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我媽圓潤的身軀,高八度的說話聲,鎮宇有這麼一個美女媽媽真叫人羨慕。
鎮宇叫我先別走,他會送我回去,所以我站在大廳當中發呆。
看著鎮宇的媽媽叼起一根煙,從她濃艷的紅唇當中噴出一團霧氣,在我短暫的生命當中,只有電視上的壞女人這樣抽煙,但她抽煙的模樣帶著三分天真,看起來不是太討厭。
在這麼三個人對峙發呆的大廳當中,鎮宇的父親拿著手機,一連講了十幾分鐘的話。
她睨了他一眼:「怎麼,今天準備帶她上哪去?」
「不關你的事!」
「問問不行嗎?」
「這是我的私事!」葉先生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他的模樣,似乎真的想要出門。
「我還以為我是葉夫人,你給我搞清楚,我隨時可以告那女人破壞家庭,別以為我不敢。」
鎮宇的母親熄掉香煙,站起來擋住丈夫,她怒聲道:「我努力維持你的良好形象,你卻越加放肆,不把我放在眼裡,讓那個女人跟我平起平坐?」
「哼,你愛的不過是我的錢,要的不過是葉太太這個虛名,告了我,唇亡齒寒,你當真敢!」
說時遲,那時快,她一巴掌打上了葉先生的臉:「你竟敢這麼說我?」
葉先生沒有對著巴掌有所響應,他揚聲喊:「管家,叫司機在門口接我!」
說完這句話,他直接往大門走。
「你敢這樣撇下我.?」鎮宇的母親追在丈夫身後。
他虎的一聲轉過來,虎虎生風的樣子讓我心驚。
「你給我聽清楚,如果你還要待在這個家,你就要容忍她的存在,否則我隨時願意簽字離婚。」
在兩人互相瞪視的冷洌空氣中,我看到鎮宇的母親流下淚來,一滴眼淚緩緩滑下她已經憔悴的面容。
「我愛你!」
「現在說這些話,不覺得太遲了嗎?」
當門真正被摔上的那那,鎮宇的母親也跌坐在客廳舒適高貴的長毛沙發上,無聲的淚水一顆顆跌落,我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如此殘酷的對待妻子,糟蹋自己的婚姻。
我掏出一包面紙放到她面前。
「葉媽媽,這給你用……」
她沒抬頭,直接抽了一張面紙走。
「啊,那個…………不高興的時候就想一些快樂的事,這樣就會好一點了,像是出去玩啊!中了發票之類的…」
她抹抹臉,抬起頭來笑:「你是個好孩子,鎮宇有這樣的朋友真難得,他平常都不帶朋友回來玩。」
「嗯!」我不想澆她冷水,只好尷尬的笑,我是被他抓來充數的,算不上什麼朋友。
「媽,我要回學校了!」鎮宇出現在我的身後,他的西裝已經換下,現在他穿著一件簡單的褐色毛衣與牛仔褲,他的身材比例很完美,牛仔褲包裹著他修長的腿,幾可與雜誌模特兒相抗衡。
「不住一個晚上,明天再回去?」
「不了!」
我不相信鎮宇沒看到母親臉上的淚痕,也不相信他沒注意到她哭紅的雙眼,可是他面無表情的對答,視而不見。
我為這個受丈夫、兒子冷落的女人感到心疼,人生就是這麼公平,在外表上她擁有了一切,背地裡她卻只有高處不勝寒的寂寞,沒有十全十美的人生。
我歎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長大許多。
鎮宇載我回去。
在車上,我告訴鎮宇:「剛剛你爸………」
「我知道。」才剛開口,我就被鎮宇打斷。
「你媽……………」
「我知道。」
我又被打斷,顯然鎮宇一點也不想談到這個話題,但我好奇心不減,想了半天,決定用最輕描淡寫的口氣問:「你們家平常都是這麼驚心動魄嗎?」
「不,更糟。」
在風中,他的聲音有點飄忽。
我直覺不再多問,覺得自己在心痛,為這個破碎的家庭難過,鎮宇回到的家,只是一個虛幻的舞台,燈光一滅、曲終人散之後,他就得硬生生從這個角色當中抽離,面對他四分五裂的生活。
他堅硬的外表之下,到底還藏著什麼過去?
