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八歲的小孩說會議很重要,不能遲到,聽上去有些奇怪。可如果是對一個心理年齡超過十六歲的孩子說這句話,就顯得很尋常了。
衛太太叩了叩兒子臥室的門,好半晌沒得到回應,她正要推門進去一探究竟,卻聽見兒子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我已經準備好了。」八歲的男孩掛著一張冷漠的臉,這表情讓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了許多,「什麼時候走?」他抬著下巴問母親,公式化的口吻。
轉了一圈,竟然讓兒子等自己,衛太太有些尷尬,只好先出言安慰他「司機馬上就到,千莽在學校又闖禍了,我今天要去學校見他的班主任,爸爸送你去機場,然後你自己坐飛機去香港,會議組織者已經派人在那裡等你了。這次與會的五十二名神童中,有三個華人,你們三個將在同一時間進人會場。我知道千暮最厲害,從來不用我們操心,對嗎?」
衛千暮別過臉,對母親刻意討好的語氣不子置評。
衛太太彎腰正視著他,這一次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好在一陣嘈雜的聲音代替了母子倆相對的冷清——枴杖搗著地板,不用看也知道是奶奶下樓來,伴隨而來的還有千莽大聲的喧嘩——
「奶奶,你跟媽媽說,我沒錯!我沒有犯錯!是那些男生欺負班裡的女孩,所以我才揍他們的,我沒錯我是正義的男人!」
「你才多大點,你就是正義的男人了?」
老奶奶裝模作樣地用手敲打著小孫子的頭,小孫子不覺得痛,大孫子習慣冷漠的眼底卻充斥著嫉妒——奶奶很少碰他,更別說流露出如此關愛的神情了。
被嫉妒的眼神燎傷了,千莽驀然回頭,瞧見哥哥整裝待發的樣子,頓時不依不饒起來,「媽媽,你和爸爸帶哥哥出去玩是不是?我也要去!」他揪著衛太太的手,扯著奶奶的衣襟賴在地上不肯起來,「奶奶,媽媽偏心,媽媽帶哥哥出去玩,不帶我去,媽媽偏心!奶奶,媽媽偏心啦!」
七歲的小子賴在地上,不停地踢騰著腿,眼眶裡即便沒有淚水,也要硬擠出一點液體裝腔作勢。衛千暮面無表情地看著弟弟糾纏不休,像在看一幕鬧劇。
他就學不來弟弟這些招術,所以他永遠只能做這個家裡的配角,即使所有人都認為他是神童,他是天才,這世上沒有什麼他辦不到的。
而恰恰,他最想要的他從來就得不到。像是奶奶的擁抱、媽媽的親吻,還有爸爸的誇獎。
配角只允許在一邊乾瞪眼,主角當然是全劇中被眾人包圍的角色。奶奶抱著、媽媽哄著,直將千莽捧上天。
「千莽,乖!哥哥不是出去玩,哥哥是去參加……」全球神童交流會——這叫當媽的怎麼說得出口?
明明是同父同母的兩兄弟,不過差了一歲,個性和能力卻差了十萬八千里。哥哥千暮智商超常,今年剛滿八歲,已經結束基礎課程進入高等教育了。跟他的智商同樣超常的還有他的心理年齡,年紀不大,心理卻比一般的小孩成熟許多,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就很難看到他孩子氣的表情,一切都被冷漠的表情所取代。他也以完美來要求自己,從不允許自己犯錯。
相比之下,成天調皮搗蛋的千莽可就差得遠了,一會兒不注意就惹來一堆麻煩。和平常的孩子沒有什麼不同,他會犯錯、會惹事、會做許多孩子會做的愚蠢行為。他讓做父母的頭疼,他也讓她這個當媽的體會很多身為人母才有的快樂。
有這兩兄弟,衛太太挺開心,也很感謝上蒼。像千暮這麼出色的兒子世間難有,他是她的驕傲;像於莽這樣可愛的小子也讓她這個母親體會平凡的兒女情長。
這不……千暮受邀請參加科學界舉辦的一個神童交流會,是時候該走了,可千莽這個賴小子非跟著去,這可怎麼是好啊?
衛太太乾脆喊老公來解決:「老公啊!你帶千暮去機場吧!我這就帶千莽去學校,他闖下的禍還沒解決呢。
衛先生擠著滿臉苦惱從書房踱出來,「要能帶他去,我早就帶他走了。公司剛剛打來電話,我趕著回去談份合同,恐怕沒時間送衛千暮上飛機了。你帶他去吧!」
「可我約了千莽的班主任,我不能遲到啊!」兩個兒子又不是她一個人生的,憑什麼都推給她?
「公司有事,我得趕過去嘛!」
「你就不能先送千暮上飛機,再去公司?你是他爸爸噯!」
「那你還是他媽媽呢!」
「我沒見過……」
兩人在客廳爭吵不休,奶奶忙著勸架,千莽坐在地上瞧熱鬧。一雙冷然的眼卻始終沒挪開,衛千暮小小的身子拎起體積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包包,逕自走向司機,你送我去機場,麻煩你了!」
誰也沒注意他的離去,直到他安靜地走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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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這場交流會選在香港公海的一艘超豪華遊艇上舉行,來來往往全是科學界的大人物,目光所及儘是西裝革履的男人和挺著職業裝的女人,好像每個人都長著同樣的臉,讓衛千暮不由得想起父親公司裡的情景。
大家都說他是天才,都說衛氏企業以後必將由他發揚光大。似乎他的人生就此被定下來了,只因為他是大家口中的天才。
哼!天才的誕生是為了讓凡人來駕馭,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他才不想成為眾人的笑柄呢。
衛千暮冷笑了一聲,雙手插在口袋裡,他站在會議廳的入口,望著熙熙攘攘的人流,流露出百無聊賴的樣子。
一輛加長的豪華轎車停在甲板上——送上了船還用豪華轎車送到會議廳的門口,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需要這樣周詳的照顧?
白癡!
轉動門不時地擦拭著衛千暮裸露的視線,越是如此他越是想知道車上的白癡到底是誰。
沒想到竟是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而且是華人!
這次受邀請的小孩是全球的神童,據說有三位是華人。需要照顧到這種程度,即便是神童,八成也是書獃子型的,一樣是白癡。
那男孩習慣性地扶了扶眼鏡,從車裡緊跟著走下一男人,看年齡人成是孩子的父親。不過以衛千暮對人類五官和遺傳學的研究,他們倆又不像有血緣關係。
那男人反覆地叮嚀些什麼,又是撫摩肩膀,又是拉扯衣服,生怕他碰著撞著受傷害的模樣。男孩只是不停地回答著:「知道了,爸!好的,我會照做,爸……爸,我會注意……」
衛千暮別過臉,不想看到這些父子間相親相愛的畫面,習慣冷漠的臉更冰了。
「讓開!快點讓開!」
不想惹事,偏有事惹上衛千暮。也不知從哪兒開來的電驢子,不大不小剛好讓他這麼大的男生騎著滿遊艇地瞎跑,也剛好將衛千暮撞飛。
哪兒來的野小子?
