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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視線2 第四章 作者:雲芊
    「這就是我悲慘的遭遇」

    我終於說完了這漫長的故事,這些故事至少花了我兩個小時來訴說,男人很有耐心的聽我講,沒有任何打岔。

    甚至我可以感覺到他聽的津津有味。

    撐起因為粗暴做愛而酸痛的下半身,有一種想哭的衝動,進翔鷹不到半年,就拋下身為男人的自尊喜歡上兩個男人,可是他們居然彼此相愛,完完全全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蹲在地上自怨自艾又飛來橫禍,被人抓到這個地方來,無緣無故失去了我寶貴的第一次。

    我摀住臉,眼淚根本停不下來,我頂多只能壓抑自己的聲音,不讓自己哭的太狼狽。

    「嗚∼」

    到了最後,我還是忍不住放聲痛哭,戀愛好痛苦啊!

    我好不容易克服了自己的心結,不顧一切地喜歡同性,我還以為這是上天的安排,用同性的障礙來考驗的真愛,試圖用這世俗的壓力來迫我低頭。

    我已經通過啦!為什麼我的春天還不到來…

    「吵死了,你是不是男人啊!有什麼好哭的?」

    男人用力地打了我一下,他沒有手下留情,一巴掌熱辣辣的在我臉上。

    「我就是想哭嘛!」

    跟我心裡的痛比起來,這一巴掌跟蚊子盯一樣的微不足道。

    眼淚根本停不住,我還是好喜歡於心,他每一個動作都在我腦海當中,他的笑容還是如陽光一樣溫暖著我的心。

    「別吵!」男人不耐煩的口氣帶著威嚇,我早就失去生存的意義了,才不怕他生氣。

    「你知不知道,我為了於心學長,花了多大的力氣學會游泳,還從十公尺高的平台掉下來……被教練罵……被同學笑……」

    越想越傷心,我真的做了好多蠢事,只求能夠吸引到於心的注意,這比那些在游泳池旁邊尖叫的女孩子用心多了,可是於心對我的態度沒有任何差別。

    「就這樣而已?哼!」男人輕輕的笑,頗有一種嗤之以鼻的味道。

    「就這樣?我怕水,小時候我有一次游泳的時候,差點溺水,如果不是旁邊的人拉了我一把,我早變成水鬼了,從此我再也不上游泳課,直到現在,我成為游泳社社員,還試圖挑戰跳水…跳水耶!跟自殺一樣的恐怖運動!!」

    「你該不會也怕高吧?」

    「還用說,我連走天橋都戰戰兢兢的。」

    「哈哈哈哈……」他一陣大笑,笑得我莫名其妙。

    「笑什麼?」

    「沒想到你喜歡於心喜歡到這種程度?好,我喜歡你。」

    我的「喜歡」是很神聖,很高尚、充滿奉獻意味的,這男人口中的「喜歡」,就像在街頭麵包店看到一塊精緻的蛋糕,很不經意的,很隨興的…也很像看到一隻可愛的小狗,在他頭上拍一拍說:「我喜歡你。」

    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時間已經過了凌晨十二點,我看了手錶上的指針,十二點二十五分,這個時間還沒回家,也沒有跟父母報備一聲,我死定了。

    那男人看出我的不安,他問:「想回家?」

    「沒辦法回家了,我沒有交通工具。」

    「我載你回去!」

    男人很帥氣的抓起外套,往身上一套,漆黑的外套與褲子,越發顯得這個人黑暗陰沉。

    我想他不喜歡開燈,自我進這個房間開始,他就沒有開過燈,所以我也一直沒有看清楚他的長相,只覺得這個人的作風很爽快俐落,說什麼就做什麼,毫不拖泥帶水。

    十二月的天氣,非常的寒冷,尤其是他以一百多公里飆車的時候,他沒有戴安全帽,也沒幫我準備安全帽。

    呼呼的風吹過我的頭髮與臉頰,我忍不住縮在男人的身子後面。

    「幹嘛啊!這點冷就縮成這樣。」

    他放開雙手,高舉過頭。

    「啊!」

    在黑暗的風當中,他肆無忌憚的狂笑,我卻緊張的拉住他。

    「快把手放下,現在九十公里,你一摔車我們就粉身碎骨了。」

    「膽小鬼。」

    他放下手,還是用殺人不償命的速度繼續馳騁,我提心吊膽的,生怕今天就成為我的祭日,跟一個不認識的男人死在路上,我連死都不會瞑目。

    一直到家門口,我才放下心來。

    利用公寓前面的路燈,我終於看清楚了他的長相,他長得不能叫做英俊,但有菱有角的臉龐使他的輪廓充滿英氣,一雙濃眉又顯現著他的傲氣,漆黑的眼睛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整體看來,他是一個很出色的男人。

    「你…你叫什麼名字?」我終於想到要問這句話。

    好啦!問完這句話,我才發現我跟那些妓女也沒有分別,這個男人只想要上床,根本不在乎我叫什麼名字,也不在乎我是什麼人。

    他肯載我回來,可能還是因為他自己想要兜兜風,而不是他對我有什麼好意。

    唉!