冷翔的擔心果然是正確的,這樣的家,每多回一次,都是一次傷。
我沒有再多問下去,卻一伸手環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肩上。
二月七日是一個極為寒冷的日子,我起了個大早,在晨光當中,我慢慢的散步到學校。
翔鷹高中離我家不遠,平常只需要坐三站公車,如果用走的,不用十五分鐘就到了,我心情極佳,剛開門的麵包店充滿了香甜的味道,我挑了一個剛出爐的蛋糕,準備送到宿舍。
寒假中,我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唯有今天,我突然想為鎮宇做些什麼,宿舍中的學生早已經走光了,在寒假當中還留宿在學校的人寥寥可數,鎮宇是少數幾個。
我輕敲了鎮宇的房門幾下,門很快就開了。
「生日快樂!」我奉上蛋糕,歡歡喜喜的說出我的祝福,今天是鎮宇的生日,那場生日宴會開的太早,我生怕真到了生日,沒有一個人會陪他過。
鎮宇愕然,他的眼光從那個小蛋糕移到我的臉上,再從我的臉上移回那個小蛋糕,他的表情很驚訝。
遲疑了一下,鎮宇對我說:「進來後,坐在旁邊什麼話都不許說。」
這是什麼意思?我懷疑著走進房間,才發現冷翔也在,他坐在計算機前面,快速的打著字。
「鎮宇,這是組織這個月的營收。」
冷翔按了幾個鈕,一大串數字跑出來,鎮宇站在他的身邊觀看,點點頭:「這是你弄的?」。
「是,我昨天熬夜弄出來的,網頁我也已經下令改版,透過網絡行銷,我們的營收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成長。」
「嗯!芹蕙那邊你要幫忙照料一下,不要讓她被逮到,最近聽說警察要做一波強力清查。」
「我已經派了人保護,一有風聲就馬上撤出。」
他們一問一答,別說鎮宇叫我不准多說話,就算想說,我也不知道從哪邊插口,他們的組織已經做到了網絡化、計算機化,真是了不起,若不知道內情,真會以為他們在經營什麼大企業。
對於那張表格我挺有興趣的,不知道上面營業項目是不是寫著「販毒」「收保護費」「賣春」?
冷翔有條有理清晰的報告,我縮在旁邊不敢動彈,因為我發現他好似用眼角看我,意圖用恫嚇的眼神把我嚇走。
「全部資料就是這些,我統統放在網絡硬盤當中,我會隨時上傳最新資料。」
「辛苦你了。」
「不。」冷翔抬頭看鎮宇「為了讓組織更大更強,我會更加努力。」
「我看你來代替我的地位算了。」
鎮宇笑道,不過是一個玩笑,冷翔馬上變了臉色。
「鎮宇,我絕對無意取代你,只是今日組織的力量還不算大,你不肯正面跟班聯會為敵,這會給外人不良的印象,認為我們軟弱怕事,我們不能再退縮了,我們應該正面迎戰。」
「這個問題我們已經爭論過許多次,現在還需要再吵一次嗎?」鎮宇冷冷的說:「要動班聯會可以,等吳致遠離開了再說。」
「我的目標就是吳致遠。」冷翔毫不猶豫的接口。
「這是第幾次我們為了這個人爭吵?我不明白你為何事事針對他?以你你大隊長的地位幾乎跟他平起平坐。」