衛千暮橫著眼瞪著面前看起來跟他差不多大,卻比他結買許多的男孩——他也是來參加全球神童交流會的?這麼野的小子也能當神童?惹禍神童嗎?
值得一提的是,第三個華人神童出現了。
野小子扶起電驢子,接著向衛千暮伸出手,「沒想到你這麼不禁撞,隨便撞撞就倒了。
無禮的小子!衛千暮沒理他的攙扶,自己爬了起來。惹事的人沒道歉,耳邊卻傳來了陌生的關懷。
「你沒事吧?」
是那個長著四隻眼的白癡——多事的傢伙,要他管。
衛千暮也不答腔,逕自向會場內走去。他來這裡是參加全球神童交流會的,不是來跟這幫白癡學習人際溝通。誰要理他們?
掛著一臉的冷若冰霜,衛千暮穿過迴廊,正要走進中央會議廳,忽覺眼前閃過一片金黃的亮光,好奇心使他追光而去。
那光絕非普通的照明光,它藏著一種神奇的冷峻,讓人畏懼卻又帶著幾分溫暖……那光是從……
咦?不見了?那光怎麼突然就不見了?
以衛千暮掌握的知識無法說出個究竟,正因如此,他才更想弄個明白。跑到迴廊的盡頭,一塊紫色絨布遮住了他的視線。
掀開那塊布,衛千暮,快點掀開那塊布,也許真相就在那塊布的後面,你還猶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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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塊包藏著高貴的紫色絨布在他猶豫的瞬間從裡面掀開了,五官深刻的臉映入衛千暮的眼簾,最讓他無法忽略的是那雙黝黑的眼睛。
好一雙黑色的眼睛,像潭水,讓人想一再地探究,於是一次又一次地深入其中,直至不可自拔。
那是地獄的力量,那是梅非斯特才有的能量。
他是誰?
「你是誰?」梅非斯特先他一步開口,男人和男孩的區別首先在身高上顯現出來。
說是男人似乎並不太準確,從他皮膚的細緻程度看來,充其量不超過二十歲——衛千暮對人的骨骼、皮膚特別感興趣,尤其是……死人的臉。
站近一點細瞧瞧,根據他從法醫書籍上學來的知識,衛千暮判斷面前這個男人大約十六到十八歲。如果他有充足的經驗會判斷得更準確,可惜沒有足夠的死人供他研究,真是可惜啊可惜!
「你十六、十七,還是十八歲?」
「十六。」直覺回答後,梅非斯特猛一愣神,這才驚覺不對勁,「你這小子很厲害,居然能猜出我的年齡。」光看他的氣度,任何人也不會猜他的年齡在二十歲以下。這麼點大的小子是怎麼知道的?
「你的皮膚、細紋和骨骼出賣了你的真實年齡。」衛千暮環手做著解釋,那口氣不乏老氣橫秋的味道。
梅非斯特的眼中閃過一抹亮光,他很好地將它藏起來,不出賣自己的心思,「你這麼小就這麼厲害,長大以後還得了?告訴我你的名字。」
不想說,可被困在他黑色的眼眸中,衛千暮不自覺地給出了他想要的答案:「暮,衛千暮。」
讚許地點了點頭,梅非斯特正要說些什麼,迴廊的另一頭突然傳來一陣訓練有素的腳步聲。
「在哪兒呢?那人在哪兒?一隊去大廳,二隊跟著我,分頭行動!快!」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聲音落在衛千暮耳中的時候,梅非斯特已經不見蹤影了,他甚至沒看清他是從哪個方向消失的。莫非他真是梅非斯特,能神出鬼沒?
衛千暮不信,卻不知道該信什麼。
他正在尋找梅非斯特的蹤影,有一群保安衝了過來,為首的隊長盡可能露出和藹的表情向他詢問:「小朋友,你有沒有看見一個黑衣人從這裡跑過?」
衛千暮耷拉著眼皮,瞟了一眼大隊人馬,「這麼多人,卻連一個人都找不到,要你們這幫人有什麼用?白癡!」
好……好囂張的小孩!要是換作平時,保安隊長早就發火了,可惜來這艘遊艇的都非尋常小孩,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方面的神童。保安隊隊長不敢輕易發作,只好帶著眾人奔向下一個出口。
黑暗中有雙眼睛微笑地注視著衛千暮頤指氣使的表情,這孩子硬脾氣的模樣跟他還真有幾分相似暖!
蹦——
一道精銳的眸光劃過黑暗,衛千暮冰冷的雙眼正對著藏身地獄中的梅非斯特呢!
小子,咱們這回較上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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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聊又冗長的會議令人反感,令衛千暮這樣自恃甚高的小孩更為反感。
這幫大人都是白癡嗎?所謂的神童交流會竟然互相交流各國的教育方式,推薦本國神童「神」之所在。
當他們是商品嗎?可以隨意評估代價,以做買賣?他衛千暮從來不是任何人的籌碼,也決不是等待出售的商品。
估算著快要介紹到自己了,衛千暮掉轉身走出會議廳,任秘書長叫著喊著也不理。
他從來就不是任何人可以控制的,他也決不會為命運所控制。
走出會議廳,他摹然發現無聊到出來避難的小孩原來不止他一個,騎電驢子的野小子和感情過分充沛的四隻眼也在這兒——原來華人小孩都不喜歡開會哦!
「你也出來了?」野小子嬉皮笑臉地瞅著他,「咱們三個還真是有緣啊!你叫什麼名字?」
衛千暮瞥了他一眼,沒做聲。他不習慣跟陌生人說話,哪怕是同齡的孩子。
野小子的熱情一旦燃燒起來就再難撲滅,「別這麼冷淡嘛!能二度相逢說明咱們有緣,有緣當然要做朋友嘍!是朋友,名字總要交代一下。」
他哪來這麼些江湖氣息?」他老子混黑道的嗎?衛千暮被他纏得不行,單單丟出一個字:「暮。」
「暮?」野小子哀怨地叫著,「你的名字是黃金,還真那個惜……什麼跟黃金一樣。你都沒有姓的嗎?」他是機械改造神童,卻不是文學天才。面對成語,他的智商完全不靈。
冷著臉,冷著眼,衛千暮壓根不把他的抱怨放在眼裡,四隻眼在這時刻打起了圓場,「也許他真叫『暮』!」
「騙小孩呢?」野小子忘了他自己就是小孩,「我記得這次神童名單中有個『衛千暮』,據說他八歲已經讀高中課程了,你就是那個衛千暮吧!