    我歎了一口氣。

    這個晚上,真是我的一場夢魘。

    那男人對我的問話好像沒聽見,轉頭就走了,他跨上機車的模樣十分瀟灑,正如現在吹的風,不羈而狂放。

    「喂!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他沒有回答,隆隆的機車聲呼嘯過小巷,留下我一個人跟呆子一樣的站在風中。

    十二月的風,帶著寒流來襲的前兆,我孤伶伶的被拋棄在這裡,野狗嗚嗚的叫起來,讓黑夜更顯淒涼。

    我打了一個噴嚏。

    好冷。

    「文易,你生病啦?」

    方於安才剛問完,我就開始劇烈的咳起來。

    「要不要緊?要不要喝一些熱水?」

    她從自己的保溫壺當中倒出一杯熱茶給我,碧綠的顏色,空氣中飄來淡淡清香。

    「喝喝看,這是碧羅春。」

    沒想到這個八婆也有溫柔的一面,我怔怔的看著她,如果於心或致遠學長能在我生病的時候端一杯熱茶給我,那我就算死也甘心了。

    我別過臉去,小聲的說:「謝謝!」

    我居然不敢接觸到她的眼神,失戀之後,我重新思考我的性向,如果我要的只是溫柔,大可以從女孩子身上尋找,何必喜歡男人?

    這樣想想,其實方於安也不算是一個壞選擇….如果她一直維持這個樣子的話。

    「不客氣。」

    她坐在我的斜後方,說完這句話之後,就默默的坐在位置上,平常她話多的讓我頭痛,今天突然轉性,一下子端茶給我,一下子又像小媳婦一樣坐在那裡,真讓我不習慣,還好這個時候音樂響了,提示大家要出去升旗。

    「方於安,今天能不能麻煩你帶隊出去升旗?」

    「好。」

    她看我一眼,交代:「你好好休息,不要出來吹風,今天只有十五度。」

    「好!」

    一群同學嘻嘻哈哈的走了,根本沒發現最前面帶隊的是方於安不是我,升旗時的隊伍排列有列入每週的秩序比賽評分當中,看到他們散亂、三三兩兩的隊伍,就可以知道我們每週都排名倒數。

    說到這裡,我還真佩服致遠學長,我趴在窗戶上尋找二年十班的蹤跡,果不其然,走的猶如軍隊一般整齊的,便是二年十班。

    致遠學長神色嚴肅的走在最前面,後面的隊伍整齊畫一,步伐一致,在一整排進操場的隊伍當中,硬是獨樹一格。

    我配不上致遠學長,更配不上於心,我現在終於明白了這一點,像個傻瓜一般跟在他們身邊打轉根本沒有用,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

    我的恢復力比想像中快速,才一個晚上,我就已經看開了,只是看著這麼比我優秀一百萬倍的人,我心還是有點酸酸的。

    在升旗的隊伍當中,並沒有看到於心,我想於心一定又去游泳池練習了。

    教室當中有電暖氣維持室溫,配合上夏天的冷氣,冬暖夏涼,但冬天的時候,進出都要記得加上衣服,以免一出教室便感冒。

    披上一件厚一點的外套,我走出教室,感冒並不嚴重,昨天在床上的折磨,才是我今天身體不適的原因,配合上今天早上父母的痛罵,今天早上是我度過最難捱的清晨。

    坐在早餐桌前,我足足聽了半個小時的演講,父母都是老師的壞處就是,一訓起話來,他們就忘記了時間,從四書五經到三民主義,我一個晚上的晚歸被他們歸納成人類滅亡的導火線。