「在你心中呢?我是你的同伴,可是你的心卻偏著他、向著他,處處為他著想,我與他可有平起平坐?我們的組織發展停滯不前,你的計畫、野心跑哪去了?就為了一個小小的吳致遠?」冷翔怒道,他摔門出去,沒有等鎮宇回答。
就像一場風暴驟然停歇,房間內雖然平靜,但鎮宇肅殺的表情沒有與房間氣氛配合上。
我拆開包裝,拿出蠟燭插在蛋糕上。
我小心的不發出任何一絲聲音,以免驚擾到鎮宇的思緒,他陷入沉思當中,冷翔的話定然讓他有所反省。
「鎮宇,有沒有打火機?」
「有啊!做什麼?」他轉過身才發現我已經佈置妥當,他將打火機遞給我,悄聲的抱怨:「弄這些娘娘腔的東西幹嘛?」
我將燭光點亮,小小的十七立在蛋糕上,象徵著一個人成長的里程碑。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房間當中,當然只有我一個人的歌聲,我卻沒有感到困窘,我多麼希望鎮宇能夠快樂,能夠真正享受生活,不被世間種種的現實所困擾,我寧可他沒有冷翔口中的計畫、野心。
鎮宇就站在我旁邊,聽我唱完整首歌,好不容易露出個微笑,可能在笑我的愚蠢行為。
「我……好久好久,已經接近十年沒有人幫我唱過生日快樂歌了!」
他輕聲的說,我想他這句話是在道謝。
「我只希望你快樂!」
我想,這應該還不算喜歡,只是看到他的寂寞,我心生同情而已。
「你平常都對人這麼好?」
「對啊!我平常人就是這麼好,所以才會被人欺負,把我吃得死死的,幫同學跑腿、代班早已經是家常便飯,他們選我當班長是把我當私人奴隸用的,不管什麼作文、書法、朗誦比賽統統叫我參加,他們在旁邊等著看笑話。」我隨口亂扯,也不願意承認我對他比較特別。
但事實跟我所說的差不多,我是班上最好欺負的人,耳根子軟,人家裝的可憐一點,我就什麼都答應了。
鎮宇瞧著我,許久沒有移開目光,我不好意思的別過臉去,故做開朗的說:「來吧!吃蛋糕吧!」
在寒假當中,假唸書之名,我常常會到宿舍去陪鎮宇,他也不阻止我,讓我坐在他身旁看書,自己默默的透過網絡下達命令,我漸漸明瞭組織的運作方式,鎮宇是最高決策者,冷翔是執行人,許多重要成員都以網絡聯絡,連開會也是透過網絡進行。
「鎮宇!起床了,今天是開學呢!。」
一大清早,我先繞到宿舍去,把鎮宇叫起來。
「什麼事?」
他一臉惺忪的打開門,臉上有著怒氣「你該不會又來送午餐了?」
寒假當中,我偶爾會送午餐給鎮宇,以免他在宿舍當中冬眠,不吃不喝,我這種善意的行為卻被他嫌像女人一樣囉唆。
「要送也是送早餐,今天是開學,我來提醒你上學。」
「好啦!」他應了一聲,卻又倒回床上去。
他的計算機屏幕沒關,我看到一封冷翔寄給他的信留在桌面上,這兩個人一見面就有衝突,但從頻繁的信件往返當中,我可以看出冷翔對鎮宇的一片忠心耿耿。
有時候我會在鎮宇的房間當中過夜,這個行為本來是我所討厭的,但是現在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習慣待在沉默的鎮宇身旁,習慣感受他溫暖的體溫,可是,我知道對於他,我與其它陪他上床的人都沒有差別,他是為了性而性,沒有多餘的成分,每次想到這一點,我就覺得痛心,這與禽獸何異?人活在世界上就是要遵守禮義廉恥、四維八德,鎮宇對這些思想一點自覺都沒有。