衛千暮不答腔,野小子給自己找到退路,「好吧!既然你願意,那我就叫你『暮』。我是……你叫我『翰』好了。他跟他學,取名字中的一個字為代號,聽上去,他們好像在搞團伙。既然玩幫派遊戲,當然人越多越好,翰將能算的人全拉進來,「嘿!四隻眼,你叫什麼?」
「狄——我姓狄,你們叫我『狄』吧!」
「你就是狄南浦?那個以記憶力超強而聞名的狄南浦?」翰望著四隻眼,像在看一個怪物,「你真的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他抄起電驢子後座裡放置的一本機械改造方面的理論書籍,隨意地翻了一頁,五秒後他台上書,「你能複述出書裡的內容嗎?」
四隻眼同時眨巴眨巴,眼神有些渙散。為什麼?為什麼他的超級記憶功能要用在這上面?
沒等到想要的結果,翰得意地大笑起來,「你看你看!我就說你吹牛吧!你根本沒有那麼強大的記憶功能,還吹牛!要不……狄南浦這個人的確有超強記憶功能,可你不是狄南浦,你騙人!你騙人!」
「我是狄南浦!我是狄家的小孩,我姓『狄』!我沒有騙人,我姓『狄』。」四隻眼放射出激烈的光芒,將軟蛋形象一掃而空。
野小子被嚇到了,將衛千暮推上前,他倒是很會找擋箭牌,「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這麼激動幹什麼?」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狄南浦會有這樣的反應,怕是翰某句話刺中了他的要害吧!衛千暮不想打聽別人的私事,淡淡一句:「我相信你,狄。」成功安撫了狄南浦脆弱的神經。
翰倒是很坦誠,舉起雙手,他請求寬大處理,「要是剛剛我說錯話,我道歉。」
狄南浦心中那些無法道出的傷痕,在這兩個同齡男孩面前奇跡般地被撫平了,「我太激動了,很高興認識你們——翰、暮!」
狄的兩隻手分別搭著翰和暮的肩上,翰索性一手摟著暮,一手抱著狄,大有左擁右抱的架勢。惟獨暮,冷冷的雙手環抱著自己,他卻沒有推開另兩隻手的擁抱。
三個加起來二十四歲的小孩正在會場外面交替著一生的友情,一陣槍響從中央會議廳裡傳了出來。
「趴下!快趴下!」
翰非常有經驗地將衛千暮和狄南浦擁倒在地上,他用自己的身體壓在他們身上,雖說是保護,卻也壓去了白皙嬌嫩的狄南浦半條命。
這當口,衛千暮突然想了起來:這次交流會所有神童名單中有三名華人,除了他和以記憶力超強而入選名單的狄南浦,就只剩下另一個小子——保全業的龍頭老大「SAFETY\"企業的二世祖,以改裝機械為神童的巫翰陽。
翰就是巫翰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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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現在已經被包圍了,只要你們聽從我的吩咐就不會有事,否則,你們就等著去地獄開會吧!現在,聽我的命令,將雙手舉過頭頂走到前面來。
槍聲之後是綁匪頭目誇張的叫囂,隨即會議廳裡傳出成年人的歎息和神童的哭泣。這次會議的組織者、參與者,包括那些從世界各地湧來的神童全被綁匪控制了,除了三個人——
巫翰陽趴在地上聽著中央會議廳裡傳來的聲音,暗自嘀咕著:「我覺得剛剛那段應該是警察部隊的台詞啊!怎麼讓那些綁匪說上了?」
這時候還有心思討論這種問題,狄南浦感慨自己剛交上的這位朋友的確有過人之處,不愧入選神童名單。
緊要關頭,這兩個傢伙都在想些什麼白癡問題?衛千暮不甘心死在這種極度枯燥、非常無聊的地方,他得給自己找個出路。
對了!剛剛他在走廊的盡頭遇到的那個梅非斯特不就忽然之間消失了嘛!想來,紫色絨布後面應該有藏身之所,趁綁匪還沒有發現他們三個,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再說。
指指電驢子,再指指左手邊的走廊方向。事後很多年,衛千暮一直感慨他們三個注定做朋友,默契程度實在是世間難找——只是如此簡到的兩個小動作,居然讓剛認識不到半個小時的兩小子理解了。
翻身上了電驢子,感覺狄的動作實在太慢,巫翰陽半拉半扯將他拽了上去,衛千暮斷後,這原本是老爸改裝給他一個人騎的小小電驢子,現今竟要承載三個小子的重量,嚴重頭輕腳重的結果是電驢子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加大馬力,衝啊!
巫翰陽一鼓作氣將電驢子開進衛千暮示意的絨布後面,超載的關係,電驢子直接衝了進去,完全不聽巫翰陽的指揮摔了個人仰馬翻。
揭開亂七八糟的紫色絨布,衛千暮意想不到地發現,過了這塊遮掩物,這裡所在的位置竟然是中央會議廳下面搭建的花台。從這裡透過花盆彼此間隔的空隙,他甚至能隱隱約約看到人的腳在晃動,腳邊還放著一桿機槍——綁匪正看管著所有與會人員!
「暮,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衝進這裡,進也不是,退又不能,狄南浦一時間沒了主意。
倒是巫翰陽經歷過風雨,昂著腦袋滿臉寫著不在乎,「大不了衝出去跟他們拼了,打不過就逃跑,這招最簡單。」
不愧是保全世家的公子,果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只是,衛千暮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冒險。他可以不在乎生死,可也不想死在這堆花盆下,恐怕屍體腐爛到辨不出身份,還沒被人找到呢!「先聽聽綁匪有什麼計劃,待會兒再說。」
要能聽懂綁匪的計劃就好了,巫翰陽悶頭想著。這些綁匪一個個長著洋人的嘴臉,說著他聽不懂的語言,誰知道他們在計劃些什麼。
「他們綁架了在場所有被稱為神童的孩子,想將其中對他們今後的行動有所幫助的帶回去悉加培養,至於沒用的就讓他們的家長或政府交來贖款,大賺一筆。」狄南浦不緊不慢地說著,耳朵似乎還在細聽著上面的動靜。
看不出四隻眼還有點水平嘛!巫翰陽一時興起,忘了身處危險地帶,直追著狄南浦問東問西:「你聽得懂外文啊?這麼說你入選神童是因為你有極高的語言天賦?」
狄南浦歪著腦袋思考著:到底要不要告訴翰,他之所以會有這麼高的語言天賦,完全因為他有過目不忘的本領——算了,還是不說了吧!說了他也不會信。
「翰,你在名單中。」
衛千暮突然冒出的一句,讓巫翰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麼名單?」莫非暮也聽得懂洋又,只有他一個是白癡?可到底是什麼名單呢?難道是「向政府索要贖金的名單?」
「留你回去加以改造,為他們殺人大業服務的名單——我和狄在索要贖金的名單上。」翰對改造機械非常在行,自然被賦以大任,他和狄這種類型的「神童」是綁匪不需要的,只能用來換錢,聽起來有些淒涼。
他還覺得淒涼?巫翰陽已經快氣炸了,「為什麼我在改造名單中?難道我這麼不值錢嗎?我們家可是保全業的龍頭老大,只要你跟我爸爸開口,多少錢他都會給的。別以為我不值錢,我可是……唔唔唔唔——」暮,你摀住我的嘴巴幹什麼?