    如果家裡也有下課鈴,說不定我的日子會好過一點點。

    無意識的走著,一不小心又走到室內游泳池旁邊,這已經是我的反射動作了。

    聽到裡面有水聲,我靠近落地玻璃往裡面看,果然是於心。

    無視於今天十五度的氣溫,他一遍又一遍的跳著,有時候停在泳池旁邊,歪著頭思考自己的錯誤,那張秀麗的臉皺起眉頭,與平日女孩子在場時的他大不相同。

    他失去了一向掛在臉上的笑容,嚴肅的仰望跳台,似乎在計算自己哪一個環節出錯。

    即使泳池的水是溫的,但於心僅著泳褲,我看了有些不忍,想要走進去提醒他披上外套。

    一隻手跟我同時扶上了游泳池的門,回頭一看,致遠學長對著我笑:「你看到於心了?」

    「是啊!我想要去提醒他穿外套,今天溫度很低,這樣會感冒。」說著,我用力的咳起來,咳的像是要把五臟六腑咳出來。

    致遠學長溫文的笑,提醒:「你小心你自己比較要緊,於心已經習慣了。」

    他沒進游泳池,反而圍著透明的玻璃走,隔著玻璃,他遙望於心。

    我終於看出來致遠學長的情感了,我怪於心遲鈍,看不到我對他的愛慕,但遲鈍的其實是我,我居然沒有看到他們之間纏綿炙熱的情感。

    在致遠學長那一層嚴肅的外衣之下,他的眼神炙熱滾燙,他跟我說話時,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於心。

    「人家都說於心是天才型的跳水選手,練跳水不過一年,他就拿到體育保送資格,不到三年就已經成為全國第一,但是,沒有人知道於心是如何日以繼夜的苦練,每天早上兩個小時,晚上三個小時,他的訓練量比任何人都要重。」

    「學長,你不會勸他休息一下嗎?」

    「我的話於心大部分都會聽,但是,只有跳水這一件事,於心不會讓步。」

    在我們說話的時候,於心又從高台上跳了好幾次,都是接近完美的動作。

    連在練習當中,於心也不讓自己有絲毫的失誤,他的一舉一動都讓我心動,每多跳一次,我就更確定我愛極了那個飛躍在天空的於心。

    「學長….」

    「什麼事?」

    你有多愛於心?你從何時開始愛他的?

    這句話我怎麼可能問出口?我還以為世界上只有我愛於心,只有我是以同性的身份,不顧一切的愛著於心,可是….我卻盲目地沒發現,於心早就已經心有所屬了,我真是白癡。

    致遠學長看我不說話,也不勉強,他提醒我:「快回教室吧!要上課了,你跟於心不一樣,他擁有治外法權,上不上課無所謂,跳水成績最重要,學校寵他寵得太過火了,也不看看他的成績多爛。」

    致遠學長嘴裡微微抱怨,但他臉上的表現顯示,他恨不得能多寵於心一點,我心中一酸,匆匆忙忙告別,飛也似的逃開。

    彎過轉角,我正要離開游泳池,剛好撞上一個人。

    「是你!」

    我還記的那個黑暗當中的輪廓,不過是昨晚的事情,對我來說已經像是一個世紀。

    「你來看於心?」他笑笑地問。

    「關你什麼事?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是找個地方散散步。」他懶懶的說。

    「才怪!散步到這個偏僻的角落」只要碰到沒有威脅性的人物,我的聲音就大了一點。

    「你跟我在一起好了,看你沒頭沒腦的到處晃,被糾察隊看到了一定記一個小過。」

    「誰要跟你在一起?如果我可以選擇,我寧可要於心也不要你。」我固執的說。

    「又是一個要於心而不要我的人…」

    在一那間,我看到他寂寞的表情,我心有慼慼焉,但忍不住又要糗他一下:「原來你也是偷偷喜歡於心?跟我一樣沒用嘛!」

    他挑起眉毛「我沒用?」

    「還不是跟我一樣,偷偷喜歡又不敢說,現在好啦!他喜歡的是別人,我們只好窩在這邊偷看。」

    他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你真是好玩!晚上再來陪我好了。」

    「我才不要!」我皺起鼻子,錯了一次可不能再錯,真糟糕,我的那個部位還在痛呢!