這種關係持續了一個多月,也許鎮宇沒有感覺,但我知道我對他的情感慢慢的在轉變當中,從本來的厭惡、不滿、同情、到現在,已經增添上許多喜歡與愛的成分。
但是我沒對鎮宇透露,因為這是不必要的,只要這樣平靜的日子能夠維持下去,就是一種很平淡的幸福。
新學期開始後,一切果然恢復了正常,經過一個冬天的沉澱,弘治不再跟我冷戰,船過水無痕地繼續跟我稱兄道弟,方於安也繼續凶八八的每天欺負我,也許她是另外有了意中人。
總而言之,這個世界開始正常的轉動。
每週一的最後一堂課固定是班會,由班長主持,檢討班上的缺失,以及學校一些活動事項。
拿著學校發的一些活動資料,我站在講台上主持第一項議題,卻看到致遠學長站在外面,我連忙拋下一句「副班長來接替主席位置,我有事。」,然後匆匆走出。
「致遠學長。」我向他打招呼。
「文易,好久不見,有幾件事情想要請教你。」
「不敢當,有什麼事情?」聽到致遠學長用到請教這兩個字,我渾身不對勁。
「最近糾察隊有沒有什麼與平常不同的地方?」
「嗯……」冷翔與鎮宇是同夥,這件事情還是不說為妙,我決定說些別的「有一件事我一直覺得奇怪,每隔幾天,總有幾個小隊長會在上課時間因公外出,而且帶著一個不屬於糾察隊的同學出去。」
「冷翔知道嗎?」
「看他的樣子八成知道,可是紀錄上卻從來沒有登記過,也沒有寫是什麼事。」
「你知不知道是哪些人?」
「哦!我想想…….」我邊想邊念出了幾個小隊長的名字。
致遠學長像是不經意的聽著,沒有很用心的樣子,我也不覺得這些對話有什麼奇怪,純粹是班聯會主席關心隸屬單位事務罷了!
他點點頭:「文易,如果你下次再看見這些事情,可不可以記下來,有空的時候來告訴我?」
「好啊!」
「快回教室開周會吧!」
在致遠學長的催促下,我敬個禮,轉身回教室。
「本屆比賽,班上就決定推派張文易了。」
我走進教室時,剛好聽到這句話。
就像一隻栽到陷阱裡面的小白兔,我不安的看看週遭獰笑的同學們。
嘿嘿嘿……他們似乎在想著要用什麼方式料理我。
「發生了什麼事?」我小小聲的問,在此時,我多希望我擁有致遠學長氣宇軒昂的氣質,他隨口一聲命令莫不讓所有的同學凜然遵從。
我回頭看看黑板,今天班會的議程第五項寫著「第三屆角色扮演大賽參賽者推選」
所謂的角色扮演就是針對漫畫或動畫、電玩等,利用衣服與化妝,來扮演其中的角色,翔鷹高中有「角色扮演社」的存在,每到社團活動時間,就可以看到葉小釵與素還真卿卿我我,或是八神庵與草雉京倚在一起,做出曖昧的動作。
兩個男人摟抱廝磨,旁邊的女社員一邊尖叫一邊拍照,那是一個我搞不清楚的領域,我看不出來扮演成別人有什麼好玩的,更不能瞭解那些女孩,如果在現實當中看到兩個男人這種行為,她們也會如此喜悅嗎?
不論如何,我鬆了一口氣,原來是學校要舉辦的活動啊!