糟糕!他叫的聲音太大引起了上面綁匪的注意,都怪那些被綁架的人質,剛剛不是又哭又叫嘛!只不過聽了綁匪一聲吼,一個個嚇得比死人都安靜,害得巫翰陽暴露了目標。這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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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傳來的腳步聲比擂鼓還激烈,逃命要緊,巫翰陽翻身上了電驢子,狄南浦和衛千暮坐在後面,三個人繼續奴役可憐的電驢子。
等等!巫翰陽突然扯出一抹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這小子以後要是做花花公子,絕對是荼毒全球不分年齡段女性的超級殺手,「咱們躲藏得這麼隱秘,就算他們聽到我的聲音,也來必知道我們躲在這兒啊!對了,他們剛剛鳥語花香了半天,都說些什麼呢?
「有三個小子在下面。」
「有三個小子在下面!」
衛千暮和狄南浦同時回答了他的問題,所不同的是,暮的語氣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風,不帶半點溫度;狄的情緒就充沛多了,像萬斤炸藥一次性爆炸。
好吧!翰承認自己錯了,電驢子啊電驢子,你主人我的一世英名都交給你了,快點帶我們逃命吧!
\"向左!對……那個入口!進去,快點!在下一個轉角右拐,別猶豫了,聽我的沒錯!」
沒想到溫溫的狄竟然也有如此堅定的時刻,巫翰陽只好聽從他的指揮行動。終於,在下一個轉角,他們面前是一道門,開進去不就等於把自己關進牢籠嘛!
巫翰陽剛要開口,就聽衛千暮底氣十足地大喝一聲:「彎腰!」
突來的聲音嚇了大家一跳,三個人無意識地彎腰,疲憊的電驢子以最後的風馳電掣帶著他們三個小子衝進了那道門,反射條件讓門忽悠一下自動關了起來。
監控室裡的一幫綁匪同時眨了一下眼睛——門,毫無異樣,剛剛是他們看錯了吧!
不能大意.為首的頭頭吩咐手下過去看看:「監視器31號位置,你們三個——去看看!」
「頭,不會有人的。那幫小孩都被關在中央會議廳,想從那裡逃到31號位置要經過27個監視器,怎麼可能有人一次都不暴露,順利找到逃生的位置呢?」
也是!現在監控室這邊正需要人力,還是先——「原地待命吧!」估計沒有哪個孩子能穿過27層監視系統而不被發現,除非……
除非那人是天才!
狄南浦的確是超級記憶天才,所有他看過的地圖全都記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才能帶著巫翰陽的電驢子逃過重重監視器,躲到現在這個洗手間來。
可惜巫翰陽的洞悉功能不夠強大,要不是衛千暮先一步看出狄南浦的意圖,每每在關鍵時刻斷後,他們早就暴露了。
三個人橫在洗手間的地上,為剛剛逃過一劫而喘息。電驢子已經完成了它最後一段的使命,不能再陪伴小主人了。巫翰陽想知道,「下面我們該怎麼辦?」
「逃出去,然後通知警察。」狄南浦想救下會議廳裡那些被綁架的孩子,他們讓他想起了他的妹妹。曾經他無法救她,這一生只要他活著一秒就想多救一個人,償債啊!
「沒那麼簡單。」衛千暮坐在洗手台上,雙腿耷拉著,他還是那副冷漠又懶散的樣子,」這幫人能夠輕而易舉地綁架所有與會人員,控制監控室,恐怕不僅是早有準備,而且主謀就潛伏在這次組織會議的人員裡面,說不定還是響噹噹的大人物。只要監控設施完好無損,有任何遊船、飛機靠近,他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它們擊斃。
也就是說,與其等人來救,還是自救來得快一點。可這也存在問題!「即便我們三個人逃出了這艘遊艇,我們也不能游過公海,爬上陸地吧!」他們需要一條船,這才有逃生的可能。可獲得船和乘船離開,這兩件事他們都得冒著生命危險。
到底該怎麼辦呢?衛千暮自認這世間沒有什麼事能難倒他,今天卻也撞邪了。
巫翰陽眼珠子骨碌一圈,來了主意,「警察可以派特種部隊悄悄靠近這艘遊艇,然後爬上船來救大家嘛!我有辦法通知警察來公海救我們。」他從兜裡掏出一隻像小蜜蜂一樣的東西,自豪地介紹起來:「這是我發明的通訊儀,它可以將我們所在的準確位置以經緯度的形式表現出來,而且能將這裡的地形、火力分佈情況記錄下來,這樣那些特種部隊上來的時候就有所準備,可以避開送死的可能嘍!」
這似乎是沒辦法中的辦法,暫且試試嘍!
巫翰陽讓小蜜蜂記錄下當前所在位置,狄南浦則充分發揮自己的超級記憶功能,將遊艇上的空間格局、火力安排和監控器所在—一做出標識。
這兩個小子都在忙,衛千暮也沒閒,趴在洗手台上他不停地寫著什麼。巫翰陽好奇心作祟,抬起腦袋偏要一探究竟,「你幹嗎呢?」
「告訴警察,他們該如何衝進來解救人質。」
巫翰陽細細看去,果然暮將解救人質的每一步計劃都做了詳細部署,甚至連兵力安排都做了標明——上面還有好多字,巫翰陽不認識——他是機械改造神童,又不是文字神童,八歲的小孩有不認識的字很正常嘛!誰像暮,怪胎一個。好像什麼都難不倒他似的!
身為保全業龍頭老大的兒子,他也好想學這些哦!托著腮,巫翰陽用崇拜的眼神望著他,「暮,你學過軍事部署啊?」
「沒有!」他答得乾脆,他所掌握的一切知識都靠自學,靠悟性。習慣了一個人待著發呆,反正沒事,就多看點書嘍!只要腦子一直運轉下去,他就不覺得自己是孤獨的。
沒有老師都能懂得這麼多東西,他太佩服暮了!巫翰陽花花公子的本性被挖掘出來,伸出雙臂,他將溫香軟玉抱個滿懷,「暮,你真的好厲害哦!」
「喂!你……」衛千暮從有記憶開始就沒被人抱過,突然迎來巫翰陽如此熱情的擁抱,他竟有些不適應。直覺要掙脫他的擁抱,身體卻又貪戀著。
巫翰陽更是得寸進尺,將狄南浦也拉進了他的柔情陷阱裡,「來來來!咱們三個來抱一抱,大家好兄弟抱一抱。」
黑暗中有只下巴飄啊飄,終干還是掉到了地上——不愧是巫大叔的兒子,本性裡沾染著黑道氣質,這麼緊要關頭居然還想著拉幫結派——這小子還是不要入黑道的好!