    「如果我想要把你抓回來,你逃也沒用!」

    「你抓抓看啊!哼,我要逃你才抓不到我!」

    啊!今天我似乎性情大變,不斷的向他挑釁,一定是失戀帶來的後遺症,讓我全身都是刺,恨不得讓別人嘗嘗受傷的感覺。

    「哦!」他似乎覺得很有意思,笑容越來越大。

    「等著瞧吧!我現在可是糾察隊的,你小心一點!!」

    我拔腿就跑,可是我依稀可以感覺得到他看著我冷笑的表情。

    翔鷹高中的生活,像是兩個極端,每個學生都戰戰兢兢的維持著平衡,例如中午吃飯時間,學校可以放任學生出外用餐,附近餐飲小吃林立,中午休息時間也沒有硬性規定一定要睡覺,放任學生作自己喜歡的事情,但是,只要你稍微遲到,過了規定時間才回到學校,馬上是小過一個,絕不寬待。

    糾察隊過了一點就開始守在門口,負責登記遲到的同學,然後當天移送訓導處,隔天就公告處分名單。

    看到那個踐踏我、嘲笑我的男人在一點二十分才緩緩走進校門,我唇邊拉出冷笑,總算有個公報私仇的機會了。

    一整排糾察隊,居然沒有人上前登記他的學號姓名,我大著膽子第一個衝出去。

    「學長,請告訴我你的學號姓名。」

    週遭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所有人都停止了說話、動作,看我跟這個男人的對答。

    「二年三班,葉鎮宇。」

    我終於知道他的名字,葉鎮宇,就是他毀了我的清白。

    他嘴角漾出一絲冷笑,我怎麼看也覺得是一種抓到獵物一般的快感,他很配合的在登記簿上簽下名字,看我一眼:「小子,你挺有種的!」

    「我不叫小子,我叫張文易。」

    人被逼到絕境的時候,會生出一些自殺式的勇氣,從失戀的深淵當中爬出來之後,我終於脫胎換骨,我微微揚頭,學習致遠學長那種有點驕傲、卻不傲慢的口氣:「下次早點回來,不要再犯校規了。」

    他好像啼笑皆非似的,我話還沒說完就越過我走進學校。

    午休時間的糾察工作結束,每個人都將登記簿交給小隊長,再由小隊長送到訓導處去,今天特別不同,當小隊長領著我們走近訓導處,大隊長冷翔突然出現。

    「隊長好!」所有人一律肅立,戰戰兢兢的看著眼前冷若寒霜的男人。

    「把本子交給我。」冷翔藏在無邊眼鏡後的眼神令人看不清晰,他語調冰冷,小隊長畢恭畢敬的奉上登記簿,冷翔接過,一本本翻閱。

    當翻閱到我那本時,我偷偷的瞄了一眼,奇怪,上面是空白一片,葉鎮宇的名字與學號不翼而飛。

    「啊!那個….」我忍不住叫了出來。

    冷翔抬起他冷冽的眼睛,鏡片的反光亮的我一陣心驚。

    「什麼事?」

    「沒有。」我搖搖頭,老毛病馬上就犯了,只要一遇到氣勢比我強的人,我就馬上認輸低頭。

    「大家辛苦了。」他將登記本交還給小隊長,讚賞似的對著他一笑,看向我的時候又是絲毫不留情的眼光,嚇得我一顆心噗通噗通的跳,不知道我到底哪邊得罪了這個位高權重份子。

    他緩步而去,我硬生生的吞下滿腦子疑惑,唉!我是招誰惹誰了

    隔天的處分名單上果然沒有葉鎮宇,我回想起昨天的過程,從我把登記簿交出去之後,不過百公尺的路途,到達冷翔的手上已經是空白一片,這中間的程序實在神秘不可解,超出我這個單純腦袋的理解範圍。

    「奇怪!這到底怎麼一回事?」我在公佈欄前面自言自語。

    一個糾察隊的隊友看到我,連忙把我拉到旁邊,他叫張家鳴,比我早進入糾察隊一個月。

    張家鳴神秘兮兮的提醒我:「昨天忘了跟你說,如果以後看到葉鎮宇….就是昨天那個男人,你就當作沒看到,知道嗎?你別自找麻煩,惹他不高興,你的日子不會好過的。」

    「他到底是誰?」

    「翔鷹高中的地下老大,你能想的到的壞事他都做,你別問我他的勢力範圍多大,當一個人的勢力大到無影無形,這才是真正恐怖的地方。」

    瞧他說的神秘兮兮,我也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這個人最不容許別人挑戰他的權威,如果你反抗他,他會把你弄得生不如死,如果對他視而不見,他反而會覺得無趣,把你丟在一旁。他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反叛份子,你叫他往東走,他絕對往西走,所以我勸你,凡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要跟他計較,更不要以為他外表只是普通學生就好欺負。」

    他說完,就慌慌張張的離開我,走的時候還東張西望的,就像跟我說話會諸連致死。

    我那天跟葉鎮宇說了什麼?

    原來你跟我一樣沒用!

    我要逃你才抓不到我!

    等著瞧吧!我現在可是糾察隊的,你小心一點!!

    回想起那些話………….啊!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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