我帶著如釋重負的笑容:「來,大家推舉一下……」
「不用了!」全班同學異口同聲的說。
副班長,也就是那個我避之唯恐不及的方於安,她笑著說:「就在剛剛,我們已經推派了我們班上最最威風、最最英明神武的班長去參加這場比賽。」
「開什麼玩笑!叫我參加?」
「要不然是誰?」
「我不要!」我慌了手腳,可是又沒有任何理由拒絕,我支支吾吾的說:「班上應該有比我更適合的人吧?」
方於安才不管我的抗議,她開心的站起來:「大家,你們說有沒有更適合的人呢?」
「沒有!」
「大家是不是都贊成文易參加?」
「是!」
「那大家拍手通過吧!」
台下掌聲如雷,我又再一次被坑了。
這是集體暴力,假民主之名,行獨裁之事。
尤其是那個方於安,她真是命中注定我的剋星。
當我坐在更衣室當中,還在抱怨不已。
「為什麼會是我?難道我扮女人很好看?」
我看到鏡中的自己,真是哭笑不得。
紫色的長髮、加上披披掛掛的一大堆披風、長裙,不喜歡看漫畫的我對我扮演的角色根本毫無頭緒。
走出更衣室,一群班上的女生圍住我。
「哇,你真的是文易?」方於安睜大了眼睛。
「要不然是誰?」
都是你害的,我才不想做這種事呢!我在心裡說。
幾個女生抓住我的假髮,又把我扯來扯去,把我當洋娃娃的玩。
「沒想到,真的是人要衣裝,原來文易也能變的這麼好看?」
方於安稱讚又稱讚,讓我不好意思起來,我看看她,比我這個參加的人還要興奮。
「我到底是誰?」
「張文易。」方於安連一秒鐘都沒有考慮就回答了。
「不是啦!我是說我扮的是誰?」
「咦…你問我我也不知道。」方於安一攤手,故做無辜的樣子。
做人做到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真是沒意義透了!
我悶悶的等著比賽開始,正在發呆,剛好看到一個人影遠遠的經過。
「鎮宇!」大聲喚出他的名字後,我提著裙擺,氣喘噓噓地跑過去。
難得他沒有走掉,站在原地等我。
「我……我這個樣子好不好看?」
鎮宇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我,連眼神都沒有變過。
明明每個人都說好看,沒道理他會覺得丑吧!
「很好看,很適合你。」
「咦?」
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這一定是夢。
「咦什麼?我可懶得說第二次。」
鎮宇一凶我,我就有想哭的感覺。
「別皺著眉頭!」
鎮宇的手毫不溫柔地撫過我的前額,用力磨擦了幾下
「好痛哦!放開啦!」我怪叫起來。
平常我再怎麼喊痛、再怎麼抱怨,鎮宇也不會理我,今天我才一喊,他就真的住手了。
是鎮宇變溫柔了嗎?
我抬起頭看到他的神情,那是一個專注而溫柔的表情。
可是,他不是對我露出來的
他的視線越過我的頭頂,定在某一點,我回過頭去,看到於心學長已經換好衣服,站在更衣室的門口。
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
我在心裡反覆地說。
天啊!沒想到一個男人扮女孩子這麼美。
苗條的身材、纖細的腰身、臉上水盈盈的雙眼,少女般的櫻唇,長及腰間的青絲(當然是假髮),襯著吹彈可破的肌膚,活脫脫就是從火王裡走出來的司徒奉劍。
什麼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形容詞根本都是多餘的,美就是美,玫瑰不叫玫瑰依然是芬芳的。
我看的眼睛發直。
於心看到鎮宇時楞了一下:「嗨,你好!」
「嗯!」
鎮宇點點頭:「你好。」
「上次我看到你站在看台,怎麼不過來跟我們說話?」於心笑得有點害羞,但還是不改他喜歡跟人親近的個性。
「我不想打擾你們!」
他們兩個人目光交會,於心先別開眼睛,令人意外的紅了臉。
「致遠不會覺得是打擾,我…….我也不會。」
「你總算注意到我的存在了」
為什麼鎮宇的聲音聽起來好寂寞?
他平常對我總是頤指氣使,絲毫不留情,為什麼對於心卻是這樣?