沉黑的眼睛映著蕩不住的笑意,梅非斯特歪斜的嘴角咀嚼著對翰小子的四字評價:有辱門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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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蜜蜂已經放出去了,一時間也不會有消息,估計警察方面接到消息到前來解救他們最起碼要十個小時。
他們三個總不能老歪在洗手間等待被抓住吧!還能做些什麼呢?
「去吃點東西怎麼樣?」
巫翰陽驀然開口,讓狄南浦差點噴口水,「這個時候你居然想去吃東西?」
「為什麼不?」巫翰陽義正詞嚴,「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暮,你說是吧?」狄南浦只能祈求冷漠的暮能幫翰找回一些理智。
衛千暮雙手插在口袋,想也不想地丟出一句:「那就去吧!總不能沒被槍打死,先餓死在這裡。」他的想法很簡單,活著才能改變一切,「遊艇二樓的自助餐廳裡提供的食物聽說是法國大廚做的,可以去嘗嘗。」
提到美食,巫翰陽來了精神,「好像也有中國餐,我喜歡餃子。」
「隨便,吃飽就好。」衛千暮對什麼都是一副不在平的樣子。
狄南浦就快暈了,這兩個小子到底是不是人,有沒有人本該具備的正常反應,知不知道害怕為何物?這種緊要關頭居然有閒心思討論吃食,他們到底是神童還是傻蛋?
「這裡到處都是監視器,我們怎麼可能躲過那麼多眼線,去餐廳大吃特吃呢?」
翰的回答是:「有你嘛!」
暮更簡單:「不怕!」他將翰拉到身前,「你先去改變雷達裝置,讓監控器全體失靈不就結了嘛!」機械神童對這種事情應該不陌生吧!
「咦?我怎麼沒想到呢?」巫翰陽推推狄南浦,「走啦走啦!咱們去改變雷達裝置。」
「難道你要上遊艇的頂樓?那裡一定有綁匪巡視,你想去送死啊?」狄南浦力求穩妥,他八歲的生命已經死過一次,他不希望翰跟他有同樣不幸的命運。
他又怎知,巫翰陽的生命根木就是從死神手上搶回來的。為了他的仙女媽媽,他決不會輕易死掉,「不用上頂樓,只要將我……將我掛在遊艇外面的玻璃上,我就有辦法改變雷達萬向。」他要用他的「雷達小親親」將雷達偵察萬向固定在某一點,再利用干擾系統讓所有的監視器都定在那一點上這樣他們就能逃到餐廳大塊朵頤嘍!
「GO!GO!GO!開始行動!」
目標就是洗手間正前萬的那塊玻璃!
黑夜慢慢降臨,遊艇在公海上顛簸。巫翰陽使出渾身解數,終於爬上了那扇窗戶,這還沒完,他得騰出雙手來調控「雷達小親親」。在遊艇雷達掃瞄到這一位置的瞬間,小親親要吸引雷達的全部視線,而他還要在那一瞬間從窗戶上回到洗手間,以防暴露目標。
所有的一切都要在瞬間完成,這給整個過程增加了難度。
衛千暮來做統一部署,「狄,待會兒你打開窗屍,翰你站在窗框上,我抱住你的腿,你盡快完成手上的事,然後你往裡面跳,我和狄會同時接住你。聽清楚了嗎?」
暮伸出右手,翰的右手撫在暮的手背上,狄伸出左手,三隻手搭在一起。開始全面實行計劃!
遊艇雷達掃瞄過這一區域,狄的左手拉開窗屍,翰迅速跳到窗屍上,暮在同一時間抱住了他的雙腿,狄也過來幫忙。
小親親啊小親親,你要吻住遊艇雷達,讓他為你的魅力所傾倒,再也無力看其他女生哦!
不負眾望,小親親吻住了遊艇雷達,就在雷達即將掃射到巫翰陽的時候,他向內跳去,暮的右手和狄的左手拽住了他的兩條腿。
兩個作用力靠得太近,巫翰陽的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他的腦袋直接親吻地面,「痛啊!」
痛的人豈止他一個?他的作用力帶動暮和狄雙雙倒在地上,三個人像疊羅漢一樣,一個壓著一個,痛——痛三個。
衛千暮一隻手扶起巫翰陽,另一隻手揉著自己的腰,「你怎麼樣?」
巫翰陽明顯感覺得到自己的前額多出一塊,他成了獨角獸了。「我會不會摔成白癡?」
「你本來就是白癡。」衛千暮不客氣地回他一句,冷冷淡淡不帶任何感情。當然,他自己也是白癡,竟然沒注意到狄用左手抓著翰的腿,害他們三個摔得這麼慘,「狄,你是左撇子?」
狄南浦坐在地上發呆,忽然他跪倒在地不停地向巫翰陽和衛千暮磕頭,「對不起,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是我害得你們倆受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怎麼回事?巫翰陽愣住了,渙散的眼神望著狄南浦不停地道歉,「沒……沒那回事?我自己摔下來,壓了你們,是我的錯,我沒有掌握好平衡,你不用跟我道歉。」
衛千暮蹙著眉看著狄誇張的舉動,他張了張口,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每個人活在這世上都有他的心結,解不開那道結,誰說也沒用——像他自己。
「別再耽誤時間了,我們還是趕緊去餐廳吃點東西吧!」
補充能量才有機會安全地離開這裡,想到分離,衛千暮已經開始有些不捨了。回去又能怎樣?他還是孤孤單單一個人,在這裡,雖然充滿危險,至少有狄、翰和他三個人。
即便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能難倒他,衛千暮仍然害怕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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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餐廳的路上,衛千暮總是有些搞不懂,為什麼狄南浦一直靠右邊走,他的身體幾乎蹭著右邊的牆壁在行進,難道右邊的道比較吉祥?
「狄,你幹嗎呢?」
狄南浦抬眼瞅瞅衛千暮,眼鏡已經滑到了鼻樑中間,「翰不是說雷達小親親吸引遊艇雷達偵察遊艇左邊的情況,所以我就一直靠著右邊走,以免暴露目標,連累你們嘍!」
巫翰陽支撐著狄的肩膀,這才沒笑倒在地上,「狄,也許你有著超強記憶力,但在某些方面你絕對跟平常小孩沒什麼不同。」
雷達偵察著遊艇的左萬,所以他們就只能靠著右邊走,有沒有搞錯?這是誰說的笑話?
