。」
他瞪視著她,眼中有一抹深沉的恨意。
「如果要領導人民,就必須學會狠下心腸,這是貴國的女王教我的。」蕾娜面無表情地解釋著。
「我不否認伊莉莎白女王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不過我絕不會要她做我的妻子。」格雷心痛地說著。
「我也不希望你選她做妻子,爵爺。」她的眼睛直視著他。「一個男人只能娶一個妻子,而你早已經有妻子了。」她銳利的眼神緊盯著他。
「我?胡說!我沒有妻子。」格雷驚愕地辯駁。
「你很快就有了。」她的臉上綻出燦爛的笑容。
看著她發出愉悅的笑聲,他終於恍然大悟,不過他還不太能肯定心中所想的答案。
「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對我來說,返回蘇格蘭成為一個自由的女人是很重要的,我不願意放棄自己挑選丈夫的權利,這是普德拉族生活的方式。」蕾娜解釋道。
此刻,格雷的愛情終於重生了,僵硬的聲音變得溫柔,他的眼中閃著促狹的光芒,「萬一你選的丈夫不喜歡你呢?」
「我敢說他絕對喜歡我,再說我才不會傻到去選擇一個不愛我的伴侶。」她的眼底閃著慧黠的光芒。
「也許他的職責會使他離開家園。」
「我會等他,就如現在。」蕾娜回答。
「但是他宣誓對別的女王效忠,而不是你的女王。」格雷為難地道。
「那麼我也宣誓。」蕾娜篤定地說。
「那你自己的族人呢?」格雷問到最切身的問題。
「我的男人也必須負起責任。」她的眼裡顯示出她的堅持。
格雷走到她的面前,輕撫著她的粉頰,「看來所有的事情你都已經考量過了。」
「不!還有一樣。」蕾娜望進他那雙深邃的黑眸。
他等待著她的下一句話。
「那個贏得我心的男人還沒答應娶我。」她淘氣地說著。
他跨近一步,輕捧起她的臉龐,手指恣意地在她的唇瓣上游移,「有哪個男人能抗拒這樣誘人的求婚呢?」她是唯一能令他燃燒的女人。
蕾娜綻出燦爛的笑容,「你願意娶我囉?格雷。」
「既然慶祝會都已經開了,我實在沒有理由掃賓客的興。」格雷試著為自己找出一個藉口來掩飾心中滿溢的喜悅。
「這是你答應結婚的唯一理由嗎?」蕾娜嬌嗔地問道。
「我應該有別的理由嗎?」他故意捉弄她。
「對!」她勾住他的脖子,偎在他的懷裡,「你該告訴我,如果沒娶我,你的心就會裂成碎片。」
啊!他有多愛她在他懷裡的感覺!
「我驕傲的冰山美人,你知道嗎?當你離開我時,你的倩影是如何折磨著我的心。」他深情的低語。
他的唇印在她的額頭上,一股熾熱的慾望開始在身上騷動,「我愛你勝過我的生命!」
她不禁輕歎一聲,「我也一樣,我的愛。」
當他的唇和手開始在她身上游移,她的心幾乎要為這男人充沛的愛而迸裂。
她溫柔的雄獅,用盡她一輩子的時間也不足以證明她有多愛他!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