「真想吻你,今天你真是漂亮。」鎮宇笑著說,他的口氣像開玩笑,但又像真的,鎮宇從來沒有說過他想吻我,總是先做了再說。
「第一不准說我漂亮,第二如果你吻我,我會狠狠的揍你一拳。」於心認真的說。
於心左右看看,他似乎是出來找人的,只要稍稍瞭解於心的人就應該知道,他一定是出來找致遠,要他看看他的裝扮,即使還沒上妝,於心已經美的讓人稟息,如果上了妝,黃芹蕙校花的地位不保。
「我還沒化妝,先進去了。」
「嗯!」
聽鎮宇應了一聲,於心望他一眼,才轉身走回更衣室。
鎮宇也一直看著他,直到那扇門關上,這情況讓我心頭酸痛,好像看到於心與致遠學長的翻版。
鎮宇的手停在我的額頭上,一直到於心消失,他才如夢初醒的放下手來,回復冷漠的面孔逕自離去。
參賽的二十個人並列在台上,前面放了一個箱子,由全校學生直選,一一上台將事先發好的塑料球投入箱子當中。
鎮宇上台的時候,全校學生都稟住氣息,連站在台上的我都可以聽到台下的聲音。
「他怎麼會來?這種無聊的校園活動他會有興趣?」
「好恐怖,誰被他選上誰倒霉。」
「他到底又看上誰了?」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就讓我倒霉好了!我在心裡這樣說。
鎮宇緩緩走過來,這幾秒鐘對我來說長得像一世紀。
選我吧!
當他越走越近,我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但鎮宇像是完全沒看到我一般,直接從我面前走過去
砰的一聲,他手上的球掉在於心學長的箱子當中。
全校嘩然:「他投給於心耶!」
「怎麼會這樣,他不會想要玷污我們的於心吧!」
不可以,於心是致遠學長的,你要跟我在一起!我在心裡大喊,可是沒有人聽得到。
全校陷入一片交頭接耳當中,沒有人關心渺小的我。
「你今天比平常還要漂亮!」
「謝謝!」於心大方的笑著道謝。
「晚上我要在宿舍煮火鍋吃。」
不得了啦!致遠學長,有人想要拐跑你的於心。
我直對致遠學長擠眉弄眼,他站在台下跟工作人員說話,我猜他一定有看到這一幕,可是他還談笑風生,放任鎮宇跟他的人勾搭
啊!我越來越不懂了,致遠學長對於心學長的佔有慾不是很強嗎?
「這是不是邀請?」
鎮宇點頭。
「好啊,只要你讓我帶個朋友去?」於心笑。
鎮宇又點頭。
「晚上見。」
於心話才剛說完,鎮宇就頭也不回的走下台。
我摸摸我的額頭,剛才他明明說我漂亮的啊!為什麼他選的不是我?
他的背影似乎非常愉快,那…那我呢?
他完全忘記我了,我……我對他來說到底算什麼?
為什麼陪鎮宇上床的是我,受欺負的是我,他看著的、一起吃火鍋的卻是於心?
我坐在更衣室裡面,眼淚如瀑布一樣的流出來,自從認識鎮宇之後,已經算不清是第幾次流眼淚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時,短短一個多月,鎮宇給我的傷痛就已經比我這一輩子遭遇到的還要多。
嗚,騙人,嘴巴誇我漂亮,眼睛卻只會看著別的男人,我自覺像個棄婦。
「感此傷妾心,坐愁紅顏老。」
無緣無故,這兩句詩浮上心頭,我就像那個可憐的怨婦,等到發霉、變石頭,也沒有人會管我。
「喂!沒得第一居然會讓文易這麼傷心?」方於安在我背後悄悄的問。
「我怎麼知道,用頭髮想也知道於心學長會拿第一,文易幹嘛這麼想不開?」藍小雲比較不客氣,聲音大得很,數落我的懦弱。
男人的懦弱是被強悍的女人逼出來的。
「一張臉哭得花花綠綠,更見不了人了!」
「他膽小懦弱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我們要好好教導他才對,還好我們會同班三年,鐵杵都能磨成繡花針,不怕他不成器。」方於安笑嘻嘻的,完全不把我的傷心當一回事。
我想起那個晚上,我蹲在樹後面哭,有一雙手握住了我,把我帶進他的懷中。
回憶如此美好,而我也一直以為日子可以這樣平淡的過下去,鎮宇對我的可有可無我也沒有去計較,但今日我才發現,有些事情是不得不計較,也忍不住不計較的。
我嫉妒死於心了!