巫翰陽以老爸的名義起誓:「你大膽走在中間,絕對不會連累我們暴露目標。」
如此緊張的環境下,三個小子依然說笑著繞過所有火力直奔餐廳。如果那些綁匪看到,不知道會不會因為自己的能力被如此忽略而氣飛掉。
好在總算有東西震懾住這三個小子,巫翰陽眼尖地先發現了異狀:「有人!」
到底是人小個子矮,找了個桌子先鑽進去再說。三個小子以下垂的桌布遮擋住自己,只露出六隻真眼睛和狄南浦的一對假眼睛,不時地四下望著。
人?哪有人?
「大概是我太緊張所以眼花了吧!」
他們三個的確眼花了,竟然看見一雙綠瑩瑩的眼睛對著他們。人,會有如此詭異的瞳孔嗎?
小孩子的好奇心紛紛作祟,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掀開桌布看個究竟再說。
咦!這窨是貓還是什麼東東?
巫翰陽的膽子比較大,伸出手他摸了摸面前這個黑糊糊的動物,「你是貓?」皮毛軟軟,溫溫的,好舒服,他禁不住多摸了幾下。
「嗚!」黑東西不停地搖著頭,別把我當抱枕。
看來不是貓,衛千暮在腦海中不停地翻閱著記憶,有一種東西叫美洲豹,通體黑色,眼睛綠瑩瑩,就跟它長得差不多。
「你是美洲黑豹。」衛千暮半蹲著身子看著這個黑色的龐然大物。
被猜對了品種,黑色美洲豹伸了個懶腰,同時點了點頭。
果然是美洲黑豹,它怎麼會在遊艇上?難道是那幫綁匪的爪牙?狄南浦蹲在它的面前,對著它的一對尖耳朵問道:「你到底是幫我們還是想害我們?要是想幫我們就靠在我們旁邊,要是想害我們就站在我們對面。」
黑豹子像是聽懂了他的話,迅速向後退了兩步,跟他們保持一定距離。三個小子互相看看,還是準備好防禦攻勢,等待出擊吧!
沒等三個小子想好對策,黑豹子已經一個「豹」躍龍門,直撲向三個孩子。
完了!這回完了,自己的肚子還沒填飽,就要先喂黑豹子的嘴。可憐啊可憐!
「啊嗚——」
黑豹子的嘴的確張開了,卻沒有將他們三個吞進肚子裡。趴在三個小子的背上,黑豹子的四個爪子反覆揉搓著他們的身體。
它這是……拿他們玩呢!
好吧!三個小子,一隻豹子,大家一起玩嘍!
到底是孩子,有東西玩什麼也顧不了,將餐桌上放置的東西擺得滿地都是,四張嘴快樂地吃了起來。你丟給我雞腿,我塞給你麵包,大家吃得不亦樂乎,卻不知危險正慢慢向他們靠近。
悶悶的腳步聲一點一點向他們靠近,三個小子即將面臨人生最大的危機。改變,也從這一刻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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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你雖然才八歲,但已經開始學習高中課程了,你覺得面前的情形該用什麼來形容?」巫翰陽搗搗身旁的兄弟,想要將現在的狀況用一個詞高度概括。
「馬有失蹄?」狄南浦小小發揮一下。
「恐怕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吧!」巫翰陽的腦袋裡除了機械改造,剩下的就只有這些近似於黑話的詞語。
還是讓衛千暮來最後歸納總結,「我覺得應該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們三個逃過那麼多關,眼看著就要盼來勝利的曙光。沒想到,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在餐廳跟這幫綁匪撞個正著。
想來也是啊!你餓綁匪也餓,你要吃東西,沒道理綁匪是神仙。就在他們吃得正歡的時刻,綁匪來找他們討要食物了。
約莫七八個匪類惡狠狠地瞅著他們三個和那只黑豹子,那眼神是要他們把食物吐出來嗎?
幹嗎?吐出來又不能再吃,還不如讓他們繼續消化呢!
三小子圍在黑豹子身邊,將嘴裡含著的食物繼續吞進胃裡,怔怔地望著面前這幾個綁匪,誰也沒動。
緊張的情緒繃到了頂點,只要一點點火花就能燃燒起來。
誰先擦亮這點火,非美洲大黑豹莫屬。
弓起性感的小屁股,黑小子直撲向敵人。又是咬又是啃,跟對付三個小子的那一招完全不同,它在動真格的,非要了那群綁匪的狗命不可——
有人掙扎、有人開槍,騷動聲引來了外面的綁匪。一時間整個餐廳亂成一團,不知道誰觸動了播音系統,音響裡傳出《黃河大台唱》中一首高亢激昂的合唱曲《保衛黃河》,配合著餐廳裡的場景,真是一部絕佳的MV,敬請根據場面,對著歌詞跟著唱:
「貓在奔,人在跑,餐盤在咆哮,餐盤在咆哮,槍聲開得噪音高,音響配得效果很好,公海遊艇,三個小子惹事了,六隻拳頭打得綁匪嗷嗷叫。
抄起了勺子盤子,揮動著餐刀餐叉,保衛千暮!保衛翰陽!保衛南浦!保衛黑豹子!」
靠!這樣也行,三個小子居然將一群持槍綁匪打趴了,你以為這是《小鬼當街》三人版哦!
逮不住那隻貓不像貓,豹子不像豹子的黑東西,被惹急了的綁匪再也顧不得許多,掏出槍就要將三個小子中最活躍的那個射成馬蜂窩。
此時巫翰陽正拿著手裡的餐盒砸到高潮,開心得不得了,哪知道自己的小命早已懸在一線之間,子彈穿過槍膛,即將沒入他的身體裡。
卻有一股力量先撞上了他的身體,是暮!暮用他自己的身體撞開了他,可他自己呢?
「暮!暮——」
狄南浦和巫翰陽同時衝了上去,他們顧不得自已的生命是否受到威脅,也管不了未來會怎樣,他們在乎的只是這一瞬間。
只要這一瞬間,他們三個待在一起。那麼,誰也不孤單。
趁這三個孩子放棄抵抗,那幾個被砸到頭破血流,甚至屁股上還插著餐刀的綁匪紛紛行動起來。提著槍,他們要消滅自己的恥辱。
想要滅了這三個小子,也要問問地獄要不要他們三個的命啊!
在地獄的最深層,充滿黑暗的地方,冥王派來了梅非斯特,他不是來收這三條小命的,他是來收很多很多黑暗的靈魂。
他將用光,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的光吸引著它們,帶領著所有黑暗的魂魄走到地獄深層。只要接受洗禮,他們就能找到生命的方向;重新尋回他們的歸宿。
來吧!黑暗的靈魂,跟著光走進上帝的懷抱。要知道,地獄和天堂只有一線之隔,穿越了光明,你就來到了地獄,突破了黑暗,你就走進了天堂。
跟著我,跟著乾坤劍的光芒,回到你最初的地方。
黑衣耀著黃金劍——乾坤的明媚,將那些黑暗的靈魂招進了屬於他們的地方。惟一清楚的是那雙沉黑的眼睛,像潭水,讓人一探再探,一陷再陷,讓三個孩子將未來交到了梅非斯特的手上。
光芒散盡的一瞬間,地上多了七具癱軟的軀體,卻少了三個孩子和一隻美洲大黑豹。
不遠處傳來刺耳的鳴聲,永遠在落幕時分才會露臉的警察終於提前出現,還是那句婦孺皆知,連綁匪都會背誦的台詞:「你們現在已經被包圍了,只要你們聽從我的命令就能留下性命。否則,你們就等著去地獄吧!現在,聽我的命令,將雙手舉過頭頂走到前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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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署長:人質已經全部解救出,不過沒有人知道給我們送來這……這玩意,提供分佈圖和軍事部署方案的人是誰。」
戰連反覆揣摩著手裡這只造型酷似蜜蜂的「玩意」,要不是它將遊艇所在位置,綁匪兵力分佈詳細記錄下來,警察方面根本無法這麼快解救人質,即使救援成功,也會傷亡慘重。
最令他佩服的是那個寫下行動部署的人,能如此全面地考慮整體作戰方案,絕對是將才。要是警署能將這人納入麾下,真是全人類的福氣。
「署長,我們在一扇窗屍上發現了這個,據技術人員測定,就是這個東西讓遊艇上的雷達掃瞄系統定格在一邊,使我方面能夠從容進入遊艇,而無人員傷亡。」
這艘遊艇盡發生怪事,居然有綁匪試圖綁架全球神童,來搾取政府的贖金,並培養新興勢力。如此周密的安排卻在不經意中被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人全盤破壞——戰連笑著搖了搖頭,白髮下向來嚴謹的面容有了片刻的鬆動。
唉!這世上的奇人神人那麼多,為什麼就沒人願意當警察呢?
像他的長孫——戰野,明明是智能機器人方面的天才,雖然有嚴重的面容健忘症,但如果能發揮他的計算機能力,也是警界之福,可惜他就是不肯報考警校。
想到這些,戰連的脾氣又上來了,他鄭重地吩咐下屬警員:「繼續搜索,將這次幫助警方破獲綁架案的神秘人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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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的位置豈是那麼容易被找出來的?
美洲大黑豹窩在梅非斯特的腳邊,兩個小子一溜挨在他的身旁,衛千暮昏迷在他的懷中。
「他怎麼樣?被子彈打中了嗎?」巫翰陽深鎖著眉,全身都在顫抖,「暮會不會像仙女媽媽一樣,再也回不到人間?
「仙女媽媽?」梅非斯特只知道地獄的事,從來不知道天上的狀況,「那是什麼東西?」
巫翰陽渙散的眼神注視著衛千暮,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一天,我和好漂亮好溫柔的仙女媽媽去郊外玩。我們追小兔子、採花、尋找溪水的源頭……我們玩得很開心。突然來了幾個壞人要把我和仙女媽媽帶走,仙女媽媽救了我,可她自己卻失去了仙女羽翼,再也無法回到人間……」
他訴說著不屬於八歲孩子的故事,也讓八歲的孩子聽不懂故事的深意。梅非斯特卻知道這個故事,因為他也失去了屬於他的仙女媽媽。
拍拍巫翰陽的肩膀,他不想安慰他,只想告訴他:「暮沒事,只是撞暈了。」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梅非斯特點了衛千暮身上的幾個穴位。
衛千暮如他所願緩緩睜開雙眼,巫翰陽激動之情無以復加,抱住他的身子,差點勒死他,「太好了,暮,你沒事太好了。」他們認識還不到二十四小時,暮居然會用命救他,「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救我?」
「因為你是第一個願意和我在一起的朋友。」
朋友,為的不過是這兩個字。也許,他真的孤獨了太久,只要有人願意接受他,和他在一起,付出怎樣的代價也不要緊,雖然他早已習慣冷漠。
那雙冷漠的眼很快再度用它習慣的冷若冰霜對著週遭的人——包括救了他們三個的梅非斯特。
「我見過你。」梅非斯特那雙黑暗的眼睛在衛千暮的視線裡漸漸清楚,「你是被保安追的那個人。」瞧黑豹子窩在他腳邊,顯然,「它是你養的美洲黑豹。」
「你可以叫它『阿貓』。」
「阿貓?我還『阿狗』呢?」巫翰陽對這個不怎麼樣的寵物名字嗤之以鼻。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這世上真的還有一隻寵物名叫「阿狗」,而且還是一隻尊貴又騷包的雪狼。
相較之下,狄南浦就謹慎多了,拉過巫翰陽,拽過衛千暮,他用警惕的眼神瞪著梅非斯特,「你被保安追,你是綁匪中的一員?你是壞人?」
「我救了你們噯!居然說我是壞人。」果然,他的長相不適台做好人,八百年改邪歸正一次,居然被八歲的四隻眼指責為壞人,太沒面子了。
巫翰陽直截了當地追問:「你既然不是來綁架我們的,那你來這裡幹什麼?不要告訴我,你也是神童哦!」
他看起來很像白癡嗎?梅非斯特吹了吹頭髮,手一直按在腰間。該用怎樣的措辭告訴這三個小子,因為一些機緣巧合(比如跟一個叫幸之霧的女生打賭),所以進了這個恐怖組織(只不過想擺脫少堂主這個頭銜靠自己的力氣賺到一百萬——沒辦法這是打賭的條約),本想玩完了事(賺到錢不走,你是笨蛋嗎?),沒想到出了這麼大的狀況(原來這個組織是以綁架勒索為己任)。
他是想賺錢,可不想拿這些小孩子賺錢,所以他打算一走了之,哪知道因為亂帶寵物入會場,被一群笨蛋保安窮追不捨。
也不想想,阿貓那是一般的寵物嗎?它可比一般的貓吃得多多了,它一個月的伙食費夠養十隻貓的。
想要將這些前因後果跟三個加起來比他自己大八歲的小子說清楚,實在是有點困難。沉默,沉默行不行?
不說也行,巫翰陽只有一個要求:「我要你教我劍術,就是你使的劍術。」
好小子!他看到了?不愧是巫大叔的兒子,眼尖手快,長大決不是蓋的。不過這可是祖傳的劍術,真要教給他們,他怎麼向父親交代啊?梅非斯特裝呆,就不相信裝不過去。
你裝?繼續裝啊!
巫翰陽跪在地上,一個勁地給他磕頭,「請你教我劍術,我要學習劍法,我要找回我的仙女媽媽。」
孩子的話觸摸到了梅非斯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如果當初他有能力保護他的媽媽,也許今天的他不需要改姓。
「你真要學?」黑色的眼眸是誘惑,也是障礙。躍不過去,他只能停在原地。
真要躍不過去,就讓他沉在那團黑色中吧!巫翰陽鄭重地告訴他:「我要學。」
「我也要。」狄南浦這小四隻眼也湊起了熱鬧,左手抓著梅非斯特,他一個勁地叫嚷著,「我要學,我要鍛煉右手,我不要當左撇子,我不要看著自己最親的人遭遇危險,都沒有能力去救。請你教我劍術,求求你了。」
好嘛!他是不是應該掛牌招生?梅非斯特撐著疼痛的腦袋,早知道就不跟幸之霧那丫頭打賭了。只是一時意氣用事,結果惹來這麼一堆麻煩,頭疼啊
算了算了,反正教一個也是教,來兩個教一雙算了——只因這個名叫「狄南浦」的孩子眼中藏著一抹堅韌的意志,叫人無法忽略。
要是能湊上三個,他也算是大班教學,「怎麼樣?衛千暮,要學劍術嗎?」好丟臉啊!堂堂卓冠堂的殺手鑭竟然像商品一樣被推銷,買家還愛理不理的。
「劍術?我好像不需要這種東西。」衛千暮滿臉掛著冷漠,本來嘛!他對不需要的東西從來不感興趣,不過,「如果他們倆都學,那我就勉強學學吧!反正閒著無聊。」
喝!他是因為閒得無聊才學卓冠堂的殺手鑭哦!教他的師父才真的無聊呢!居然找上這麼一個徒弟。
不管了,就這麼決定下來。梅非斯特撫摸著阿貓黑亮的皮毛耀武揚威地說道:「從今天開始,你們三個就成了我的徒弟。我呢!會找時間去找你們,教你們三個劍術。你們也要乖乖聽我的話,不准拿劍術在外面給我惹事,聽見了沒有?」
誰理他啊?倒是衛千暮很想知道,「既然你當了我們的師父,我是不是應該知道你的大名?」他該不會也叫「阿貓阿狗「吧?這太丟他們這些徒弟的臉了。
身為師父,當然要有個響亮的名號,他早就想好了。這就昭告天下——
「龍錚,你們師父我叫龍錚。」這個名字也許這一主只能用到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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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南浦還未下遊艇,就看見碼頭上狄家來了一大堆人,他靦腆地向衛千暮和巫翰陽介紹道:「那個穿西裝的是我爸爸,他是大律師哦!他很疼我的。
「我爸也來了!」巫翰陽滿臉不高興,「都說了我會照顧自己,他怎麼又跟來了。煩死了!」
惟獨衛千暮沒有做聲,眼睛盯著海,他沉默的樣子顯得更冷了。
「暮,沒有人來接你嗎?」那兩個小子不知死活地揭開衛千暮的傷疤,他痛,卻不開口。
「沒關係!」狄南浦大力地摟著他的肩,語氣卻很溫柔,「我讓我爸的車先送你回去好了。」
「乾脆你跟我回去住段時間算了。」巫翰陽來得更直接,「我們倆一起玩,以後一起學劍術。狄,你有空就來找我,我們三個永遠不分開。」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衛千暮習慣了冷漠,一時間無法適應生命中多出兩個兄弟。將狄和翰推向他們各自的父母,他逕自向前走。
「暮——」
「暮!」
「讓他走吧!」龍錚帶著阿貓一直跟在三個小子的後面,可惜他們太關注自己的家人,都忘了他這個師父——他開始有點後悔了,他到底是做師父還是當保姆啊?
「龍錚,你還沒走啊?」巫翰陽的眼神裡分明寫著:你好煩哦!為什麼一直跟在我們後面?
龍錚徹底後悔了,他該將這三個小子直接丟到公海裡。不!這樣太浪費了,應該將他們剁碎了,做阿貓三天的口糧,「叫我『師父』!」沒大沒小的東西!「你們各自回各自的家,暮就交給師父我了。記住,有些東西不是一天兩天能改變的,就像劍術,想達到我這等境界就要勤加練習。」文火煲靚湯——他怎麼又想到吃上了?
還是先追上衛千暮再說吧!
狄南浦和巫翰陽只好望著一人一貓一小人的屁股暗自感歎:師父好像比較疼暮哦!
阿貓踩著貓步,龍錚飄著龍影,衛千暮掛著冰山,慢慢向前踱著。有好長時間,龍錚給了徒兒一個人安靜待著的空間,直到他坐在海邊。
「暮,相信師父嗎?」
不信,我們剛認識不久。
「可我希望你相信我。」
為什麼?
「因為我的存在可以改變你這一生。「
聽你吹!
「你知不知道,其實師父我挺羨慕你的。」
我?我有什麼好羨慕的,就因為腦袋比一般人聰明了一點,所以就得犧牲尋常小孩擁有的一切快樂。要不,咱倆換換!
「因為你有狄和翰這兩個好兄弟啊!我就沒有,好想也找兩個朋友,三個人一起玩哦!」
「不說這些了,除了對著某個人,我還從沒這麼囉嗦過呢!」
你也知道你囉嗦哦!還不閉嘴!
「再說一句!」
快啦!
「看著這片海,記住我的話:這世上,一定有個人在等著你。她會注意你、會關心你、會愛你。她會用生命剩下的所有時間來彌補你這一生的缺憾,總有一天會補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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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八歲的衛千暮在維多利亞海灣,望著東方的朝陽握住了他師父龍錚給他的信念。
十年後,黑道出現了一個奇怪的三人組台。每次這三個人總是帶著假面出場,他們一著白影、一為黑型、一穿銀衣。全是束領、束腕、束腰,襟長及腳踝的仿古俠士打扮。
他們的手中握著——劍!
不同於現代的利刃,那是真正的古劍,三柄劍三種樣式。白影握的是「紫葉」,黑型掌的是「拓石」,銀衣擒的是「翼影」—一皆出自名家手筆。
他們掃清了法律無法制約的骯髒,他們被稱為三劍客」。
褪下假面,他們三個是東方學院的天才之子,被眾多女生追捧著,所以又被叫作「東方三劍客」。
這三個人集合刑偵、法醫和律師三樣法寶,開辦了一所特殊公司,專門處理疑難案件。他們取各自名字中的一個字的開頭字母,組建了一棟大廈,人們叫它——「D·H·M\"。
正是那一年,有個叫聶草草的女生硬闖人了暮二十三歲的生命,她的蘋果汁沖淡了暮習慣飲用的白蘭地加紅茶;她的笑融化了暮的千年寒冰;她的愛補齊了他這一生的缺憾。
師父對著維多利亞海灣說出的預言真的成了真,可師父卻沒有能力預言自己的未來。
其一是,在師父十八歲那一年,也遇到了兩個朋友,一個是尊貴的王子,另一個是有著嚴重面容健忘症的陽光小子——師父再也不用嫉妒他三個徒弟之間的友情。
其二,師父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一生會被一個人克得死死的。
那人就是……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